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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 关于这一点,杭锦书自然知晓,那封休书她也还留着。 她回忆了一番律法,正色对荀野道:“所以荀将军承认,自己擅自盗取他人花押印信了?” 荀野“啊”了一声,不知怎么突然被安了一个罪名,他愣头愣脑地站在床纱幔帐外,一动不动。 杭锦书不忍逗他,但必须给他好生讲解一下律法:“汤袭随律,律法第十四卷有一条,擅自窃取他人印信加盖印章的,杖三十,徒三年,若未造成重大损失,可依律法以钱五十贯自赎,且需获得失主出具谅解文函。荀将军虽是王子,但与庶民同罪。” 荀野被一顶罪帽扣蒙了,人还在帐外懵懵地站着,浑然不觉单薄的寝衣耐不住三更天的寒凉。 杭锦书幽幽叹出一口香雾,柔声唤他:“进来说话。” 荀野便步入了幔帐。 一只骨节纤细的玉手从袖下探出,拽住他的衣襟,将这个三魂七魄均不在家的呆霸王拉回榻上,用被褥卷过他身,与他在被中相对。 看他还愣着,杭锦书终是禁不得失声笑了出来,然后在他怔忡地回过神来之际,将唇附向荀野耳朵:“被盗窃印信所签署的任何文书信函,只要失主不认,官府便不承认其效力。” 荀野心跳加急。 又听杭锦书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不承认。” 不承认的意思是、是什么? 荀野的心跳都停了,目光略有带迟滞:“可,可我们的户籍不在一起……” 婚姻破裂,最重要不是这一纸和离书或是休书,而是他们的户籍已经各归各位了。 杭锦书眼眸轻烁:“荀将军,你是黑户啊。” 从太子位上退下来之后,荀野的名字刚从皇族玉牒上被抹去,老皇帝还没重新还他皇子的身份,长安便已大乱,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没有户籍的庶人。 “所以……” “所以,”杭锦书吐气如兰,寝帐间,一缕淡淡的鹅梨香蔓延,她静默地吻了一下荀野受伤还没痊愈的耳朵,唇泊在他的耳边,“你还是杭锦书的夫君。” 第77章 青藤缠树 荀野发现自己真奇怪。 从前锦书总是唤他“夫君”, 但他觉得疏离,客套,内心寄希望她能多叫自己的名字, 强调“荀野”的存在感, 可听多了“荀野”之后,又觉得“夫君”二字缠绵悱恻。 他的耳根子都因为这两个字灼烧起来,柔软起来。 若说之前的“夫君”和现在的“夫君”有何不同, 那一定是锦书语调的情感色彩不同,有淡有浓,总而言之, 荀将军的耳朵起了火, 那块受伤的皮肉的结痂仿佛被抠掉了,烫得带一丝疼痛。 杭锦书把两封没有签字的和离书收了妆奁底下, 目光触及妆奁旁的一只木椟,顿了一下,回眸看向内寝纹丝不动的纱帐,她静忖少顷,打开了木椟盒子,将里头的药丸取出和水吞服。 荀野等到被褥底下再多一个人时,锦书已抱住了他的脖子, 身子侧面相对, 挂在他的颈边, 向来他们入睡都是这样的姿态, 荀野以为她已是困了, 想与她一同就此睡去, 怀中飘来一个瓮瓮的声音:“陪我说说话。” 荀野应一声:“好。说什么?” “都好。” 怀中声音不知怎的,像是变了一丝, 鼻音有一点浓。 原本明净剔透宛如溪水般的嗓音,因为这一缕鼻音的掺入,霎时装点出无限娇慵与柔媚,如丝般圈绕荀野的颈上。 但动听得不像话,令荀野的舌尖生出一股莫名的燥意。 他不知锦书的声音因何有了微妙的变化,强忍着口干舌燥,荀野垂目凝视她头顶浓黑鸦发,声线也低沉了:“锦书,要是我不能让你皇后,会怎样。” 杭锦书已经身子酥痒了,想和荀野聊一会儿,没想到他可真不会聊天。 荀野要干的是起兵勤王的事儿,要不能成功,便是身首异处。 她已经耐不住地大口呼吸着,没有答复。 荀野的心突然悬了起来:“锦书,要是他人窃取了皇位,你还想当皇后吗?” 这个问题放在男人的身上,大抵便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的抉择,杭锦书不想回答这个蠢问题。 也没得选。 要便同要,要不得,便一样都得不到。 他兵败身死,追随着他的人,不论是她还是臣部,都难逃一死。但杭锦书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是过往的无数经验堆积起来的一种信任。 落子无悔,败也无尤。 她想说,所谓君王皇后,是立于权柄之巅的人,享受万民膜拜,黎庶宾服,并非只是一种荣耀,而是要俯身为供奉高台的民众谋求福祉。毕竟水可载舟,亦能覆舟。 但杭锦书没有说出话来,她的身子已经酥成了一团水,大口的呼吸也似是根本填不满肺里的空洞,只得急促地从周边的空气当中汲取。 荀野自然也很快发现了锦书的不对劲,怀中依着自己的身子不似平日里清凉,反倒有热度在节节攀升,他怀抱着锦书,便如同抱着热源,她的身子甚至在轻轻发抖。 “你怎么了?” 荀野担心锦书生了病,心里一急。 “我去叫大夫?” 刚问出口,话音便骤然化作了一缕细丝,扬在空气里,搓成了灰烬。 他的喉结被锦书含吻住了。 “锦书!” 荀野有些难以招架,锦书的舌尖曼妙地一游移,他整个灵魂都在应激。 这是怎么了? 杭锦书不语,只是一味唤起他的情意,她的双臂也在他颈后愈缠愈紧,似青藤缠树,整根的藤蔓到触角,都张开了圆乎儿的吸盘,吸附在斜面的墙壁上。 只要墙壁裂开一道缝隙,那些触角和吸盘便见缝插针、得寸进尺,不一会儿荀野已是气喘吁吁,他试了试杭锦书的额头,试探出她额头滚烫,便再一次问询她是不是生病了,杭锦书微愠地下了狠口,一嗫,荀野顿时倒抽凉气手脚酥麻。 嘶嘶的呼吸,好像溺水一样。荀野没有色心,他纯是招架不住闹得,脸通红,手僵硬,任锦书予取予求,不敢有丝毫回应。 怀中的女子到底是恼了,停了下来,只是不敢看他,将脸埋入他的胸口,过了片刻,荀野反倒不自在了,浑身都发痒,他疑惑锦书怎么停了,他像一株初尝雨露的幼苗被断了甘露,焦渴地扭了扭身子,正要求她继续,底下却传来一个失望的声音。 她问他:“荀野,你是不是不行了?” 荀野:“?” 锦书怎会突然有如此误解。 荀野终于意会到了锦书今晚不可言说的行为妙处,他翻身将之一掌扣住,就着微弱的火烛光,俯身凝视杭锦书的美眸,漆黑而深沉的眸光,犹如子夜之中野狼的绿眼,瞧着便让人发憷。 然而杭锦书仗着春情丹,却是丝毫不惧。 荀野低头道:“夫人,我怕伤了你,一直隐忍,你知道我忍得多痛么?” 杭锦书的脸颊像是重新上了一重胭脂,泛着透亮的红雾,那双眼眸也愈发春水潋滟,缠绵跌宕,剪水双瞳中渐有水色蔓延,熠熠生辉。 无辜的眼,轻轻闪烁幽光。 仿佛在问,谁让你隐忍了。 荀野一咬牙,抵叩山门,在叩关攻城之前,仍要问:“你现在把我掀翻也还可以。” 杭锦书道:“翻我吧。” 水光动荡的眸微微一晃,漫溢出无边春潮来。 她颤栗簌簌地等着,藤蔓柔软而娇娆地翻过了一点,那堵墙主动地朝着她靠近,绿树的丫杈刺挠着伸进来,扎得藤蔓瑟瑟发抖,浑身上下都颠颠的,自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妙处,她不禁仰起了头,发出一声缠绵的喟吟。 “荀野。” “在呢在呢。” “荀野……” 她忽地泪如雨下,紧紧地缠绕住了跟前的绿树,雨水倾盆而下,打湿了彼此的根茎。 “锦书宝宝。” 荀野还是有条不紊地回应着她,弓弦已张,箭已发出,但去势不急,不过是温柔地穿过花团锦簇的云径,在那最深的花海之中与她同频遨游,妙到毫巅。 风鼓过一阵,吹动着幔帐,帘帷曳曳如水。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风停了,雨亦收。 荀野抱着杭锦书,柔声安抚着她那股伤心与满足混合着送到极致的情绪,安抚着她从极致当中脱身出来:“还疼么?” 她向来嫌弃他是个粗糙的庄稼汉,荀野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不过这种东西,只要两情相悦,彼此总能无师自通。 杭锦书等着他的长指来擦拭自己眼角的余泪,缓缓地摇了一下头,只嗓音仍是哑的,带一种久哭过后的撕扯感,轻轻地道:“不疼。” 她在他怀中仰起头,看着似乎仍有一点不可置信的荀野,杭锦书泪眼朦胧地绽开了唇角,嘶声又道:“很舒服。很好。荀野,我喜欢这样。” 荀野不敢完全相信,尽管心已砰砰地跳动了起来,他艰难地忍着激动的心,“真的么?锦书你真的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够的地方,但是——” “不是你的问题,”杭锦书打断了他的话,“一直是我的问题。是我放不开,不愿意接纳你,之前才会疼。” 虽说都是夫妻,可交流这些总是让人赧然,荀野是个实干派,也会羞窘,他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搓了搓手,振作着问怀中的锦书:“那,那还能有下次么?” 她自是点头,“嗯。” 荀野喜不自胜,感激涕零地抱住了杭锦书,亲吻她湿漉漉的发丝、汗津津的额头,一面亲一面忍不住称颂她:“夫人,你是我的女菩萨,对我最好的女菩萨。” 杭锦书被他说得脸热,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动,板着脸让他不可再说这些:“少看些不正经的书,说的一句什么话,谁是菩萨?谁的菩萨让人这般……亵渎。” 荀野说“好”,这种话他今后不再说了,杭锦书又觉得滋味不对,还有些贪恋荀野动情时说的那些露骨缠绵之语,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过程里你可以说,别的时候不许说。” 荀野又回应“好”,总之他心满意足,幸福得整个人要冒出泡,万千情意无以言表,唯有一次次用力拥抱住他的锦书,心尖颤抖地亲吻她的脸和嘴唇。 “锦书。锦书……你对我真好,我快死了,我从来不敢想自己会这么幸福,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你怎么会喜欢我……”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也是他逆境绝地里的救赎,他怎能不感激涕零。 杭锦书温声细语,掉过了头来哄他:“荀野,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会喜欢你,一生一世都喜欢你的。” 荀野埋在她怀里,颤巍巍地点头,过于慢涨的幸福让他受宠若惊,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拨开浓雾彤云,自有一线天光照入深渊,拉他出来。 “阿野。如果做帝后,一定会需要继承人吧。” 荀野倏地抬起头,眼尾涨得通红的眸,定定地望着。 忽然忆起从前她每回都会在这时候支走他服药。 “锦书……” 他的喉咙堵了一下,咕哝道:“我,我去打热水。” 杭锦书却摸了摸他汗津津的脸庞,“我想,生个像你一样一根筋的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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