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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荀野不语,只是一味挂在杭锦书的身上蹭。 到了甘露殿,两贴药下肚,荀野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开始问她,今日回杭家是如何应付的杭况那个“老古板”。 杭锦书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还道:“就这般,很顺利。” 顺利归顺利,但荀野呢,醉翁之意不在酒,问完沉默了,在杭锦书诧异时,他自烛火底下悄悄抬起一线眼波,沉吟一晌,犹豫含糊地道:“嗯,陆韫……是不是也在?” 杭锦书柳眉轻悬,但也好声好气地回:“是在。” 荀野又问:“那你——” 杭锦书沉下了眼色:“你有话就直说。” 和离的时候,彼此把话说得狠绝。 她痛骂他粗鲁野蛮,他疑她对陆韫还怀有旧情,成了一个疙瘩。 荀野连忙道:“锦书,我不是怀疑你,不是。” 杭锦书颦蹙的月眉松弛些许:“那你要说什么。” 荀野叹了一声,把犹豫多日的话说了出来:“我有一些陆韫的罪状,想和你告状。但是我和他的那种情敌的关系……我怕你觉得我小肚鸡肠,是刻意找他茬儿。” 若说是如此,杭锦书也要听一听,她坐直起来,正色瞧他:“你说。” 荀野道:“你还记得从渤州回来时,我们遇到孟昭宗刺杀?” 杭锦书点头说记得,自是记得,就因为如此,荀野为孟昭宗毒箭所伤,身中剧毒,鸩羽长生害他失了储君位,颠沛流离回到北疆,险些孤独赴死。 荀野犹豫着道:“陆韫在燕州起势,继承了前随赵王的许多私产。我查过,孟昭宗当时在燕州隐居避世,当日行刺的刺客里也有不少燕州人。” 荀野怕杭锦书不肯轻信:“我没有往下深查,总之刺杀是荀琏牵头,没有明证说明陆韫一定也参与其中,我也怕你不信。锦书,我只是提醒你对陆韫小心一些,不要轻易相信他外表的无害。” 杭锦书在知晓自己身旁蛰伏多年最为信任的女婢,竟是陆韫的人以后,对于陆韫便处处提防,细想来,渤州的刺杀案件里,连她也感到有许多蹊跷处,陆韫在里头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得而知,只是他与杭氏深切地绑在了一起,早已是荣损共生。 想来这是荀野忍他至今的原因吧。 杭锦书摸摸荀野的耳朵,“你受委屈了。” 荀野愣了一下,杭锦书抱住了他的腰,身子依依靠向了他,“若是查明实证,他胆敢害你,我就——” 原来这就是被偏袒、被钟爱的感觉啊,荀野的心拨云见日,幸福得又冒泡了,顺带对陆韫只剩一点俯瞰蝼蚁的睥睨在上的心态,顺嘴就问:“就怎样。” 杭锦书道:“我没法怎样,但国法会办他。” 荀野已经很满足了,“锦书你是偏心我的,我知道。” 杭锦书“嗯”了一声算作对这句话的回应,双臂改攀住他肩,悄然支起上身,令荀野低下脸,朱唇仰向他的眉骨,在那似蹙非蹙的眉心,浅浅地印上一吻。 奇异的是,眉峰间刚散开的毂纹,因为这投入湖中的一枚石子,反倒趋于平静与安宁。 热气儿冒起来,荀野心醉神驰,如蒙神女垂悯,只愿共赴巫山。 杭锦书抛却了矜持庄重,肆意地回抱住他,算是一种纵容。 那帘幔深处忽来急行雨,笼罩了巫山,一弯月华似的白腿,犹如半空之中飞架的鹊桥。 鹊桥架在两道青山上,仿佛不稳固,左摇右晃,颤巍巍似大厦将倾。 但桥墩却坚固异常,任它风蚀雨刻,也不掉落,愣是撑了小半时辰,才哀哀垮塌。 仙山云雨间,自有琼浆与玉露相和,满斟流溢,葳蕤生香。 夜晚天下起了微霏细雨,荀野说还有两道奏折要批,今天的事不能留到明天,否则臣工会计较,但杭锦书今晚一反常态地不让他去,荀野便任由她摁回榻上。 她抱过来,睡在他的胸口,困倦地阖着眼眸,“迟上一夜再去不打紧,明日没有朝会,你别走。” 荀野也不想走,他的胸口砰砰地跳,谨慎小心地看向怀中娇卧的锦书,“我怕。” “怕什么。” 帐子里还有沉沉的麝味,杭锦书也懒得再管,困得直眯眼。 荀野咽干:“怕他们说锦书魅惑君王。” 不等杭锦书说话,荀野急急地补了一句:“你知道的那些男人,把自己没本事都怪在红颜身上,我流连美色也是我自己无耻好色,他们不敢指责君王,就会数落后妃。” 杭锦书笑了一声,困倦得挪不动窝,但有一只玉手也伸上来,握住他的耳朵,慢慢地揉捏、挼搓,趴在他的胸口咕哝:“你的‘好色’,只是‘食色性也’,还不至于被写进史书鞭挞的程度,正好随殇帝败絮在前,只要你不向前辈学习就好。” 荀野觉得做一代明君太难了,努力万千,也不一定在史书里挣揣得一个好名声,但要做一代昏君就容易许多,只需肆意放荡,按着心意胡来。以他对皇后一刻也离不了的德性,若不少许克制,用不着史官批判,臣民都得用唾沫淹死他。 荀野深感自己在青史里的形象岌岌可危啊。 * 眨眼又是一年七夕。 这一日长安从硝烟中再度恢复,朱雀门外早已架好了焰阵,只等阙楼上提时的钟声敲响,内侍官们便一拥而上,将焰火点燃。 长安的焰火总是璀璨,五光十色,络绎不绝,前一束才刚刚炸开,后一束便急不可耐地冲上天幕,“嘭”一声炸裂,四散零落如雨。 整个长安都围困在这种光怪陆离的焰阵之中,但这种包围,只见硝烟,不见兵戈,百姓喜闻乐见,大肆欢呼。 万家灯火的七月初七,早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划破了人烟散乱的潮,驶向长安街衢尽处。 荀野不是第一次约会,但他是第一次被约,被锦书约。 坐在马车里,他整个人心情激荡,搓着手视线来来回回,比起他的这种毛躁,杭锦书镇定许多。 其实也不镇定,不知为何,今日坐车总觉得胸口有些不适,有一点昏沉沉欲呕的感觉,她从前也不大这样。 兴许是这满街的硝石气味有些冲了。 荀野小心地问:“锦书,你要带我去哪儿?” 杭锦书没有正面回答:“到了就知道。” 直至马车停在老榆树下,荀野跳下车辕,认出这座桥,他忽地一愣。 此日桥上一如去年乞巧节,来来往往的男女挨挨挤挤,找不到落脚的空隙,杭锦书后下车,荀野忙将她抱下来,双脚沾上地面之后,杭锦书握住了荀野的手,带他往桥上走。 那个摆摊算卦的老神棍,又在那糊弄骗人了,荀野看一眼他就觉得晦气,只想立马绕开他。 大抵也有不少人被他骗,如今都不大爱搭理这老神棍了,他的摊位前门可罗雀,但杭锦书却规规矩矩带他排队。 荀野诧异莫名:“锦书,他骗人的。” 杭锦书道:“既出来了,听听也无妨。” 荀野只会听杭锦书的话,便老实按捺了火气在队伍里等。 前一对夫妻起身后,便轮到了荀野与杭锦书。 老神棍对他二人感到很陌生,早就不记得了,只以为是新客,“二位要算姻缘,还是算子嗣?” 荀野根本不愿搭理这骗子,把脸别过去,只看杭锦书。 杭锦书缓声道:“都算。” 老神棍便道:“把两位的生辰八字留下来吧。” 听说要写生辰八字,荀野为了配合杭锦书,只好皱起眉来写,可杭锦书却已垂下眼眸,提起羊毫,娟秀的楷书一笔一画留下了他准确的生辰八字,荀野呆了呆,正要问,杭锦书早已将写好的两个人的生辰八字都交给了算命的老者。 “锦书你怎会知道我的……” 杭锦书朱唇轻荡:“生辰八字?稍微用心就知道了,这也不是秘密。” 你怎样记住我的,我便如何记住你的,来而往也。 老者合算了生辰八字,下了一段批语:“夫人与郎君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福禄寿满,瓜瓞绵延,子嗣昌隆,正是富贵吉祥。” 荀野的嘴角快扯到天边去了,老骗子还是一如既往骗人,一套说辞不带改半个字的,也不知拿这几句敷衍过多少人了,正要狠狠教训这骗钱的老东西,锦书温和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算得很准,多谢长者。” 荀野又是一愣。 细品这些字,其实,的确是准的。 老者笑道:“你们来过吧。我说二位渊源深厚,虽然要历经一些坎坷,但只要心在一处,迟早能瓜熟蒂落,琴瑟和鸣的。” 杭锦书点头:“借您吉言,我们是来还愿的。” 说完从袖中摸索出一些钱留给老者,算是卦金。 从摊位上离开后,荀野还不明白:“锦书你何必给他做生意,我看他就是个骗子。” 杭锦书在桥面中央停了下来,掖手于袖中,清眸浅漾:“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荀野抿了下唇,脸上有点发烧:“反正,反正我被他骗了。” 杭锦书又问他:“哪一个字骗你了?现在不是瓜熟蒂落,琴瑟和鸣了?” 荀野嘴头不服,心里却潋滟了春波,溢满了春晖。 啊,锦书亲口承认与他琴瑟和鸣了! 炫丽的烟火恰于此时于桥头的天幕上炸裂,无数男女都雀跃欢喜地奔赴下桥,去看那流光溢彩的烟花。 杭锦书在桥上重新买了两把锁,一把给自己,一把给荀野。 往事一寸寸浮上心头,荀野百感莫名,一时忘了去接。 杭锦书温声道:“我让你伤心过,所以罚我陪你再写一次,阿野,你写吧。” 荀野的眼眶溢出了一丝烫意,冰凉的同心锁落于手中,也泛起烫意,烫得他手皮发红,有灼烧的刺感。 慢慢地,他忍住咽间的不适,低沉着声:“嗯。” 杭锦书写的是“荀野”,荀野写的是“杭锦书”。 荀野写得很快,写完了,还如从前那般,伸长脖子想看,杭锦书一把捂住刚刚写完的同心锁,不让他趁机偷袭,荀野什么也没看着,失望地道:“夫人好生小气。” 他把手一招,将自己才写的同心锁明晃晃地给杭锦书看。 杭锦书凝眸。 荀野写的是—— 吾妻所愿皆能实现。 杭锦书的乌眸轻动,“你知道我所愿是什么吗?” 荀野不知道,他也不强迫锦书给他看她的愿望。 杭锦书却将素手张开,把写好的同心锁翻开。 万千烟花在此时窜上苍穹,五色缤纷的光于头顶怦然炸裂,照亮了荀野定住的漆黑的眉眼,也闪灼着杭锦书掌心金灿灿的同心锁、墨色的字样。 她的愿望—— 愿与夫君荀野, 年年烟火, 生生世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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