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到院子里练戏去了。 裴山第一次来戏院。 或者说,裴家一家子都是第一次。裴山领着二人往楼座去,裴林又觉着新鲜又嫌弃,满嘴怪裴山乱花钱。裴婉婉眼睛都放光了,一个劲儿左顾右盼,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等你嫁到裘家可不能这样。”裴林正色道,“好歹是入了大院子的女人,一点端庄样子都没有。” 裴山递过去一杯茶,“婉婉已经够好了。” 没等裴林反驳,戏就开场了。 裴山觉得台上那人身形,怎么看怎么像唐立言。但毕竟上了妆,裴山也没那本事认出来。 唐立言唱了一会,裴林皱着眉问:“他们在唱什么?” 虽然裴山不听戏,但凭唱词还是能辩出一二的。被裴林这么一问,半蒙带猜地说:“《玉堂春》吧?” “白花钱,光听了个响!”裴林啐道,“一个个涂脂抹粉地捏着嗓子,有这空看他们,我不如去买管烟。” 裴山把茶碗重重敲了一下。 台上投入了十成十的感情,一举一动都算完美,就为了让裴山瞧见,这包裹着满腔喜欢的一出戏。 唐立言一开腔,裴山就愣了。倒不是听出这声属于谁,而是觉得这声见棱见角、幽咽婉转,叫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过去。 这么一望,竟是对上了台上人的目光。裴山这下几乎是可以确定这人是谁。 那种直白却委屈的情绪,哪怕是裹在化成红色的眼睛里,也能被认出主人来。 裴山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他没法用什么文学、艺术来评论这场自己听不懂的戏,却能从唐立言的眼睛和唱腔里共情到悲伤——就是非常朴实的情感,潮水一样,漫到胸腔又漫过脖颈,叫人透不过气。 却又莫名享受。 裴山觉得穿着戏服的唐立言,竟然是讨自己喜欢的。 好像没什么想躲的心思了,大概是他穿着戏服的缘故? 唐立言唱到忘情处时,把满座或称赞或闲聊的人都当作了假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那种,一双眼唯独就朝着西北楼座的先生去。 先生应该是没认出来,总算是不再眼神一碰就避闪,反倒像是看痴了——也只有认不出来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唐立言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悲,觉得心口闷闷的,像吃了一枚很酸的梅子,偏偏自己硬要扒出些甜味来。 “眼前若有公子在——”唐立言唱着,灵巧地转身,向前跨一步,“纵死黄泉,也甘心!” 所有的人都在给碰头好。 裴山在座上缓了好久。等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是水光一片。他鬼使神差地想,好像不该躲?毕竟那孩子的一腔热血,是实打实摆在面前的。 而且,唐立言哪里都好。眼里有日月,口中是星河,又肯下功夫。虽不知这些功夫日后会不会下到别人身上,但至少……至少现在是一颗心捧着来的。 日后会如何,真那么重要么?左右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算这会剃头挑子似的,等一年半载过去,估计热情也就用完了。 裴山想,自己也算是见过许多进步思想,整天跟着群说要救亡图存的学生们胡闹,开化的、不开化的,冥顽的、不古的,都在冲击他这么些年来的孺子思想。 那怎么就没法接受他? 不管了。 裴山擦了擦自己脸,对家人道了别,说要出去走走。 其实裴山也就是想去后台,看看那孩子这会在做什么。 两个月躲着不见,确实是说不过去。不管一颗真心是收了、还是砸了,都得明明白白给人一个答案才算好聚好散。就算真散了,总好过就这么晾着,平白让热血凉了去。 后台的人不算多,这会都在卸头面或跟人闲聊。裴山问清楚唐立言在哪个屋,一刻没停就去了。 帷帐拉和没拉没什么两样,裴山一眼就从缝隙里看到唐立言——脱下了行头,露出白净的脖颈和肩胛。 裴山下定决心,不如就把话说开! 就此决裂,或者陪他胡闹个一年半载,也都算是人世的历练。于自己也不亏。 唐立言会选哪个? 裴山倒更希望他选前者,这样,好像会省去许多将断不断的麻烦。可是一想到现在就得分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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