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过去和顾言琛一起吃饭的场景。 那时候的景象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和睦,甚至回想起来,还是让他觉得有点酸涩。 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和顾言琛正式见面是在医院里。 那是林向岚刚去世那天,他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通知电话。电话里说林向岚生病了,已经病危,正在被医生抢救。 那时候他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在急救室外,他看着推出来了一张床。 他没有撩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光从那个身体轮廓判断,他就知道,推出来的人是林向岚。 他到最后也没能来得及看到父亲最后一眼。 医生给他介绍完抢救过程,按照规定让他签字。 他愣愣地接过了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林向岚的尸体,他有种不真实感。 悲伤,恐惧,害怕,无措,各种情绪胀满了他的大脑。 在死前陪着林向岚的是父亲警队里的下属,也就是打电话通知他的人,他记得他叫顾言琛。 他质问站在床前的顾言琛:“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顾言琛没有太多解释:“我得到医生的病危通知就打给了你。” 支队长杨叔那一旁打圆场:“落落,是你爹开始说不严重,不要耽误你的学习,医生说会加急抢救,我们也没想到,这么迅速人就……” 事发突然,病情急转直下。 他也明白,顾言琛只是通知人,怨不到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觉得胸口憋闷着,有一股戾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他觉得最后陪在父亲身旁的,应该是自己,而不应该是个他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母亲离世得早,他就早就忘记了亲人的过世是种什么感觉,可是在看到父亲尸体的那个瞬间,他明白了,死亡是什么意思。 昨天还在和自己说说笑笑的人,忽然就躺在了床上,脸上盖上了白色的床单,不会再说话,也不会再呼吸,那变成了一堆没有灵魂的肉。从呼吸停止的瞬间开始,就开始了腐败的过程。 那天他在医院待了很久,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被很多事情推着走。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惨白。 他低着头,除了伤心,更多的是茫然。 杨叔问他:“你要不要给你爸验尸?” 他咬着牙说:“验。” 他几乎可以肯定,林向岚不是正常死亡的,父亲虽然有心脏病,但是绝对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 有人帮他办着手续,有单子递过来,他就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签了多少的字。 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想着,为什么人会死。 他忙忙碌碌着,感觉好像自己再努努力,林向岚就能够回来。 他希望林向岚能够忽然睁开眼睛,笑着对他说:“吓坏你了吧,爸怎么是那么轻易倒下的人?”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装出不屑的语气,轻飘飘地说:“我早就猜到了。”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 他们一直忙到了晚上。 林向岚的尸体从医院拉走,运到了市局,他又跟着到了法医鉴定中心,就坐在解剖室的外面走廊里,他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几名法医在给林向岚开膛破肚,进行尸检。 有瞬间,他甚至希望,躺在那张床上的人是自己。 那是二月,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赶上大降温,解剖室外的走廊里没有暖风,冷得像是冰窖一样。 到了十点,顾言琛又来找他,他对他说:“你别太伤心了,先和我去警队那边。” 他实在冷得撑不住,才跟着顾言琛走了。 顾言琛走在前面,他有些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到了警队里,顾言琛把他带入一间办公室,里面开了空调,桌子上放着几盒外卖,顾言琛道:“我买了晚饭,你先吃点东西。” 他摇头说:“我不吃,我不饿。” “中午你就没吃饭了,再不吃会撑不下来的。”然后顾言琛又对他道,“你爸在临终前和我说……”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话,他紧咬着牙,指甲都陷在手心里,心里的一股怨气又升了起来:“活着的时候,他就从来不管我。我没听到正好,死了以后也就和我无关了。” 他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用那些尖利的话来武装自己,似乎这样,就再也不会伤心,不会痛了。 顾言琛却蹲下身,从下往上看着他。 他也就看向他。 他是第一次认真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有点理解了自己父亲对这名下属的偏爱。他们不过差了两岁,可是眼前的人却稳重得多。只要看看他,就觉得是可信任的,可依赖的。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顾言琛才继续说:“你爸让我照顾好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搞的好像我需要人照顾一样。”他这句话刚说出口,一直憋着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顾言琛道:“他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这句话忽然击破了他所有的防线。 强撑着不哭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哭到停不下来,手足无措地擦着眼睛,顾言琛递给了他一包纸巾。 那一晚是他和顾言琛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吃的什么全无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哭得厉害,几乎是吃一会哭一会停一会。 直到那些食物冷掉,肚子里好像还是饿的,他强迫自己,往嘴巴里塞。 顾言琛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在旁边,陪了他很久。 他把他带到了宿舍,让他睡一会,他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大概是发烧了,额头滚烫。 就在凌晨时分,他等来了那份自己父亲的验尸报告。 大概是被烧糊涂了。 他几乎已经认不出上面的汉字,感觉像是天书一般,完全不能理解写的是什么。 久久的,他盯着那报告上的死者姓名,仔细辨认,终于认出那三个字是:林向岚。 他忽然意识到,他没有父亲了。 随后他看向后面,最后的结论是:正常死亡。 他迷惑地抬起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都是不真实的。 不管怎样,他从此以后,就是孤身一人。 这个世界,正的也好,邪的也罢,挡在他眼前的人不在了,他需要独自面对。 那天清晨,他是被顾言琛送回家的,吃了点退烧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在睡梦里,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但是他根本没有心情理会。 又过了很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等他去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他睡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强撑着坐起身来,然后就看到顾言琛站在门外。 顾言琛看他醒着,给他解释了一下:“我敲过三次门,你一直没有应,我就进来看看。” 三次……他大概是睡糊涂了,只记得两次。 他起身看了看窗外,原来天又黑了,不知不觉之间,一天就过去了。 这时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眉问顾言琛:“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顾言琛道:“你爸以前给我的,你上学的时候,你家的花都是我浇的。” 他这才想明白。 那些花是他买的,因为觉得两个人的家毫无生气,狗又被林向岚送走了,就加了点绿色植物。 他去上学的时候,有时候周末没空回来,还叮嘱林向岚好好浇花,结果林向岚倒好,转头就拜托了别人,还把钥匙给了出去。 是他一直没开门,顾言琛大概怕他在家里出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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