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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在地! 那名魔族美人厉啸一声,趁着折袖腰间重创的机会,魔功尽展,手指泛着奇异的绿芒,不停地向折袖袭去。 那名容颜端庄的女子,下手也没有丝毫温柔,身上的衣袖在劲风中轻摆,隐约间,仿佛出现了无数根羽毛,无数道劲气,袭向七间的面门。 折袖眼眸血红一片,看着异常狰狞,双手在空中闪出数道灰影,极其强悍地挡住了那名魔族美人的强攻,然而七间小腹被那把剑贯穿,伤的太重,再无余力战斗,被那名女子生生击倒在地,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至此,三名人类少年都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一直没有出手的刘小婉终于出手。 她拎着手里那只大铁锅,带着恐怖的破空声,来到三名人类少年的身前,手腕一翻,大铁锅便向他们的头顶罩了下去。 那口铁锅真的很大,大到可以覆盖头顶的天空,仿佛阴云一般,如果让这口大铁锅落下,陈长生三人绝对再无幸理。 就在此时,湖岸滩地上那个深坑里,那个满是烟尘的空间里,忽然迸起一道亮光!紧接着,响起如战鼓一般的脚步声! 湖风骤破,凄厉啸鸣! 陈长生握着短剑,跃出深坑,拦在折袖和七间身前,一剑刺了过去! 他向着那个遮蔽天空的铁锅刺了过去! 锃的一声响,铁锅的中间破开一个洞!紧接着,令人耳酸的金属磨擦声响起,陈长生握着的短剑,刺穿了铁锅,然后继续向前! 铁锅如黑云般覆下,此时多了一片光亮。陈长生的剑,在那片光亮里前行,同时带来更多的光亮,仿佛在阴晦的雨云里,垂下的一道天光! 擦擦擦擦! 那是剑的步伐! 擦擦擦擦! 那是折袖的爪牙! 嗤的一声轻响,刘小婉面色微白,急掠而后,颈间多了一道血丝。 那名魔族美人闷哼一声,颓然后坠,赤裸的胸前,多出数道血痕。 七间终于支撑不住,捂着小腹,跪到了地上,指间满是鲜血。 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陈长生和折袖也都还活着。 战局骤分。 湖畔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刘小婉轻轻摸了摸颈间的血痕,看着陈长生的眼光,变得凝重了很多,依然如先前一般温和,却不再有什么亲切的感觉。 她怎么都想不到,陈长生手里那把短剑,竟是如此的锋利,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刺破自己的法器,这把剑究竟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陈长生回头望向折袖,他受了很重的伤,只能希望折袖还有再战之力。 折袖的上半身到处都是血,但还能站着,颊畔的灰毛还未完全收回,正在不停地喘息,显得格外辛苦,眼神亦是寒冷异常。 看着折袖的眼神,陈长生的心也冷了起来。 刘小婉和腾小明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异色。 这三个人类少年居然能够撑过这一轮真正的攻击,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要知道在进入周园之前,就连他们也不知道那把剑的存在。 “如果你肯听我走之前的一起上,那狼崽子早就死了!”那名魔族美人被折袖的指锋再次重伤,看着身旁的女子恼怒说道。 那名女子看着陈长生二人沉默了会儿,然后平静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还真不见得能打赢这两个少年郎。” 陈长生没有理会她们在说什么。 折袖也不再关心谁是南客。 七间也同样如此。 因为他们更关心的事情是那把剑,那把阴险的剑。 他们看着梁笑晓,神情各异。 七间脸色苍白,神情震撼,很伤心,以至于有些失神,看着梁笑晓喃喃问道:“为什么?” 梁笑晓的脸色甚至比七间更苍白。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哪怕他手中的剑正在淌着同伴的血。 第263章 明白人 没人能想到,那把阴险而毒辣的剑来自于己方,偷袭的人是梁笑晓。 折袖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向来性情冷漠,极少信任人,陈长生因为成长环境和遭遇的缘故,向来处事也极为小心谨慎,所以无论那两名魔族女子如何魅惑可怜,都没有办法骗到他们,然而,就连他们两个人也没有想到梁笑晓会忽然发难。 从天书陵到周园,陈长生一直注意到梁笑晓对自己隐隐有敌意,但他接触过的神国七律里,苟寒食是厚道稳重的君子,关飞白是暴烈的剑客,或者是对手,是敌人,但他从来没有认为这些离山剑宗的弟子会是阴险的小人,更想不到梁笑晓居然会与魔族勾结! 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争已经绵延了近千年时间,无论是北方的大周还是南方的长生宗等宗派,有多少前辈和同门前赴后继的死去?作为修行者,更应该清楚这是一场灭族之战,为何梁笑晓却心甘情愿为魔族所驭使? 最震惊的人,当然还是七间。他的小腹被梁笑晓的剑锋贯穿,受了极重的伤,但更伤的还是心。他看着梁笑晓,脸色苍白,神情惘然,直至此时,依然无法理解,自幼一起长大、平日里对自己照拂有加的三师兄,为何会下此毒手! 梁笑晓没有说话,脸色同样苍白,眼眸深处隐隐有挣扎,但更深处却有道近乎癫狂的痛快之意。 那是痛意,也是快意。 陈长生三人想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种可能,事实上,只用去了很短暂的片刻时光。 魔族向来冷酷无情,眼看着布局终于成功,梁笑晓偷袭得手,哪里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说道理的时间。 腾小明面无表情提着扁担再次掠到三人身前,双手前后相握,毫不怜惜地当头再次砸下! 湖畔的风骤然间碎成无数细缕,近处的所有树木尽数被摧折而倒,那根恐怖至极的扁担,像座山一般压了下来。 就算陈长生三人没有受伤,也极难正面挡住凶名赫赫的二十四魔将的全力一击,更何况他们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折袖的双肩血肉模糊,有些杂乱未曾消退的狼毛间,隐隐可以看到森然的白骨。更可怕的是,造成这些伤势的,是那名魔族女子藏在手指里的孔雀翎——狼族少年的眼瞳深处,已然能够看到一抹极小的绿意。 传说中的孔雀翎,有能够毒死强大妖兽的毒素,现在那些毒素,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七间更是凄惨,腹部汩汩地溢着鲜血,哪怕逼出最后的气力,也只能勉强握住离山法剑,连站都无法站起,又如何能够战斗? 陈长生看着稍好一些。从坑底执剑疾冲而出的他,浑身灰土,无比狼狈,身体表面没有什么伤口,衣服上也没有血渍。 事实上,也只是看着好些。 先前他在坑底硬接了腾小明的第一记扁担,哪怕身体浴过龙血,也无法完全撑住,左臂的骨头已经出现了裂痕,更有几根肋骨已然断裂,更麻烦的是,他的识海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无比烦恶难受,胸口极闷,随时可能吐出血来。 身受重伤的三名少年,如何能够面对这记如山般的扁担? 梁笑晓先前偷袭成功后,飘然后掠,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看着这幕画面,沉默不语。 那名魔族美人,笑颜如花。 那名端庄闺秀,神情平静。 刘小婉同情着,然后等待着。 等待陈长生三人,没有任何意外地死去。 …… …… 陈长生当然不想死。 可以毫无疑问地说,从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死的那个人。 为了不死,他做了很多努力,自然也有很多准备。 当谁都认为他们必死无疑,包括七间,甚至是在生死间走过无数遭的折袖都在心里默默说那就这样吧的时候,他再一次开始努力,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球,表面有些鳞片般的线条。 陈长生把自己的真元灌进金属球里,金属球的表面闪起一道亮光,然后快速颤动起来,那些鳞片不断裂开。 细碎的机簧声与金属磨擦声,密集响起。 裂开的金属球,瞬间变化,生出数道薄面般的伞面,然后是伞骨,伞柄。 这些变化用去的时间非常短,那柄挟着魔将雄浑力量的扁担还没有落下。 一把有些旧的油纸伞,出现在陈长生的手里。 这把伞看似寻常无奇,就像他的人一样。 轰的一声巨响! 湖畔的滩地上,没有再次多出一个巨坑,而是多出了数十道深约数尺的裂痕! 劲气四溅,击打着坚硬的鹅卵石,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恐怖的冲撞溅出的气息,有的掠进树林深处,在那些树皮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不知多少没有来得及逃离的鸟儿,凄惨地被击落在地。 烟尘渐敛,湖后山崖里的回响也渐渐远去。 陈长生没有死。 因为那记扁担,被他手里那把寻常无奇的伞,挡了下来。 那把伞的边缘,垂落下淡淡的黄光,如帘幕一般,把陈长生罩在了里面。 他站在折袖和七间的身前。 看着眼前的这幕画面,那名魔族美人伸手掩嘴,震惊无语。 梁笑晓微微挑眉,面露凝重之色。 刘小婉微微皱眉,露出思考的神情,仿佛想起了些什么。 只有腾小明依然神情木讷,右脚向前再踏一步,双手举着扁担,再次击下! 湖上的风云,被那条扁担携来!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黄纸伞再一次挡住了。 但陈长生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在汶水城里,唐家老太爷把这把传说中的法器赠予了他,折袖曾经说过,这把伞,可以抵抗聚星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同样是折袖说过,既然魔族用某种方法把两名聚星境的魔将,强行压制境界送入周园,那么腾小明和刘小婉现在最多也就是通幽巅峰。 按道理来说,他手中的这把伞,当然可以抵抗住对方的攻势。 问题在于,能够挡住多少记这名魔将的全力一击? 使用法器,也需要真元辅助,他的真元数量比同境界的修行者本来就要少很多,又能撑住多久?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把黄纸伞的面积并不大,如何这些魔族强者群起而攻之,他怎么才能保护住折袖和七间? 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能够保护好同伴,再撑下去,依然困境难解,那么,他只能把同伴送走。 就在黄纸伞防御住那记扁担的同时,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将数颗药丸,塞进了身后折袖的嘴里,同时把一个小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那些药丸是离宫教士按照他的方子炼制的解毒丹药。他的医术承自计道人,计道人是整个大陆医术方面的最强者,由此可以想象这些药丸的功效,或者不能化解孔雀翎的毒,但至少可以帮助折袖压制一段时间。 至于那个微凉小事物,则是一颗钮扣。 离开京都的时候,他只带了一颗钮扣,本想着在周园里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帮助自己保命。 但现在,似乎要给别人用了。 当初在国教学院,落落把钮扣送给他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这钮扣最多只能带两个人离开。 陈长生举着伞,看着正在高速掠来的数名魔族强者,没有转身,对身后的折袖平静说道:“带他走。” 魔族在周园里布的局,肯定不止于此,但湖畔连续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帮助他们确认,在他们三人中,魔族首位的目标是七间。不然,魔族完全可以集全力,先把他和折袖杀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到等到七间进入必死之局,刘小婉才说出那三个字,梁笑晓终于出剑。 折袖明白这一点,虽然他不明白,七间就算是离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又凭什么让魔族如此重视。 他也明白,陈长生把那颗钮扣给了自己,便等于是把生的希望给了自己,而陈长生留下来,便要直面死亡。 他还明白,陈长生不会自己带七间走,也不会扔下七间,那么在排列组合里,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他同时明白,自己这时候中了剧毒,无力再战,留下来帮不了陈长生,还不如带着七间离开。 他最明白的是,陈长生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意义,只能是浪费时间。 折袖毫不犹豫,把七间抱了起来,同时激发了掌心里的那颗钮扣。 在他怀中,七间的小脸异常苍白,蹙着眉尖,闭着眼睛,睫毛微眨,看着非常可怜,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道青烟,在黄伞下生起。 在最后的时刻,折袖看着陈长生的后背,面无表情想着,到底谁是谁的保镖?今天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好像真的要欠某人一条命了。 几乎同时,魔将的第三记扁担落了下来。 地面剧烈地震动,无数烟尘弥漫,遮住了那道青烟。 无数道裂缝出现,新鲜的泥土翻滚而出,仿佛春耕时的田地。 烟尘静敛。 陈长生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左手撑着伞。 他右手握着短剑。 他的神情极为认真,准备着最后的战斗。 …… …… 第264章 一条名为勇气的路 “那是千里钮?”刘小婉看着陈长生左手里的伞,微诧问道:“难道这是苏离都买不起的那把伞?” 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争格外残酷,在雪原的分界线上,暗杀之类的事情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了赢得这场灭族之战的最终胜利,双方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有机会,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对方阵营里,有机会成长起来的那些年轻天才们,折袖之所以年纪这么小、还在坐照境时,便在大陆上拥有了如此大的名声,便是因为,他孤身一人,却能在最残酷、最危险的地方生存了下来。 为了保护己方的年轻天才,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人类世界的宗派学院会在最器重的晚辈弟子们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派出强者暗中保护,或者赠予一些保命的法器,比如天海胜雪在拥雪关战斗的时候,神将费典时常隐匿在旁,像神国七律、庄换羽、苏墨虞、钟会这样的年轻天才,都有这样的待遇。魔族之所以会选择周园里进行暗杀,正是因为周园很特殊,人类的前辈强者无法进入,年轻的人类修行者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当然,那些年轻的人类修行者肯定会有保命的法器,像陈长生这样深受教宗宠爱的人更是如此,只是……陈长生的法器实在是太多了些,而且都是那样的罕见强大。无论是传说中的黄纸伞,还是被修行者珍视若命的千里钮,放在大陆上,都是最高等级的法器! 至于他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短剑,拥有着难以想象的锋利程度,更是令刘小婉都感觉有些惧意。 按照他们原先的安排,潜进周园的魔族强者,以剑池传闻为引,集中在湖畔,加上隐藏在人类里的那个奸细,暴起发难,应该能够很轻易地杀死陈长生、折袖和七间三人,如此便算是完成了任务的四分之三,然后再去与大人会合,杀死徐有容。 谁能想到,如此周密的安排,最终竟被陈长生一个人给破坏了。 折袖中了孔雀翎的毒,七间的小腹被剑贯穿,想来腑脏经脉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但终究是离开了湖畔,暂时还没有死。 刘小婉望向梁笑晓,目光落在他左手腕那道云纹丝带上,点了点头。 她并不认识这名离山剑宗的弟子,只知道他是在南方声名颇盛的神国三律,是入园之前军师说过的那个会帮助他们的人类。 梁笑晓的脸色依然苍白,声音也有些轻微的颤抖,但语气很坚定:“必须确认七间死……来到这边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陈长生用一颗珍贵的千里钮送折袖和七间离开,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这些魔族高手再如何强大,也没有办法追上他们,遗憾的是,这里是周园,有天然的空间壁垒,折袖和七间不可能真的去了千里之外,必然还在园内。 最关键的是,刘小婉可以随时掌握到他们的行踪。 “不用杀你,我很满意,因为我很喜欢你。” 她看着陈长生神情温和说道:“我很难得会喜欢一个人类,因为刚才你很认真地劝我不要吃人肉,别的人类,包括我的很多族人,知晓关于我们夫妻的传闻之后,只会厌憎或者害怕,没有谁会像你一样认真地劝说,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孩子。” “可惜的是,你不能活下来,因为这是军师的要求。” 说完这句话,她拎起那个破了洞的大铁锅,身影骤虚,向着湖面上飘了过去,腾小明把两个筐子重新系到扁担上,也随之而去。 湖畔只剩下了那名魔族美人、端庄女子,以及梁笑晓。 陈长生看着梁笑晓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 这是他很想知道的事,也是七间最想知道的事——数百年来,很少出现人类为魔族效力的事情,更何况梁笑晓身为神国七律,前途无比光明远大,魔族根本不可能给予他更多的好处和前途,怎么想,他的叛变也没有任何道理。 梁笑晓没有回答,缓缓举起手中的剑,眉眼之间尽是霜意。 “留下我们三个,你会不会觉得这低估了你?要知道我都很好奇,你身上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宝贝。” 那名魔族美人,看着他媚声说道。 那对夫妇去追杀七间和折袖,似乎确实是一种轻视,但陈长生不会这样想,这个阴谋幕后是那位神秘而可怕的黑袍大人,无数年来的无数事迹早已证明,那位魔族军师向来算无遗策。魔族留下三个人杀他,那便说明,他们三个人一定能够杀死他。 “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国教学院院长,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连我都觉得有些怅然。”那名魔族美人看着他叹息说道。 那名神态端庄的美丽女子,与她的气息截然相反,然而当她们站在一起,却真的很像,就像一对双胞胎般。 隐隐约约间,陈长生甚至看到她们两个人的身后,生出一道清光凝成的羽翼,就像先前她们断手重生时的画面一样。 一道强大而寒冷的气息,从这两名女子身后的光翼里散发出来。 陈长生的神识感知非常敏锐,他非常确定,这种强大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 更何况,梁笑晓那柄卑鄙阴险、但确实强大的剑,还在一旁。 他的肋骨已经断了数根,臂骨的表面不知道有多少道裂纹,先前他数次险些喷出鲜血,都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识海受震严重,本来就不通畅的经脉,此时真元的运行更加凝滞——虽然表面看着没有伤,但他的伤已经非常重。 很明显,他的敌人们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哪怕他有很强大的法器,很锋利的短剑。 如果战斗再持续片刻,他连伞都快要举不起来,他连剑柄都会握不住,又能有什么用? 但陈长生根本没有这种自觉。 他一手拿伞,一手拿剑,神情依然认真专注。 绝望?不,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希望。 远方的山林里,那个人影似乎有些犹豫。 如果他能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出来意志与能力,或者可以帮助那个人获得更多的勇气。 而且,他一直在等待着黑龙回来的好消息。 …… …… 白色祭服在山风里轻轻摇摆,少女在山脊上沉默地向前行走,有些孤单,所以疲惫,但神情依然宁静。 看着少女背着的那把长弓,黑龙心生警惧之意,明明她就是来找她的,可忽然间,她不想靠近她。 黑龙的视线,顺着白衣少女的足迹望向远方,看到了伸向草原深处的那座山峰。 此时太阳再一次向西方落下,那片神秘的草原再次开始燃烧,那座山峰也变得血红一片。 前日看到那座山峰时生出的异样感觉,再次出现在黑龙的神识里。 她想去那边看看,那里仿佛有什么事物,正在遥遥地呼唤着她。 但她不敢过去。 因为此时此刻,暮峪的顶峰,万丈霞光里,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弹琴的老者。 黑龙的视力非常好,她甚至能够看清楚,那个小姑娘眉眼间的稚气。 她非常清楚,先前心里生出的警惧不安,一半来自白衣少女的长弓,一半便来自这个小姑娘的眉眼间。 作为世间血统最高贵、最骄傲的玄霜巨龙,她因为这种警惧不安而感到万分羞耻。 如果是真实本体的她,无论是那个白衣少女,还是那个小姑娘与弹琴老者,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一口吞了,连水都不用喝一口。 但现在,她只是一缕附着在玉如意上的龙魂。 她没有能力参与到陈长生与那些魔族强者的战斗之中。 至于现在,即将开始的这场战斗,她更是连靠近都不能。 穿着白色祭服的少女,继续沉默地翻山越岭。 眉眼漠然的小姑娘,继续在山的那头等待。 无论要过多长时间,她们总会相遇。 …… …… 满山的野草间,忽然出现一道陷痕,向着山下不停蔓延,仿佛有块大石头在向下滚落。 从山上滚下来的不是石头,是折袖和七间。 草叶锋利,山石坚硬,没有在折袖的脸上留下任何伤痕。 七间颓然无力地伏在他的肩上,黑发散乱,小脸苍白。 折袖背起七间,向着落日的方向狂奔,鲜血不停淌落。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了那片天地倒错的湖,来到了山崖这边的世界。 他不知道那对魔将夫妇正在身后追过来,更不知道对方能够随时掌握自己的行踪,但本能里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让他异常警惕,他仿佛能够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甚至能够听到那口破了的铁锅发出的怪声。 他必须更快些。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七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条笔直的道路,虚弱地问道:“怎么了?” 折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路,问道:“接下来怎么走?” 七间声音微弱说道:“我怎么知道。” 因为大朝试对战里的一些事情,他一直很厌憎这个狼族少年,根本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集。现在,他却被对方背在了身上,这已经让他很委屈难过,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还要问自己这个重伤之人如何走,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看不见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由你指路。” 折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晚霞映照着他的眼睛,不是红色的,而是深沉的绿。 孔雀翎的毒终于发了。 晚霞同样映照着山道,更加幽静,也更加漫长。 …… …… 第265章 狼突 因为失血过多,七间有些迷糊,听到折袖的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瞬间清醒了很多,脸色更加苍白,艰难转头望向折袖的侧脸,看着他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明显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身体顿时僵硬无比。 “你……看不见了?”七间声音颤抖说道,便要从他的身上下来。 折袖没有让他下来的意思,两只手像铁条一般抓着他的腿弯,让他无法离开。 感受着腿上传来的温度与力量,七间又羞又急,用尽力气想要离开。任由他如何挣扎,折袖都毫无反应,就这般站着,像座雕像一样。七间的力气越来越小,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终于放弃了,无力地重新伏到了他的肩上。 这时候再望向折袖,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令他无比厌憎,只想远离的死人脸,忽然间,多了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 是的,真的很像一座雕像,像一只站在山崖上,望着远方的狼,或者是少年。 不知不觉间,七间的心底变得柔软了很多,眼底也柔软了下来,看着折袖的脸,苍白的小脸上流露出敬佩的神情,然而不知为何,他又觉得特别难过,尤其是看着折袖的眼睛时,于是他哭了起来,哭的很是伤心。 折袖的神情依旧漠然,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不能视物的影响,说道:“如果哭能解决问题,我绝对是世界上最擅长哭的那个人。” 在雪原上,在与魔族的战斗当中,有无数需要解决的、与生死相关的问题。 七间觉得很丢脸,抬起手臂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泪水不停地在流。 折袖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或者……你……” 然后他沉默了会儿,又说道:“不要哭了,没事儿。” 很明显,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擅长哄人,所以语气显得有些生硬,但因此更显真挚。 七间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地嗯了声,也不知道这份委屈是对谁的,然后低声说道:“那……咱们走吧。” 折袖看着眼前的黑暗,定了定神后说道:“还是往畔山林语的方向。” 七间扶着他的肩,有些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二人身前那条笔直的山道,说道:“一直向前,四百丈后右转,我会说。” 折袖毫不犹豫,抱紧他的腿弯,便向前走去,竟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这让七间有些感动,也有些不解。 山风吹拂着折袖的脸,他已经干脆闭上了眼睛。 然后,山风才落到七间的小脸上。 那风,仿佛带着某种温度。 七间觉得有些温暖,有些安心。 周园的山野里,不停地响着脚步声和七间清稚虚弱的指路声,还有折袖依然沉稳冷漠的应答声。 “慢点,前面有坎。” “一条小溪,两丈,对面是沙地。” “你没事儿吧?” “再快点儿。” “可是……” “没有可是。” “小心,别撞树上了。” …… …… 按照折袖的想法,他们必须尽快地找到周园里的那些人类修行者,然而奔跑了数十里地,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绝大多数人类修行者,昨夜已经按照陈长生或者那个白衣少女的安排,集中在了那几处园林。 现在想来,这应该也是魔族那位传奇军师早就算到了的事情。 周园与外界隔绝,人类修行者为了争夺法器或者传承之类的事物,必然会内讧。就算有人成功地阻止了混乱,那么入园的人类修行者,肯定也会被集中到几个区域,而像折袖、离山剑宗弟子,这些魔族必杀的目标,反而更可能自行其事。 折袖和七间在某片山崖处停了下来,距离最近的人类修行者聚集地畔山林语,还有数十里的路程。 在他们侧后方的那道山坡上,已经能够看到两道被落日映照的极长的身影。 那对魔将夫妇已经追了上来,依然挑着担,拎着大铁锅,看似像搬家一样,实际上速度快的有些骇人。 七间痛苦地咳了两声,小脸变得更加苍白,报告道:“西南,圭轸星位,大约……六里,不,五里。” 对他们来说,远方山坡上那对魔将夫妇的影子,就像死亡的阴影,必须要想办法摆脱。 “他们停下来了。”七间有些吃惊。 折袖说道:“他们在看我们会往哪边走。” 他现在虽然看不见任何景物,但前两天他随陈长生在周园外围的这些山野里走了很多遍,把地理环境都记在了心里。如果他们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去畔山林语与人类修行者会合,那对魔将夫妇只需要往斜里一插,穿过一片山林,便能拦截住他们。 折袖沉默片刻,计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与位置关系,知道没有办法赶到畔山林语。 他隐约记得在湖畔似乎听谁说过,魔族能够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 就算对方不能掌握自己的位置,现在看来,那对夫妇不愧是魔将,明明是两个人对两个人的追杀,竟是用上了兵法与布阵——追杀与逃亡已经持续了数刻时间,他们竟是根本没有办法靠近畔山林语一步,反而被逼的越来越远。 折袖背着七间,感受着落在脸上的最后的余晖,沉默片刻后,转身望向西南方向。 他看不见,但他想看看那对想杀自己的魔将。 远处的那片山坡,被晚霞笼罩,正在燃烧。 刘小婉和腾小明站在火烧一般的草甸里,也在看着他们。 彼此遥遥相望。 “我要开始跑了。” 折袖忽然说道,平静而坚定。 看不见路,却要奔跑? 七间很吃惊,抓着他肩头的手,下意识里攥紧了些。 折袖说道:“你随时报告他们的位置,同时替我指路,现在……你首先告诉我,面前这座山崖,有多陡。” 七间的声音很虚弱,这时候更加颤抖,因为紧张,看了会儿后说道:“大概是四三分角……你真的可以吗?” “肯定会经常跌倒,只要爬起来再跑。” 折袖沉默了会儿,说道:“会摔的很痛,你不要哭。” 七间轻轻嗯了声。 折袖又沉默了会儿,说道:“抱紧点。” 七间又轻轻嗯了声,然后双手向前紧紧地搂住他的颈,头靠着他的肩。 做好了所有准备,折袖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元狂暴地运转起来,将那些试图从眼底向更多地方散去的孔雀翎毒素尽数压制,然后向下蹲去。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双膝,以一种超出人类想象的方式,奇异地弯折起来。 他脚上的靴子前端破裂开来,锋利的爪锋从深色的狼毛里探出,刺进坚硬的崖石里,发出锃的声音。 同时,他的脸颊边缘和颈上,生出无数坚硬粗糙的毛发。 他的眼瞳因为妖化而变得血红一片,又与眼瞳深处的绿色毒素一混,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颜色。 看着就像是新结的柠檬果,酸的很有力量,可以刺激出来无数精神。 “怕吗?”他问道。 七间没有回答,手搂的更紧了些,靠的也更紧了些。 折袖似乎有些意外,安静片刻后,唇角微微扬起,应该是笑了。 如果陈长生看到这幕画面,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见折袖笑过。 遗憾的是,七间这时候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没有看到。 折袖不再多说什么,抱紧七间的双腿,便向崖下陡峭无比的岩壁冲了下去。 …… …… 沙石四溅,岩屑乱飞。 折袖背着七间在山野间狂奔,他的脚每一次落下,都会深深地刺进坚硬的山崖,抓地的效果极好。 孔雀翎的毒素,损害到他的眼睛,却没有影响到他别的能力。 妖化之后的狼族少年,拥有近乎完美的平衡能力与速度,在奔跑中对力量的运用,以及对环境的本能适应,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只是片刻时间,他便背着七间,冲到了山崖的下方。 数里外那片山坡上的魔将夫妇,明显没有想到他们会选择这种方式,这个方向突围,停顿了会儿才开始再次追击。 伴着轰隆隆的声音,山崖微微震动,两道尘龙紧随而来。 …… …… “南野,轸星位,四里。” 七间收回视线,用虚弱的声音尽可能清楚地说道:“三百,二百四,二百,一百七,石阶,斜四一角,准备……跳!” 折袖如同一只真的年轻公狼,背着他在山野间狂奔着,化作一道灰影,向前方纵跃十余丈,直接跳到了石阶上方。 七间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剧震,小腹剧痛,却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虚弱说道:“直行四百丈,入林?” 折袖此时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奔跑上,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七间重新把头搁到他的肩上,感受着不停传来的震动,看着越来越近的那片树林,双手更紧,心情也更加紧张。 …… …… 看不见路,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却依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而且是在山野间。 这很疯狂。 折袖做的就是这么疯狂的事情。 疯狂必然要付出代价。 哪怕他已经妖化,七间用尽所有努力计算着,不停地给他指着路,依然难免跌倒,而且是重重的跌倒。 但就像在山崖上,他说过的那样,每次跌倒,他都会毫不停顿地再次爬起,然后继续奔跑。 因为只有这般疯狂不要命的突奔,才能活下来。 最开始数次摔倒的时候,七间总会下意识里闭上眼睛,但后来他不再闭眼,因为每次摔倒的时候,折袖总会在落地之前,用强悍的身体协调能力调整姿式,确保承受最多冲击的是自己,尽可能地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无论他们摔倒的地方是泥地,还是沙地,是柔软的溪水,还是坚硬甚至锋利的山崖。 七间不再闭眼,不是因为折袖的保护让他不再害怕,而是他想尽可能地把前路看的更清楚一些,希望他能少摔几次。 折袖的身上已经满是伤口,鲜血不停地流着。 他闭着眼睛,低着头,沉默着,继续狂奔着。 七间紧紧地抱着他,眼圈早就红了。 她想哭。 但他说不要哭。 她听话。 所以她不哭。 …… …… 一路追杀逃亡。 看着暮峪,却无法靠近,只能平行而前。 最终,无路可走。 折袖背着七间来到了那片草原的外围,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刘小婉和腾小明,也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这对魔将夫妇,看着远处将要落下的太阳,和那半片太阳之前那对少年的身影,眼中生出佩服的神情。 折袖低着头,不停地喘息着。 汗水与血水在他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让那些深色的毛发纠结在一起,显得格外潦乱。 七间靠在他的肩上,贴着那些很硬很刺的毛发,明明应该很不舒服,但她却觉得很柔软。 “对不起。”他抱歉说道:“我指路没有指好。” 折袖面无表情说道:“是我跑的不够快。” 远方的落日,始终还悬在天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完全被地平线吞没。 无边辽阔的草原,在晚霞下泛着金光,仿佛神国的广场。 这里便是周园最中心、最神秘,也是最凶险的地方——传说中的日不落草原。 数百年来,曾经有很多修行者试图进入这片草原,然而进去的人,再也没能活着回来过,只留下了一些传闻。 说来也很奇怪,如果真的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片草原,那么这些传闻又是如何留下来的?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七间轻声问道。 向前走便是这片草原,是死亡。 转身,便是战斗,也是死亡。 就像在青藤宴上,唐三十六和陈长生说过的那样,七间是个很柔弱的孩子。 但他毕竟是离山剑宗的弟子,而且他是离山掌门的关门弟子,他的腰间系着的是离山的法剑。 在他看来,如果要死,那么当然要转身做最后的战斗。 折袖没有转身,也没有询问他的意见,背着他,便向那片约一人多高的草原里走了进去。 “没有人能活着从这片草原里出来。”七间紧张说道。 “我不是人,我是狼。” 折袖说道:“草原是我的家,我不相信有什么草原能困住我。” 七间不再多说什么,抱着他,有些舒服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草原里到处都是一样的野草,再也不需要他指路了。 那么,随便走吧,走多远都行,走多久都行。 哪怕是一条死路,有人陪着,也要走到尽头去看一看。 野草,擦着他们的衣衫,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方的太阳,依然没有落下。 就像他们一样倔强。 …… …… 第266章 不想走进黑夜的人们 腾小明和刘小婉夫妇站在草原外围,看着远在天边、悬在地上的那轮太阳。刘小婉说道:“听说草原里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所以才会叫做日不落草原……不过我更不明白的是,如果没有人能活着从草原里出来,那么不落的太阳又是谁看到的?” 腾小明憨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妻子并不是真地询问什么,而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居然让那个狼崽子背着人跑进了草原……就算他会死在里面,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等下去?怎么才能确定他死了?” 刘小婉望了腾小明一眼,心想以自家夫君的霸道修为,如果是在周园外面,何至于追了这么长时间,都追不上一个中了毒的狼族少年,当然,更早些时候,陈长生他们肯定早就被杀死了,为了进入周园,他们夫妻二人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些。 腾小明知道妻子在想些什么,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说道:“我是愿意的。” 谁也不知道,这次魔族潜入周园的任务,是这对凶名在外的魔将夫妇自己要求的,因为……他们厌倦了无休无止与人类的战争,想要离开军队,归老田园。然而他们很清楚,魔君陛下肯定不会同意自己的要求,整个魔域,只有军师大人能够帮助他们达成心愿。 所以他们找到了军师,然后军师要求他们进周园办好这件事情——为此,他们强行降境,至少要损失两百年的寿元,但如果说能够完成这件事情,携手归于田园,那么就像腾小明说的那样,他们愿意。 他们是聚星中境的强大魔将,哪怕降境到了通幽,依然拥有通幽境修行者难以比拟的战斗能力,曾经攀上高峰的人,再在丘陵间漫步,自然行走随心,按道理来说,在周园里的这些人类修行者,除了徐有容之外,他们都可以轻松杀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南客大人的那对侍女,会因为争功而弄出那么多麻烦事,更没有想到,那个叫陈长生的人类少年身上居然带着那么多珍贵的法器,甚至就连折袖表现出来的强悍能力与意志也超过了他们的预算,居然成功地跑进了日不落草原。 虽然进入草原肯定也是死路一条,但毕竟不是被他们杀死的。 这里是草原外围的边缘,那轮红日看似永远不会落下,其实只是落的慢了些,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分之二的日面被眼中一望无尽的野草吞食,天色变得更加暗淡,刘小婉说道:“等段时间看看情况,先吃饭吧。” 腾小明很老实地嗯了声,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取出干柴与砖石开始砌炉生火。刘小婉从担子取出今年的新稻与玉泉山上取的清泉,开始准备淘米煮饭,然而看着清水从锅底汩汩流淌而出,才想起来,先前在湖畔的时候,这口大铁锅被陈长生的剑刺穿了。 刘小婉怔了怔,始终都很温和亲切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恼意:“陈长生这个小家伙难道不知道砸锅毁灶,是大陆最重的仇怨?” 腾小明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咱们要杀他,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刘小婉像少女般哼了哼,不悦说道:“总之这个仇我记住了,如果那两个丫头还杀不死他,我可不会让他好过。” 腾小明安慰说道:“回老家后,咱们也不会再和人打架,砸锅卖铁,能得些钱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从筐子里取出另一口锅,接过她手里的米开始淘洗,准备蒸饭。 “晚上吃什么菜?”刘小婉问道。 腾小明望向草原里,听着隐约传来的一些啸声,犹豫说道:“里面应该有不少妖兽,我进去逮两只?不走太远,应该没事。” “为了饭菜冒险……我们不是鸟,也不是人类。”刘小婉没好气说道,然后走到筐边,翻拣了半天,找到了一个东西,拿起来说道:“刚才走的时候,我把左侍的左手带过来了,搁饭锅上蒸熟,蘸着自贡辣椒水吃?” 先前在湖畔,以公平的名义,她斩断了那名端庄女子的一只手。 那只手,现在被她拿在手里,断处还残着些血迹。 腾小明接过那只断手,用泉水冲洗干净,揭开锅盖,加了一层蒸屉,又找了个瓷盘,放了进去。 “双侍近乎灵体,这手里的灵气太足,只怕不好消化。”他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用辣椒水了,呆会儿配些杏草。” 家里向来是他做饭,刘小婉对这些不怎么擅长,自然没有意见。 锅的水还没有开,草原里的那两个少年不知道死没死。 刘小婉和腾小明并肩坐在草原外的一颗石头上,看着以极缓慢速度下沉的落日。 “好久没有这样了。” “嗯。” “七十三年前,你还是个小兵,怎么就有胆子请我一起去看落日呢?” “嗯……和同僚打赌输了。” 刘小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腾小明想了想,老实说道:“我已经承认了四百四十一次。” 刘小婉不再理他,靠在他的肩上,看着远处那轮落日,满足说道:“真好看。” 腾小明想了想,决定此处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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