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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 天机老人在天池畔的一间小屋里安然逝去。 这位八方风雨之首,与教宗、商行舟同年代的老人,终究还是没能敌过时间以及伤痛,神魂回归了星海。 被这个消息震动片刻后,京都再次进入有序的混乱之中。 之所以说混乱,是因为到处都在死人,都在抄家,之所以说有序,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在朝廷的强力控制下进行的,无论波及范围,还是烈度,都在一个大多数人都能够承受、也不至于引发民众太多恶感的程度之下。 天海朝的大臣死了一些,被抓进大狱里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放出来了,只有几位死硬派还在苦撑,或者能够撑到秋后处决。 或者是因为陈观松被天海圣后用天凤真火活活烧死、汗青真实身份被揭露外离开京都,大周朝找不到一个有足够资历的名将压阵,诸州郡军府里不时有激烈的战斗发生,于是军方的清洗也要来得相应更加冷酷暴烈很多。 雪老城的叛乱让七名魔将身死,大周朝方面则已经有八位神将死去,还有数名神将心灰意冷,解甲归田。最令人感到寒冷的是,依照宫里传出的旨意,薛醒川神将以及羽林军里那些忠于天海圣后的将军的尸身,至今依然弃在城外的官道旁示众,不准入土。 举世皆知,薛醒川神将与天槌神将是天海圣后的左膀右臂,最忠诚的部属。 天槌神将的遗体,已经化作青烟,随天海圣后一道归天。薛醒川却无法得到相同的待遇。 不说薛醒川当年在北方军府力抗魔族大军,曾经为大周朝立下极大功勋,即便他只是一名普通将军,何至于死后还要承受这样的羞辱? 很多人都觉得这不对,但不敢反对,因为这是皇宫里传出的旨意,而且人们知道,这是某些大人物对京都某个传闻的强硬回应。 在那个传闻里,薛醒川死在周通的阴谋之下。 周通背叛了天海圣后,还背叛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人们对周通的痛恨以及不耻,随着传闻的播散,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时,宫里那道旨意出来了,薛醒川与那些羽林军将领被曝尸。 那些大人物就是要通过如此冷酷的展示,告诉所有世人,只要愿意与天海圣后切割开来的人,都会得到他们的宽仁以及最强硬的回护,他们甚至不惜用这种羞辱死者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意志,来替周通撑腰。 大陆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如果周通死了,来替他收尸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就是薛醒川。 现在薛醒川死了,死在周通的手里,却还要因为周通的缘故,死无葬身之地。 这很令人齿冷,很多人开始愤怒,可是整座京都依然鸦雀无声。 可能是因为天机老人的死讯,让世人联想到天书陵之变那夜教宗陛下的话,他也已经老了,快要死了。 如果教宗陛下都死了,那么谁能承受得住那位道尊的怒火? 有人可以承受得住,或者说她根本都没有想过,能否承受的问题,因为她是薛醒川的妻子。 清晨时分,薛夫人第四次走出城门。 她来到官道上,望向道旁那些被随意搁在地上的死者遗体,依然没能分辩出来哪具是自己的夫君。 然后她望向负责看守的刑部主事,说道:“大人您好,我想替先夫……”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疲惫,双唇干枯,但神情依然平静,自有一股凛然之意。 那名刑部主事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啪的一声清脆鞭响! 薛夫人的裙摆被抽破了一角。 可能是因为被薛夫人的平静与凛然之意震慑住了,从而觉得有些羞恼,刑部主事的声音有些尖锐,难听到了极点。 “薛醒川追随妖后逆行倒施,以谋反论罪,曝尸十日,然后喂狗!” 第682章 生者 薛夫人没有被吓到地上,也没有动怒,看着那名刑部主事轻声说道:“大周律里没有这条。” 那名刑部主事见她不肯退去,还如此平静,不由更加愤怒,示意部属上前驱赶,骂道:“你这老贼婆,若再不滚,继续阻碍本官执行公务,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到时候你可不要怕痛!”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薛夫人性情再如何坚毅,也无法越过那些兵士手里的长枪,神情黯然准备离开,忽然觉得听到的这句话有些耳熟。 她又看了眼那名刑部主事,发现有些眼熟,有些不确定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名刑部主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厉声喝道:“把这人给我赶走!” 城门司士兵们走上前去,准备把薛夫人逐走。 薛夫人忽然想了起来,看着那人神情微异道:“你是天海盛?” 那名刑部主事脸色微白,声音变得更加尖厉,对着人群喊道:“你们这群废物还在等什么!” 听着这话,城门司士兵们再不敢耽搁,举起手里的兵器,作势向薛夫人便要落下,想要把她吓走。 薛夫人却仿佛没看见这些泛着寒意的刀剑,只是盯着人群外的那名刑部主事,面带讥诮,还有一丝沉痛。 她确实见过此人,就在自家的府上。 此人是天海家的一个旁戚,托着天海家的关系,死乞白赖地找了门路上府,对薛醒川与她无比恭敬,送上极重的礼物,便是想要谋一个差事。 薛醒川从来不收礼,她也如此,不过事情最终还是替此人办了,毕竟也不是大事。 数年时间过去,看来此人在部堂里经营的不错,竟是任了主事,而且没有受到任何牵连,现在依然被朝廷予以重任。 想着当年此人的那副嘴脸,再想着今日此人的这副嘴脸,薛夫人只觉得好生讽刺。 数日来这场京都的清洗里,态度最激烈,手段最凶狠的人,并不是那些反天海多年的老臣、甚至也不是那些陈家的王爷,而是天海朝那些曾经显得最忠心耿耿的朝臣,那些曾经最嚣张的天海家的属吏。 这有些疯狂,不可思议,但其实无数年来的历史,都是这样的。 大事之后,表现最疯狂的、经常做出一些最不可思议举动的人,就是那些背叛者,似乎只有通过这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表现,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现在的忠诚与以前的忠诚并不相同,才能说服自己不用担心会被新的当权者抛弃,从而获得免于恐惧的自由。 这名刑部主事如此,城门司如此,宫里的某些太监如此,天海家的属吏如此,周通也是如此。 听说那天凌晨,周通接受了圣光术的治疗,重伤初愈,便立即重新召集清吏司的下属,开始视事,替新朝保驾护航。 想着这些传闻,看着那名刑部主事,薛夫人笑容里的讥讽意味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刺眼。 那名刑部主事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刺花了,恶意陡生,不再让人把她赶走,喊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 …… 离宫。 茅秋雨看着正在给青叶浇水的教宗陛下,说道:“宗祀所清点完毕,学生全部都已经回来,离宫附院……有两名学生被送去了周狱,司源稍后会亲自去要人,青矅那边相对安静,天道院所有院门已经关闭,没有学生能够出去,只是国教学院那边没有理会。” 盆中的青叶明明只比以前少了一片,但看上去却像是缺少了很多,有些空虚的感觉。 教宗没有回头,说道:“既然这些事情处理妥了,就去替薛将军送行吧。” 茅秋雨应下,转身向殿外走去,片刻后又折转了回来,说道:“有人去了。” 教宗身体微顿,问道:“谁去了?” 茅秋雨说道:“那位。” 教宗有些不解,说道:“那孩子心有善意,但性情并不是这样直接。” 茅秋雨摇了摇头,说道:“据说是刚好路过。” …… …… 在藏书楼里静坐三天,然后便迎来了林老公公、陈留王以及教宗陛下三位访客。 陈长生只知道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并不知道这些天京都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和苏墨虞正在京都里闲逛。 之所以会出门闲逛,是因为京都的局势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在藏书楼里坐得太久,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凝滞,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很难离开京都,并不意味着自己不能离开国教学院,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到折袖在哪里。 树叶落在洛水里,轻轻摆荡着,他就像这些树叶一样,漫无目的走着。 或者是因为依循着内心深处的想法,就这样走着,他和苏墨虞便走出了城门。 这也是因为京都本来就没有什么城墙,城门太不显眼的缘故。 官道两侧的柳树,在眼前蔓延成两条笔直的青色线条,在萧瑟的秋日里,很是令人愉悦。 如果没有那些哭喊声、喧闹声,如果没有那些血,那些腥臭的味道的话。 陈长生看到了官道上的血迹,还有官道外田野里的乌蝇。 已经很寒冷的秋天,居然还有成群的乌蝇,真是令人厌烦,就像那些杀气腾腾的城门司兵卒,还有那些官员一样。 有很多京都民众在场。 通过人们带着敬意的议论与不耻的低声咒骂,陈长生和苏墨虞很快便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他向前走去,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的那名疲惫、憔悴、虚弱、却又坚毅、从容、勇敢的妇人。 原来是薛醒川的夫人。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悔意,只有愤怒与不甘的坚毅而勇敢的士兵。 原来是薛醒川的兵。 …… …… 先前那刻,就在那位刑部主事命令下属对薛夫人下毒手的时候,十余名军士忽然间从城门里冲了出来。 这些军士来自葱州军府,受嘉奖回京都秋休。 葱州军府,是薛醒川当年发迹的地方,也是他与魔族对抗,立下最多军功的地方。 薛醒川回京多年,自然不会认识这些普通的军士,但这些军士没有忘记自己的将军。 他们一直在暗中等待,准备寻找机会偷走薛醒川的遗骸安葬,直到薛夫人遇到危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隐藏下去。 混乱很快便结束,薛夫人受了些惊吓,没有受伤,那些来自葱州军府的士兵,则是死伤惨重,惨不忍睹。 一位来自城门司的裨将,看着那些浑身是伤的葱州军府士兵,厉声喝道:“薛河神将已经被擒,过些天便要被押回京都受审,你们这些昏了头的小兵,居然敢抗旨伤人,莫不是要谋反不成?” 薛夫人声音微颤却依然失礼数地说道:“将军,我们只是要收尸,不是谋反。” 那名裨将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道:“夫人,谁敢替尊夫收尸,谁就是谋反。” 那名刑部主事看着薛夫人微讽一笑,带着极深的恶意。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只不过直到此时,才有人明白的说了出来。 天海圣后死了,薛醒川死了,薛河过些天也要死了,曾经声震大陆的大周第二神将,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的遗骸无处安葬,成为了朝廷力量的展示,以及对毒杀他的凶手的某种昭彰。 他的遗孀将会受尽羞辱,最终或者投水而死,或者悬梁而亡,或者凄苦度日,直至老死。 他的遗部也将不会享受到任何荣耀,留给他们的只有无法忘却的记忆以及伤痛。 …… …… “入夜后,我会来处理这件事。” 苏墨虞拦住陈长生,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薛醒川的凄惨遭遇,是新朝的一块试金石,或者说是城门前的那根木头。 苏墨虞知道陈长生既然看见了,便一定会管,但陈长生身份太过敏感,如果出手,很容易出大事,所以他决定自己来管。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很有勇气,又相对稳妥的一种安排,但陈长生不这样认为。 居然已经四天了,那怎么能再多一天? 他走出人群,来到薛夫人身前,说道:“您好。” …… …… 第683章 道理 薛夫人是一位很有教养、很有礼数的妇人,哪怕此时她夫君的遗体还被扔在官道外的原野里,她正承受着无尽悲痛与羞辱,依然没有失了礼数,看着这名并不认识的年轻人,轻声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长生走出人群,来到她的身前,自然有事,就是朝廷现在不让人做的事:替薛醒川收尸。 听着他的回答,薛夫人有些吃惊,接着生出很多感动,却摇了摇头,带着伤感的笑容。 数日来,京都看似鸦雀无声,其实还是出现了鸣不平的声音,只不过那些人就像此时这些麦来自葱州军府的士兵们一样,被残酷的镇压了。 她不想这个年轻人经历同样的事情。 陈长生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旁边的一道冷厉声音打断。 说话的人是刑部主事天海盛。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无视那些锋寒的刀剑,自人群里走出来,听到了随后的对话,觉得很可笑,当然,也很愤怒。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见着此人身上带着书卷气的院服,以为和前两天那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青藤六院学生是一类人。 “你的那些同窗,现在有的被送进了周狱,有的被打了数十道鞭子,现在都被关在各自的学院里。” 他厉声喝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来闹事,难道你瞎了眼吗?” 此时的官道两侧,到处都是城门司的骑兵以及刑部的捕快,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数百人。 先前那些来自葱州军府的士兵,若以本领论,自然不弱,但在这样的阵势前,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便重伤倒地。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青藤六院学生,看着这样的画面,居然还这样站了出来,那确实有些过于热血,甚至可以说是鲁莽。 在天海盛这样的官员看来,这样的学生,自然是瞎了眼。 陈长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了,自从那年春天他进入国教学院之后。 无论圣后娘娘还是天海家主,甚至就连寒山上遇到的魔君,或者会无视他,也不会如此轻蔑,毕竟他的身份地位已然不同。 他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显得有些木讷,在天海盛看来,则是有些倔强。 天海盛不喜欢倔强的人,因为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倔强过,所以他越发生气,手腕一抖。 啪的一声脆响,他手里的鞭子抽破秋风,向着陈长生的脸上落下。 他带着怒意,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看这力道,若落的实了,只怕陈长生的脸上会出现一道极深的血痕。 而且他不准备只抽一鞭,决定要把这个年轻的学生直接抽到哭,抽到在地上打滚求饶。 看着这幕画面,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呼,薛夫人脸色雪白,想要把陈长生拉开,却哪里拉得动。 在民众的眼里,陈长生被吓傻了,只知道看着那根皮鞭,这又有能有什么用呢? 忽然,清亮的鞭声消失了。 一枝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弩箭,直接射断了天海盛手里的皮鞭! 天海盛看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皮鞭,震惊无言,向远处望去。 就在这时,又一枝弩箭射进了他的左眼窝里,鲜血飙射而出! 一声痛苦的惨嚎,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城门外的官道两侧,到处都是人群惊恐的呼喊声,奔避的脚步声,混乱到了极点。 人群前方,天海盛捂着受伤的眼睛,痛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手里拿着半截皮鞭不停地挥舞,如同疯了一般。 陈长生扶着薛夫人的手臂,向后退了两步。 混乱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那名城门司副将厉喝数声,命令刑部捕快冒着危险上前,把鞭子从天海盛的手里夺了下来,准备替他治伤,同时城门司的兵士围住了场间,无论是看热闹的民众,还是那些重伤难支的葱州军府士兵,一个都没能离开。 又有骑兵向四野驶去,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那名弩手。 陈长生和薛夫人就站在官道上,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名城门司副将骑在马上,看着陈长生,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陈长生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应该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刚才他只是看了天海盛的皮鞭一眼,那皮鞭便断了,紧接着,天海盛的眼睛便被弩箭射瞎。 在人们的感觉里,他就是一个魔鬼,或者说神仙。 城门司的士兵自然认为他是魔鬼,看他望向自家的主官,顿时变得无比紧张,不知多少刀剑出鞘,铁枪平举待刺。 那名城门司副将脸色很难看,举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动。 苏墨虞终于自人群里挤了出来,看着这画面,稍微松了口气,说道:“幸亏你没有轻举妄动。” 那名城门司副将说道:“他不认识陈院长,还说陈院长瞎了眼,那就是他瞎了眼,瞎眼也是活该。” 陈长生当然是名人,但真正近距离见过他的人并不是太多,哪怕在京都也是如此。 只是这位副将是徐世绩的下属,自然对陈长生和国教学院多有关注,所以才会认出来。 他对陈长生说道:“但我必须提醒您,如果您坚持要这么做,真的会……” 陈长生说道:“我也会被指控谋反吗?” 那名副将的脸色更加难看,心想就算是相王,也不敢对未来的教宗安上这样的罪名。 “这件事情卑职无法做主。” …… …… 城门司负责京都治安,很是重要,能够在这里做主的,自然是深受朝廷信任的、资历极深的大人物。 比如曾经深受天海圣后信任、现在也很受相王器重的御东神将徐世绩。 人群已经被赶到远处,知道陈长生身份后,精神一直有些恍惚的薛夫人被苏墨虞扶到旁边休息,官道上的人很少。 这是因为徐世绩不想自己对陈长生的对话被太多人听见。 三年时间过去,他与陈长生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现在无法再以世叔的身份自居,也没有办法以神将的威严去压制对方,如果陈长生坚持的话,他甚至需要向对方行礼。 对徐世绩来说,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是宫里的旨意,就算是你,也不能违背。” 他看着陈长生厉声说道,然后神情微和,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与薛醒川很熟吗?” 今天这件事情看似是件小事,实际上,这是新朝立威的大事。 徐世绩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他不明白为什么陈长生总要来找自己麻烦,难道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是怀恨于心,非要让自己颜面扫地? 他不想落到那种境地,所以他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怒意,试图用温和的语言劝说陈长生。 在徐世绩以及很多人想来,陈长生与薛醒川并不熟悉,以前甚至各有阵营,隐隐为敌,何至于要弄这一场。 “我和薛醒川不熟。”陈长生看着他说道:“但听说您和他很熟?” 徐世绩的脸色非常难看。 薛醒川和他都是天海圣后最信任的军方大员,前者被委以羽林军,他则领着城门司。 他和薛醒川当然很熟,不只是同僚,曾是同袍,更是同道,是友人。 如果说陈长生与薛醒川不熟,没有替薛醒川收殓遗体的义务与责任,那么他呢? 陈长生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依循着心里的想法说着话,便让徐世绩无话可说。 过了很长时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这是旨意。” 陈长生说道:“但没道理。” 徐世绩寒声喝道:“旨意就是天地间最大的道理!” 陈长生摇头说道:“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病了要吃药,人死了,就该被收殓,这些才是最大的道理。” 第684章 真人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病了就治,死了就埋,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什么是天经地义?那就是天地之间最大的道理。 陈长生的声音随秋风而远,四周的人们沉默了起来。 徐世绩无话可说,因为在这样的道理面前,他说的任何话都是没有道理的。 陈长生向官道旁的原野里走去,衣服里生出淡淡星辉,便是清丽的天光也无法掩去。 徐世绩神情微凛,说道:“你要与我动手?” 这句话是威胁也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提醒。 与境界实力无关,与权势无关,陈长生把潜台词听得很明白。 ——我是徐有容的父亲,你确定要与我动手? 在奈何桥那场雪战之前,陈长生想起徐有容时,偶尔会对她生出一些同情或者说怜悯,因为她有一个徐世绩这样的父亲。 这一刻,他觉得徐世绩其实也很可怜,当然,这里的怜字意味有些不同,有些令人生厌。 他没有理会,直接走进了原野里。 苏墨虞按照他的意思,扶着薛夫人,在官道上等着。 很多双视线落在了徐世绩的身上。 城门司官兵握着剑与枪,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徐世绩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那枝把刑部主事天海盛的眼睛直接射瞎的弩箭,明显发自神弩。虽然无论刑部的捕快还是城门司的骑兵,都没有发现那名弩手,但他确定,国教骑兵肯定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在城门深处的巷口,他已经隐隐看到了数名红衣主教的身影。 很快,那几位红衣主教便来到了场间,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教枢处的教士。 教士们无视徐世绩的视线与城门司、刑部众人的神情变化,开始医治那些受伤的葱州军府士兵。 原野里的事情,自然也有人接手。 陈长生回到了官道上。 薛夫人到了此时才确认他的身份,有些吃惊,很是感动,诚挚说道:“谢谢您的恩德。” 陈长生说道:“您不必客气,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偶尔走到这里来看到。” 薛夫人说道:“只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您。” 陈长生说道:“无妨。” 徐世绩一直在旁冷眼看着,发现他与薛夫人素不相识,才真的确认他与薛府之间没有任何交情,愈发觉得不解。 为了一具尸身,对抗宫里的旨意,与自己的老师背道而驰,这样做值得吗? 他看着陈长生问道:“我不相信你就是为了所谓道理。”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王破,万事取直,我选择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对自己有好处。” 徐世绩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心想果然如此。 “我修的是顺心意。”陈长生接着说道:“无论遇着何事,都要顺心意而行,不然,对我的修道会有极大影响。” 什么是顺心意? 他如果看青山妩媚,那便罢了。 他如果看青山不爽,那便要移掉。 如果前路平直,那便罢了。 如果路有不平,自然要出刀。 风景如果清美,那便欣赏。 如果满眼污烟瘴气,又如何能够沉默? 苏墨虞赞叹想着,如此顺心意,与王破的刀道又有何区别? 徐世绩最后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怕?” 陈长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向着京都里走去。 四天前,他背着天海圣后的遗体走下了天书陵,葬进了百草园里。 这都做了,更何况薛醒川。 …… …… 将领们的遗体被安葬了,京都郊外多了几座坟茔,京都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要知道,朝廷的意志在过去的四天里曾经表现的那样强硬,以至于显得格外酷烈,所有人都以为,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必然会迎来一番风雨,哪怕离宫方面再次毫不犹豫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维护之意。 秋风秋雨里,来到国教学院的不是朝廷的军队,是薛夫人。 春天的时候,国教学院重新修复了议事楼,陈长生便在这里与薛夫人相见。 薛夫人再次表示了诚挚的谢意,陈长生再次表示不必在意。 薛夫人说道:“先夫其实一直对您很好奇。” 陈长生有些不解,说道:“薛神将居然在府里提到过我?” 如昨日所言,他与薛家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他想不明白,薛醒川当初为何会在家里提到自己,当然,他或者会与自己的妻子议论些朝堂上的事情,圣后娘娘的心事,但说到好奇……想来应该是更私人的领域,与昭明太子那些传言无涉。 薛夫人看着他说道:“他说您是他此生仅见的第二个真人。” 自西宁来到京都后,世人对陈长生的评价很多,比如天才横溢,比如沉稳早熟,比如宁静如春风。 他不知道,在薛醒川之前,已经有人用真人形容过他。 薛夫人说道:“先夫不解,明明是您砍掉了他亲弟弟的一只手臂,为何偶尔在宫里或是别处,您和他相遇时,总能保持的这般平静。” 陈长生明白,这说的是当初在荒原上送苏离南归途中,他用刚刚学会的慧剑,断了薛河神将一臂的往事。 事后他与薛醒川朝面的机会不少,按道理来说,或者歉疚,或者警惕,他总应该流露出些异样的情绪才是,但他没有。 他甚至没有与薛醒川谈到过这些事情,仿佛就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薛河当时曾经说过,我不杀他,他会记我的恩情。”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他们是兄弟,我不想薛神将记得这份恩情,所以不曾提。” 薛夫人很感慨。 当时在荒原上,薛河说:你没有杀我,只断了我一臂,所以我记你的恩情。 世间最多便是尔虞我诈,一般人听到这句话后,必然不会当真。 陈长生却当了真。 薛醒川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他的平静与不提,应该是把这话当了真。 那天夜里,他对自己的妻子感慨说道:“陈长生,真人也。” 第685章 活路 真人,是很不一般的称赞。 陈长生安静了会儿,问道:“还有一个?” 先前薛夫人说,他是薛醒川认为的两个真人之一。 薛夫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您不愧是圣后娘娘的儿子。” 陈长生明白了,说道:“遗憾的是,我并不是她的儿子。” 薛夫人说道:“我很欣慰能够听到您说遗憾。” 陈长生说道:“是的,我并不以为有这样一位母亲是羞耻,虽然她不是好人,但是很了不起的人。” 薛夫人感慨说道:“是啊,不然先夫他们又怎会愿意追随娘娘,至死不渝。” 陈长生忽然问道:“你恨吗?” 要说恨,薛夫人的太多恨的道理,要说悔,也有悔的理由。 那些恨与悔,并不都是对新朝的,对那位刑部主事,对徐世绩的,也应该有对过去那段岁月的。 薛夫人很平静,说道:“不,我只恨周通不死。” 陈长生静静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没有安慰。 薛夫人聪慧至极,明白了,有些吃惊,很是感动,想要劝说什么,却无法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长生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又如何劝? 二人告别,在国教学院门前,陈长生对薛夫人说道:“请您不要离开。” 按照教枢处送来的消息,薛府已经人去府空,后门处有几箱准备好的行李,看起来,薛夫人可能会在近日返乡。 陈长生却请她不要离开。 薛夫人懂他的意思,因为他懂她的意思。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有些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我会亲眼看着。” 陈长生说道:“您会看到的。” …… …… 抄家后,薛府尽散家仆,无论长房还是二房,只要暂时没受到牵连的人,都已经被送回了家乡,现在府中,只剩下了薛夫人,还有一位仆妇和老管家,显得格外冷清,若依薛夫人的意思,便是这名仆妇和管家也应该离开,只是却没办法说服他们。 那位仆妇说道:“既然要设祭,哪怕再如何简单,也要去置办些东西,我们总能替夫人分担些。” 薛夫人摇头说道:“人都已经下葬了,还设什么祭。” 管家说道:“朝廷既然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了,想必此后数日,总会有些大人或是旧时同僚前来拜祭,我们总得迎着。” 他是按照旧时想法说的,却引动了薛夫人的难过,淡然说道:“你以为有人敢来吗?” 管家心想老爷一世英雄,在京中交游广阔,只要朝廷不发明旨,总会有人来的。 薛夫人说道:“既然我们要设祭,又从哪里去找银钱?” 管家想了想后说道:“在京郊置办的祭田,暂时无法脱手,西直街的铺子……” 如今的薛府哪里还拿得出来银两,如果想要摆出象样的祭堂,便只能变卖没有被抄没的那些族中产业,还必须是最好的那些才好出手。 西直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方,街上的铺子真可谓日进斗金,从来没有人舍得卖掉。 管家看着薛夫人犹豫的神情,以为她是不舍,劝说道:“回乡后,铺子没有人看,迟早也保不住,既然不会再回来了,何必留着。” 薛夫人沉默了会儿,说道:“铺子不要卖。” 管家有些吃惊,继续劝说:“夫人,请您……” 薛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我已经改了主意,不离京了。” 听着这话,管家更加吃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夫人继续说道:“过些天,你回乡去把谨哥接回来。” 谨哥全名薛业谨,是薛河的独生子。管家已经知道消息,二老爷薛河正在押送回京的途中,只怕也难逃一死。谨哥是薛府现在的独苗,前天确认朝廷的旨意后,被夫人连夜送回了老家,为何夫人现在又决定让他回京都,要知道,这要冒极大的风险,谁知道朝廷里新当势的那些大人物们会不会改了主意。 他颤着声音说道:“就算谨哥回来,又如何看得住那些铺子。” “谨哥是我薛家唯一的血脉,岂能把时间耗在这些庶务上。”薛夫人看着他认真说道:“他回京,是要读书的。” 管家暗暗叫苦,心想现在的京都有哪家学院敢收薛家的子弟?不要说青藤六院,就算是最普通的坊塾,只怕也会把谨哥拒之门外。 薛夫人没有把自己后续的安排说出来,对管家说道:“你先去忙设祭的事,至于银钱,先用这些应着,不够再说。” 说着话,她从发髻里取下一枝赤金钗递了过去。 管家只得受命,拿着那枝赤金钗出了门。 那名仆妇端上一碗茶,说道:“您先润润嗓子。” 薛夫人端起茶碗饮了口,看着茶汤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苍白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与前些天不同,她今天的笑容虽然依然疲惫,但终是多了几丝明亮。 然后她觉得茶水有些甜。 嗓子里如果有血,应该也是甜的。 这是薛醒川与她聊过的话。 那时候他们刚成亲,她主持中馈的第二天,便发现家里的账目有很多问题,有很多银钱流向不对。 刚好那时候府里有很多传言。 她有些难过,晚饭的时候没有喝汤。 薛醒川无法,才告诉了她实情,她才知道,原来自家夫君是被抱养的,他还有一个亲兄弟,那个人叫周通。 为了安慰她,薛醒川和她说了很多闲事和趣事,还有战场上的事,比如,嗓子里如果有血,那会是甜的。 如果那枝金钗刺进咽喉,也应该是甜的。 薛夫人想着。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准备离开京都。 她准备替薛醒川收殓之后,便自尽,随他而去。 直到昨日,事情发生了改变。 她不准备死了。 她准备继续在京都里活下去,因为她要亲眼看着周通去死。 她还要把薛家的独苗养在京都,因为她要让他去国教学院上学。 庭外有哭声传来。 那名仆妇领着一个两眼红肿的贵妇走了进来。 那名贵妇入了房间,直接扑到了薛夫人的怀里,哭喊着说道:“母亲,这叫我们还怎么活?” 薛夫人看着嫁给礼部侍郎的大女儿,神情平静说道:“你被休了?” 那名贵妇被吓了一跳,然后怒道:“我又没错,魏家哪里敢休我!” 薛夫人说道:“既然没有被休,为何要哭?” 那名贵妇眼睛再次红了起来,说道:“他们对我不好。” 薛夫人说道:“如果你夫家不肯容你,回来便是。” 贵妇有些尴尬说道:“这几天公公和婆婆的脸色不好看,他……倒还算和气。” 薛夫人平静说道:“和气吗?如果他继续和气下去,就与他和离。” 贵妇有些犹豫,说道:“那孩子怎么办?再说,他对我算是不错,将来事情平息后,谨哥的前程……” 薛夫人说道:“谨哥将来从军也好,入朝也罢,你经营铺子也好,再嫁也罢,哪里还能找不到一条活路呢?” 贵妇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这话有道理,我就原话对他说去。” …… …… 第686章 挖坑 周通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深,深不可测:“这是薛夫人的原话吗?” 那名中年人的神情有些不宁,说道:“拙荆性子急,但想来不至于因为赌气而撒谎。” “感谢侍郎大人前来与我说这番话。” 周通的态度很真诚,眼神很温和。 但当礼部侍郎魏大人离开后,他的眼神很快便变得冷漠起来。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距离现在不过数日,他作为当事者,自然不会忘记。 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自然也不会忘记。 准确来说,那个夜晚的开端,便是海棠小院里的那记刀光,他险些死在陈长生的手里。 如果没有那一刀,或者后续的局势发展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极有可能与现在不同。 薛醒川是他在世间唯一的朋友。 薛醒川是世间唯一信任他的人。 所以,被他毒死了。 那天在皇宫里,他接受了圣光术的治疗,再加上商行舟亲自出手,他的伤势已经近乎痊愈。 他将在新朝里拥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更加不可撼动。 为了向整个世界宣告并且证明这一点,薛醒川的尸首被扔在官道外,不准安葬。 结果,陈长生替薛醒川收尸,薛夫人不准备离京,那个叫谨哥的孩子将被接回来,薛府……居然还要设祭! 周通当然明白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这是在打他的脸。 那株海棠树已经变成了碎屑,庭院残破不堪,清吏司衙门在地面上的建筑都已经废掉,只有地下的牢狱保存的还算完好。 周通站在废墟里,看着天空里的淡云,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名下属看着神情略显寂寥的他,试探着问道:“大人……” “我的脸向来很厚,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周通淡然说道:“陈院长已经打了我的左脸,如果他还有兴趣,我可以转头,把右脸也让他打的开心。” 那名下属不甘说道:“凭什么?” 周通收回望天的视线,面无表情说道:“就凭他是商院长的学生,是陛下的师弟,是教宗选定的继承人,他就有资格打我的脸。” 把薛醒川与那数位羽林军将领曝尸于野是朝廷的旨意,谁敢违抗? 陈长生敢,谁又敢用违返大周律法或是抗旨办他? 为什么?就如周通所言,如果朝廷不想在刚刚推翻圣后娘娘的情况下接着与国教分裂,便只能忍着。 朝廷都要忍着,更何况他周通只是朝廷里的一员,哪怕是位大员。 那名下属恼火说道:“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周通沉默了会儿,说道:“娘娘都会死,那么所有人都是会死的。” 他说的不是陈长生,而是在天书陵前坦承自己已经老了、将要死去的教宗陛下。 到了教宗陛下回归星海的那一天,或者陈长生真的会成为下一代教宗,但无论是朝廷还是商行舟,还是国教的集体意识,都不会允许他再像一个年轻人那般行事,虽然他还很年轻,这便是欲戴神冕,必承其重的道理。 周通只需要忍过这段时间便好。 “打脸嘛,又不是杀人。” 这个世界上想让周通死的人很多。 现在新朝的很多大臣,包括中山王在内的数位王爷,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什么都不能做。 陈长生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表示对周通的不耻,可以换着方式来打他的脸,也不可能杀死他。 就像说过很多次的那样,他代表着商行舟对整个世界的承诺。 下属还是有些不安,问道:“那薛府设祭?” “设祭?我看那倒更像是在挖坑。”周通笑了笑,然后对下属们说道:“庭院能否修复如初并不重要,但我要这里有一棵海棠树,要和以前那棵海棠树一模一样,树坑记得挖深点儿,这样好活。” 对北兵马司胡同的这座小院来说,那棵海棠树很重要。 就像他对现在的世间一样。 都是某种象征。 …… …… 重修周狱是一个很麻烦的工程,工部和京都府发来了很多工役和优秀的匠师。 工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只两天时间,便已经初见雏形,但时间依然很紧张,入夜后,那些工役依然在辛苦的工作。 院墙下被挖了一个树坑,坑挖的很深,想来无论是哪种海棠树,都能够在里面生长的很好。 夜色最深的时候,工役与匠师们终于去歇息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来到院墙边,然后跳入坑中。 嗤嗤嗤,仿佛刀锋切进豆腐里的微小声音不停响起。 无数道寒光,从那道身影的指端闪现,但明显不是什么兵刃。 坑壁的泥土就像真的豆腐一样,簌簌而落。 然后,那个身影消失了。 …… …… 薛府设祭。 灵堂在府里,街上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蟠,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变化。 就连哭声和乐声都没有,真真冷清到了极致。 没有乐声,是因为没有乐班敢接薛府的活。 没有哭声,是因为没有前来拜祭的客人,那么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府里的人也总不能自己在那里一直哀恸。 这是很多人都已经预想到了的场面。 薛醒川的遗骸,是陈长生收殓的。 薛府的丧事,自然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有些人甚至以为,这是朝廷与国教之间、商行舟与陈长生这对师徒之间的较量。 这场丧事,可以看清楚京都城甚至整个大陆的风向。 前来拜祭薛醒川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在拜祭圣后娘娘。 心向天海旧朝的人,肯定有,但谁敢表现出来? 清冷的灵堂上,管家看着薛夫人,难过地说道:“看起来……应该没人再来了。” 不要说是朝中的大臣,军方将领,那些曾经的故交,就连离宫都没有反应。 只有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在清晨的时候,来拜祭了一场。 这两位国教巨头与薛醒川的私人关系其实普通,但世人皆知,他们与薛醒川一样,都是天海圣后最坚定的支持者。 薛夫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门,平静说道:“总是有些人想来的,即便他们不便来,但我们总要等等。” 是的,京都有很多人想要来拜祭薛醒川,以他们当年与薛醒川之间的情义,不来如何都说不过去。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他们又不敢来,为难到了极点。 正如周通说的那样,薛府设祭,对那些人来说,就像是挖了一个坑。 你跳还是不跳? 时间缓慢的流走。 日头缓慢地移动。 时辰已经到了。 薛府依然冷清,还没有人来。 第687章 闯薛府 北兵司胡同里的庭院已经渐显旧时模样,院墙下的那个树坑已经挖得很深,但海棠树还没有运来。 想要找一棵与以前一模一样的海棠树,即便对权倾朝野的清吏司衙门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周通很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对下属生出任何不满意,尤其是当听到接二连三的回报之后。 “魏侍郎没有回去,听说昨天夜里府里大闹了一场。” “钦天监的黄大人出门之前,发现家里的马车都被借走了,借给了夫人家的亲戚,说是要回梧州。” “天海胜雪已经上了车,但被家里的供奉拦了下来,据说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是承武相国亲自出面,才平息了事态。” “相王府里没有什么声音,但陈留郡王今天一直没有出现,据分析应该是被王爷关进了府后的神堂里。” 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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