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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小说> 污蔑我反派?给爷死 > 第99章

第99章

生怔了怔,摇头说道:“不会,我是从云墓里面的山溪飘下来的,我的亲生父母有可能是当年罪民的后代。” 唐三十六嘲讽说道:“你那时候才多大,知道个屁。” 陈长生说道:“这是师兄说的,师兄从来不会骗人,更不会骗我。” 这句话他说的很肯定,干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疑。 唐三十六还想说些什么,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忍,转而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走?” 从西宁来到京都,陈长生本以为自己的道路很清楚,那就是寻找逆天改命的秘密,从而让自己从死亡的阴影里摆脱出来,但现在,他忽然发现在此之前已经要面临很多岔路口。 “我不知道。” “你需要有人帮忙。” “谁能帮我?” “我。” “好,那你帮我。” 很简单的对话,很令人温暖的信任,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少年。 或者沉稳老成,或者嚣张轻佻,都是少年。 少年有时候过于热血又天真地令人厌烦,但和那些久经风雨的长辈们比较起来,他们的生活要简单的多,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会简单的多。 唐三十六说道:“没问题,首先让我们来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后起因。” 陈长生摇头,说道:“你先帮我做件事。” 唐三十六未假思索,毫不犹豫说道:“你说,什么事。” 陈长生对他说道:“你能先去洗澡刷牙吗?” …… ……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我连牙都还没刷……总之,唐三十六有些恼火地被陈长生赶出了藏书楼,用了两大桶热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确保再没有一点天书陵里带出来的泥垢,这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拿着轩辕破刚蒸好的馍馍来到了湖畔。 陈长生把荀梅先生的笔记放进了书架,做好登录,然后去洗荀梅先生的被褥以及唐三十六的裘皮,花了半个时辰才洗干净,然后吊到大榕树下,看着就像是两个秋千。 清晨时的那场雨早就已经停了,初夏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没能蒸出太多水汽,没有闷热的感觉。 再也听不到天海牙儿的喝骂声,国教学院一片安静幽美。 站在湖畔,看着对岸的风景,唐三十六说道:“我爷爷说过,教宗陛下就是个老好人,所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说话的同时,他很专心地把手里的馍馍撕成碎片。 教宗是陈长生的师叔,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很乐于接受这种说法,只是从魔域雪原跟着苏离南归,一路见着太多暗杀与阴谋,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相信教宗陛下真的是个老好人。 “朱洛和观星客,应该都是教宗陛下请过去的。” 陈长生看着湖水里倒映的蓝天白云,想碰上青叶世界里完美不似真实的天空,摇头说道:“老好人怎么可能成为教宗陛下?” “这种对世界的看法看似成熟,实际上很庸俗。” 唐三十六把掰碎的馍馍扔进湖里,说道:“教宗陛下从来都不以智慧闻名于世,他能够成为国教的领袖,是因为当年他和圣后娘娘真的关系很亲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老人家的实力境界确实深不可测,连你老师商院长最终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陈长生说道:“可是……他要杀苏离。” “又绕回来了。”唐三十六看着他嘲弄说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苏离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无数人想他死,难道那些人都是坏人?事实上,在他们眼里,你护着苏离一路南归,才是真正的坏人。” 陈长生心想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还是要先弄清楚商院长让你进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要知道我爷爷说过,这个世界上真正让他忌惮的人,只有四个半,你老师就在其中。” 陈长生很是好奇,问道:“其余人是谁?” 唐三十六说道:“娘娘,天机老人,还有黑袍。” 陈长生数了数大陆上那些最强大的人物,不解问道:“那魔君呢?” 唐三十六说道:“魔君又不是人。” “那半个……又是谁?” “黑袍。既然他为魔族效命,当然不能再算是人类。” 陈长生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问道:“唐老太爷知道黑袍的身份?” 唐三十六没有回答这句话。 时光渐移,日头也渐移,碧蓝的天空渐渐变红,暮色满空。 在大榕树后方的天空里,已经可以看到一抹夜色即将到来。 他们站在湖畔,低声说着这些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 当初在李子园客栈里,陈长生和唐三十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会。其时,他们都下意识里想让自己表现的成熟些,想学着成年人一样寒喧、交际,却显得那般笨拙,幼稚的可爱。 现在他们终于接触到了这些,却忽然间发现自己不想成熟了。 因为成熟往往意味着腐朽,意味着复杂与疲惫。 数十尾锦鲤,在湖水里摆动着尾巴,因为吃饱了馍馍,显得有气无力,有一只最肥的锦鲤,竟慢慢地向塘底的污泥沉了下去。 湖畔的气氛有些沉重。 “世界本来就很大,人心本来就很复杂,黑暗时胜过夜色,无趣时胜过天道院,尤其是统治着这个世界的那些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满是灰尘气。”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但那些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陈长生看着湖水里的倒影,看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安,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将来有可能会变成现在最厌憎的那种人。” 唐三十六冷笑说道:“那是每个人自己的问题,难道变成一坨屎还有脸去怪这个世界?” 他接着说道:“你要明白,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么我们的世界就会变成什么样。” 陈长生觉得这两句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在离开浔阳城之前,苏离对他说过一番话,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完全明白,抬头望向唐三十六说道:“谢谢你。” 按唐三十六的性情,这时候应该会很淡然地接一句不用客气,但因为某个原因,他没有说。 有晚风吹来清凉,湖面上的金波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他仿佛回到了浔阳城,暴雨里的长街上,到处都是空间裂缝,裂缝的边缘是刺眼的光明。 一把铁刀横在风雨之前,无法撼动。 “我要成为王破那样的人。” 他说道:“我要像他那样活着。” …… …… 第437章 不管秋风还是春风,让我们砸树吧 在这个世界上,陈长生以前只有一个偶像,那就是师兄余人,后来在浔阳城里经历了那场风雨,又多了一个王破。金光在湖面轻轻闪烁,他看着水里的那些锦鲤,尤其是那条渐渐向污泥沉下去的胖锦鲤,心想自己不要这样活着,如果能够通过这场生死的考验,能够活下来,那么他就要像王破那样活着。 他真的很欣赏王破,甚至有些崇拜。王破是逍遥榜首,是大陆公认的中生代最强者,崇拜他的人很多,崇拜他很常见。按道理来说,听到陈长生的话,唐三十六应该会觉得很理所当然,但是他的神情证明他并不如此想,因为他知道陈长生是怎样的一个人,陈长生说要像王破那样活着,绝对不是像别的崇拜者一样希望像王破一样强大,而是别的方面。 唐三十六觉得那样不好,看着陈长生说道:“不要做王破。” 陈长生收回望向湖面的视线,望向他不解问道:“为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因为要成为王破太苦太难,而且很容易悲壮。不管我们要怎样活着,最好还是离悲壮这个词远些。”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唐三十六忽然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天凉王破吗?” 踏雪荀梅、画甲肖张、不动如山梁王孙,大名关白,逍遥榜里排名靠前的这些强者,都有自己流传大陆的名头,各有道理渊源,有的是功法,有的是藉贯,有的是怪癖,陈长生一直以为王破之所以叫天凉王破,当然是因为他出身天凉郡,此时听到唐三十六的这句话,才知道原来另有来由。 唐三十六说道:“当年天凉郡有四大门阀,朱梁陈王,其中梁家与陈家先后成为皇族,统治整个人类世界,朱家则是出了无数高手强者,比如现在的月下独酌朱洛,王家能够与其他三家并列,则是因为王家非常有钱,很多年前甚至可以与我家相提并论。” 陈长生问道:“那王家是怎么破落的?” 唐三十六说道:“问题就在于,王家一直支持梁家,而最后陈氏却是代梁而起,做了皇帝。”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就这么简单?” “千世之家,犹如千足之虫,尤其是商家,向来极会分散投资,自然不可能一铺赌错,便满盘皆输。只是陈氏起事之后,王家自然会受影响,家产十之八九被没为军费,梁家降的快,朱家一直跟得紧,反而相对来说要好过很多。”唐三十六说道:“在这个过程里,朱家做了很多事情,所以自那之后,朱王两家便成了世仇。” 陈长生想起浔阳城里的那场战斗以及圣女的那番话,终于明白了圣女为何说朱洛有私心。 既然是千年世仇,朱洛当然不愿意看到已然破落不堪的王家,因为王破的横空出世而重振家声。 “正如先前所说,王家与皇族里的某些大人物向来交好,而且太祖还算念旧情,所以并没有让王家太惨,只是王家哪里想到这才是他们最终覆灭的原因。” “什么意思?” “当初太祖皇帝准备收拾王家的时候,陈玄霸执剑上殿,为王家作保,而太子娶了王家的女儿。” “太子?” “我说的当然是真正的那位太子。” 陈长生想起数百年前那些血雨腥风,想起百草园里那段冷酷的故事,不禁觉得身体微寒,心想王家支持那位太子,其后继位的太宗皇帝自然容不得他们。 “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你应该也知道,百草园之变里,太宗皇帝杀了他的亲哥哥,更早些时候,周独夫杀了他的亲弟弟,天下终于太平。” 说到太平二字的时候,唐三十六的唇角微扬,说不出的嘲讽。 陈长生闻言沉默,低声说道:“你是说……陈玄霸入周园战败而亡,是太宗皇帝的阴谋?” “不然呢?”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太宗皇帝与周独夫是异姓兄弟,陈玄霸可是他的亲弟弟,二人为何要打这一场?” 陈长生说道:“都说是陈玄霸眼看着国事已定,所以想要追求武道的最高境界,才会主动挑战周独夫。” 唐三十六说道:“其时天凉郡大军初入京都,京都局势纷乱,就连妖族的猎户都知道太祖皇帝的儿子们想做什么,家事都未定,何来国事已定?陈玄霸作为太子一派最强大的武力,居然会在那时候离开?你以为曾经的绝世武神、大周皇族千年最强者会是个白痴?” 陈长生说道:“或者……他就是不想看到骨肉相残,所以干脆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唐三十六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长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没有任何说服力,不禁有些怅然,又有些莫名的伤感。 他低头望向自己腰畔的那把剑,感觉到剑变得热了起来。 不是燃烧,只是皮肤能够感受到的滚烫,或者说,就像眼睛有些发热的感觉。 那是一种悲郁之情。 这把剑里有一道剑魂,龙吟剑的剑魂。 龙吟剑,正是陈玄霸的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那位曾经的少年武神,通过这把剑隐隐相通。 所谓伤感与悲郁,便是从中而来。 “王家呢?”他问道:“陈玄霸死了,太祖退位,太宗陛下登基后,是怎么对付王家的?” “帝王想要收拾不听话的臣子,哪里还需要特意去对付?” 唐三十六脸上的神情有些淡漠,说道:“就在太宗皇帝登基后的第三个月,秋风起时,他抚栏观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天凉了,让王家破产吧。” 湖畔一片安静,夜色渐浓,有些微寒。 陈长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原来所谓天凉王破,便是由此而来。 太宗皇帝乃是一代雄主,无论手段能力,都是千世难见的强者,但他不需要动用任何手段,只需要很随意地说一句话,便自然有无数人想尽无数手段,去把这件事情做了。 陈长生明白了唐三十六先前说的那些话,权力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秋风起时,太宗皇帝说了一句话,秋意渐浓时,王家便破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多少庄园田地被夺,多少婢仆流离失所。 天凉郡王家,迎来了最可怕的一段时光,凄惨到了极点,然后随着年月的流逝,渐渐快要被整个大陆忘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家出了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叫王平,修行天赋极为卓异,甚至被天机老人评为苏离之后,人类世界最了不起的天才。 或者是为了纪念,或者只是为了记住。 那个少年在拿到青云榜首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王破。 天凉郡的王破。 天凉王破。 “从改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大陆都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他要向大周朝廷要一个公道。” 夜风拂面,陈长生只觉一阵清爽,脸却微热。 以一人向天下要公道,何其壮阔。 “难道……京都里的大人物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当时王破已经展现出来进入神圣领域的潜质,因为圣言之誓,就连朱洛也不能对他任意动手,最关键在于……那时候已经是圣后娘娘执政,皇族里的那些人被压的无法喘息,哪有时间和精力对付他,当然,王破也面临着很多危险,所以他去了汶水!” “我听苏离前辈说过这件事情,他说王破在你们家当了很多年账房。” “我没有见过王破,但听父亲他们说过很多他的故事。” 唐三十六说道:“王破一直不明白,为何王家当年这般有钱,面临破家之难的时候,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唐家却能一直存活到现在,后来他做了多年账房,才终于明白,唐家之所以能够一直存活,首先在于不站队,不下场,其次在于,如果要投资,唐家更愿意投资那些声明不显的年轻人。” “比如苏离前辈?”陈长生问道。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你……你不是说我爷爷把那把伞都送给了你?” 陈长生说道:“被苏离前辈抢走了。” 唐三十六恨其不争,不再说此事,继续说道:“国教学院血案之后,皇族势力被圣后娘娘和教宗陛下镇压的极惨,朱洛也变得无比老实,王破便离开了我们家。” 陈长生说道:“我知道他去了南方。” 唐三十六说道:“不错,他只用十余年时间,便买下了半座槐院,已经是一方强者。”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 听完了王破的故事,他才知道,唐三十六说的对。 要成为王破这样的人,要像他那样活着,果然真的很难。 “我爷爷说过,王破活的太苦。” 唐三十六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你将来也活得像他那么苦。” 陈长生说道:“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活着?” 唐三十六说道:“我们年轻,就该像年轻人那样活着,就像我,进京都后知道天海牙儿的那些恶事,就想把他废了,早上在院门口,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的白痴模样,就想把他踹翻,所以我就喘了!热血冲动就热血冲动!那又怎么样?不服来打啊!” 湖对岸忽然传来嘭嘭的沉闷撞击声。 二人望过去,只见晦暗的夜色里,轩辕破正在那边不停地砸树。 唐三十六大笑说道:“你看,有精力就是要用,有力气就要使,年轻就该轻狂,想那么多做什么?” 陈长生也笑了起来。 …… …… 第438章 什么都要管的陈院长 “年少就该轻狂……我忽然觉得,你和一个人有些像。”陈长生说道。 唐三十六看着他好奇问道:“谁?” 陈长生说道:“苏离。” 唐三十六眉飞色舞说道:“爷爷说过,我确实像年轻时的他。” 正在交谈的二人,不知道在浔阳城外,南方圣女曾经对苏离说过相似的话。苏离很狂,唐三十六也很狂,虽然有些细微的差别,比如唐三十六的狂明显要清新的多。 作为一名家世极为出众的少年天才,唐三十六从汶水初至京都,便不知引来多少关注,成为天道院重点培养的学生,他却在青藤宴上加入了已经破败多年的国教学院。 没有人能想到,国教学院居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获得了新生,震惊了整个座京都城。但在京都民众的眼中,真正让国教学院渐复盛名的,是与徐有容有婚约的陈长生以及身份尊贵无比的落落殿下,无论是青藤宴还是大朝试上,他们的光彩无比夺目,狼族少年折袖作为国教学院的边缘人物,也极出色,相形之下唐三十六反而有些平平。 然而,就在很多人以为唐三十六会在国教学院渐渐沉寂、变成一个普通学生的时候,就在那些在天书陵成功破境通幽的年轻修行者进入周园试炼提升的时候,他忽然间暴发了。 他在天书陵里继续观碑悟道,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再没有好逸恶劳的模样,吃着关飞白做的难吃的腌鱼生菜饭,合衣而睡,醒则修行,竟在断断数月时间里,连破两境! 现在的他已经是通幽上境,放眼望去,自苏离横空出世以来的数百年里,除了他以及王破等早已名震大陆的强者,有谁能够在他这个年龄进入通幽上境?如果不是秋山君、徐有容和陈长生三人实在是太过变态,他做到的事情真的可以震动整个大陆。 就像唐家老太爷说过的那样,他的这位独孙确实很像苏离。那么很像苏离的唐三十六,在第二天清晨于国教学院门外,再次看到周自横后,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按照国教关于诸院演武一事的规则,国教学院最迟今天之内就要确认回复。” 周自横看着他说道:“我们都是修道者,我们将来的敌人都是魔族,很多问题终究还是要看剑与枪,难道你们真以为把国教学院的院门关着,外面的风雨就进不来?” 今晨无雨,前些天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天海牙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被唐三十六那脚踹得太狠,没有出现,只有周自横站在院门前。 人如其名,周自横本身就是一个很骄横的人,因为他是聚星境的强者,他的修行天赋极其优异,他是宗祀所的教习,还是折冲殿的教士,更重要的是,他是天海家的客卿。 有这样的三重身份,他找不到任何自己不骄横的理由,当然,他很清楚,自己代表宗祀所挑战国教学院,确实有失强者身份,明显是以大欺小,有些丢人,但唯因此,他反而表现得更加骄横——似乎把国教学院完全踩到脚下,他才可以不至于那般心虚。 唐三十六看了此人两眼,才想起来他是谁。 昨天周自横挡过他的路,他没想到,今天这个人又来挡自己的路。 昨天他是要回国教学院,今天他是要去百花巷外再买豆浆与油条,他不喜欢吃轩辕破做的早饭,熬的再好的粥,被陈长生禁止放糖,连小咸菜都没有一碟,如何吃得下去? 起床本来就有气,想吃个顺心意的早饭还被人堵住,唐三十六自然不会与他客气。 “傻逼,起开。”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 昨天也是这四个字,今天还是。 周自横昨天很愤怒,今天更愤怒,右手再次握住腰畔的剑柄。依然如昨天一样,巷子里那间客栈里响起一声呵欠,教士们围了过来,军士们端起了手中的神弩。 国教学院门前一片混乱,引起这片混乱的唐三十六却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向外走去。 对他来说,那家老铺子里的豆浆与油条,要比这个叫周自横的人重要太多。 “没有哪家学院是能关着门办学的。” 周自横看着他的背影,寒声说道:“就算陈长生和你背景深厚,但你们如果真想拖延下去,最终也只能让国教学院变成京都里的笑谈!” 唐三十六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周自横神情微凛,想着昨夜的见闻,知道这个少年仗着自己是唐老太爷的独孙,行事嚣张无忌,这时候看他双眉微挑的模样,便能猜到这少年又要不要脸地乱来了。 “我和你说不着。” 他看着唐三十六面无表情说道:“我要和陈长生说。” “原来你也知道陈长生是国教学院的院长。”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那你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陈院长是你这种小屁屁想见就能见的?” 周自横这才想到,那三个令自己骄傲的身份,哪怕合在一起都没有任何资格求见陈长生,相反,单凭他先前直呼陈长生的姓名,国教学院都能要求折冲殿治自己的罪。 一念及此,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便在这时,国教学院的院门被从里面推开,轩辕破像敲钟一样的洪亮声音响起:“就是买个豆浆油条,咋用了这么长时间,赶紧些,不然让陈长生瞧见了,又要说咱们。” 唐三十六有些恼火,说道:“我用自己钱买,关他屁事。” 轩辕破有些着急地挥着手说道:“豆浆无所谓,关键是油条……” “油条好吃,但是,那是油炸的,对身体不好。”陈长生到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快,从院门里走了出来,看着轩辕破说道:“把唐棠拉回来,你去买点别的。” 唐三十六闻言大怒:“我就要吃油条!你真当你是院长啊,什么都管!” “昨天你不是已经吃过了?” 陈长生准备继续劝他,忽然看到了周自横,下意识里停了下来。 周自横看着他说道:“我宗祀所……” 陈长生说道:“我明日有空,请宗祀所选择场地。” 国教学院门前一片死寂。 周自横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陈长生说道:“我代表国教学院,接受你的挑战。” 连续数日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哄的一声炸开。 十余个人,向着京都的大街小巷奔走而去。 用不了多长时间,整座京都便会知道今晨发生的这件事情。 国教学院接受了宗祀所的挑战。 …… …… 第439章 吃喝嫖赌,生老病死 周自横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今天国教学院还是会像前些天一样,想办法拖延,然后再去想办法怎么面对自己的挑战——比如说国教学院有可能把落落殿下从离宫里请出来,那样的话他当然只能认输,或者避战,但天海家对此做了预案,如果国教学院真的让落落殿下出面,天海家肯定会借此掀起更大的风浪——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答应了。 片刻后他才真的醒过神来,看着陈长生神情凝重问道:“国教学院由谁出战?” 陈长生说道:“我。” 说出这个我字的时候,他未作停顿,自然也未假思索,显得特别理所当然。 是的,他是国教学院的院长,国教学院被挑战的时候,当然应该由他来面对。 周自横忽然发现今天的陈长生与前两天比起来,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只是不清楚究竟哪里发生了变化。 “很好。”他看着陈长生问道:“既然时间已经定了,那么随便哪里都行?” 陈长生说道:“按照两位圣堂大主教提案里的细则,时间既然是我们国教学院定的,地点自然由宗祀所定。” 周自横看着百花巷外黑压压的人群,面无表情说道:“既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那就干脆定在这里好了。” 陈长生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看着唐三十六不知何时买来的豆浆与油条摇头无奈说道:“吃喝有这么重要吗?” 唐三十六说道:“吃喝不是生死,高于生死。” 国教学院的门再次关闭,但与前些天的隔绝却是完全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明天,这扇紧闭的大门将会再次打开。 百花巷外人群的骚动一直在持续,于是整座京都也随之骚动起来。 宗祀所挑战国教学院,这将是诸院演武的第一战。 与国教新规为人类对抗魔族带来的深远意义没有关系,人们很清楚,这代表着天海家以及国教新派的势力,终于开始向离宫发出自己的声音。 没有用太长时间,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座京都,很快便有很多工役带着各种施工材料而来,不多时,一座简易的凉棚便初见雏形。接着,数十辆马车来到了百花巷外,车里走下来很多人,有画师,有讲书先生,有商人,还有四大坊的客卿高手。 是的,这些比京都府反应还要快的人,都来自京都著名的四大坊。 四大坊什么生意都做,食肆、酒楼、妓院、粮食、奢侈品,织物,但最挣钱的生意,永远都是赌坊。 每年大朝试的时候,往往就是四大坊挣钱最多的时候,他们哪里会错过诸院演武这般天然完美的下注项目,事实上很多人都在怀疑,离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顾教枢处的反对通过那两位圣堂大主教的提案,极有可能是四大坊的幕后东家暗中做了推动。 当然,百花巷外变得热闹无比,四大坊的人却不敢去骚扰国教学院的清静,生意人就是生意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天香坊的一位管事竟是浑然不顾离宫教士与羽林军的警惕目光,施施然地走到了国教学院的门口。人们看着这幕画面,很是疑惑不解,心想这位管事究竟要做什么?要知道天香坊在四大坊里实力最弱,向来排在最尾,今年大朝试上冷门迭暴,最后陈长生不可思议的拿到首榜首名,更是让天香坊损失惨重,甚至一直有传言,天香坊极有可能要易手,这位管事又哪里来的底气? 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国教学院的门居然真的开了,那位管事竟就这样走了进去。 …… …… “你是说……天香坊是你们唐家的产业?”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身前那个神态无比谦恭的管事,吃惊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唐三十六说道:“大朝试之后才定下来的事情。” 陈长生说道:“听闻京都四大坊的背景都极深厚,有家好像还是天机阁的产业,为何天香坊的前东家会愿意出手?” 谁都知道汶水唐家乃是世间最有钱的家族,问题在于,天海家与唐家之间的关系一向有些糟糕,这些年里,一直暗中阻止唐家的势力进入京都。如果天香坊真的归了唐家,天海家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有,所以他有些不理解,唐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唐三十六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陈长生有些莫名其妙。 那位管事看着陈长生,表情也有些怪异,心想如果不是汶水唐家在大朝试里于您身上下了重注,天香坊何至于输的要被迫转手?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看着唐三十六请示道:“少爷,按家中规矩,坊里的钱是不能动的,我只能把您私人那份存银全部押上去。” 唐三十六算了算数目,心想就算赢了也不足以把澄湖楼买下来,转身对陈长生和轩辕破说道:“你们还有多少钱,都给我。” 他向人借钱,自然不需要开什么借条之类的东西,至于借钱用来做什么,他也懒得解释,他向人借钱,那真是瞧得起对方。 很遗憾的是,他在国教学院里的这两位同窗,在这方面真的很让人有些瞧不起。 轩辕破翻箱倒柜,找出了七十几两银子。 陈长生更是凄惨,翻遍全身,连张纸片都没找着。 唐三十六对轩辕破很是同情,对陈长生则是极为生气:“我给你的那些银票呢?落落殿下给你的那些宝贝呢?大朝试后,国教学院收了那么多礼单,东西都跑哪儿去了?”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些……都落在周园里了。” 唐三十六很清楚陈长生去周园之前有多少财产,不说成箱的银票,落落给他的那些宝贝便是他都有些羡慕,结果……居然给弄丢了!想到现在周园已经覆灭,那些财货再也没有寻回来的希望,他更是觉得好生痛心,看着他恼火说道:“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陈长生想着周园湖水深处的那些箱子与书籍,也是觉得好生遗憾,心想总得想个办法拿回来才是。最近这两天,他又试了数次,只是神识在穿过那片剑意海洋之后,依然无法穿过那座黑色石碑的虚像,想要重新找到回周园的路,看起来注定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轩辕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了眼正在清点银两的那位天香坊管事,对唐三十六问道:“你要钱是去赌?” 唐三十六说道:“不然呢?难道去嫖?” 轩辕破摇头说道:“我们族里说过,人类最是狡诈,不能和你们赌,我还不如留着做些小本生意。” 说着话,他便准备去把自己的那些银两收回来。 “真是头笨熊。”唐三十六没好气说道:“只需要两天时间,一两银子就会变成十一两银子,有什么生意比这更值得做?” 轩辕破停下脚步,有些吃惊说道:“咋会赔这么多?” 妖族不爱与人族赌博,不代表他们不赌博,再憨厚的熊族少年,也至少懂得赔率这种东西。 唐三十六说道:“四大坊刚刚算出来的赔率,最高的就是一赔十一,最低也是一赔九。” 轩辕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有些不确定问道:“这是说的咱们赢?” 唐三十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周自横是聚星境,陈长生是通幽境,你觉得四大坊会给周自横开出一赔十一?” 轩辕破惊了,喊道:“你居然要拿我的钱去押陈长生!” 要知道那几十两银子里除了教枢处发的补助,剩下的都是当初他在夜市上洗碗挣的辛苦钱,他哪里舍得让这些钱打了水漂。 唐三十六看着他冷笑说道:“你要弄明白了,你要不押他,他用院长身份给你小鞋穿,再在落落殿下面前告你一状,你咋办?” 轩辕破闻言无奈,觉得好生痛苦。 …… …… 满房间的梅花,依然在盛放,仿佛简单的几堵墙壁之间,真的有春夏秋冬四时。 遗憾的是,人的生命不可能拥有这样美好而神奇的景象,一旦来到凛然的寒冬后,便再也无法回到春天里。 梅里砂的病已经很重,教枢处里的事务已经全部交给下属处理,有些事务则是转给了茅秋雨。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得病,只是老了。 如果是病,便能治,更不要说病的是他。只要他愿意,只怕整个青矅十三司的师生都会过来为他施展圣光术。 没有人能够治好老,青矅十三司不行,圣女不行,教宗大人也不行。 年华老去,即将回归星海,这种时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 梅里砂在国教里研习典籍、主持教务,孤寂了整整数百年时间,在这种时候,他最喜欢的是热闹。 尤其是与陈长生、国教学院有关的热闹。 听完辛教士关于今天清晨那件事情的讲述后,梅里砂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着说道:“真热闹啊。” 说着真热闹,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就连那些老人斑仿佛都淡了些,辛教士却听出了些寂寥的意思。 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 …… 第440章 把那梅花看好多年 辛教士忽然觉得满室梅花正在散发着寒意,虽然梅花大多数是喜寒的。为了驱走这种寒意,他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讲述国教学院的热闹,尤其重点描述了一番当陈长生代表国教学院接受挑战后,四大坊的反应速度,百花巷口的那座凉棚,以及正在不停汇集到四大坊的赌注银两。 “好像没有大朝试的时候下的注多。”梅里砂微笑着说道。 辛教士没听明白。明日周自横与陈长生的这一战当然很引人瞩目,但又如何能与大朝试相提并论?下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些什么。大朝试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陈长生的情况下,他把全副身家都押在了陈长生的身上——因为主教大人看好陈长生。 “我明白了。”他对主教大人笑着说道:“一会儿我就让人帮我去下注。” 整个离宫现在都知道,自从国教学院踏上复兴之路后,辛教士便成为了梅里砂大主教的亲信,他的态度就是主教大人的态度,今年大朝试,辛教士把全副身家押在陈长生身上,于是乎,教枢处的教士们哪怕并不看好陈长生,也在陈长生的身上押了很多钱。 这是一笔数量极大的银钱。 天香坊最后输的那般惨,除了汶水唐家冷静而强硬的进攻之后,便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把这些离宫教士赢的钱赔付干净。 听着辛教士的话,梅里砂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咳嗽。房间里回荡着痛苦的咳声。过了很长时间后才停下,他有些疲惫地喘了两口气,看着窗外的天光,遗憾说道:“我本想看看陈长生现在究竟到了哪一步,可惜却看不到了。” 对陈长生来说,明天是大朝试之后,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境界。他在天书陵里观碑、在周园里撑天、背着苏离逃离魔域雪原、南归……这些日子里,他学到的、体悟到的东西,都将在明天展现。 他将向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做一次成果展示与汇报。 明天,对他来说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可是,对梅里砂来说,没有明天了。 辛教士忽然觉得腿有些软,极其艰难地走到塌前,看着神情平静的主教大人,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整座教枢处,很快便都沉浸到紧张的气氛里,一个消息向着京都四面八方而去。 教枢处前的广场上早已没有去年秋天的血迹,那排枫树却红的像是血一般,仿佛提前来到了肃杀的秋天,原来是暮色降临。 无论哪种解读,终究都是不祥的,是令人感伤的。 秋天既然已经到了,死寂的冬天还会远吗? 暮色降临,夜色岂不是就在眼前? 夜色落下,华灯初上时,陈长生赶到了教枢处,没有时间理会那些教士们的请安,直接来到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 房间里依然满是梅花,只是很多梅花不再盛,已然了凋蔽的迹象。 “我要死了。”梅里砂看着他说道,声音很温和,仿佛怕吓着小孩子。 陈长生思考过无数次生死,曾经很多次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破生死,比如在黑龙面前,比如在周园里面。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领悟到了生命的某些真谛,比如说最怕死的人往往最不怕死,而人生很多时候只有不怕死才能不会死,只有拼了命才能继续活下去。 但这时候看着苍老的主教大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些看法依然是不完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敌人,或者说如果你的敌人就是时间,那么你如何与之战斗?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如何能够保持平静?他不知道,所以他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里砂看着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明天你有几分把握?” 可能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时间太少的缘故,主教大人今天说话特别直接。 陈长生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十成。” 梅里砂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安心,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其实想过很多次,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陈长生沉默,他当然想过很多次,但是得不出结论,他知道肯定与一些很大的事情有关,但又不想那般推想。 “我有些事情瞒着你,甚至是在故意骗你,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教宗大人,相信你的老师。” 梅里砂说道:“也许很多事情的真相与表面看起来并不一样,但那只是走了不同的道路,最终的目的地却从来没有变化过,就像我们对你的安排,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段或者你会觉得不满甚至愤怒,但你要看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我相信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有坏处。” 陈长生不是很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但明白主教大人的意思——这两个意思是不同的意思——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中间的过程与手段并不重要。梅里砂想说的就是这个。可是究竟是论心还是论行呢?陈长生看着梅里砂苍老的脸,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他认为对一位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来说,再继续发问,是非常残忍的事情,而且他感觉得到,这位老人是真心想自己好。 在世人眼中,无论青藤宴还是大朝试,陈长生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名动京都,他和国教学院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梅里砂大主教。教宗大人亲手为陈长生戴上棘冠之前,梅里砂是世间唯一支持他的人,是国教学院的大靠山,他与陈长生当然很亲近。只有陈长生自己清楚,其实他和梅里砂大主教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从西宁来到京都,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时间流淌的太快,就在猝不及防之间,他和国教学院便走到了今天,而对方便要死了。 相处不多,差着数百载岁月,自然谈不上相知,但他能够感受得到梅里砂大主教是真心对他好,而且很……怜惜,仿佛知道他生命里最大的那个秘密,所以看着他时眼里总带着歉意,任何情感都是相互的,此时看着将死的他,陈长生不知该能帮些什么,有些无助,很是抱歉,以至于眼睛都湿了起来。 …… …… 梅里砂让陈长生离开,让辛教士进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看。 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还在看书,那是一本封皮有些旧的道典。 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合上书页,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说道:“商院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辛教士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主教大人会想起来那位曾经的国教学院院长,虽然他刚刚见的陈长生是那人的学生。 “有意思。”梅里砂枯瘦的手指在那本道典上点了两下,说道:“我很好奇,将来道藏里下一任教宗的生平会是怎样记载的。” 辛教士听不懂,又不想主教大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忧虑身后的国教大事,问道:“您看明天那一战到底谁会胜?” 这是岔开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与全副身家无关,只是他真的不明白。 大朝试的时候,陈长生的胜利可以说是奇迹。 他当场破境通幽,再用离山法剑的最后一式,逼着苟寒食弃战,这才拿了首榜首名。 明天他的对手是聚星境的周自横,他总不可能又像大朝试一样,当场破境聚星。奇迹,便意味着极罕见。如果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奇迹会重复出现两次,那就不叫奇迹,那叫不可能。辛教士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陈长生明白有战胜周自横的可能,他想知道,主教大人是真的认为陈长生会胜,还是说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那个少年增加些信心,最后替他保驾护航一段。 花瓣渐渐凋落,梅枝却依然坚挺,哪怕扭曲着形状,哪怕室内温度骤低,一片苦寒,也没有半分会折断的模样。 梅里砂看着桌上的这盆梅花,微笑说道:“我还是看好陈长生。” …… …… 陈长生坐在大殿里,落落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教士们站在远处,没有上来打扰他们,像周自横那样的人或者有时候会忘记这个少年已经是国教学院院长的事实,但这里的人们不可能忘记,而且现在的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抬起头来,发现殿内异常安静,那些教士们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位穿着麻袍的老人,静静站在大殿里的那幅壁画前,正是教宗陛下。 那幅壁画很大,却只画着一株梅树。 梅花香自苦寒来,无论国教还是南溪斋,或是离山剑宗,在教育下一代方面,都禀承这样的看法。 陈长生起身走过去,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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