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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随着这两个人。 大朝试结束后的一年半里,钟会进步神速,已经修至通幽境巅峰,与当时稍显侥幸的首榜第三相比,他在点金榜上的位置真实地体现了他如今在年轻一代修行者里的地位。但他还是在陈长生和苟寒食之下。所以他当然要在煮石大会上挑战苟寒食,然后是陈长生。 他平静地看着苟寒食,余光落在陈长生处。 这种平静代表着自信。 关飞白也很自信,同时很骄傲,他一向瞧不起钟会,觉得这名来自槐院的书生是在故作平静,冷笑了两声,便准备出场迎敌。 苟寒食拦住了自家的师弟——钟会没有开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挑战的对象是自己——他想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湖风轻轻地吹拂着钟会的衣袂以及石坪间的细沙。 苟寒食走在细沙表面,留下浅浅的脚印。 钟会看着他,神情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木讷地抽出了鞘中的剑。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衣袂瞬间安静了下来。因为,从湖面吹来的那些风停了,被他散发的剑意斩成了碎絮,消逝于空中。 苟寒食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传闻与亲眼所见终究不同。 都说钟会已经修至通幽巅峰,甚至有可能成为秋山君之后第二快聚星成功的非凡人物,但只有亲眼看到,感受到那些逝去的湖风,人们才能确定,原来他的剑意已经强大如斯,距离那道门槛只差一步。 苟寒食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场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与人们想象的不同,苟寒食的凝重,不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有可能会输,而是想着自己似乎不能再隐藏实力。 没有经过太长的思考时间,他便做出了决断。 一道若有若无、极其清淡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些飘逝于空中的湖风,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缓慢却又清晰地再次生成,飘飘悠悠来到他的四周。 此时艳阳当空,虽然是高寒峰顶,气温也随之渐暖,炽烈的光线落在湖面与那些石头上,折射而散,有些刺眼。 那些明亮的光线,没能直接落到苟寒食的身上。 因为他的身周飘荡着丝丝絮絮的湖风。 光线再次折射,然后散射,依然明亮,却不再那般刺眼,而且被湖风切割成了无数的光斑,映在他的青衫上,仿佛树林里的风景。 又很像无数颗星星。 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忽然间变得澄静无比,清楚无比。无数星屑,在他的眉眼之间,衣袂之间轻轻飘舞,却不远去。 湖畔的石坪上一片死寂。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就在那些星屑开始飞舞的时候,钟会的神情便变了。 平静甚至有些木讷的神情,瞬间被震撼与挫败感所取代。 他的脸色变得很是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醒了过来,颤声说道:“我败了。”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显得很痛苦。 说完之后,他却显得轻松了很多,收剑归鞘,转身而去。 湖畔的石坪依然安静。 一道清柔的声音响起。 “恭喜师兄。” 说话的人是徐有容。 很多人已经猜到或者是明白了钟会为何认输,但直到她说出这句话,那些人才敢真的相信,因为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全场俱静,安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苟寒食原来已经聚星成功。 他本人的神情很平静,离山剑宗的弟子们自然难掩骄傲,关飞白依然还是那张死人脸,但望向国教学院众人的眼光明显有些不一样。 陈长生感慨说道:“佩服。” 折袖说道:“第二快。” 年轻一代里,苟寒食聚星成功的速度可以排在第二。莫雨、天海胜雪聚星成功时的年龄都要比他现在大一些。 至于排在首位的,当然还是秋山君。 唐三十六面无表情,低声说道:“你得抓紧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陈长生说的。 苟寒望向国教学院众人方向,看着陈长生缓缓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然后站起身来。 场间一片哗然。 第588章 放手 哗然是很多声音的合集。 议论的声音,感叹的声音。 离山剑宗与国教学院之间,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敌对关系,就像来寒山之前,苟寒食对师弟们交待的那样。 不是敌人,依然是对手。 就算没有敌意,还是会相遇,再次相遇。 离山剑宗轻易地击退带着敌意而来的天凉郡诸强者,苟寒食展露聚星境界,一言不发便迫退了槐院钟会。 局势发展至此,很自然地,便到了他与陈长生相遇的时刻。 距离那场大朝试的最终对战,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么这一战的结果会不会发生改变? 世间只有陈长生和苟寒食通读道藏,他们拥有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与天赋,人们很想知道,他们究竟谁更强。 苟寒食已经聚星成功,陈长生还没有,按道理来说,他不可能是苟寒食的对手,但所有人都知道,去年夏天在国教学院门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对普通修道者来说无法想象的越境胜聚星,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但人们也没有办法完全看好陈长生,因为苟寒食虽然聚星成功的时间应该不长,但他是苟寒食——只凭这个名字便可以确认,他绝对不是普通的聚星初境。 陈长生起身向石坪里走去,无数道视线随着他而移动。 苟寒食也在看着他,很平静,很认真。 就在这个时候,湖畔的楼台阁宇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声清鸣。 这声清鸣起于琴弦之间,淙然若水。 紧接着,第二道琴声响了起来,然后再未断绝。 那是一首非常清雅的乐曲,明显可以听得出来,弹琴的那人在音律之学上极有研究,指腹轻捺间琴声极富感染力,只是不知为何,在某些琴声转折处时,却会出现一些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明显的顿挫与中断。 “谁人在弹琴?” 很多人望向琴声起处的那座小楼,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而有些人想的问题还要多出几个字。 谁人敢在此时弹琴? 那座小楼的门关着,有人记起来,从前些天到今天,那座小楼的门一直都没有开启过,原来里面居然有人。 天机老人望着那座小楼,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小楼里的人是谁,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不听自己的劝阻,还是坚持要出战。 “看来,我们的那场只能留到以后了。” 苟寒食望着台上的陈长生说道,他这时候已经听出了那位弹琴的人是谁。 陈长生也听了出来,说道:“希望不会太久。” 能够听出琴声的人还有很多,议论声渐起然后渐落,无数目光投向小楼,隐隐兴奋起来。 弹琴的人是关白。 天道院年轻一代的真正领袖人物,大名关白。 苟寒食确实想和陈长生切磋一番,但听着琴音,必须退让。 场间的人们确实很期待看到苟寒食与陈长生之间的较量,但更想看到陈长生和关白之间的较量。 因为对这场较量,大陆上的人们已经等了整整一年时间。 去年夏天的时候,国教学院门前无比热闹,关白没有落场,只是站在街边静静地看了陈长生一眼。 他没有说什么。 但京都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 他给陈长生留了一年时间成长。 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关白的踪迹,这位天道院的剑道强者仿佛消失了一般。 现在看来,关白应该是隐居潜修,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场对战做准备。 吱呀一声轻响,远处那座小楼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一名男子从小楼里走了出来,身姿很是挺拔,神情宁静平和,鬓间并无一点风尘。 他就是关白,但和以前的关白很不一样,和一些认识关白的人印象里的关白也很不一样。 以前的关白一直在旅途上,满身客尘,锋意逼人。 任何看到关白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多亮起一道剑光,甚至会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意侵伐的生痛流泪。 现在的关白,依然如他腰间悬着的那柄长剑,只是静静地安放在鞘中,不露半点锋芒。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湖畔的石坪上,略显炽热,份外明亮。 关白缓步走了过来。 场间一片安静,数百道目光随着他的身体而移动,人群渐分,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忽然间,人群里略有骚动,然后惊呼之声渐起,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显得格外震惊。 唐三十六站起身来,向那边望去,神情顿时为之一凝。 陈长生已经看到了,神情很是凝重。 湖风轻拂,衣袖轻飘。 关白的衣袖轻轻地飘动着,不时被卷起。 他的右臂……竟然断了! …… …… 一片哗然,这是真正的哗然,惊呼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年时间,关白像前些年一样,是在继续自己的旅程,或者隐姓埋名去北方战场杀敌,或者潜修备战,谁能想到,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竟然少了一只手臂!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断的是右臂。 以往在很多人看来,关白是最有可能进入逍遥榜前十的剑道天才,他要比王破那一代人年轻不少。 现在,他连握剑的右手都没有了……曾经的剑道天才,难道会就此跌堕凡尘? 就在震惊的眼光里,关白来到了场间,向天机老人和徐有容行礼后,很自然地来到国教众人所在的台前。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天道院的人,也就是国教的人。 他向凌海之王与茅秋雨行礼。 很明显,凌海之王与茅秋雨知道他断臂的事情,凌海之王说道:“尽力便是。” 茅秋雨作为天道院的前任院长,情绪自然要复杂很多,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感慨说了声:“来了。” 关白应道:“终究是要来的。” 然后他望向陈长生,很平静而严谨地行礼。 陈长生没有避让,受了他这一礼,然后还礼。 关白静静看着他,也没有避让,受了这一礼。 一道若隐若现的亮光,在他的眼眸里生出,清亮而肃杀,仿佛高天秋日。 “都在等着,来吧。”他对陈长生说道。 说完这句话,那道剑光敛没在了他的眼瞳深处,再也无法看到。 陈长生看着他空空的衣袖,说道:“我觉得不妥。” 关白说道:“这一年时间里,你的身上没有再次发生奇迹,我也新学了左手剑,很公平,正好可以放手一搏。”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为什么不能放手呢?” “再没有谁比我把手放的如此彻底的了。”关白微笑说道。 他的手都已经没了,哪里还需要放下?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没有办法放下。 他笑意渐敛,看着陈长生平静说道:“换羽再如何不堪,终究是我的师弟。” 是的,有很多事情都是放不下的。 虽然梁笑晓与魔族勾结,其罪不赦,但苟寒食等离山剑宗的弟子还是会怀念他。 就像折袖说的那样,如果唐三十六日后真的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陈长生还是没办法厌弃他。 恩怨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解,不可理解。 …… …… 第589章 直剑 关白给出了自己的说法,现在就看陈长生要不要接受。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在很多人看来,至少今天他不应该出手。 关白并不是那些曾经败在他剑下的普通的聚星境初境,而是真正的剑道高手,境界修为远在陈长生之上。更重要的是,关白不知因何缘故受了重伤,断了右臂,就算如他所言这一年练成了左手剑,也没可能恢复全盛时的实力,陈长生就算拼尽全力胜了对方,也不会有任何光彩。 他是未来的教宗,赢了,只能惹来非议,输了,则非常丢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不接受对方的挑战。 场间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陈长生,等待着他的决定,没有人敢催他,但此时的安静与那些视线,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便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重重白纱之后响了起来:“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既然已经抬步,如何还能停下,只要你不停走,总有走到的那一天,不用在意早晚,更不必理会胜负,又何须因世间谤誉而乱心,难道你现在连这还看不清楚?” 能用这种口气对陈长生说话的人,当今世间不超过十人,此时在场的,只有天机老人和……徐有容才有个资格。 说话的人是徐有容,她的声音可以说是清冷,也可以说是冷漠,没有太过明确的情绪。 很多人随着语声望向高台上的重重白纱后方,看着那个若隐若现的倩影,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因为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徐有容的这番话,似乎是鼓励,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更像是激将,甚至可以说是嘲讽。 人们想到这点,不禁生出很多感慨,心想即便是道心通明的圣女,在京都受到被退婚的羞辱,还是会有些怨气啊。 离山剑宗众人听着这话,却生出更多别的想法来。 关飞白看着苟寒食有些不确定说道:“看师妹的反应,大师兄……应该还有机会吧?” 苟寒食通读道藏,但对这些事情却着实不明。 此时场间真正明白事情真相,只是唐三十六一个,他看着人们脸上流露出的神情,还有离山剑宗那边的动静,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带着嘲讽意味想碰上,你们这些人哪里明白这小两口的矫情与别样的恩爱展示。 人们以为徐有容这句话是在嘲笑陈长生。 唐三十六知道不是,陈长生自己当然更加知道不是,他明白她的意思。 修道需要的是不停的磨练,进步需要不停的挑战,胜负并不重要,谤誉更是无所谓的事情。 如果他想要破境,便需要学会无视所有的这一切,回归到修道的本质里去。 ——通过生活感悟,通过战斗获取超越普通值的感知,通过生死间的最大压力获得强大的精神力量。 他没有望向白纱之后的她,而是望向了湖心深处的那些热雾,最后收回视线,望向了站在场间的关白。 湖风轻拂,吹起石板间的尘土,失去了实物的轻袖,还有他的衣袂。 他走到场间,来到了关白的身前。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 人们发现传说中的陈长生,生的并不如何英俊,但眉眼非常干净,还带着些青涩的意味。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清新的春风,自有脱尘之意。 人群里响起感慨的议论声还有赞美。 关白很平静,没有再说什么,自腰间取下长剑,握在手里,举至身前空中。 他现在只剩下一只手,如何拔剑? 他的手缓缓上移,来到剑柄处,指节微微用力,握紧。 伴着阵悦耳的磨擦声,剑鞘缓缓滑落,露出明亮的剑身。 这个画面很好看。 就像是湖面数十亩的青藓,被一场大风缓慢地卷起,然后带走。 更像是一位血战黄沙的将军,缓慢而坚定地脱下身上的盔甲,露出自己充满了力量的身躯。 这就是卸甲。 卸甲并不总意味着归田,也有可能是一场盛大战斗的开端。 或者说,这会是一场回归本质的、甚至带着稚拙之意的战斗。 这场战斗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没有阵营利益的纠葛,没有什么筹码与赌注,只是单纯的战斗。 比的是强弱,争的是胜负,要的是痛快。 只是一个简单的剑出鞘的画面,关白把自己的心意与战意展露无遗。 很多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尤其是像关飞白这样的修道者。 谁不喜欢这样的战斗? 即便连唐三十六都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下意识里向场间走去,来到了离山剑宗诸人身边,想要离这场战斗更近些。 只有折袖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神情漠然,提不起什么兴趣——和世人想象的不同,他其实并不喜欢战斗,在他看来,战斗的目的是为了杀死敌人,胜负、痛快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何不食肉糜。 下一刻,观战人群刚被撩起的战意,迅速消失无踪。 关飞白等人眼中的亮光瞬间消失无踪,变成惊愕或者挫败的情绪。 因为一道剑意在寒山之巅出现。 这道剑意来自关白手里的剑,来自他的眉与眼,来自他紧束着的黑发,也自来于他那只空荡荡的衣袖,来自他身体的每一处。 这道剑意无比森然,无比锋锐,先前被梁半湖与关飞白的剑斩碎的那些石砾与草屑,碎成了更细微的颗粒。 那些曾经被斩断,然后回复如初的湖水与湖风,再次被斩断,出现了无数道裂痕,而且一时竟无法复原,画面看着有些神妙。 好强大的剑意,便是孤傲自信如关飞白和唐三十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是这道剑意的对手。 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呼,然后迅速变得更加安静。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关白的身上,满是震惊与敬畏。 不愧是逍遥榜上的强者,天道院的大名,关白断了一臂,实力严重受损,然而境界非但没有下降,甚至在剑道上的领悟更进一步! 就像徐有容先前对陈长生说的那句话一样,机缘往往来自于挫折,突破往往原于生死间的考验。 去年在京都,因为那条巷中野狗的凄惨遭遇,关白不肯让那名老道姑就此离开,然后他遭受到了此生最大的羞辱与打击。 他离开了京都,隐居在偏僻的山村里,用了半年时间养好了断臂的伤势,然后开始静悟。 在山崖下的小溪畔,在农舍后的池塘边,他很平静且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 他确认自己那天夜里没有做错,不要说他当时已经是逍遥榜的强者,就算还是五六岁时不会修行的那个孩童,也会站出来。 因为这件事情是对的,是应该做的,那么何必理会,何必在意那个老道姑是谁?为何要后悔? 不,不悔。 关白并不知道,他在溪畔与池塘边想通的这个问题,很多年前,一个叫做王破的人,曾经在天凉郡的荒野里想过。 王破在想通这个问题之后,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刀道。 这种刀道虽然说还远不如周独夫的刀道那般强大恐怖,但从境界意味上来说,已经有足够的资格相提并论。 这种刀道叫做直。 关白想通了这个问题,他也从此有了自己的剑道,也叫做直。 那天溪畔枫叶满山,池塘边寒蝉不鸣,他剑道大成。 …… …… 陈长生感受着关白的剑意,心生佩服。 他视王破为偶像,怎能不喜欢这种剑意。 而且他隐约知道关白当初在京都里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很佩服对方能够短短一年时间里,从断臂重伤中恢复,甚至剑道境界更胜当初,他更佩服对方受伤的原因。 如此人物,如此剑意,何以报之?当然也只能是直。 轰的一声,他身体里的雪原开始暴烈地燃烧,变成无数真元,通过那些狭窄的经脉,向各处输送。 他的身体在石坪上拖出一道残影,变作一道笔直的线条,来到关白身前一剑刺出。 这一剑,无比之直。 第590章 待何事? 湖风灌进道袍的衣袖里,猎猎作响,仿佛大旗。 无垢短剑破空而去,仿佛要燃烧起来。 出于尊重,也是实力使然,陈长生没有留任何后手,出手便是最强大的燃剑,而这一剑所选择的方位与角度,当然是慧剑。 这一剑看似笔直,实际上在不停变幻线路。 关白静静站在原地,剑未动,域已成。 只听得嗤啦一声响,陈长生的衣袖撕开了一道小口。 他的剑,也已经来到了关白的身前。 苏离当初在荒野里说过,当今世间很少有完美的星域。 但此时的情形与他说的截然不同,因为并不是陈长生的剑找到了关白星域的漏洞,而是关白主动散开了星域。 就像在浔阳城里梁王孙面对陈长生的剑时做的决断一样。 都是逍遥榜上的高手,在应对方面的智慧往往有相通之处。 关白的剑道修为虽高,但并不以为自己就一定能够稳稳胜过,在剑道上得到过苏离亲自指点的陈长生。 无法在剑法的精妙程度上拥有绝对的优势,那么与其结成星域,被动地等待着被攻击,还不如凭着修为上的优势硬接。 关白的剑就这样强硬地当着斩了下来。 他理都没有理陈长生的剑。 因为他的修为境界远比陈长生要高,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剑一定会比陈长生的剑更快更重,那么陈长生就一定要回剑守御。 再高的天赋、再如何精妙的剑法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关白的剑仿佛是自天空落下的一道瀑布,带着雷鸣的轰隆声响,向着陈长生落了下来,他只能停止前进的脚步,回剑。 一往无回的剑,被迫收回。 不管是燃剑还是慧剑,都失去了意义。他从苏离处学会的最强大的两记剑招,就这样轻易地被破了。 好在苏离一共教了他三剑,第三剑最适合用来守御。 ——无垢剑看似有些别扭地回到了他的身前,有些笨拙地斜举向天,迎向了那道自天空垂落的瀑布。 瀑布都在山上,哪怕再坚硬的石山,都会被瀑布冲出一面深潭来。 但在潭水里,人们总是会看到一些石头,满布青苔,凭水冲洗千年,却依然不动不摇,坚持在那里。 就像陈长生手里的短剑。 这是苏离都没有学会的剑。 关白的剑势如潮水一般涌来,却没能击溃陈长生的守势。 洒落在湖畔的阳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淡了很多。 因为二人的剑之间,暴出了无数金星,仿佛火树一般美丽。 轰的一声响! 陈长生倒退数十丈,才艰难地稳住身形。 他道袍破裂,皮靴碎掉,石坪上出现一道清晰的痕迹。 关白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随剑而至。 他用的是天道院的临光剑,单以速度论,可称无双。 无数道剑光照亮了人们的眼睛。 仿佛夕阳下的湖面有着难以计数的金线。 清脆的剑鸣声不停响起,格外密集,最终变成了一道直线,枯燥单调却又格外令人心悸,仿佛是箫管奏出了最高的音。 关白的强大剑意伴着清鸣不停向高处提升。 石坪上的剑光变得越来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观战的人们神情变得越来越紧张。 关白的剑道修为太强大了。 陈长生的剑法再如何精妙,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以当前的情形看来,这场对战似乎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徐有容坐在纱帘后,眼眸深处的忧色没有人能够看到,在近处奉侍的南溪斋弟子,看着她的手紧紧握着,还以为她是见着陈长生即将败在对手剑下,生出了得偿所愿的兴奋。 天机阁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早已受激启动,湖畔的青石间生出无数道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的清光把场间的二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声仿佛一条直线的剑鸣终于断开了,这并不意味着关白无法维持如此暴烈的攻击,反而代表着他的剑意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不再需要刻意地凝聚剑势,而变得更加随意自如。 剑意变得愈发森然,青石地面上被切割出无数道光滑的裂痕,甚至就连笼罩着场间的清光都隐隐然有被割破的征兆。 陈长生和关白的身法变得越来越快,几乎要变成两道流光,在场间高速地掠转不停,很难看清,至于他们现在所用的具体剑招,除了天机老人和凌海之王等寥寥数人,根本没有人能看明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两道身影终于分开了。 烟尘渐敛,二人隔着十余丈静静对视。 关白一如先前,没有任何变化,陈长生则显得很惨,他的道袍被切割开了无数道裂口,脸色苍白,握着无垢剑的手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受了不轻的伤,很快就会撑不住,但没有人会因此而对他生出轻视或失望的感觉,因为他能在关白的剑下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要忘记,他虽然是下一代的教宗,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天才,但他终究只是个未满十七岁的年轻人。 无数道视线落在陈长生的身上,人们等着听到他认输。 认输并不丢人,没有谁能够永远胜利,即便周独夫和苏离这样的人物,当他们年轻的时候,也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然而,下一刻陈长生说了一句谁都没有想到的话。 他看着关白说道:“能不能麻烦您再等我一会儿。” 关白的神情很平静,因为他早就想到了。他一直都在等陈长生,已经等了一年时间,那么何必在意再多等他一会儿? 他盘膝坐到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他对陈长生的回答。 陈长生看着他神情真挚说道:“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也盘膝坐到了地上,开始闭目冥想。 剑战至此时,双方忽然坐到地上开始冥想。 这画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人们很是不解,议论声渐渐响起。 很多人不明白陈长生要关白等他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但有些人隐约明白了。 凌海之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茅秋雨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苟寒食先是微惊,然后微笑无语。 天机老人却皱起了眉头。 第591章 白昼里的一颗星 前些天在湖岛上,天机老人对陈长生说过,如果想推迟体内伤势的暴发时间,那么不要再继续修行。他没有想到,陈长生非但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更加勇猛精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做好了破境的准备。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忧虑和担心。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湖风轻轻拂动着道袍,陈长生闭着眼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之中。 他的意识回归到了最本原的地方,来到了那片宁静而深远的识海之上。 他微微动念,识海自然生波,掀起难以想象的巨浪,那些浪头有十层楼般高,声势极为惊人,不停向着海面上空的阴晦天空刺去。 只是天空太过高远,那些巨浪再如何高,也无法触及,到了最高峰时便极无奈地再次落回,在海面上砸出无数细碎的白沫。 那些浪花起于海水里,如果不能与海水分开,自然无法腾跃入天空之中。 如果换作往常,只是想将一缕神识送入天空里,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但今天他需要把更多的神识送到彼处。 所以他再次动念,将神念幻作无数锋锐的武器,或者剑,或者刀,然后……斩念。 识海之上风暴大作,无数狂风暴雨自天边而来,化作无数道仿佛真实的招式,向着那些激荡而起的浪头斩去。 国教学院真剑、离山山门剑、渔歌三唱、汶水三剑、雪山宗凝霜剑、摘星学院破军剑、天道院临光剑、南溪斋的梅花三弄…… 无数剑招于暴风雨里显形,在海面上狂舞着! 那些十层楼高的巨浪被斩的摇晃不安,与海面渐渐分离,然而始终还有着最深的一道牵绊,无法完全断开。 海面上响起一道决然至极的断喝,然后一道刀意,自天而降! 两断刀诀第一式,缘起! 这是世间最强大的刀法,一刀之前,所有事物都必将断开! 巨浪与海面终于断开了,然后飘起! …… …… 巨浪离开了海面,便变成了一片纯净的水,看上去就像是幽府外的那片湖水。 这片海水失去了与识海的联系,便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轻轻地向着阴暗的天空里飘去,飘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最终顺着它很久都没有真实经过、但实际上每天都在坚固的一条通道,来到了天空最深处的那片星海里。 这片海水是他的神识精髓、经验精华,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到了那片星海里,他的神识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看似缓慢、实则奇快地前行,过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来到了星海最边缘的位置。 这里离大地无比遥远,已经到了星海的另一边。 星海之外是虚无,但虚无之外呢? 陈长生看着无比遥远的远方,总觉得在那里,隐隐约约还有无数颗星辰。 当初在国教学院藏书楼里,他点燃自己命星的那个夜晚,他就有这种感觉,总像自己是在看着万家灯火。 只可惜那边太遥远了,以他现在神识强度和凝练程度,是论如何都到不了那边,无法去探究世界真正的边际。 他收回视线,望向星海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颗不起眼的星辰,很小,很红,看着就像一颗苹果。 这是他的命星。 他的神识缓慢地靠了过去。 那片海洋落在了那颗小红星上,非但没有让它的温度降低,火焰熄灭,反而让星辰表面的红色火焰变得更加狂暴起来! 金风玉露相逢,化作无数的融浆,向着漆黑的空间里喷洒出无数的星辉。 几乎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那难以计算数量的星辉,便从极其遥远的星海边缘,回到了地面上,灌进了他的身体里! 轰的一声!盘膝坐着的陈长生,身体忽然向地面陷落了半尺! 那是因为他身下三丈方圆的地面齐齐下陷! 湖风呼啸而起,围绕在他的身边,将他的道袍吹的猎猎作响,灌进他的剑鞘,发出呜呜的鸣叫,显得极为狂野与兴奋。 尘土大作,直上天穹,仿佛黑烟,将那轮明日变得黯淡了很多。 有人无意中向天空望去,只见晦暗的天空里,在相对于太阳的位置,隐约有个亮斑,看上去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问题在于,现在还是白天,怎么可能看到星星呢?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明亮的星星呢? 那人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再次望向场间。 此时,只有天机老人没有看盘膝坐着的陈长生,而是在看天。 也只有他能够确定,先前阴暗的天空里,确实出现了一颗星辰。 星海里蕴藏着不可解的命运,即便是他,也无法确定那颗星辰的位置,但他知道那颗星辰因何而出现。 …… …… 在夏末的这个寻常日子里,正午的阳光还是那般炽烈,有谁会注意到那颗一闪即逝的星辰?即便注意到了,谁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京都郊外的一片山野里,教宗陛下站在梅里砂大主教的墓前,看着墓碑上老友的名字,眼中隐有忧色,说道:“当初我们担心他会不会成长的太快,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 在京都最高的甘露台上,圣后娘娘负着双手,看着天空里的某一处位置。阳光很是刺眼,但她眼睛眨都不眨,从很多年前,太宗皇帝陛下把她赶出皇宫,贬到百草园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惮于直视太阳。今天她看的也并不是太阳。莫雨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安地想着,娘娘先前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沉默不语了这么长时间? 在雪老城最巍峨壮观也最森严恐怖的那座宫殿里,魔君坐在椅子上,听着最忠诚的下属报告着最近魔帅的异动以及王公贵族与军师黑袍的势力之间的那些冲突,沉默不语,他还是当初在寒山时的中年书生模样,只是脸色要苍白很多,那片山水已然残破。他有些厌倦地挥手让那名下属滚走,忽然间感应到了些什么,抬头向着宫殿上方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后,起身走到一株青植的前面。 这是他从寒山溪畔带回来的一颗杮子树。 他看着树梢上沉甸甸的杮子,皱眉说道:“居然这么快就要熟了?” 第592章 他的星空一直在那里 计道人和余人在原野里行走。 他们没有走官道,没有乘舟经洛水,只是在人迹最少的地方、野草最深的地方行走,道袍上满是草屑,拐杖的下方有只被碾死的螳螂。 因为不良于行,余人走的很慢,计道人要照顾徒儿的速度,自然也无法太快,然而明明前些天他们还在寒山北的雪原里,为何现在却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能够望见那座雄城的原野里? 那座城没有城墙,但在今天这样碧空如洗的日子里,隔着数十里地也能看见,因为城里有高台,城外有高陵,还有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 时隔很多年前,再次回到这里,计道人的脸上却没有感慨的神情,依然平静淡然,或者可以说是麻木,余人对京都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任何感情,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些好奇向往的情绪,只是下一刻,他脸上的那些情绪,便变成了凝重与不安。 他望向碧空里的某个位置,看了很长时间。 原野里微闷的风拂动他额前的黑发。 他只有一只眼睛能够视物,这般盯着远处看,很容易酸涩。他揉了揉眼睛,不禁有些怀疑,先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没有看错,那是你师弟的命星。” 计道人不知何时也望向了天空,向来平静无绪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笑容虽淡,里面隐藏着的情绪很浓。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甚至他都已经快要忘记太宗皇帝陛下回归星海前和自己说那番话时大明宫里在吹着哪个方向的风。 听到计道人的话,余人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安。 “不用担心,这是好事。” 计道人说完这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余人看着他的背影,张嘴想要喊什么,却喊不出声音,伸手比划着手势,却无法让他看到,只好摇了摇头,跟着向前走去。 风吹拂着原野上的野草,草地分开一条道路。 师徒二人便在野草里的这条道路向前走去,一者以喜,一者以忧。 这条道路的尽头,京都隐现。 …… …… 寒山峰顶,天池湖畔,很多人现在已经猜到陈长生在做什么,或者说他在经历什么。无数震惊的议论声响起,变成仿佛野蜂飞舞般的嗡鸣,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变成绝对的静止。 望着盘膝坐着的陈长生,人们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 他……在聚星! 当初在大朝试对战里,陈长生当场破境通幽。难道说今天他也要当场破境聚星吗?这个已经创造过太多奇迹的国教天才,难道又要再一次震惊整个大陆?那么他能不能成功? 选择在这样的时刻破境,本身就是一件足够震撼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的真正关键还是在于,他最终能不能做到。 如果能,这就是奇迹。如果不能,这就是笑话。 而且仅仅能做到,也不够。 什么是聚星?不懂修行的人们如果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或者会以为聚星就是更高层次的洗髓,可以借助破境聚星那一瞬星海赐予的万千星辉,直接将身体的强度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这种看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人族的聚星强者即便不凝结星域,也能在身体强度与力量上与魔族的高手正面对战,便是这个原因。 但聚星真正的重点就在于凝结星域四字。 修道者借助狂暴的星辉,直接打开体内的诸多经脉循环,尽可能多的点亮三百多处气窍,从此便拥有了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在普通状态下堪称永不消竭的真元数量,星辉外显,自成世界,直至此刻,才可以说进入了真正强者的行列! 问题在于,如何分配星辉数量?如何选择点亮气窍的先后顺序与数量?这是非常复杂的问题,即便是拥有极深底蕴的名门大派弟子,在聚星之前,也要由师长帮助进行长时间的准备,如果稍有不慎,聚星便极有可能失败,甚至有可能星辉倒逆,导致修道者重伤,修为就此大减,甚至此生再也没有破境聚星的希望。 修道的数道门槛里,聚星虽然不像通幽那般凶险,但也不能等闲视之,尤其需要破境者拥有足够的经验与感悟。 陈长生就算再如何天才,但终究十七岁未满。而且他不像秋山君拥有真龙血脉,自幼便在道海里沉浮感知,至今修行不足两年时间,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感知领悟与体会? 就算他强行破境成功,幸运的没有星辉逆流,但如果打开气窍的顺序不对,或者数量方面有些强求,都有可能导致凝结出来的星域有所缺憾,不要说完美,甚至有可能会非常普通。 对普通的修道者来说,只要能够凝结星域,便是极了不起的事情,如今世间聚星境强者的星域,都很难称得上完美,但他是陈长生,是未来的教宗,世人对他的要求当然不同——就像苏离当初在荒原里嘲弄说过的那样,那样的星域也配叫星域吗? 人们带着不同的心情与等待着结果,脸上表情自然不同。 苟寒食的神情很平静,关飞白的神情很凝重,梁半湖的神情略显落寞,因为他们很了解陈长生,既然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破境聚星,那么必然是已经有了极充分的准备与自信。 折袖的神情很漠然,眼瞳却微微缩着,唐三十六的脸色有些苍白,双手紧紧握着,他们更了解陈长生,也相信陈长生能够破境聚星成功,但终究还是会有些紧张,他们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有人知道,真正最紧张的人是徐有容。她坐在纱帘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却微微前倾着,似乎随时可能会站起。 一颗星辰在白昼里明亮了起来,星辉自天而降,灌注进陈长生的身体里。坚硬的石坪地面因此而下陷半尺,湖光山色因之而静默无言。 陈长生依然闭着眼睛,但已经醒来,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他坐照自观,察看身体里的情形,确认幽府已然大开,所有真元都开始燃烧,那些灌注进体内的星辉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知道该做选择了。 他当然想要凝结出完美的星域,也有信心能够做到这一点。 聚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领悟感知体会并且准备?他虽然修行不过两年,但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时间。因为他的修行向来与众不同。 他还没有洗髓成功便开始坐照自观,当他在引星光洗髓的时候,实际上一直是在通幽,他一直在用超出自己真实境界的法门修行。 去年在天书陵里,通幽境的他已经提前开始聚星。 在荒原里,苏离传他慧剑,他在湖畔看着星空思考如何破掉聚星境强者的星域时,同时也是在如何思考将星海投射到自己的身体里,该以怎样的顺序点亮气窍,凝聚出怎样的星域。 他的星空早就已经在那里。 只等着何时点亮。 …… …… 第593章 天道不可违 湖畔的石坪上,这时候已经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忽然间,却有一记沉闷的雷声响起。 这雷声有些奇怪,因为它并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响起,而是在人们的识海里响起。 这雷声来自于盘膝坐着的陈长生的身体里,不是来自空气的鼓荡震动,而是来自真元的暴涨和气窍的炽化。 陈长生胸腹处的某一处,忽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亮光来自他的身体里,穿透了破烂的道袍,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那处的气窍被他点亮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沉闷雷鸣响起,这些雷鸣仿佛来自天外,实际上来自他的体内。 越来越多的亮斑,在他的道袍深处显现出来,这些气窍被点亮的先后顺序,看似没有规律,这些气窍之间看似也没有任何联系,如果把这些气窍用线连起来,只能是一幅极潦草的图画,看不出来有任何特异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场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那些落在陈长生身上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关切。他已经点亮了身体里的很多个气窍,他的道袍里变得越来越明亮,仿佛就像是一盏琉璃灯,由内而外无比光明。 直到某一刻,雷鸣之声终于停止,他终于停止了星辉点亮气窍的过程,人们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究竟点亮了多少处气窍,是像普通修道者那样的数十个,还是如那些天赋卓异的修道者一般点亮了一百多处甚至两百多处气窍? 四周静止的天地动了起来,湖面的微风轻轻拂至,带动他破烂的道袍,道袍里的那些光明渐渐淡去,显现出星辰般的光点。 那些光点看似杂乱,实际上自有规律,那便是夜空里的无数颗星星,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 这便是星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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