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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眼睛里有幽火在燃烧,到了此时此刻,为了挽回徐府的颜面,为了重新获得娘娘的信任,他必须做些事情——哪怕这里是皇宫,他依然想杀死陈长生。 不管什么婚书还是白鹤,还是祖辈之命,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为凭,只要那个少年死了。 围着陈长生和落落的宫廷侍内里,有他最忠诚的下属,也有所谓死士,那人紧握着刀柄,神情如同伴一般惘然无措,然而眼神却盯着陈长生的后颈,那人的眼光并不冰冷,以免引起它人的警惕,但非常专注。 只要徐世绩眯着眼睛,发出信号,陈长生的颈便可能被一把快刀砍断——那把刀真的很快。 但这幕血腥的画面没能发生,因为就在徐世绩心意微动之刻,两道淡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道来自教枢处的主教大人,时常闭着眼睛似乎极为贪睡的老人家,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睁开眼睛说几句话,或者只是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是个极简单的动作,要比挥手快,比拔刀更快。另一道落在徐世绩身上的目光,则来自一个令他意相不到的人——莫雨姑娘。徐世绩神情变幻不定,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如果只是主教大人的警告,或者他还会搏命一击,但莫雨的眼神,则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 殿内的情形现在紧张到了极点,也尴尬到了极点,于是也安静到了极点,在唐三十六嘲讽说出那两句话后,南人自然愤怒,却不知该如何应答,便在这时,散席间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先祖有命,自当尊重,只是……南北联姻乃是何等大事,为了抵抗魔族,个人做些牺牲,又算得什么?” 看座席位置,说话的人应该是位通过大朝试预科考的普通学子,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大概是个读书读迂了的青年,读书修行想的便是人类的存续将来,于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此言一出,满场俱寂,比先前更加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人们不是用沉默表示反对,而是明明知道这句话其实毫无道理,却又是这场婚事成功的最后希望,于是人们用沉默把自己置身事外,让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热血青年站到了台前。 陈长生望向那处,只见说话的那名年轻人神情微惘认真,明白此人真是这样想的,念及此,他没有愤怒生气,只觉得有些悲哀——明明太宗皇帝陛下率领妖族与人类的联军,将魔族赶回了雪老城,人类却依然无法摆脱当年的阴影。 “人类原来真的很无耻。” 又有一道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响起,这句话看似寻常,实际上则是站在很高位置,或者很冷漠的对岸,对整个人类世界发出点评,令殿内的人类更加愤怒的是,因为先前那刻的沉默,他们竟然无法反驳这句话。 这场南北联姻,一开始的时候,看着便是人类世界的一场盛事,然而南人前来提亲,却瞒着徐有容,如果事后有问题,大概南方教派和大周朝廷会把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拿出来说事,当陈长生忽然出现,手里拿着婚书的时候,人们才想着要尊重徐有容自己的意见,而当那只白鹤翩然而至,带来了徐有容明确的态度后,居然又有人说要以全体人类的利益为重…… 你和这些人说利益,他们说情怀,你和他们说情怀,他们和你说道德,你和他们说道德,他们和你说道理,总之,当这些人说不过你的时候,当他们没有道理的时候,他们便会不停转进,直到事情按照他们的想法或者说想象进行。 这,真的很无耻。 揭破伪装、把所有人的无耻袒露在夜明珠的光线之下的人,是落落。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怒意,看着殿内的人们说道:“你们要脸吗?” 坐在殿首的南人们愤怒难抑,已经忍了很长时间的关飞白霍然起身,喝道:“放肆!” 落落看了此人一眼,想要回骂两句,又担心陈长生不喜,哼了两声。 陈长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道:“何必和这些人做口舌之争。” 唐三十六在旁摇头说道:“既然要战,首先在骂人方面就不能输。”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也有道理,只是这方面我确实不擅长。” “你想学,我教你啊。” 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然后转身望向南方使团所在的座席,目光落在关飞白的身上,骂道:“说的就是你们啦!连个小姑娘都知道你们做事无耻,你们自己难道没有感觉?放肆?放你妈的肆啊!” 关飞白怒到极点,眼神也冷到极点。 便在这时,那只白鹤轻轻用喙触了触陈长生的手掌。 陈长生微怔,看了它一眼,虽然已经数年时间未见,但毕竟曾经有过来往,隐约能明白它的意思,当然,那也肯定就是她的意思。他想了想,既然今夜目的已经达成,确实应该尽早离去,不然会让……有些人很为难吧。 “走吧。”他对落落和唐三十六说道。 “走?” 离山长老小松宫看着他们,神情冷漠说道:“你们这三个小东西,难道想就这么离开?” 听着这话,落落细眉微挑,陈长生要带着她和唐三十六离开,只是给南方使团一个台阶下,但在外人看起来,终究是他们先行退让一步,她本就有些不自在,此时对方竟似还不准备善罢甘休,她哪里肯示弱。 “你这个老东西,难道还敢拦我们不成?” 小松宫长老的脸色更加难看,每道皱纹都开始散发戾气,以他一步从圣的境界,在注意到落落的第一时间,便隐约知道了她不是人类,因为当年的某件往事,他对妖族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更准确地说是充满了恶感。 以他的身份地位,哪里会在乎这等小妖,随手灭了又如何? 小松宫寒声说道:“闲事不提,先前你这个小丫头对老夫出言不逊,我说不得要替你家中尊长教训你一番。” 听着家中尊长四字,落落眉头一挑,微怒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当初在青藤宴第一夜时,她对天道院教谕说过近乎一模一样的话。 青藤宴第三夜,她又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小松宫乃是离山长老,远比天道院更加尊贵,但在她的眼中,这两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松宫本想着毕竟是在大周皇宫里,总要给周人些颜面,尤其是万一惊动了圣后娘娘那便大为不妥,但今夜连续遭受羞辱,尤其是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竟是毫不尊重,此时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暴喝一声! 殿内夜明珠的光线骤暗骤明,小松宫长老的人还留在原地,剑犹在鞘中,但一道极为凌厉的剑意,已然出鞘离身而去,袭向落落! 虽然在青藤宴第一夜时,落落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但她毕竟还是个稚龄少女,不要说她,即便是秋山君也不可能是一步从圣的小松宫的对手,面对如此强大的剑意,她哪里有招架之力? 小松宫很明显还是有所忌惮,所以那道剑意静而不烈,应该不会危及落落的生命,但受伤在所难免。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够一泄今夜的怨气,才能给这些小辈留下足够深刻的教训。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却没想到,有些人,是不能受伤的。 “不可!”陈留王面色微白,焦急喝道。 莫雨神情骤凛,柳眉如剑挑起,喝道:“住手!” 小松宫的境界实在太高,他们根本拦不住,只能希望对方能够听到自己的喊声,最后在悬崖之前把马勒住。 此时殿内,唯一能够与小松宫相提并论的强者,便是天道院院长茅秋雨,也只有他,能够挡住小松宫。 茅秋雨布袍轻飘,盯着那道破空而去的剑意,双眼如天神之目,里面有烟雨氤氲。 陈留王、莫雨、茅秋雨,是殿内对小松宫出手反应最快的人,但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陈长生。 谁都没有留意到,他何时站在了落落的身前。 就像那个夜晚一样,就像又一个夜晚一样。 从落落拜他为师,他真地把落落看成自己的学生,便要保护她的安全。 这是责任,然后,变成本能。 陈长生出现在那道凌厉剑意之前。 小松宫面无表情看着他,既然在大周皇宫里不能杀人,只是想伤人立威,能够重伤这名少年,反而更好。 如果这一剑干脆把这少年废了,难道以后徐有容还真会嫁给他? 当然,如果这少年运气不好死了,那或者,才是最好的事情。 茅秋雨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双袖轻拂,似将起舞于清风之中。 然而下一刻,他的双袖骤然静止。 不是因为他想看着陈长生去死,而是因为有人已经抢先出手。 一道身影,从殿角落的阴影里暴然掠至场间! 这道身影快到难以想象,其势暴烈如火,以至于空中响起刺耳的鸣啸声! 第69章 白帝为姓(下) 剑意,便是无形的剑。 此剑起于大殿深处,直刺殿门,离山长老数百年苦修的精深真元,尽在其间,无论天地有形无形,都将被这一剑劈成两断,无论落落还是不知何时横短剑于胸前的陈长生,都不可能拦住这把剑。 破空声起,一道身影如雷霆而至,来到那把剑前。 啪的一声轻响,小松宫那道看似锐不可挡的剑意,竟然就这样被挡住了! 更令殿内众人震惊的是,挡住这道剑意的,竟然只是一双手掌! 那双手掌被剑光笼罩,泛着淡淡的金色,就像是由黄金所铸一般! 一片死寂。 小松宫长老的剑意与那双手掌之间,发出一连串啪啪碎响。 再下一刻,未央宫殿外的夜色里,也随之发出一连串的啪啪碎响! 剑与手掌静止在众人的视线之前,四周的空气却似乎要碎了。 殿外的夜色似乎已经碎了。 轰的一声嗡鸣! 未央宫殿外那道令秋风不能入的阵法,瞬间破裂! 微寒的夜色从无数门窗里灌涌而入,吹得座席间的诸院师生的衣袍呼呼作响,便是夜明珠的光线,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些摇晃! 离殿门处稍近些的人,更是连连向跌后倒,脸色苍白,无法呼吸,自然也无法喊出声来。 好强大的真元碰撞,好恐怖的撞击后果。 殿内依然死寂一片,只有夜风呼啸的声音。 剑意渐渐消弥。 那双手掌缓缓收回。 那双手掌的主人,是个面容寻常、气度普通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生的有些微胖,穿着件满是铜钱图案的绸衫,看上去就像是乡间最常见的土财主,哪有半点高人风范,站在宫殿里显得格外不协调。 这个寻常的中年男人,只凭一双肉掌,便轻描淡写地挡住了离山长老小松宫蕴着暴怒的一剑! 中年男人收回手掌,看着大殿深处的小松宫,脸上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然后退回到落落的身后。 他站在落落身前时,是个寻常富家翁,站到落落身后,也是个寻常富家翁,没有流露一丝宗师风范,也没有刻意敛没气息扮演管家。 因为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寻常富家翁,他只喜欢钱,尤其是金。 但殿内的人们肯定不会这样认为,人们看着这名中年男人的目光里,充满了震骇与困惑。 能与离山长老小松宫分庭抗礼的男人,至少也应该是天道院院长茅秋雨这种级别的人物,如何能是个寻常富家翁? 南方使团的人们更是震惊无语,尤其是离山的年轻弟子们,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即便师叔祖先前暴怒之下出剑有些随意,又因为身在大周皇宫的缘故未尽全力,可这个中年男人只凭一双肉掌,居然能够不落下风! 小松宫站在席后看着殿门处那个中年男人,情绪很是复杂,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确信。 一声极轻微的碎声响起。 这声音很轻,只有关飞白等离得最近的离山弟子才能听到。 也只有他们才能看清楚,小松宫长老腰间的佩剑剑鞘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身为离子弟子,他们哪里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不是分庭抗礼,也不是不落下风,那个看似寻常的中年男人,竟然在这次比拼里胜了小松宫长老! …… …… 殿内安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落落身后那个寻常中年男人的身上。 徐世绩面色铁青,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知道那名叫落落的国教学院女学生来历神秘,身世不凡,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收服实力境界如此恐怖的强者为下属,那个中年男人是谁?这个叫落落的小姑娘又是谁? 小松宫枯瘦的身躯上的袍子轻轻飘拂,那是被殿外的夜风吹动,也是因为他袖中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先前那次交锋,只是瞬间便分开,看似没有胜负,但他清楚自己败了,而且受了不轻的伤,经脉受震,真元外溢……但真正令他感到震撼的,不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强大,而是他隐约间想起的某件事,某个人。 当年的某件事,当年的某个人。 小松宫看着那名中年男人微微眯眼,有些犹疑不定,问道:“你是……” 那名中年男人站在落落身后,轻轻咳了两声,听得出来,先前的交手,他也受了些伤。 这咳声很轻,落在小松宫的耳中,却像是雷声一般。 中年男人说道:“不错,是我。” 小松宫骤然色变,苍老的脸颊如雪一般惨白,眼睛里涌出无穷怒火,却无法掩去最深处的那抹悸意。 “金玉律!” “你怎么会在这里!” …… …… 小松宫长老满是愤怒怨毒的喊声,回荡在未央宫里。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名中年男人的目光里,不再有困惑,只剩下震骇,或者说敬畏。 苟寒食、关飞白等离山内门弟子,都听说过师叔祖此生最大的恨事,此时望向那名中年男人的眼光极为复杂。 便是骄傲冷漠的唐三十六,在听到金玉律这个名字后,也吓了一跳,看着那名中年男人,眼睛瞪的极大,似乎想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人。 陈长生他认识这名中年男人,他只知道这名中年男人是落落身边管家一样的人物,每天百草园送过来的餐食都是由此人精心安排,他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很啰嗦,很像个大妈。 中年男人便是百草园里的金长史。 陈长生哪里能想到,这个很像大妈的金管家,竟然是如此强大的男人。 但他没有听过金玉律这个名字,所以有些无法理解殿内的死寂和众人异样的目光。 金玉律,是这片大陆传说中的人物。 当年人族与妖族联手,与魔族连年大战,他一共出任了三次粮草官。 粮草官很重要,但凡失期,说不定便会造成毁灭性的惨痛后果。 他说粮草军械什么时候能送到什么地方,便一定能送到,一次意外都没有。 因为他说一不二。 任何质疑他的决定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北方的风雪里。 金玉律,妖族四大神将之首。 大周太宗皇帝陛下,御笔亲赞:金科玉律! …… …… 天道院院长茅秋雨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陈留王无可奈何,站起身来。 莫雨有些头痛,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站起身来。 以金玉律的战功资历与德行,自然当得起这样的礼数,但对上述知晓百草园秘密的大人物来说,更重要的是,金玉律都已经亮明了身份,那么某人自然也要亮明身份,既然殿内所有人都要起身,那么他们不如先起身。 今夜的青藤宴,必然要记载在史书上了。 稍晚片刻,殿内其余的人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从金长史的身上,移到了他身前那名小姑娘的身上,移的很缓慢,因为很沉重。 南方使团众人脸色微白,关飞白隐有不甘,呼吸都粗了数分。 苟寒食神情凝重,心想原来一直在京都。 天道院座席里,庄换羽缓缓起身,眼睛里满是痛苦,身形微摇,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从青藤宴第一夜开始,无数人都在猜测,国教学院里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人们只知道她来历必然不凡,身世神秘,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 准确地说,没有人敢往那个方向去猜。 今夜,金玉律安安静静站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身后,小姑娘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唐三十六看着落落,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终究需要有人来打破这片安静。 陈长生转身,静静看着落落。 落落低头,喃喃说道:“先生,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 在国教学院里她曾经说过,只要陈长生问她就一定会说。 陈长生没有问。 现在不用问也知道了。 但似乎总少了一些什么。 陈长生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模样,笑了起来,温和问道:“你是谁?” 她想了想,说道:“我是落落。” 陈长生认真说道:“这不是坏事情,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是的,先生。” 落落抬起头来,望着殿内那些神情各异的目光,平静向前走了一步。 夜风入殿,青丝在颊畔轻飘。 她是个穿着学院裙的小姑娘,眉眼秀丽,犹有稚气,只是寻常。 但她向前走了一步,便站到了整个世界的面前,站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她的学院裙,仿佛变成了皇袍,一道贵意,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整座宫殿似乎真的明亮起来。 这是真正的贵气。 人们下意识里避开她的眼光,有的人甚至惶惶后退数步,更没有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不是畏惧,而是太过明亮。 她就像是一轮初生的朝阳。 平静而红暖,但必须保持足够的敬畏与距离。 她看着殿内的人们平静而骄傲说道:“我姓白帝,白帝的白帝。” 西方万里妖域,域深处有大城,在忘川起源处,巍峨壮观,八百里红河绕城而过。 城名白帝城,因为白帝居于城中。 她是当代白帝独女。 八百里红河两岸,都是她的封土。 她是落落。 她是落落殿下。 第70章 有一个少年 忘川尽头白帝城,八百里红河为封土……还能是谁? 妖族唯一的公主殿下,居然出现在这里! 殿内的人们神情震撼至极,伴着簌簌的衣衫磨擦声,尽数起身准备行礼。 “家母,大西洲长公主殿下。” 落落看着殿内众人,继续说道:“家父白行夜。” 随着这两个名字响起,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紧张,沉默的仿佛死寂一般。 这两个名字代表着无上的权威与力量,这两个名字都在五圣人的行列里。 白帝城里这对夫妇,都是与圣后娘娘、教宗大人平级的人物。 南方使团的人们沉默无语,待他们看着落落身后的陈长生,脸色更是变得异常难看。 人们先前便注意到落落与陈长生之间的关系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落落看着南方使团众人说道:“家师陈长生。” 说完这句话,她回头看了陈长生一眼。 家父、家母、家师。 她是这样说的,便等若说,她把这三者放在相同的位置上。 和京都里有些人事先的想法不一样,落落进入国教学院并不是为了有趣的经历,而是真的要学习,她把陈长生视作家人和尊敬的长辈。 殿内的人们震愕无语,苟寒食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凝重。 这个叫陈长生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与白帝夫妇相提并论! “请问,我家先生有什么地方比不上秋山君?” 落落看着南方使团众人问道。 南方使团众人无言以对,因为没法回答。 秋山君再如何天才,单从身份地位上来论,又如何及得上帝女之师? 落落又望向散席里先前那个大发谬论的寒酸年轻学子,挑眉问道:“为了对抗魔族,人类需要团结,南北需要合流,所以徐有容必须嫁给秋山君?就因为所谓大义,便要一个女子嫁给她不想嫁的人?” 那名年轻学子声音微颤说道:“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 落落看着那人嘲讽说道:“那是我家师娘,你居然要她嫁给别的男人,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魔族的奸细。” 那名年轻学子满脸涨的通红,很是愤怒,却不敢说什么。 落落望向殿内众人,说道:“大义名份?本殿下就是大义,我家先生天然便有大义在手,你们居然想用大义来威胁他,真是笑话!” 那名年轻学子想要解释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顿时汗出如浆。 殿内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落落的这句话。 因为要对抗魔族,人类需要团结,南方合流的进程应该加快,所以先前这名年轻学子才会说,徐有容应该嫁给秋山君。 但谁都知道,妖族与人类的联盟,才是对抗魔族的根本! 如果说对抗魔族是大义,那么维护妖族与人类之间的良好关系便是最大的大义! 按照这名年轻学子和某些无耻者的逻辑来看,既然落落肯定会代表妖族支持陈长生与徐有容之间的婚约,那么任何试图阻止这场婚约的人,都是在试图激怒妖族,都是想要破坏两族之间的联盟,那不是魔族的奸细又是什么! 难道为了人类南北合流的进程,便要得罪人类最坚定和最强大的盟友?荒唐! 没有人会这样选择。不要说此时殿内的人们,即便是教宗大人、南方教派的圣女,离山掌门,甚至是圣后娘娘,都不会承担这种责任。 大义?终究不过是利益,或者说权势,仔细想来,真的有些可笑。 那名年轻学子浑身被汗水打湿,直至此时,才看到自己隐藏在衣冠与大义名份下那些不得见人的心思。 他的脸依然通红一片,只不过现在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羞耻。 殿内鸦雀无声,很多人如这名年轻学子一般羞愧,不知如何言语。 苟寒食看着落落,神情很是复杂。 “但凡要些脸,这时候便应该离开,还在这里拼命挣扎有什么意思?” 唐三十六看着他嘲弄说道:“死心吧,你家大师兄秋山君娶不着老婆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敢当众杀了陈长生不成?” 离山剑宗的弟子们都站着,听着这话,愤怒至极,纷纷握住剑柄,然后望向苟寒食。 苟寒食静静看着他,眼睛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不显锋利,却更坚定。 秋山家家主从陈长生拿出那封婚书后,便一直沉默,直至此时,再也无法忍了,盯着唐三十六寒声说道:“汶水先生可好?” 唐三十六神情微变,道:“想拿我家老爷子压我?要脸吗你?” 秋山家是南方真正的千世大族,最在意的便是颜面,他作为汶水唐家的子弟,当然明白这一点,却是毫不客气。 今夜青藤宴多番变故,其实有数次机会,双方可以暂时缓解对峙之势,寻找到各自的台阶离开,但因为某些原因或者说对局势的错判,南方使团在这几次时机前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以至现在进入如此尴尬的局面。 当前局面如此尴尬,除了上述原因,也要归功于唐三十六和落落连番的嘲弄与讥讽。 落落对小松宫长老等人奚落喝斥,是因为那些人对陈长生奚落喝斥在前,她最看不得这种事情,而且她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怎么做怎么有理。 唐三十六对小松宫和秋山家主这样的人物喝来骂去,却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情。 无论按辈份还是别的方面,他都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这样会显得太荒唐,太浪荡,太不羁。 不羁的不见得都是浪子,更可能是纨绔或者败类。 在很多人眼里,唐三十六的表现都很粗俗,很放肆,很令人不喜,很混账,完全不像世家子弟,更不像天道院的天才少年。 但他偏偏就这样做了,因为他不喜欢这些人。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就要骂。 这就是他的性情。 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真正的少年,看着春风不喜,看着秋风不悲,看着冬雪不叹,看着夏蝉不烦,他看着喜欢的才喜,看着厌憎的便烦,看着不公平的便叹,看到夕阳下的壮烈背影才会悲。 他喜欢独处,喜欢睡觉,就是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他有些轻微自恋,非常骄傲自信,活的无比自在,人世间的蝇营狗苟和他没有关系,看见不高兴的便要骂,看见喜欢的便要去亲近。 他就是这样的少年,本性如此,就算他不是青云榜上的天才,只是个在墙角根晒太阳的少年乞丐,看着乘辇经过的漂亮郡主少女,也会吹两声口哨,看着欺男霸女的富家少爷,也会偷偷踹两记黑脚,才不会管会不会被侍卫揍出满头的青包。 所以他在京都里没有什么朋友,除了陈长生,所以他在天道院里得罪了很多同窗,包括庄换羽,所以他很早便放话,如果遇着那个喜欢残害普通人的宗祀所的小怪物,就一定要把他废了,所以才会有后来他参加不了青藤宴前两夜的故事。 唐三十六就是这样的人,喜欢就是真喜欢,不喜欢就是真不喜欢,所以喜欢他的人会非常喜欢他,比如汶川家族里的老爷子,比如天道院的庄副院长,不喜欢他的人是真不喜欢,比如此时南方使团里那些愤怒的年轻人们。 他不在乎。 但有人在乎。 “放肆!还不赶紧向前辈道歉!” 一道声音从天道院的座席里传出来。 这时候殿内所有人都站着的,所以看不清楚是谁,直到片刻后,人们才知道,说话的人竟是庄换羽。 人们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训斥唐三十六,更不明白,为什么说话的人是他。 即便唐三十六的言谈有些粗俗可鄙,对离山剑宗与秋山家的前辈不够尊敬,但要教训天道院的学生,自有院长茅秋雨,场间还有庄副院长,怎么也轮不到庄换羽出面,虽然他是青云榜排第十的天才,但毕竟只是个学生。 更何况在当前局势下,茅秋雨院长都一直保持着沉默,庄换羽又凭什么训斥唐三十六? 茅秋雨转身看了庄换羽一眼,神情平静。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庄换羽的身上。 庄换羽神情微变,他也不知道先前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那句话。 但话已出口,如何还能收得回来,他紧紧抿着嘴,面色有些铁青,却依然盯着唐三十六。 他以为自己显得铁面无私,却不知在旁人眼中,已经很是失态。 庄换羽忽然失态的原因很复杂——今夜青藤宴来了无数大人物,便是他只能静坐席间,不敢放言,但谁能想到,平日里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唐三十六,却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放肆的厉害,这让他下意识里生出很多厌恶。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落落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天道院里的传说,落回到现实里,原来依然还是传说。 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与那位师妹的将来,在今夜骤然粉碎。 原来那位师妹……便是传说中的落落殿下! 那么无论他怎样奋斗,哪怕成为超越秋山君的天才,也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了。 深深的失望与绝望,变成了愤怒——但那抹情愫,一直隐藏在他心底,从未告人,那么,今夜的失望与愤怒,自然也无处发泄。 便在这时,他看到了唐三十六,那是他平日里可以随意训话的师弟。 于是,便有了那样一句话。 殿内变得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唐三十六。 先前离山剑宗的关飞白曾经喝斥过唐三十六放肆,唐三十六回了他一句放你妈的肆。 这时候庄换羽喝斥他放肆,他又会怎么回? 南方使团有些人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心想你们周人内部出现了问题,该怎么解决? 苟寒食看了庄换羽一眼,有些意外,微微挑眉。 关飞白看着庄换羽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唐三十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望着天道院的座席方向,那些同窗没有一人回应他的眼光,茅秋雨叹息一声,准备说些什么,庄副院长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似乎很是为难。 他沉默片刻后微涩一笑,说道:“真没劲。” “确实挺没劲。” 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完全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第71章 第四个人 “平时的样子?那是怎样?” 见说话的人是陈长生,唐三十六的神情顿时活了过来,翻着白眼问道。 “就像先前那样,你会直接骂娘。”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待骂累了,你会倒头就睡。” 唐三十六看着天道院师生所在的座席,沉默片刻后声音微低说道:“终究有些人对我不错。” 天道院入院考核时,陈长生曾经远远瞥见一些画面,知道那位庄副院长对他极为照拂,此时看他的目光果然落在庄副院长身上,心想其间必然隐藏着一段故事,大概正是因为此人,唐三十六才会与平时表现的很不同。 “不过,做人首先确实应该做自己。”唐三十六看着天道院座席,想着这数月学院生活里隐藏着的霜风雪雨,想着被同窗针对,想着青藤宴前两夜自己的遭遇,唇角微翘,露出意味莫明的笑容。 如果是平时,陈长生不会对他的选择提供任何意见,哪怕是唯一的朋友,因为性情使然,但今夜遇着这样的事情,又像唐三十六在天道院里一样遇到了对手无耻的圈套,在黑色巨龙前艰难无比才逃出生天,很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看着唐三十六,什么都没有说,但平静而肯定的眼神便代表了支持。 “居然要我向那些南人道歉?” 唐三十六看着庄换羽说道:“这件事情太没劲,你表现的也太没劲。” 殿内响起惊愕的议论声。 庄换羽是青云榜第十,乃是青藤诸院里年轻强者的领袖人物,与在南方呼风唤雨的神国七律齐名,虽然先前表现的有所失态,令人不悦甚至不耻,但他毕竟是天道院的招牌,唐三十六作为天道院学生如此直指其非,未免显得有些不敬。 “因为没劲,所以不好玩,既然不好玩,那我还继续在这里玩做什么?你们不要想着拿天道院同窗的情份来约束我,拿老师的身份来管制我,拿师兄的体面来让我闭嘴,因为我……决定退学。” 唐三十六看着曾经的同窗和老师们,神情平静说道:“我决定退出天道院。” 即便殿内众人,今夜已经经历太多震撼,此时听着他的这句话,依然是一片哗然! 天道院乃是大陆第一学院,不知培养出多少绝世强者,当代教宗大人便是出身于此,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也多落于此间,虽然这数年,天道院的年轻学生被南方的神国七律抢去了很多光彩,大周朝内部又出现徐有容这样一个绝世天才,但天道院毕竟还是天道院,没有任何人敢质疑这座学院的地位,所有人都以考进天道院为荣,多少人苦苦求索只为踏进天道院那座院门,今夜居然有人主动要求退出天道院! 殿内哗然之声持续,天道院师生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庄副院长的脸色更是有些微微苍白。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天道院院长茅秋雨却没有什么反应,老人脸上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释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 唐三十六看着众人面无表情说道:“天道院拥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学生,我必须承认自己也受了很多照顾,我就算受了些委屈,和这些相比,似乎也不足以让我做出退学的决定,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现在的天道院,真的很没劲。” “没劲,就不好玩,不好玩,我何必还在这里继续玩下去?” 这是先前他说过的一句话,很多人都想了起来。 “居然就因为我说过要废了天海牙儿,学院里的老师和一些师兄便会禁止我参加青藤宴!就因为我要挑战庄换羽,便有人把我用禁制困在藏书楼一夜!不要和我说什么大局为重,以往年间的天道院哪里用得着在乎什么别人的大局?现在的天道院呢?居然连天海家都怕!这算怎么回事?这根本不是我在书上看过的天道院,这样的天道院没劲透了,太不好玩了!” 唐三十六看着天道院师生说道,说的话很轻佻,神色却极为严肃,因为这是他临行前的真心话。 听着这番话,大殿内变得更加哗然骚动,因为这个来自汶水的少年提到了天海家。 这段话里有很多内容,但人们只听到了天海家。 居然连天海家都怕! 他居然用了居然两个字。 他居然认为天海家不应该怕! 陈留王微低着头,他身前的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酒杯,里面有酒水反耀着夜明珠的光线,很是美丽,他看的仿佛出神。 莫雨神情漠然看着唐三十六,右手轻轻握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天海,是圣后娘娘的姓氏,天海家,便是圣后娘娘的母家,自十余年前那场残酷朝争之后,天海家已然代替陈氏,成为这片大陆上与西方白氏相类的最尊贵的几个姓氏之一,如果要从权势来论,更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 当今大周,即便是教宗大人居住的离宫,面对天海家都会温和待之,即便无数人私底下把天海家恨的要死,却没有一个人敢在公众场所说这样的话,谁能像唐三十六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直斥其非? 人们看着唐三十六的眼神有些复杂。 佩服有之,怜惜有之,当然,更多的眼神是像在看一个白痴——今夜这少年打脸打上瘾了吗?居然连天海家也不放过? 唐三十六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些视线,也根本没有去想自己这番话里隐藏着怎样的凶险,他看着庄换羽神情冷漠说道:“我知道你小时候过的苦,但那不是你可以指责任何人的理由,不要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人前摆出风清云淡的模样,内心里却一直在自怨自艾,明明已经排进青云榜前十却还是觉得命运不公,不然自己能够像秋山君那样强,你幽怨给谁看呢?我最受不了、也最厌憎这样的人,现在的天道院里就是像你这样的学生太多,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像个戏园子,整日里咿咿呀呀,唱些软绵绵的曲子,当然没劲!” 殿内渐渐安静,人们看着天道院的座席,看着庄换羽。 庄换羽沉默了很长时间,神情渐渐平静,看着唐三十六说道:“我先前确实有些失态,无论你做错什么,无论你是不是在意天道院的存续,也轮不到我来批评你,而且你说的这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有些道理……只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进天道院后,老师们还有我们这些人都不喜欢你?为什么如你感觉的那样在暗中排挤你?骄傲?不,天道院的学生理所当然应该骄傲,你是汶水唐家子弟,自幼含着金匙出生,入院便有大人物照拂,可以不上课,可以不守院里的规矩,该得到的却分毫不少,别的同窗呢?他们苦修苦读才能有所收获,自然瞧不起你这样只会走捷径的人。” 此时殿内散席上坐着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的学生,南方使团里的数十名年轻学子,更是大多数都是贫寒子弟,神国七律里那三名年轻人听着庄换羽这番话神情微宁,众所周知出身苦寒的苟寒食亦是若有所思。 庄副院长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知道庄换羽说的照顾唐三十六的大人物就是自己。 “你说的或者也有道理,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规矩,有传承千年的习惯,可能老师和你们都认为,唯历尽清苦磨难者,才能真正有出息,但……我家就是有很多钱,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去扮穷人,还是要我家老祖父把家财尽数散尽?那样圣后娘娘大概会很高兴。” 唐三十六摇了摇头,说道:“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习惯,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规矩,今夜我们不说对错,只是既然彼此不合适,那么这件事情便永远不可能变得好玩,所以,我退出天道院。” “你给我闭嘴!”庄副院长脸色难看喝道。 他年轻时受过汶水唐家恩德,与唐家之间有很多旧年情谊故事,他既然答应唐家长辈照顾唐三十六在京都里的生活,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他乱来:“胡闹够了吧!你父亲把你交在我手里,你真当我不敢管教你!” 唐三十六看着他想了会儿,挠了挠头说道:“庄叔,你总说是我父亲把我托给你照看……其实来京都的路上,我早就把那封信拆开看了,我知道托你照看我的人是我母亲,所以你就不要再用那句话来压我了。” 庄副院长气的手指微颤,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能把信……把信给拆了!” 不知为何,一旁的庄换羽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微白。 唐三十六说道:“总之,今夜我就要离开天道院。” 庄副院长苦涩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预科已经结束,你要退学,明年的大朝试怎么办?” 唐三十六微微一怔,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 陈长生微笑说道:“来我这里啊。” 唐三十六挑眉道:“来你这里?” 陈长生说道:“国教学院的学生,也有直接参加大朝试的资格。” 这条规矩他绝对不会弄错,初入京都后,他就是为了不参加预科考试,直接参加明年初大朝试,才千方百计想要进入青藤六院,只不过没有想到,命运最终让他成为了国教学院多年来的第一位新生。 唐三十六的墨眉挑得更高了些,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趣、很好玩的事情。 “你们那儿现在有几个人?” “三个。” 陈长生指着自己和落落,说道:“还有一个今夜留在国教学院里,你见过的。” 唐三十六沉默了会儿,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再算我一个。”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有四个人了。” 第72章 请赐教 退学,是件大事,从天道院退学,这事儿就更大了。 庄副院长反应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他很清楚,一个离开天道院的学生,哪有别的学院敢再收进去?是的,宗祀所,离宫附宫、摘星学院、青矅十三司都各有背景,但在京都,天道院终究是特殊的…… 他哪里会想到,这件事情到最后竟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国教学院居然站了出来。 庄换羽看着庄副院长担忧的神情后,只觉嘴里一阵苦涩,看着陈长生说道:“他毕竟是我天道院的学生,就算国教学院现在没有院长老师,不清楚这些规矩,但总不能你说收便收了。” 正如庄换羽说的那样,陈长生不清楚那些不能言诸于众的规矩,根本没想过国教学院不能收唐三十六,对落落吩咐道:“回去后把他的名字加到名册了,别忘了让他按手印。” 听着这话唐三十六的神情有些怪异,总觉得这好像是卖身的节奏。 落落清脆地嗯了声,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 殿内的人们有些吃惊,尤其是离他们近些的座席上的师生,看的清楚,从开始到现在她对陈长生的态度真的就像是学生对先生一般,人们越发震惊不解,这个姓陈的少年究竟何德何能,让落落殿下如此尊敬? “可惜有些晚了。” 既然已经说好加入国教学院,唐三十六自然不会反悔,只是看着落落对陈长生的态度,有些遗憾,心想,如果自己提前就进了国教学院,这件事情会更有趣,为朋友两肋插刀,去一个破败的学院撑场面,何其潇洒,而现在整个大陆都知道落落殿下在国教学院求学,他这时候再加入国教学院,哪里能撑得起什么场面,反而容易给人一种抱大腿的感觉。 陈长生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他想的太多,说道:“这些细节不用在乎,他人的看法不用理会,现在学院里就我们几个人,胜在简单,把事情弄复杂了没有意思。” 唐三十六心想确实有道理,但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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