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成了担忧的窃窃私语。 今日前来挑战国教学院的人,都是昨天夜里便递交了挑战书,唐三十六对此人的出现并不意外,并且已经提前做了很充分地准备。他知道自己不是墓老板的对手,因为他不是陈长生这种变态,能够越境战胜聚星境。 所以他不准备和这个人打,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天海家一年给你三千两白银和一袋晶石,我现在手边暂时没有多余的晶石,只有三万两银票。” 正如天香坊管事们给他提供的情报一样,看到他手里厚厚的那叠银票,墓老板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睛变得无比明亮炽热,便是身上的阴寒气息都消减了很多。——果然是个极其贪财之人,唐三十六看着墓老板脸上挣扎的神情,微笑想着。 紧接着他想起自己在大朝试上只用了一只烧鸡就搞定了折袖,又觉得自己确实骨骼清奇,血统不凡,真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看着这幕画面,街巷里的京都民众目瞪口呆,心想难道还能这样? 令唐三十六有些遗憾、却让来看热闹的京都民众高兴的是,墓老板最终还是抵抗住了金钱的诱惑。 “我确实喜欢钱,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墓老板看着唐三十六遗憾说道:“你懂的。” 唐三十六懂,对墓老板这种阴邪小人来说,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正义、承诺之类的事物,只可能是天海家捏着他的把柄,或者,更多的钱。 墓老板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截黑色的短枪,走到花海边缘。 那把枪应该是由精铁打铸而成,不知为何特别短,想必在战斗中枪法应该极为阴险,但最阴险的是枪头上那些可怕的毒素侵染。 “这样也行吗?”唐三十六看着巷子对面茶楼里喊道。 离宫教士负责保护国教学院的安全,但真正有资格确认诸院演武公正的人……在那间茶楼里。 整座京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天里,英华殿大主教茅秋雨和折冲殿大主殿司源道人,有时候会坐在小楼里饮茶。 茶楼里没有声音,说明司源道人与茅秋雨并不认为那截淬了毒的短枪违反规则。 墓老板看着唐三十六笑了起来,腥红的双唇里,森然的白牙看着就像冰雪深处的动物骨骼,声音同样寒意逼人:“请。” “请你个头。”唐三十六说道。 墓老板神情微变,眼神里的阴寒意味更加浓烈,说道:“难道……国教学院想要认输?” “白痴,国教学院又不止我一个人。” 唐三十六毫不犹豫收剑归鞘,转身向院门里走去,喊道:“赶紧出来,这家伙既然不肯收钱,我可没办法。” 国教学院的院门被推开,陈长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与唐三十六错身的时候,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当初你说能够解决这些事情,就是这么解决的?” “我哪里做错了嘛?淹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三万两银票都淹不死那个贪财的家伙,我又打不过他,当然得你上嘛。” 陈长生停下脚步,有些无奈说道:“能不能不要嘛?” 唐三十六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道:“不要忘记我们商量好的事情。” 陈长生点了点头。 这些天看着是唐三十六一个人在战斗,事实上,每天夜里他们都会在藏书楼里商议第二天的对手,就连重伤的折袖,偶尔也会给出一些极犀利的意见,再加上汶水唐家和教枢处两边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所以才有了这震动京都的十二场连胜。 可是总会遇到唐三十六和他都无法解决的对手,到时候怎么办? 他们定下一个原则,无论胜负,他们都不能受到任何不能修复的重伤,比如识海幽府,比如不能断臂。至于别的情况不用太过担心,离宫派了两位圣光术极为高深的红衣大主教就在国教学院守着,怎么受伤都无所谓。 看着陈长生出现在石阶上,刚刚安静了片刻的人群,忽然暴出一阵比先前更加响亮的喝彩声。 正要进入国教学院休息的唐三十六听着身后的声音,忍不住恼火地咕哝了两句。 这些天国教学院十二连胜,让唐三十六绽放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以至于京都民众竟有些遗忘了陈长生的存在,直到此时他再次闪亮登场,才想起他才是国教学院的院长,他才是国教学院复兴的关键人物,或者说灵魂人物,而且众所周知,他是国教学院的最强者,曾经越境击败过聚星境的周自横…… 墓老板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盯着石阶上的他说道:“我是应该觉得荣幸还是要替陈院长你感到遗憾?” 陈长生没有回答他,横剑于身前,说道:“请。” 墓老板的神情凝重起来,缓缓举起手里那截约两尺长的黑色短枪。 …… …… 第462章 三剑破神甲 嗡!黑色铁枪前端骤然出现一团气流,那是枪尖高速颤头导致的空气变形。 嗤的一声厉响,锋利的枪尖刺破那团气流,带着难以想象的速度与威势,直刺石阶上的陈长生。 果然不愧以阴厉著称,墓老板的这一枪竟是毫无预兆,诡异到了极点。 诡异不代表缺乏威力,只见无数花瓣从地面被气息带起,随着铁枪向着石阶上涌去。国教学院门前到处都是粉或白的花瓣,遮住了陈长生的视线,也遮住了很多人的眼光。 人们只知道那截短枪就在花海之后。 飞舞的花瓣,正在急剧地变黑,那是枪尖的毒浸染过来的象征。 瞬间,这场名为演武的挑战便变得无比危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花雨漫天飞舞,铁枪破空而出,诡异地仿佛花海里探出的一条斑澜细蛇。 然而,无论这截短枪的运行轨迹再如何诡异,也没有办法突破陈长生的剑。 因为那是苏离都无法练成的笨剑。 唯拙于剑者才能练成的天下第一守剑。 当的一声! 事实上,锋利而浸着可怕毒素的枪尖已经与陈长生的剑碰撞了无数次。 当初在浔阳城里,画甲肖张的铁枪都没能越过这一剑,更何况是这一枪。 但这截断枪的锋尖上浸染着可怕的毒素,那些毒会通过剑传到陈长生的身上吗? 墓老板就是这样想的,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之所以能够战胜很多实力境界并不在他之下的对手,就是因为随着战斗的持续,他枪里的寒毒便会随风而起,随意而去,悄然无声损毁对手的武器,然后通过兵器甚至空气直接侵入对方的肺腑经脉,最终让那些人无力再战。 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陈长生那把看似寻常只是有些明亮的剑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龙威与能量,怎么可能被人间的毒损毁? 剑名无垢,自然有其道理。 剑没有问题,人也不会有问题,因为人亦无垢。 陈长生擅于医术,昨天拿到教枢处送过来的情报后,便做了相应的准备。就算他不提前服药,铁枪上的寒毒也伤不得他分毫,因为他的身体里曾经住过一条玄霜巨龙的离魂,他曾经沐浴过那条玄霜巨龙的真血,他的身体强度要远超完美洗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他的体魄与其说是强大的人类,不如说更像是一条真正的龙…… 除了南客孔雀翎这种层级的毒,像这种来自南方幽岭的所谓剧毒,又哪里奈何得了他? 花瓣雨落下,枪剑分离,露出墓老板震惊不解的眼睛。 陈长生耶识步动,化作一道残影,来到他的身前。 墓老板暴喝一声,向后退去,同时黑色短枪碾碎无数花瓣,一道粉白黑三色夹陈的屏障,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他的星域。 在与周自横的那场战斗后,整个大陆都知道陈长生有越境挑战聚星境的能力,墓老板不敢有任何托大,而且明显是汲取了那场战斗里周自横的教训,退的竟是如此坚定决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星域施展的极早极快,在陈长生出剑之前,便已经笼罩住了自己的全身。 他和很多人一样,依然坚持认为修行界的铁律就是铁律,陈长生当日能够一剑破掉周自横的星域,那是因为周自横的心乱了,或者是陈长生的剑太锋利,运气太好。他相信自己的星域要比周自横更加强大坚固,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自己绝对不会心乱,所以他不相信陈长生今天还能那般轻易地破掉自己的星域。然而,他和那些抱着所谓铁律不肯放手的人,哪里会懂得像苏离这样的天才根本无法羁束的高妙玄思,哪里会知道所谓慧剑究竟是什么。 慧剑,真的不是一种剑法,而是一种战斗方式。 当国教学院门前地面上的花瓣如倒瀑一般洒向天空时,当那截铁枪阴险的穿过花雨刺过来时,当陈长生横剑于前时…… 他已经施出了自己的慧剑。 这一剑起于昨夜的推演计算,落于此时的花雨之间。 国教学院门前出现了一道亮光,仿佛闪电。 无垢剑似乎要刺向花雨之上的天空,最终却只是刺穿了一片柔软的花瓣。 但在那片柔软的、指甲大小的花瓣后面,便是墓老板的眼睛。 他的星域就这样轻易地被陈长生找到了漏洞。 陈长生用剑招的是最普通的国教真剑,这一刻却是最适合的手段。 短剑破花而出,刺向墓老板的眼睛。 他的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但没有注意到,在最深处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 他厉啸而起。 噗哧一声轻响,龙吟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然而与当日战周自横不同,锋利无双的龙吟剑,竟未能贯穿他的身体,而是被某样东西挡住了! 感受到剑端传来的异样,陈长生眼瞳微缩。 墓老板的衣服里藏着软甲。 问题是,世间有什么软甲能够挡住自己的剑? 他的见闻还是太少,如果是唐三十六,此时必然已经猜出,墓老板衣服里的那件软甲应该便是天海家的镇宅宝物之一,六御神甲! 六御神甲乃是百器榜上排名第七十九的神器,据传是当年天凉王家的宝物,后来被太祖皇帝征入宫中,再后来,先帝担心天海娘娘在百草园里被敌人暗算,所以送给她防身,当娘娘修至从圣境界,不再需要任何防御,便转送给了当时还未回归星海的父亲。从那时起,这件六御神甲便一直珍藏在天海府里。现在应该便是被墓老板穿在身上。 不得不说,天海家这一次真是下了大本钱,难怪先前唐三十六拿出了那么厚一叠银票,也没能让贪财的墓老板动心。 不愧是百器榜上的神器,龙吟剑竟未能一举刺破,陈长生的剑招被迫断在半途。 墓老板眼中的惊恐瞬间变成狂暴的杀意。 一声厉啸,他的短枪向着陈长生的咽喉狠狠地刺了下去。 更可怕的是,他的枪势继而暴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重构星域,把陈长生关在了里面。 按道理来说,聚星境强者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星域,绝对不会允许对手进入自己的星域,但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修行界的铁律在陈长生的剑之前已经失效。那么他干脆用星域把陈长生困住,然后与他正面相抗! 这些天来挑战国教学院的人,对陈长生的研究都非常深,尤其是他与周自横的第一战。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承自苏离的剑意无比精妙,剑法庞杂甚至浩瀚如海,他的耶识步虽然不完整,但足以帮助他的身法快如闪电,但陈长生有个最大的弱点。 他未满十六岁,只是个少年。他确定自己的命星,开始修行不过一年时间。就算他是周独夫再世,体内的真元数量也不可能比得上那些修行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强者。 这还是人们不知道他的经脉也有问题,输出真元的效率无比糟糕。 总之,陈长生最大的弱点就是真元数量。 然而,墓老板不知道一件事情,同时没有记住一些事情。 在浔阳城里,梁王孙曾经用过相同的办法对付陈长生。如果陈长生的真元真的如此之弱,当初在大朝试对战里,又是如何能够撑住苟寒食风雨般的攻击,在浔阳城里又是如何能够破开梁王破的星域?如果连梁王孙的星域都困不住他,聚星境以下还有谁能困住他? 凉棚下很多人都以为陈长生可能会输掉这场战斗,震惊地纷纷起身。 茶楼里,还有长街首尾那几辆安静的马车里的人们却不这样想。他们知道并且不会忘记陈长生在浔阳城里做过些什么。他们很清楚,陈长生有能力脱困,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刻,胜负依然未分。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便是连他们都没有想到。 陈长生没有选择再出慧剑,破开墓老板的星域,先行退避,再作打算。 他的无垢剑依然刺在墓老板的胸口,然后继续向前。 似乎他根本没有想过脱困这件事情,不在意墓老板的衣服下有件百器榜上的六御神甲,只想着胜利。 一声清喝! 一道炽烈的气息陡然出现在国教学院门前,墓老板带来的阴寒气息,仿佛冰雪遇着烈阳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漫天飞舞的花瓣,竟然真的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大片刺眼的光线。 墓老板的脸被照耀的一片苍白,身处场间的他感受的最为清晰,那道暴烈的、炽热的气息……陈长生的真元变得无比磅礴! 真元不济……原来都是假象! 他神情骤变,真的惊恐万分,暴喝声中,哪里还顾得上出枪,拼命地向后疾退。 但陈长生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手中的无垢剑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贯穿而出! 暴烈的剑意,直接摧毁了墓老板的所有斗志,那道恐怖的力量,直接把他从锋利的短剑上击打了出去。 国教学院门前,响起一道雷鸣般的闷响。 墓老板化作一道黑影,倒飞数十丈。 街上凉棚前有阵法以为屏障。 他重重地撞到了上面,然后颓然滑落于地,再也无法起身。 凉棚前的空气里隐隐显现出青色的光芒,隐约还能听着极低的撕裂声,凉棚的梁上簌簌落下灰尘,洒得里面很多人满头满脸都是。 墓老板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吐着血,眼神惊恐震撼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长生的真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狂暴强大? 凉棚下的人们同样震撼到了极点,竟顾不得落到身上的灰尘,目瞪口呆看着陈长生。 他的这一剑,竟险些把街上的屏障阵法都给击破了! …… …… 第463章 今年夏天,就看国教学院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比第一天陈长生与周自横那场还要更短,一切发生的太快,普通民众根本都看不清楚,陈长生的剑曾经在墓老板的胸前停滞过极短暂的一瞬,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墓老板的衣服下面有一件传说中的百器榜神甲,他们只看到陈长生出剑,刺穿了对手的胸口,把对手震到了街上,于是对墓老板不免生出些轻视,心想即便实力不如小陈院长,但你知道当初小陈院长是怎样胜的周自横,难道就没有半分准备?如果准备了,还以同样的方式落败,那就更不行了。 当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陈长生这一剑的异象。 那一剑仿佛太阳燃烧一般,喷涌出了无穷的光与热,把花海变成了火海,这是什么剑? 墓老板很痛苦,很虚弱,很惘然,也在想着这个问题,明明陈长生才通幽上境,怎么真元数量比很多聚星境还要多!而且怎么能够刺破六御神甲!这到底是什么鬼剑? 凉棚下的那些管事与大人们也很震惊,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楼里响起一声叹息,然后重新回复平静。 街尾那辆黑色的马车里,一根毛笔正在纸上稳定而顺滑地行走着,留下字迹。 “陈长生终于用了第三剑。” “这种暴烈的剑招,很明显非常损耗真元,但和挡中记载的浔阳城一战不同,陈长生已经能够用不止一次,看来回京后有明显提升。” “墓木森穿着六御神甲,却无法抵挡那一剑,除了陈长生真元暴涨之后外,应该还是与那把名为无垢的短剑本身有关。” 两位清吏司官员忠实地记录着今天看到的所有画面,然后才搁下墨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对视无言,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不解。就算苏离教给陈长生的那种剑法可以用秘法摧动真元燃烧,在短时间里暴发出比平时强大无数倍的能量,但那可是……六御神甲啊,怎么如此轻易就被破了呢? “听说天机阁已经派人来京都,就是要看看这把无垢剑。” “难道今年百器榜真的要换榜了?” “上次就说过,无垢剑出,百器榜必然更新,只是经过今天一役……只怕这把剑的位次要再往前排一些。” 六御神甲本就是百器榜上的神兵,无垢剑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刺破它,自然要远远排在它的前面。 车厢里很安静,一名官员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重新拿起墨笔,在纸上写道:“陈长生依然没有杀人。” 是的,墓老板没有死。 无垢剑穿胸而过,如上次一样,紧依着他的心脏穿了过去。 陈长生的剑,锋利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也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那么他握剑的手,该稳到什么程度? …… …… 时间极其缓慢地流逝着,终于到了盛夏时分,国教学院在这十几天里,迎来了数十场挑战,至今未尝一败,震动京都。 聚星境以下的挑战者,打不过唐三十六,虽然有几场他胜的极为惊险,有一次甚至还受了较重的伤。 聚星初境的挑战者,都成为了陈长生的手下败将,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确定,陈长生虽然还未聚星成功,但已经有了聚星初境的水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设想,如果他和年初聚星成功的秋山君对战一场,最后的结果会是谁胜谁负。 迄今为止,还没有聚星初境以上的强者挑战国教学院,因为到了那种层次的强者,很多都成为了一方大豪,很难被天海家所驭使,即便有,也是相对更重要的客卿身份,既然是强者,总要讲究一些风范与气度,如果自降身份去挑战陈长生,就算胜了也是极丢脸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知道如果事情如果走到这一步,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教宗大人,会不会降下雷霆之怒。当然,就算真有聚星中境的强者出现,唐三十六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作为国教学院对外事务的总管,他早就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些天,真正的惊喜是轩辕破。 折袖还在藏书楼里静卧养伤,轩辕破右臂的伤势则是终于完全复原,在陈长生的指点下开始修行天雷引后,狂暴的真元开始在他那粗阔仿佛官道般的经络放肆快活地流转,天生的神力终于能够被完美地控制,从而展现出令人心悸,让国教学院的大树们哀怨的破坏力。 在确定有把握的情况下,陈长生让轩辕破代表国教学院出战了四场,按照人类修行者标准,连通幽境都算不上的轩辕破居然一场都没输。最后那次遇到一位通幽上境的高手,他竟然也胜了,当然,在最后时刻他被迫变身,在国教学院门前拔了一棵柳树,极其狂暴地砸烂了百花巷里的半截院墙,顺便把那名通幽上境的剑客砸昏了过去。 何其狂暴的力量,何其粗暴的战法,至于当时隐藏在柳树枝叶里里的那些雷电碎屑,除了陈长生之外,则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天机老人当初把轩辕破放到青云榜尾,令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再也没有人这样想了。看着国教学院门口那个树坑,和那半截明显新砌的院墙,人们只是在想,如果青云榜换榜,这个时常端着饭碗蹲在院门石阶上傻笑的熊族少年,能排进前几呢? 夏天是京都最热的时候,也往往是最热闹的时候,今年夏天的京都比往年要更热一些,也要更热闹一些。因为国教学院门口天天都有热闹看——平时很难看到的那些名人,换着出现,然后还打架给你看,而且还不收钱,不要票,这种事情,最爱凑热闹的京都民众哪里会愿意错过?天气转热之后,唐三十六便把对战的时间放在了清晨,于是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便有很多京都百姓便会拿着花卷包子馒头赶过去,甚至很多人还携家带口,仿佛踏青一般。更夸张的是,当外地有亲戚朋友过来后,京都百姓还会专程带着他们去百花巷看热闹,国教学院……俨然要成为新的京都六景了。 国教学院连续数十场不败,对京都带来的影响当然绝不限于此,比如关于诸院演武的赌弈一事,四大坊现在已经不再开胜负的盘口,而是开始在别的方面挣钱,每天开出来的盘口大多是国教学院由谁出战?用什么剑法?轩辕破什么时候会拔下一棵树?唐三十六今天胜后会收到多少封情书?以及陈长生什么时候才会再次施展出暴烈的那一剑? 某天傍晚极热,陈长生三人在湖里游了几个来回,然后坐在大榕树上发呆。 “很久没有见过落落殿下了。”唐三十六看着远方那轮落日忽然说道,不知有心还是无意。 陈长生也看着那轮落日,仿佛能够看到离宫里清贤殿的轮廊,听着唐三十六的话,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嗯了一声。 唐三十六转头望向他,说道:“明天去找她吧。” 陈长生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低头望向湖面最后的几缕金光,沉默片刻后说道:“她可能不大方便。” 落落在离宫里,在教宗大人的青叶世界里,要出来一次不方便。 但事实上,听说皇宫里最近几场饮宴,她都出现过。 最关键的是,听说从上个月开始,落落会轮流在离宫和皇宫里居住。 不方便,自然是因为别的。 陈长生明白,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甚至这本来就是他对她的要求。 去年的时候,国教学院刚刚新生,在那些大人物们的眼里,落落进国教学院,只是小孩子的玩闹。哪怕大朝试也是如此,都是小事。但现在不一样,教宗与天海圣后渐行渐远,落落身份敏感,如果她还留在国教学院,或者经常回到国教学院,小事便会成为大事。 落落在大周京都,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八百里红河,而是她身后的那两位圣人。 “我不管,我想她了。” 唐三十六站起身来,扶着大榕树粗大的树干,看着远方落日下的离宫大声说道。 陈长生看了他一眼,很感激。 他的身份也很敏感,很多话不方便说。唐三十六说想落落了,是因为他知道陈长生想落落了,落落肯定也想这里的大榕树了。 “我也想落落殿下先生了。”轩辕破在旁边说道。 他是真的想,与陈长生无关。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明天我们约着吃饭,她如果方便,就带她回国教学院看看。” 轩辕破坐在树枝上,却快要及得上他站着的高度,这个画面竟无来由地有些和谐。 “那明天早上那两场得赶紧打完,轩辕你就不要上了,我和唐棠上。”陈长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唐三十六也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和你说个事儿。” 陈长生见他神情郑重,有些不安问道:“什么事儿?” 唐三十六说道:“明天是江南州天道别院的一位教习,境界实力肯定及不上你,但……你能不能多出几剑?” …… …… 第464章 国教学院三杰 “什么意思?” “明天那场你争取出到三剑……不,如果能坚持到四剑再把对方打倒,那是最好不过。” 唐三十六凑到他耳边说道:“有人在天极坊下了重注,赌明天如果你落场,不会出三剑以上。” 陈长生怔了怔,问道:“天极坊就是有天机阁背景的那家商会?” 唐三十六点点头。 陈长生问道:“这样做……天机阁难道不会生气?” 唐三十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我家今年收了天香坊,天极坊想要示好,才会暗中给这边通气,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 陈长生有些吃惊,问道:“难道你们四大坊暗中一直有勾结?” “废话,不然怎么挣钱?” “这……不是在骗那些人吗?” “废话,那些人下场落注,不就是等着被我们骗?” 陈长生很是无语,过了很长时间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几剑?” 唐三十六说道:“四剑就成。” 陈长生想了想,依然很不好意思,问道:“那……几成?” 唐三十六看着他,像重新发现这个人一样,说道:“可以啊,知道事先就谈价钱了。” 陈长生说道:“离开周狱的时候,折袖说过要加钱……我想这钱还是应该由我来出。” 唐三十六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利润总数分你四成。” 陈长生觉得不错,表示同意。 轩辕破在旁说道:“真不明白折袖和你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像我们这些山里的淳朴孩子,有肉吃,有皮衣穿,就很满足了。” 唐三十六看着他嘲讽说道:“看看你现在这恬不知耻的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淳朴?” 轩辕破有些生气,说道:“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我家乡可没有你这么狡猾的人。” 陈长生不想听轩辕破站在大榕树上狂喊什么京都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这么多人,赶紧主持公道说道:“你现在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唐三十六闻言大笑,说道:“你看,连陈长生都这么说。” 轩辕破很是委屈。 陈长生拍了拍他的腰,安慰说道:“但也不怪你,谁和唐棠这样的人在一起呆时间长了,都会有些自恋,甚至有些不知羞耻。” 唐三十六笑容骤敛,好生恼火,换成轩辕破开心地大笑。 便在这时,湖对面的院墙那头,也隐约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快看……树上那三个人就是国教学院三杰。” “什么叫三杰……小陈院长和唐公子倒也算了,那个像熊似的家伙怎么能算。” “那个人就是轩辕破?那棵柳树就是他从地上拔出来的?正拔还是倒拔?这人像座山似的,得有多重啊,这树怎么就承得住?他们就不担心断了?” “国教学院的树自然不是普通的树。” 陈长生三人很无语。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最近来国教学院看热闹的人太多,尤其是外郡来的很多游客,并不知道京都的规矩,竟偷偷地瞒过四周离宫教士和国教骑兵的视线,遛到了后院这边。 看到院墙,当然想看看墙后的国教学院是什么样子,于是人们开始翻墙。 湖对面墙外的笑声与议论声戛然而止,响起的是蹄声与呵斥声,想来那些游客都已经被国教骑士控制住。 国教学院重新恢复安静,三人却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趣。 “我不喜欢最近这些天的生活。”陈长生说道。 他自幼修道,修的是顺心意,求的是长生道,天然喜欢清静。唐三十六和轩辕破虽然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但也觉得烦了,因为最近这些天着实太过热闹,甚至已经到了他们都受不了的程度,唐三十六看着他摇头说道:“让你下手重些,你却始终不听。” 他初次代表国教学院出战,便一剑断了那名离宫附院教习的一只手,此后却在陈长生的请求下,出手轻了很多,看着低着沉默的陈长生,他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同意我的说法,杀几个人,绝对可以让当前的局面缓解一些,你不杀还不让我杀,那些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自然一个接着一个来,天海家不就是想看着我们疲于奔命?” 陈长生说道:“可是你难道不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战斗下去,反倒更像是在帮助我们成长?”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不为错,可是……你自己先前也说了,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前些天你说过,你如果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便要改名字。” 唐三十六有些恼火,不再劝他,想着他先前说的那句话,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有些问题,教宗大人一直不管这件事情,我们应该研究一下。” 陈长生说道:“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我研究一下。” “什么事情?” “墓老板衣服里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六御神甲?” 那场对战结束之后,唐三十六对他说过自己的猜想,这时候听到他发问,说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怎么才能把那件六御神甲弄到手?” 在说到这个猜想的时候,唐三十六自然给他介绍过六御神甲的来历,那本来是天凉王家的宝物,后来被朝廷强行征入宫中,现在又流入了天海家。 唐三十六看着他不解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把他送还给王破。”陈长生说道:“感谢他在浔阳城里的帮助。” 唐三十六有些不高兴说道:“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怎么就没想着送我点什么?” …… …… “不高兴,愤怒,怨恨,杀戳的渴望……这是被欺压、被挑衅后最容易产生的情绪。” 天海承武站在栏畔,看着微有雾气的湖面,感慨说道:“我就是想看到陈长生杀人,无论是被逼的,还是冲动之后下的结果,只要杀人就好,如此不停地杀人,手上沾满鲜血,变成苏离那样的人物,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与我们的人争,还有什么可能成为下一任教宗呢?谁能想到,他这般小的年纪,这般强大的实力与奇遇,竟依然能够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心态,到了现在,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杀死。” 他转身望向桌畔的那人道:“我很好奇,你对他怎么看。” …… …… 第465章 澄湖楼偶遇 栏是酒楼的栏杆,桌是酒桌,酒楼是京都最出名也是最昂贵的澄湖楼,这里当然是用来吃饭的,有资格陪天海承武吃饭的人极少,徐世绩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名义上的、同时也是举世皆知的陈长生的未来岳父,他现在对陈长生的观感很复杂。去年,东御神将府因为这个乡下来的少年道士被弄的灰头土脸,被整个大陆所耻笑,然而他事先哪里会想到,陈长生居然会是教宗看好的继承者,他又哪里知道,那位计道人居然就是曾经无比风光的商院长……每每想到这件婚约,他对早已回归星海的父亲便会生出很多怨言,明明婚约的背后隐藏着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你事先不对我说清楚? 观感复杂,心思自然也很复杂,徐世绩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昨日收到天海府的邀请时,他便想到,这位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天海家主,或者便是要逼自己表态,于是来到澄湖楼后,他基本保持着沉默,尤其是当天海承武谈到陈长生时。 天海承武微笑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想法完全了然于胸,淡然继续说道:“胜雪在北面修行勤勉,以战提意,已经成功破境聚星,年后应该会回京都再观天书碑。” 徐世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天海胜雪,虽然天海胜雪是天海家第三代最优秀的年轻人,也是圣后娘娘最欣赏的晚辈之一。 “年初大朝试的时候,胜雪做的那些事情,谁都瞒不过,但这孩子是个聪明人,也没有想瞒谁,说起来,这应该算是把阳谋用的相当不错……但对他自行其事,我还是有些不高兴。一个家族太大,里面的人们难免会有各自的判断与想法,然而如果家族面临着压力的时候,那些单独的想法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必须把所有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才能保证整个家族继续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谓覆巢之下……连巢都保不住了,你还想保住自己的那颗蛋,岂不是很滑稽的事情?” 听着天海承武这番看似轻松的笑谈,徐世绩的心情更加沉重。他怎么可能听不懂这段话的言外之义。所谓正确的道路,当然就是天海家要取陈而代,继续统治人类世界的道路。所谓对天海胜雪的不满,当然实际上是对他的警告,不要生出太多别的心思。 “姑母最近没有说什么话,所以京都里有很多人产生了误会。”无论在皇宫还是在朝堂之上,天海承武提到圣后娘娘时都用尊称,只有在非常私密的场所里,才会称之为姑母,这不是一种隐性的提示,而是赤裸裸的力量炫耀,他转身盯着徐世绩的眼睛说道:“他们却忘记了一点,姑母毕竟姓天海,她难道忍心看着家里的所有人都死光?” 徐世绩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教宗大人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说的当然是最近京都最热闹的那件事情,国教学院与其余诸院之间的对战。天海承武敛了笑容,说道:“当所有人都不明白的时候,那么必然有其深意……我总觉得教宗大人是在用这种方法让陈长生尽快地成熟起来,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教宗大人是在揠苗助长。” 徐世绩微微皱眉,心想自己那个便宜女婿是公认的沉稳早熟,十六岁不到便已经快要摸到聚星境的门槛,更是前无古人,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真没有人能及得上,教宗大人居然这样还不满意,还想他更快成熟起来? “除了姑母,谁能想明白教宗大人的心意?”天海承武转头望向湖面上的淡雾,缓声说道。 徐世绩更加不明白,心想如果教宗大人是想通过天海家和国教新派势力来磨砺陈长生,天海家为什么始终没有动用真正的手段? “从梅里砂开始,一直到现在,离宫始终在为陈长生造势,我若要逆势而行,需要花的力气太大,那么我为何不顺势而行?我就让人不停地去国教学院挑战,陈长生如果能够撑过这段时间,想必无论实力境界还是心志都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但如果他撑不过去呢?” 天海承武脸上泛起一道嘲讽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很多人在想什么,觉得我天海家不停派那些人去国教学院挑战,是在为陈长生送祭品,就像是往一堆篝火里不停地添加木柴,根本没有办法压熄,反而会让那堆火烧的越来越猛烈,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某一天,忽然落下一根大树,这堆火还能继续燃烧吗?又或者,忽然没有木柴往里面添了,这堆已经狂暴燃烧了这么长时间的火堆,会在多短的时间里熄掉,或者会不会烧着它自己身后那片树林?既然离宫要造势,我就帮他们把这场声势推到最高处,然后再让他轰然倒塌,到那个时候,我要看看陈长生如何还能够承受得住这种落差,教宗大人对他的磨砺,会不会直接把他磨成一堆沙砾!” 徐世绩微微挑眉,说道:“烈火烹油,最终往往确实是凄凉收场,只是……如果最后真的动用强者,只怕离宫那边会出面阻止。” 天海承武瞥了他一眼,微讽想着都已经到了此时还如此作伪,也不知道姑母当初是怎么选中了你。 “有一个人……可以确定击败陈长生,而且就算教宗大人也没办法挑出半点不妥之后处,因为她年龄比陈长生还小,同样现在也还没有聚星成功。”他看徐世绩淡淡说道:“再过些天,你家凤凰儿就要回京了,姑母对你家凤凰的宠爱,举世皆知,离宫想要替陈长生造势,我们为何不能替你家凤凰儿造势?” 徐世绩知道今天这场谈话终于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她毕竟年幼,如何承担得起事后之事?” 阻止国教学院复兴的势头,甚至借此让陈长生的教宗之路戛然而止,对他那位天才的女儿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问题在于,国教学院这场风波的背后,隐藏着两位圣人的角力,徐有容纵使是天凤转世之身,但毕竟尚未成年,如何能够承受得住那些风雨? “你要清楚一件事情,从周通到很多人,这些天看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实际上是一直在配合南方那位圣人行事。” 天海承武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想着那件事情,即便权高位重、性情冷酷如他,也不禁有些向往,感慨说道:“南北合流今年或者真的有成事的可能,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教宗和姑母才会表现的如此平静,双方只能争势,不便落实,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太多。” …… …… 撤席下楼。 像天海承武和徐世绩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自然走的不是寻常客人走的通道,而是澄湖楼专门留出来的一条别道。谁都没有想到,按道理来说绝对不会出现两批客人相遇的别道里,今天还真有两批客人遇着了。 和天海承武与徐世绩迎面撞着的是三个年轻人。 国教学院的三个年轻人。 第466章 挡道者死 陈长生先看到的是徐世绩。那张肃冷的脸瞬间让他想起去年天道院外那辆马车里的剪影,然后他才注意到走在徐世绩前面的那位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眉眼之间颇有英气,有些眼熟,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从二人的先后位置便能猜出这人的身份地位应该极高。 他向徐世绩行礼,因为他是晚辈,这是必要的礼数,他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同样是礼数,而且他确实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虽说大朝试之后,徐世绩对他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还请他去东御神将府吃了顿寻常家宴,可是那场家宴的结束也不是太过愉快。 ——那封婚书的旅行到现在还没有抵达终点。 他直身的时候,发现唐三十六正在对着另外那个中年男人行礼。这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唐三十六是个非常不重视礼数,更准确地说,是很鄙视世间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当初即便对着梅里砂大主教,他也没有这般规矩过。 天海承武看着唐三十六问道:“你爷爷还好?” 以天海家家主的身份地位,需要他放动问候的人,放眼整个世界也已经不多了,即便是汶水唐家,也只有那位老太爷有这个资格。 唐三十六笑着应道:“身体特别棒,家里来信说,现在一顿还是要吃四碗饭,夜食更是天天不落。” 说话的时候,他很乖巧,特别像一个懂事的晚辈,完全没有平时嚣张的模样。 陈长生更加吃惊,心想这个中年男人到底是谁? 徐世绩这时候对他说道:“过些天,容儿要回京,找时间来府里吃饭。” 听着这话,过道里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天海承武望向徐世绩,缓缓眯起了眼睛。 陈长生才知道原来……徐有容要回京都了,沉默了会儿,看着徐世绩很有礼貌地回应道:“您知道最近国教学院事情比较多,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什么时间。” 从徐世绩说出这句话后,唐三十六的目光便一直在他与天海承武之后间来回,想要看出些什么。 天海承武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缓缓敛没,望向陈长生说道:“既然事情多,还有闲情逸志来这里吃饭?” 只是简单一句问话,陈长生便感觉到了极强大的威压,尤其是对方声音里的寒意,竟似乎要把他道心冻凝一般。 便在这时,唐三十六极富特色、特别无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听说您最喜欢在澄湖楼吃饭?” 他问的是天海承武。 天海承武静静看着陈长生,没有理他。 唐三十六也不尴尬,笑着继续说道:“您知道的,前些天陈长生和周自横那一战,我挣了不少银子,东凑凑西凑凑,凑够了银子,把这座楼买了下来,今天我们就是来收楼的,从明天开始,澄湖楼就得歇业重新装修,这些天可能您就吃不着蓝龙虾了。” 天海承武望向他,微嘲说道:“小孩子脾气。” 唐三十六微笑说道:“只是和您说一声,再过些天秋高气爽食蟹时,这楼可能也来不及开,可能得让府上管事再去觅个好去处。” 天海承武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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