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了最强的手段。 他提起枯瘦的双掌向前推出,一道微寒而强大的气息瞬间笼罩百花巷,从天空落下的秋雨变得慢了些,在下降的过程里,那些雨珠的表面竟然结了冰霜,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像珍珠一般摔裂! 雨帘变成了冰帘,重重雨帘便是道道防御!金玉律的身影出现在瘦高老者身前数丈外,数十粒被冰冻的水珠被他撞飞,嗤嗤激射而出,巷边的墙壁上出现深不可底的黑洞! 便在身影显现的同时,金玉律的双手已然破袖而起,他盯着被冰霜封住的雨帘后那名瘦高老者,双眼微眯,眼中的瞳孔也眯了起来,隐隐发着寒冷的黑光,极为可怕。 擦擦擦擦!无数声细微的摩擦声响起,百花巷里的雨帘间,不知道出现多少一闪即逝的亮光,那些亮光带着弧度,乍现乍隐,锋锐至极,如果有人能够看清楚,应该会联想到某些妖兽的爪痕。 那名瘦高老人以极深厚真元布下强大的防御,雨帘被凝结成冰,确实也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金玉律恐怖的速度,但他无法降低金玉律挥手的速度,而再强大的防御也无法顶住无休止的连绵进攻。 只是很短的瞬间,雨帘里的水珠只有数颗落地,金玉律便向雨帘挥动了数百次手臂。当然,无论是唐三十六还是陈长生或者是那些倒在雨水里的骑士,根本都无法看见这些画面,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嘶啦数声响起,重重雨帘被撕破,雨水微颤里,金玉律身影轻幻,来到瘦高老者的身前,一拳轰了过去。瘦高老人厉喝一声,一双枯瘦的双掌如刀般横立而出,硬生生挡了下来! 一声闷响,无数气浪掀起,震的满天落雨到处乱飞,巷边的院墙上喀喇响着出现数道裂缝。 被瘦高老人护在身后的天海胜雪,没有受到直接冲击,心神却受到重撼,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那名瘦高老人首当其冲,金玉律拳头上恐怖的力量都是被他承受下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唇角溢出一道鲜血,双腿微微颤抖。 金玉律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继续出手,而是把双手笼进袖子里,转身向国教学院方向走去。 他走路的姿式和笼着袖子的感觉,看着不再像是富家翁或是暴发户,而像是一个老农。 这场强者之间的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更快,比所有旁观者想象的都要快,因为金玉律太快了,快到惊世骇俗,甚至要超过那些以速度著称的飞禽,在整个大陆,只怕都能排到最前! “你这个老农不在东坡种田,怎么会在这里!” 瘦高老人看着金玉律微微佝偻的背影,厉声喝道。 打完了便可以说话,而且毕竟是很多年前便认识的旧人,金玉律没有转身,继续袖着双手往前走着,说道:“费典,你不在北方扫雪,怎么会在这里?” 听着费典的名字,唐三十六微微色变,街巷深处隐隐有骚动。 那名瘦高老人竟是费典! 费典是大周辈份最老、也是实力最强的数名神将之一,是参加过当年与魔族战争的宿将,功勋极著,名声极大,即便现在最风光的御天神将薛醒川,遇着他也要执礼甚恭。 谁能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出现在清晨的国教学院外,暗中替天海胜雪押阵。 更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强者,居然会如此干脆地败在那名中年男子的手下。 大周军民皆知,费典修行的是寒鹰诀,行功起来最是迅猛快捷,而那中年男子竟然比他更快更强。 巷里那些不知道中年男子身份的人震撼无语,心想此人究竟是谁? 陈长生等人自然不会这样想。 “事隔这么多年,金玉律你还是只会凭力气和速度吃饭。” 费典看着他的背影嘲笑说道。 听着这话,巷子里那些人才知晓金玉律的身份,震撼无语。 前夜青藤宴之后,很多人才知道,原来金玉律随落落殿下一直居住在京都,这位太宗陛下都十分赏识的妖族骁将,在数百年后,早已成为活着的传奇,既然是他,那么这场战斗的结局自然不算意外。 费典再快,也不可能比他更快。 金玉律的速度,在整个大陆能够排进前五。 听着费典的话,金玉律依然没有转身,说道:“七百年前,你就是这句话,七百年后,你还是这句话……你最擅长的就是力气和速度,却样样都不如我,这有什么办法?” 真正有前途的世家子弟,都会有强者照拂,确保他能平安成长,由年轻天才变成真正的强者,比如唐三十六从汶水来到京都,庄副院长负责照看他,所以他家里才没有派人,只是他家里肯定想不到,他会离开天道院。 三百年来,费典一直与天海家交好,负责驻守北疆拥雪关,天海家把天海胜雪派到拥雪关磨练,费典便担当起照顾者的角色,在拥雪关时如此,回到京都后依然如此。 天海胜雪今晨来国教学院立威,费典没有说什么,却暗中跟着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国教学院里那三名学生很不寻常,最后竟出现了金玉律!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应该在离宫附院。” 费典接过天海胜雪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掉唇角的鲜血。 金玉律此时已经走到国教学院门口,接过陈长生替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掉脸上的雨水,转过身来,望着那边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离宫附院?” “落落殿下暂居离宫附院,这是教宗大人的意思,也是娘娘的意思。” 费典隔着数十丈的雨帘,眯着眼睛说道。 金玉律笑了笑,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费典微微皱眉,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白帝陛下把殿下交给娘娘管,娘娘说的话便等于是白帝陛下的话,所以就连落落殿下都必须听话,你身为臣子,难道想要抗拒白帝陛下的旨意?” “白帝的旨意……几百年前我就已经不听了,我记得当时你也在现场,难道忘了?” 金玉律笑容骤敛,面无表情说道:“从陛下颁出乱命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说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效力,殿下要听圣后娘娘的话,是因为娘娘是长辈,因为白帝有命,我不用听圣后娘娘的话,因为我不是周人,娘娘也不是我的长辈,而且白帝他现在没法命令我。” “我是殿下的长史,我只听殿下的话。” “殿下要我来国教学院看看,我就来看看。” “有什么问题?” 费典看着他,情绪有些复杂。他知道金玉律所说的白帝乱命,指的是离山弟子失期当斩一事,当时那件事情在军中闹的极凶,分成两派,险些动摇了人类与妖族之间的联盟。 他叹了口气,说道:“几百年时间都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硬,气势还是这么强。” 金玉律面无表情说道:“当年我负责军法,杀了无数人,白帝的话我不听,太宗皇帝陛下也拿我没办法,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气势凭什么不强?” 百花巷里一片安静,只有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无论是国教学院院门前的十余人,还是隐藏在百花巷深处的更多人,都无人说话。 第91章 院门与人心 金玉律穿的像是个富家翁,袖着双手像是老农,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听到这番话的人们感受不同,陈长生的感受最为强烈,尤其是最后那句——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气势凭什么不强? 初入京都,在东御神将府,在宗祀所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外界的反应,其实他一直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太与众不同,或者说,自己坚持的那些,会不会在别人看来太执拗、太酸苦,是很奇怪的事情,直到他听到金玉律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这让他有些高兴。 …… …… “难道前辈能一直守在国教学院?” 天海胜雪从费典身后走出来,盯着金玉律的眼神很是寒冷。 金玉律平静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天海胜雪说道:“前辈身为红河长史,难道不需要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不需要理会殿下的安全?” 金玉律微微眯眼,说道:“你们周人说离宫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让殿下搬离百草园,住进去……既然如此,殿下的安全自然有你们周人负责,我还需要担心什么?” 天海家要对国教学院下手,首先便是用这个借口把落落请离国教学院。 现在金玉律却用这个理由,不用在离宫,而可以长时间留在国教学院。 天海胜雪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 便在这时,雨中的百花巷多了数辆马车。 天海胜雪带着下属来国教学院,选择清晨时分,是因为他很清楚,京都里有些人会保国教学院,他想趁着这场晨雨,在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以雷霆之势把国教学院碾平。 他没有想到国教学院里那三名少年的反抗如此强硬,没有想到金玉律的出现,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在百花巷里暗中窥视的人们把情况回报给各自主家,那些人自然赶了过来。 数辆马车冒雨而至,明显很是急迫。 陈留王从最前方那辆马车里下来时,甚至衣服前襟的纽扣都系错了一颗,可以想见他来的何其匆忙。 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撑着伞,护着他走到国教学院门口。 陈留王看了看场间的情况,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天海胜雪皱眉说道:“回去。” 按辈份论,陈留王与天海胜雪是一代人,天海胜雪的年龄比他还要更大些,但他毕竟是陈氏皇族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圣后娘娘待他要比天海家的这些侄孙更亲近,所以他对天海胜雪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 天海胜雪神情冷漠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嘲讽,却没有出言反对。 对于这位能够长期居住在皇宫的陈氏皇族成员,天海家的年轻人们既是羡慕又是嫉恨,前些年不是没有人试着对他下手,但随着圣后娘娘雷霆大怒,再没有人敢对他稍有不敬,至少表面上。 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是辛教士。 昨日整个京都都知道,教宗大人把落落殿下召到离宫附院去学习,国教学院已然风雨飘摇,他也心神摇晃,无法自安,惴惴想着,当初看着那封荐书,自己对陈长生和国教学院照拂有加,难道错了?所以今天清晨,在得知国教学院发生的事情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是去了主教大人的寓所,因为他担心自己再次领会错了教宗大人的意思。 主教大人笑而不语,这让他感到极为恐惧,难道主教大人的想法与教宗大人不同?难道主教大人真的准备替当年那件事情翻案?真准备站到教宗大人的对立面?国教真的会分裂? 辛教士很恐惧,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后退,因为整个京都,整座离宫都知道,国教学院之所以获得新生的机会、被邀请参加青藤宴,都是由他一手操办,谁会相信他只是个执行者? 他现在只能站在国教学院一方,所以他必须站在国教学院一方。 这种被迫站队的恐慌感,往往会让站队者变得极为勇敢,因为他已然孤注一掷,所以辛教士表现的要比陈留王更加强硬,竟是毫不顾忌天海胜雪的颜面,厉声地训斥起来! 天海胜雪的脸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愤怒。 但陈留王和教枢处的人都到了,他失去了踏平国教学院的机会。 金玉律站在国教学院门前。 最关键的是,那三名国教学院学生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 他看着陈长生三人,微微挑眉,然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喝道:“走!” “走?” 相同的字,不同的音调,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唐三十六提着剑,看着他问道:“你想就这么走?” 今晨的这场战斗,国教学院的学生重伤了四名天海胜雪的亲卫,金玉律更是横扫千军,让费典受伤,便是天海胜雪自己也受不了轻的惊吓,国教学院方面却毫无损伤,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可唐三十六却依然不肯罢休——陈留王微微皱眉,望向这名汶水唐家的公子哥,想着前夜在未央宫里这少年的表现就极粗鲁无礼,有些不喜此子行事孟浪,不顾大局。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秋雨渐歇,陈长生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身后如废墟般的院门,说道。 天海胜雪为什么要来砸国教学院的门,甚至想着直接把国教学院给灭了?因为他要替自己的堂弟天海牙儿报仇,虽然他与天海牙儿平时不怎么亲近,但毕竟那是天海家的人,结果被国教学院变成了废人。 但那是青藤宴上的对战,公平决斗,输了便是输了,如何有理由来报复?更何况就算是报复,他也应该找落落才对,拿国教学院来撒气,这理由实在搬不上台面。 还有一个隐藏最深的意图,那便是替圣后娘娘解决一些烦心事,这个理由更不能宣诸于众。 至于最后那个理由,也不能提。 陈长生知道对方说不出理由,所以向对方要解释。 天海胜雪的神情有些难看。 费典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小的雨,指着巷子里的积水,说道:“天雨路滑,车毁人亡,这解释如何?” 撞破国教学院的马车,有最好的车厢,有最好的战马,不要说下了一场秋雨的京都街巷,就算是大雪纷飞,万里结冰的拥雪关前,也不可能因为滑倒,而造成如此惨重的后果。 这个解释自然很无赖,但正因为无赖,所以是服软。 无论陈长生还是唐三十六,都说不出什么。 “我还会再回来的。” 天海胜雪翻身上马,望着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如果要来报考国教学院,我是不会收的。” 天海胜雪怒极反笑,不再说什么,自行离开。 费曲看着金玉律摇头说道:“你不是周独夫,你改变不了什么。” 金玉律袖着双手,不理他,不接话。 晨雨终歇,百花巷四周的人们渐渐散走。 从清晨时分到此时,国教学院门前发生的事情,落在了很多人的眼里。 表面上看,这是天海胜雪与国教学院之间的一次冲突,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大周新势力与旧皇族之间、国教教宗大人与老人一派之间的斗争,只是国教学院所属的势力,明显要弱小太多。 对手只派出了刚刚自拥雪关归来的天海胜雪,这边陈留王和教枢处便必须到场,才能护住国教学院——你可以说这表明了陈留王和教枢处对国教学院的重视,但真实情况却是,国教学院一方,根本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手的人。 陈留王与国教学院三名学生见礼。 陈长生回礼,却没有道谢,说道:“在宫里,郡王您曾经说过,这是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是被你们拖累的,所以我不会向您道谢。” “谢,确实不用。”陈留王看着他微笑说道:“只是……青藤宴后,整个大陆都知道你是徐有容的未婚夫,你不再是个普通少年,你不再是被我们拖累的,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歉意。” 陈长生默然,这才想起婚约曝光对自己的影响。 很多人不想让自己和徐有容成亲,天海家当然也不想。 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或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有事情,就通知我。” 陈留王说完这句话,没有刻意留下示好,很淡然地离开。 那名精瘦的男子看了陈长生一眼,撑着雨伞跟了上去。 辛教士过来说了几句话,与唐三十六一道痛骂了一番天海家的狂妄,然后离去。 直到此时,轩辕破才终于放下了怀里的门板。 沉重的院门门板被他抱了这么长时间,纵使妖族身体特异,他也觉得好生辛苦。 “我呆会去把这匹马葬了,什么时候修门?”他问道。 陈长生看着废墟般的院门,摇头说道:“不修。”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要天海家修门,先前就应该逼他们低头。” “万一他们真的低头修了怎么办?” 陈长生说道:“院门就这样破着挺好。” 轩辕破挠挠头,看着满地石砾木块,心想这哪里好了? “有进步。” 金玉律微笑说道:“知道怎么谋求最大的利益。” 国教学院的院门就这样残破着,每过一天,京都里的人们便越发会觉得天海家嚣张混账。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前辈,我不喜欢这种进步。” “我也不喜欢。” 金玉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但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上的混账太多,除非你要跟我一样,躲到山里去种田,不然有些变化,总是需要接受的。” …… …… 第92章 门房,对话,床上的人 陈长生向金玉律道谢,如果没有他,唐三十六和轩辕破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在陈留王及辛教士赶到之前,保住国教学院,金玉律看着他微笑说道:“你是殿下的老师,便是自己人。” 听着这话,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可是真正的传奇人物——金长史之所以会出现在国教学院,替他们三个少年出头,自然是落落的意思,落落的人离开了国教学院,心还在这里,这让他很高兴。 “您会留在国教学院吗?” 轩辕破看着金玉律,带着孺慕之情说道。陈长生和唐三十六想着,先前虽然金玉律对天海胜雪是这般说的,但他要照看落落,怎么可能真的一直留在这里,示意轩辕破不用多说。 “留下倒也不是不可以。”金玉律看着三个少年之间的眼神,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这辈子没犯过什么错,因为没有什么太喜欢的事物,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钱。” 陈长生看着他身上绸衫上那些铜钱的图案,笑了起来,知道对方这便是准备留下了,揖手再谢。 唐三十六凑到金玉律身边,握着他有些粗糙的手,不停摇着,说道:“您肯定知道我家,我家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汶水唐家乃是著名大豪,千世积累,不知拥有多少财富,十余年前那场叛乱,旧皇族方第一时间找到唐家,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虽然最后没有成事,但可以想见唐家的豪阔程度。 “不算殿下,现在国教学院里已经有了我们三个学生,就还差个老师。” 陈长生看着金玉律拜请道:“请先生留下来教导我们。” 金玉律一身修为境界,稳稳压过离山长老小松宫,想来比天道院院长茅秋雨也差相仿佛,再加上他的资历以及修行方面的经验,在国教学院里做个老师,那是绰绰有余。 但他没有同意陈长生的请求,笑着摇头说道:“哪有学生请老师的道理?” 陈长生有些无奈,说道:“国教学院里现在只有学生,也没有院长。” 金玉律看着他颇有深意说道:“主教大人既然把名册和钥匙全部都交给了你,自然有他的想法。” 陈长生不知道主教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只想着金玉律应该以怎样的身份留在国教学院,皱眉想着。 “依你的意思,我看院门短时间内都不会修,会这样很长时间。” 金玉律看着破落的院门,说道:“既然是学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读书,哪怕只有你们三个学生,正常的教学也不能被打扰,院门形同虚设,你们可能需要一个门房?” 陈长生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吃惊,哪里肯应。 “我在白帝城外的东坡种地种了几百年,做做门房又怕什么呢?” 金玉律笑着说道,没有给三名少年拒绝的机会,说道要去准备些材料,在院门侧修个小房子,便自行离开。 轩辕破很高兴,陈长生和唐三十六对视无言,心想真的让金玉律这样的传奇人物当门房?这国教学院的规格未免也太高了些,从今往后还有谁敢来国教学院闹事? 秋雨已歇,晨雾渐落,轩辕破去西面的院墙下挖坑葬马,也不要陈长生帮手,他想了想,觉得睡眠确实有些不足,决定回小楼里再去睡个回笼觉,却被唐三十六拉到了藏书馆前。 “刚才天海胜雪和他那些亲随纵马冲锋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 陈长生说道:“每个人都怕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因此而自卑。” 唐三十六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是的,每个人都怕死,所以面对那种情况,都会恐惧……但当时我余光看到了你,我在你脸上竟没有看到任何恐惧,这让我很震惊。”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这人有些木讷,也许是恐惧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表现。” “不。”唐三十六摇头,坚持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当时真的不怕。” 陈长生沉默片刻,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在那种局面下居然全无恐惧,只有两种可能,或者你猜到落落会把金玉律派来国教学院,那自然不用害怕,可是很明显,你也不知道金玉律会出手。” 陈长生问道:“还有一种可能是?” 唐三十六说道:“你根本不怕死……所以当然不会恐惧。” 陈长生挠挠头,说道:“刚说过,每个人都会怕死。” 唐三十六很担心,说道:“我也一直这样认为,所以我觉得你肯定有什么秘密,或者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长生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着我像心存死志的人吗?” 唐三十六说道:“确实不像,而且能娶徐有容当老婆,怎么看也不会想着去死。” 陈长生说道:“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 唐三十六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没病吧?” 陈长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聪明到了这种程度,只凭那般少的细节便能猜到这么多事情,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家伙很关心自己的缘故,他心头微暖,脸色却是微寒,喝道:“你才有病。” 见他脸色难看,唐三十六才想起来自己这话问的确实有些不妥,自己想的事情太无稽,接着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情,看着他认真问道:“开始的时候,你真不知道天海胜雪是圣后娘娘的侄孙?” 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知道。” 唐三十六心想这才对,哪怕你自幼在穷乡僻壤生活,来京都后也整日在国教学院里读书修行,但既然能猜到对方是天海家的人,看年龄气度也能猜到天海胜雪的身份。 “为什么?” 这问的是陈长生为什么故意装作不知道,在国教学院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候天海胜雪的姑奶奶。 “因为我想知道圣后娘娘她老人家对国教学院到底是什么态度。” 陈长生说道:“如果娘娘真的不想国教学院在京都里碍她的眼,只要一句话,国教学院便会被抹掉,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唐三十六说道:“他们是在猜娘娘的心意。” “他们可以猜,我不想猜。”陈长生说道:“我来京都是读书修行的,我要参加大朝试,时间很珍贵,国教学院迎来一轮又一轮的麻烦,那太麻烦。” 唐三十六双眉微挑,问道:“所以?” “我直接骂她,这句话肯定会传到宫里,没有人敢在中间拦着。” 陈长生停顿片刻后说道:“那么娘娘对国教学院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们应该很快便知道。” 唐三十六觉得有些寒冷,说道:“你想看那把刀落不落下来?这真是想死的不耐烦了。”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总比那把刀一直悬在头顶的感觉要好些。” “看来我开始说的没错,你这个家伙真的不怕死。” 唐三十六看着他震撼说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没病。” 陈长生笑着说道:“我会治病。” 有句话他依然藏在心底,不能治的病不是病,是命。 “虚伪,太虚伪。” 唐三十六啧啧叹道,说道:“快要超过那位郡王殿下了。” 陈长生没有想到他忽然提到陈留王,微怔问道:“陈留王又哪里得罪了你?” 唐三十六说道:“你注意到没有,先前从车上下来时,他的纽扣系错了一颗。” “然后?” “非如此,如何能表现他来的急迫,对国教学院的关切?” “……你想的太多了。” 陈长生很佩服这个家伙观察入微的本事,却不同意他的看法。 “总之,我不喜欢陈留王这个人,太伪。” “或者那是因为他也不怎么喜欢你的缘故?” “我如此真实,他不喜欢我,那就是虚伪。” “你可以把真实二字换作放浪。” “无所谓,他还是虚伪。” “如果不是你这种喜欢在针眼里看人的家伙,谁会注意到陈留王系错纽扣的细节?” “我家祖训有类似的话——在铜钱眼里看人,看的最准。” 陈长生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想着即便陈留王系错纽扣是故意的,作为留在京都唯一的皇族子弟,孤立少援,想要通过国教学院获得国教老人们的支持,多些心思也可以理解。 轩辕破把那匹马葬在西墙下后,回来听到了二人后来这番对话,连连摇头,面带憨意说道:“你们年纪这么小就想事情想的这么复杂,人类果然太狡猾,没法和你们处。” …… …… 回到小楼卧室里,陈长生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很是困倦。 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因为清楚平静的读书修行生涯,就此一去不复回,只怕今晨自己那句好你姑奶奶传到宫里后,圣后娘娘会表示出怎样的态度,但怎么看也不会有好事。 皇宫废园里,莫雨说他借势,说他算计阴险,其实都是落落教的他……毕竟是白帝的独女,虽然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经历过宫斗,但身为皇族,落落天生便会这些事情。 至于他自己?他擅长计算,但不擅长算计。 就像他对金玉律说的那样,他很不喜欢,这样让他很累。 他走到床边,准备再休息会儿,忽然停下脚步。 他走回窗边的柜旁,伸手取下短剑,然后再次走回床边。 没有停顿,非常自然。 以至于,那人没有任何反应。 陈长生看着床上,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有些微微发白。 有一个人藏在被子下面。 …… …… 第93章 怪一场秋雨 下一刻,陈长生的紧张消减了些,因为他看到了那片如瀑布般散着的黑发——不是因为那是名女子——如果是刺客,不会这般轻易露出行藏,更不会在别人的床上睡觉。 有残雨落在窗户上,发出极轻微的啪啪声响,那人转了个身,没有醒来,隐隐可见她耳里塞着最柔滑的苏绸,眉眼如平常那般娇艳,但不知道是不是熟睡闭着眼睛的缘故,没有了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和冷漠的感觉。 看着那张美丽的脸,陈长生很是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莫雨。作为大周朝圣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她应该非常忙碌,怎么会出现在国教学院的小楼里,还在自己的床上酣睡? 莫雨是真的在睡觉,因为某些原因,她睡的很香甜,或者是在睡梦里不需要思考什么阴谋诡计,显得很放松,发出轻微的鼾声,不时伸出微湿的舌尖舔舔唇角,不是刻意诱惑谁,只像孩子一般天真。 陈长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看着莫雨眉间没有褪尽的残妆痕迹,又有些惊讶于这个心如蛇蝎的美丽女子,竟还有如此天真而疲惫的一面。 短剑回鞘,如果莫雨是来杀他的,他就算拿着霜余神枪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推了推莫雨的身体,纵使隔着不薄的棉被,指尖传回来的触感还是非常清楚,那叫弹嫩。 他的手指仿佛刚刚落到被上,莫雨便睁开了眼睛。 清晨这觉她没有睡太长时间,但睡的非常好,比在皇宫里或者小桔园里的睡眠好很多,这让她感到相当满足,眼睛眯着,像湖边的柳叶,里面盈盈的都是笑意。 然后她看到了陈长生,想起自己在哪里,准备来做什么,为什么会睡着,眼瞳微冷,笑意就像是湖里的柳叶的影子,被顽童扔来的一颗顽石击散,再找不到丝毫痕迹。 她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凤眼妩媚之意尽去,冷漠无比。 她眨了眨眼,便完全清醒过来,平静如常,不笑不冷不媚,只是平静。 很短的时间,她从天真的小孩子变成冷漠的大人物再变成普通的女子,很是顺畅无碍。看着这幕画面,陈长生有些感慨,心想戴着这么多张脸谱生活,到最后,还能记得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时辰了?”莫雨问道。 陈长生告诉了她。 莫雨望向窗外,看着被秋雨打湿的微黄树叶,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说道:“秋雨敲窗,果然好眠。”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走到窗边的铜镜前坐下,从袖中拿出木梳开始整理头发,动作很自然,没有任何尴尬或紧张,仿佛这里并不是国教学院,而是小桔园里她自己的寝宫。 陈长生的视线从她的宫裙腰间那道好看的系带上挪开,落在铜镜里她的脸上,看着她眉间的那抹残妆和无法抹去的那抹疲惫,说道:“你好像很累。” 只有真正身心疲惫的人,才会像她先前睡的那般香甜放松,他很确定。 莫雨握着梳子的手微僵,然后继续在黑发间顺滑地行走,微嘲说道:“小孩子懂什么。” 在她看来,陈长生就是个小孩子。 陈长生说道:“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会跑到别人家里睡觉。” 莫雨握着梳子的手再次僵硬。 “听说国教学院今天有热闹,所以我过来看看,没有想到太无趣,竟然睡着了。” 她平静说着,其实难免有些尴尬,只是不能让陈长生知道自己的尴尬,那样会更加尴尬,就像先前她醒来后,第一时间把睡的如此香甜的原因,归功于这场淅淅沥沥的秋雨。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睡着,还是在陈长生的床上,她只能想着,陈长生是个小孩子,而且和朝政里的事情没有什么纠葛,所以她很容易放松,而且这被子的味道……真的蛮好闻的。 那像是阳光的味道,但不烈,又像是秋雨的味道,但不潮,像是果子的味道,但不腻,总之,很好闻。 莫雨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想的太多,微微蹙眉,有些不解,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又有些不喜,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少年的房间里还放着这么大面铜镜,看你平日不敷脂粉,不像是这般在意外表的人。” “铜镜可以正衣冠,可以正心意。”陈长生解释道。 “有理。”莫雨顿了顿,继续梳发。 片刻后黑发柔顺如初,她把食指伸向窗外,明明隔着一段距离,指尖却凝出一团水珠。 这画面很美,如果是那些不懂修行的普通人看到,更会觉得神奇无比。 陈长生知道这便是聚星境强者对周遭环境的强大控制,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莫雨将指尖轻轻摁在自己的眉心,缓缓地揉着,残妆随水而落,像是花树被打落无数粉屑。 陈长生这才明白,她展露如此强大的境界和精微到完美的控制,竟只是为了洗妆容……他觉得女人真的很难以理解,对此他有非常不同的意见,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说。 “你知道娘娘是怎么说的?”莫雨卸着昨夜残留的妆,问道。 陈长生沉默,先前他对唐三十六说,想要知道圣后娘娘的态度,现在,娘娘的态度马上便会出现,他却忽然不想知道了。 “娘娘说,小孩子就喜欢胡闹。” 莫雨没有转身,继续说道:“你虽然也是小孩子,但娘娘说的当然不是你。” 陈长生明白,圣后娘娘或者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她说的小孩子自然是落落。 “白帝夫妇把落落殿下托付给娘娘,娘娘是长辈,她要管教,落落殿下必须听话,先前殿下在国教学院读书,拜你为师,都可以视为小孩子胡闹,娘娘不会理会,但青藤宴上,你们胡闹的太厉害。” 莫雨看着镜中的少年,说道:“娘娘不想殿下继续跟着你胡闹。” 陈长生低头看着地板,沉默不语。 “不要以为自己真的能借落落殿下的势,只需要一句话,你便会一无所有,你要清醒地认识这一点。” “我在京都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无所失去。” “生命呢?你这时候居然还能出现在我面前,这让我有些意外,看来天海胜雪比起当年在京都时要谨慎小意多了……对了,你不认识那个家伙,不要看着他像是个正常人,其实真要疯起来,天海牙儿给他提鞋都没资格,如果他没有去拥雪关打熬这数年,以他从前的脾气,今天清晨你肯定已经死在国教学院的门前。” 陈长生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她,说道:“天海将军的脾气还是很不好,今天清晨他确实很想杀人,我之所能站在这里,不是他展现了自己的仁慈或怜悯,而是因为他没法杀我……” 他接着说道:“就像前夜我能出现在未央宫里拿出婚书,不是因为您的同情,而是因为您没法困住我。” 莫雨微微挑眉,有些不悦。 “忘了告诉您,金长史现在是国教学院的门房……天海胜雪再没有机会踏进国教学院一步,如果您还想做些什么事情,可能需要您亲自出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在事后过来聊两句。” 莫雨的眉头皱的更紧。 “你平时好像没有这么多话。” “我也觉得奇怪,无论是在未央宫前,还是废园里,或者这时候,见着您,我的话就会变得很多。” 莫雨转过身来,静静看着陈长生,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这个少年明明极为普通,为什么却能让落落殿下如此看重,便是徐有容,也专门给她来信说及此人,就算陈长生在青藤宴上的表现极为出众,她依然想不明白。 她最想不明白、最关心的还是那件事情。 “你究竟是怎么从桐宫里走出来的?” 陈长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此时莫雨已经洗尽残妆,皮肤白嫩如新,眉清眼秀,看着更像是二八年岁的少女。 但她不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少女,她是城府极深的大周第一女官。 从落落离开国教学院去离宫附院,再到天海家的人清晨来袭,这些事情的后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是幕后的主使者,也是国教学院现在最大的敌人。 “有些人以为国教学院和你代表着什么,但你我都知道,这只是个误会。” 她看着陈长生说道:“徐世绩当时求到了我的身前,他女儿偏又来了封信,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把你扔进国教学院,准备让你自生自灭,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在这里认识了落落殿下,从这片墓园里又爬了出来。” 陈长生说道:“是的,事情就是这样。” 莫雨的神情渐渐变得寒冷,说道:“我随便做了一件事情,结果惹出了这些风波,但这又算得什么呢?国教学院能不能继续存在,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的想法没有实现。” 陈长生问道:“你想做什么?” “一切事情的发展,最终往往都会回到最初,这件事情也同样如此……从那封婚书开始,就从那封婚书结束吧,拿出婚书,自行解除婚约,重新来过,是你最好的选择。” “徐有容她已经承认了这份婚约。”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承认这份婚约?难道你真以为她会喜欢你?你以为像她那样的女子,会真的因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还是说,你以为她很在意承诺这种事情?” 莫雨看着他说道:“你能和苟寒食论道,自然是聪明人,前天夜里看到白鹤带来的那封信,你就应该已经想到她的用意,为什么要装作自己不知道?被当成一座牌坊,难道你不觉得羞耻?” …… …… 第94章 战一座京都(上) 陈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和传闻中说的不一样,徐有容并不想嫁给秋山君,甚至根本不想嫁人,她的婚约便是拒绝秋山君以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的最好借口,可以完美地堵住天下众生悠悠之口。 那纸婚书将是她最好的理由,他便是她身后那座坚不可摧的牌坊。 是的,这种解释最符合现在的情况,也可以完美地呼应徐有容让霜儿专程带来的那句话——不要误会。但陈长生并不同意莫雨的说法,和道理无涉,只因为她说的有些难听。 “看起来,你和徐家小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 “这和关系亲近与否没有任何关系,魔族在北方休养生息已经数百年,人类世界需要保持与妖族之间的联盟关系,更需要保证内部的团结,南北合流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徐有容和秋山君的婚约,本质上不能改变这种大势,但却是一种象征……而且是整个大陆都看着的象征,她的想法和举动,非常不理智。” “但你拿她没有办法,所以故意说这样一番话来激怒我?” “难道你觉得这不是事实?” “任何事实,都要发生之后,才能确定为事实。” 陈长生想着在废园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可以不算,因为他不想耽搁任何人的青春与生命,但他在京都遇到了太多事情,所以无法轻信,至少有些话要当面说了才能算话。 “想要我主动解除这门婚事,其实不难,让徐家小姐自己来对我说。” 他看着莫雨说道:“都说她有天凤气度,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看到。” 莫雨忽然说道:“其实我很烦。” 陈长生说道:“这件事情让我也很烦恼。” 莫雨黑发渐散,细眉如剑,盯着他说道:“如果可以,我宁肯一指杀死你。” 她如此年纪便是聚星境的强者,得圣后娘娘信任,在大周朝里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被迫处理这门婚事,还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束手束脚,这让她真的很郁闷。 陈长生感觉到了危险,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身前这名美丽女子不是普通人,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您今天来国教学院,让天海家的人做这些事情,娘娘知道吗?” 莫雨冷笑两声,没有说话。她能够深得圣后娘娘信任,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里,从一名普通的女官攀至权场的巅峰,除了自身的能力,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她能擅于体会娘娘的心意。 有很多事情,圣后娘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便表面态度,甚至就连心意都不能流露的时候,她都会默默地在暗中开始着手进行工作,替娘娘把那些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就像这场事涉南北合流的婚约。 莫雨在这方面从来没有犯过错,她很清楚娘娘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教枢处那位主教大人,还有更多的在离宫、在别处的老家伙们……这些国教曾经风光无限的人们,看似对国教学院多有回护,实际上不过是在利用你,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我是被您安排是国教学院读书的。” 陈长生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国教里那些老前辈们真的是想利用我,而且最终成功地利用了我,娘娘的怒火落在我头上之前,应该是先落在您的身上,难道就是因为害怕这点,所以您才如此急迫想要我退婚,以求立功弥补?” 莫雨神情微变,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说中了心事,然后她轻蔑地笑了起来:“娘娘待我的信任,大陆皆知,你这个小孩子,难道以为凭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能影响什么?” 陈长生说道:“是的,您安排我进国教学院只是机缘巧合,娘娘或者不会误您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她会记得这件事情,是您一次随意的决定,让她老人家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现在娘娘依然喜欢信任您,所以没有任何问题,将来某天,如果娘娘不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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