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军将返,瞬息之间,局势千变万化,京都再次重新落入圣后娘娘的控制之中。 她站在天书陵顶,看着京都某处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秋山家主与那位供奉进入京都后,一直都表现的非常沉默低调,很容易让人忘记他们的存在。 但这时候天海圣后既然说话了,那么他们总不能继续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整件事情与我秋山家没有半点关联。” 秋山家主看着天书陵顶,神态异常谦卑说道:“好教娘娘知晓,我们来京都,是准备来赏枫的。” 这个解释没有人信,特别拙劣,甚至愚蠢。 但那无所谓,因为天海圣后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一个态度。 秋山家主的态度很端正,他的理由越愚蠢,说明态度越端正。 天海圣后有些满意,望向京都另外两个位置,问道:“那你们呢?也是来赏枫的?” 前清门下停着一辆马车,木拓家的老太君手里拿着龙头拐杖,站在车畔。 这位老太君裹着一双小脚,然而落在满是雨水的街面上,却像是钉子一般,没有丝毫颤抖,声音却有些颤抖。 “老身只是久未至京都,所以来北方看看,顺便有些事情要办,好教娘娘知晓,我太孙媳妇就要临产了。” 德胜门紧闭着,吴家家主站在门前,对着天书陵方向认真解释道:“娘娘您别误会,我是来看女婿的。” 同样是拙劣愚蠢的解释,但与秋山家主不同,因为这两个理由里提到了人。 木拓家的老太君与吴家家主在夜色中离开了京都。 天海圣后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觉得这两家的态度不够端正,还是在想着四大世家里唯一没有出现的唐家?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就算四大世家真的表面了态度,也不可能改变当前的局面。 她没有杀死陈长生,更没有吃掉陈长生,无论那个道人在夜色里用二十年时间布下的局如何深不可测,都不可能再影响到她。 皇辇图已然启动,森然的气息笼罩着整座京都城,除了计道人,还有始终没敢踏入京都一步的木拓家老太君及吴家家主,谁都没有办法离开。 天书陵前的四位神圣领域强者也不行。 她的大周铁骑正在向着京都进发。 京都里还有很多忠于她的大臣将领。 大局已定,现在似乎就只需要等着她的一声令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京都里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很轻,仿佛喃喃自言自语,然后渐渐升高,变成某种极具锋芒感的质问,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笑声,嘲讽的意味很浓,然而渐渐你会觉得那是在自嘲,蕴藏着无限感慨以及对某些事物的敬畏,最终一切归于静寂。 如此复杂的声音与情思,实际上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 “你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吗?” 说话的人是计道人。 他站在京都某个偏僻的街市前,脚踩着有些脏的污水,身后是一家散着血腥味道的羊肉铺。 肉铺往往是一个城市最先醒来的地方,这时候夜已极深,在黎明到来之前,先亮起的是铺子里的灯光。 斫斫斫斫,清楚的斩肉声从铺子里传来。 肉铺里的人们,并不知道不远处那些森然而起的皇辇图阵意,也不知道铺子外站在一个人。 计道人看着天书陵方向,感慨说道:“我一直以为今夜是我给你安排的局,现在才知道并不是。” 在天书陵顶,陈长生看着夜色里的画面,看着画面上的师父,情绪依然如先前一般惘然,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或者是因为天海圣后站在他的身前,而她刚刚改变了他的命运? “但……这同样也不是你的局。” “我是局中人,你同样也是局中人,这依然还是一个局。” “这不是我安排的局,也不是你安排的局,这是天道给你我安排的一个局。” “天道局。” 陈长生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天海圣后淡然说道:“你和数百年前还是一样,总喜欢说这些看似玄妙难懂的话语,神棍终究就是神棍,想用这些话来摇撼朕的心志?哪里会有什么天道局,不过就是你的一点阴谋小算盘罢了。” “不错,这是我的局,应该是完美的,不管你选择杀死他还是吃掉他,我都准备了相应的手段,但我没有想到,你会选择救他,因为我没有想到,像你这般冷酷无情的女人,居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刻,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已经进入了神隐境界。” 计道人的声音与肉铺里的切肉声混在了一起,并不含混,反而格外清晰,在天书陵顶回荡着。 除此之外,整个京都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离宫一片安静,天书陵下静寂无声。 圣后娘娘已经进入了神隐境界? 很多人对此都有过猜测,然而今夜终于得到了证实,这个消息依然会震惊整个大陆。 “你确实很强,就算你吃了陈长生这颗果子,就算星空真的降下神罚,也不见得能够伤到你的根本。” 计道人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着。 微寒的风在天书陵顶吹拂着,带起天海圣后的黑发。 她就这样静静站在这里,站在世界的最高处,便有若魔神,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无论是近在咫尺的陈长生,还是天书陵下方的无穷碧、观星客,或者是数万里之外溪畔的那名僧侣,都隐隐生出某种想法,就算天道有变,就算命运乱流,就算闪电落在她的身上,她也可以毫不在意。 “能够伤到你的根本的、能够让你变弱的,只有你自己。” 伴随着肉铺里的切肉声,计道人的声音变得强硬而冷酷起来。 “在你看来,你的意志要比天道更加重要,也更加强大,当天道要你杀死他的时候,你偏偏要他活着,我必须承认,你的自信依然还是那般令人心折,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妄图把自己的意志凌驾在天道之上,天道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天海圣后说道:“朕何曾理会过他人的想法,即便是这片星空。” 计道人的声音很是感慨:“所以……你选择了救他。” 天海圣后说道:“救了他又如何?” “你是完美而强大的,我们本来没有任何胜机,但今夜,你选择替他改命,相信你为此也付出了很多代价。” 计道人的声音变得冷酷而强硬起来:“比如你的境界现在已经跌堕,你不再无敌,而这……就是天道对你的回答。” 听着这段话,隐藏在京都夜色里的无数人,震惊之余开始纷纷思考起来。 计道人说的是真的吗?天海圣后为了把陈长生从死亡深渊的边缘带回来,真的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陈长生望向天海圣后的背影,看着她负在身后的那双手,心情有些异样,神思有些恍惚。 微凉的夜风穿行在街巷里,带走残余的温度与淡淡的血腥味。 片刻的安静后,天海圣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冷漠,很居高临下,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朕要做的事情,你们这些凡人永远都无法理解。” 她看着夜色笼罩的世界,说道:“朕的心意,便是所谓天道也不能掌握。” 这句话并不霸道,却隐隐透着绝对的自信。 她没有否认计道人的话——为了替陈长生重续经脉、逆天改命,哪怕早已晋入神隐境界的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那么她现在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是的,我刚才说错了,娘娘你不惜自堕境界,也要救他,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慈母怜子这般可笑的理由。” 计道人站在雨街上,看着天书陵顶平静说道:“你是想通过此举,对抗当年献祭星空时发下的血誓,抹掉逆天改命这四个字在你心灵上留下的阴影,如此你才能有机会获得真正的大自由。” 这几句简短的对话,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明白。 只有朱洛等神圣领域的强者,或者已经看到那道门槛的强者,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义。 天海圣后是当今大陆最强者,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大意志。 她唯一的弱点或者是心灵上的缺口,就在于当年她为了逆天改命,向星空献祭时发下的誓言。 这里指的并不是誓言本身,而是指这个行为本身,就像她先前对陈长生说的那样,当年的她,对天道曾经低下过头。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抹掉当年那件旧事,在自己心灵上蒙着的那层尘埃。 她要让陈长生活下来。 如果她能够做到这件事情,那么她便圆满了,再没有任何弱点。 这种状态下的她,即便从神隐境界跌堕至从圣,依然不可战胜! 天海圣后说道:“你想的太多,也说得太多,这样会显得很无趣。” 计道人说道:“是吗?那么如果我说,陈长生其实并不是娘娘你的儿子,这样会不会有趣些?”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于是,显得格外冷酷。 街边铺子最深处的房间里,厚厚的油刀重重地落在案板上,羊肉被不停地切开,到处都是喷溅的血。 …… …… 第645章 原来你什么都不是 无论天书陵还是京都的街巷,都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 很多人震惊地张着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人们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夜风呼啸的声音忽然加疾,让自己没有听清? 天海圣后的眼睛很美丽,明亮有若星辰,就如真正的凤眼。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神念微动一缕。 她望向天书陵某处,没有看得真切,却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感觉依然存在,原来一直都在,原来是在这里。 咔嚓!数道如大树粗细的闪电,自夜空里落下,落在天书陵顶四周,将一切景物照耀的无比清楚。 夜穹里黑云狂卷,不停绞动,仿佛有无数条龙在里面厮杀,似乎天机将动,天意将至。 一道极淡的气息,从天海圣后的身躯里溢出,飘渺而上,直破层云,回归此时肉眼看不到的满天繁星深处。 她抬头望向天空,神情漠然,一言不发。 …… …… “什么意思?” “陈长生不是圣后娘娘与先帝的儿子?” “难道他不是昭明太子?” 随着计道人的那句话,整座京都都陷入了无穷的震惊里。 去年那个流言开始时,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后来发生的太多事情,让人们不得不相信,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国教以及圣后娘娘的态度。 为了他,朝廷与国教对峙连连,两大势力便要在今夜发起决战,圣后娘娘不惜堕境,也要替他逆天改命,破除当年的血誓,圆满心灵,可如果他不是昭明太子,那圣后娘娘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最震惊的人,当然是陈长生自己。 一道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让他艰难地站了起来,用剑鞘撑着身体,望向夜色里的京都。 他想看到师父究竟在哪里,他想知道师父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海圣后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 天地间的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清稚的眉眼间写满了惘然的情绪。 这是真的吗? 原来,都是假的。 他忽然想明白了。 是的,一切都是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的师父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骗了整个世界。 无论是圣后娘娘还是自己,都被骗了。 光阴卷或者真能截短光阴,但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落在他的身上。 西流典或者可以改变很多,却改变不了大江终究西流去。 …… …… 在很短的时间里,陈长生便想通了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事情。 那些事情曾经是他不解的,是唐三十六不解的,也是徐有容不解的,同时也是他们隐隐担忧的。 是啊,如果他真的是昭明太子,师父怎么会让他进京,就这样出现在圣后娘娘的眼前? 两年半前的那个春天,他离开西宁镇,来到了京都。 他退婚不成,也没办法考进青藤六院,最后进了荒废的国教学院。无论教宗陛下当时知情与否,莫雨拿的那份文书与之有无关联,现在想来,他必然是要进国教学院的。因为他的师父是国教学院的前任院长,他在国教学院,比较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一点。 教宗陛下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情吗?应该是不知道的。梅里砂大主教呢?他应该是知道的。 那位苍老的大主教,坐在教枢处满是梅花的房间里,替国教学院遮风挡雨,替陈长生开山搭桥。他让陈长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成熟,他在神道上说陈长生会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他让陈长生木秀于林,无限风光在险峰。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更加醒目,更快让圣后娘娘发现他,然后关注他,继而对他产生疑心,开始调查。 因为他是陈长生,他是国教正统传人,国教学院的院长,修道天才,国教的继承者,他是昭明太子。 当然,这些都是假的。 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一颗果子。 他只是一颗果子。 一颗天生有毒的果子。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命运便已经被安排好,那就是熟透之后被人吃掉。 这是他的宿命。 当他的命运随着时间结束,一切风平浪静后,真正的大周王朝的继承者,才会走到舞台上面,接收这一切。 那个人是谁呢?师父?教宗?还是……真正的昭明太子? 陈长生这时候应该感到悲伤,但他没有。 他已经麻木了。 他呆呆地看着天书陵下的世界。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忽然,他很想念西宁镇的那座旧庙,他想回去,假装自己没有来过京都,自己还和师兄在溪边咿咿呀呀…… 师兄……他知道这些事情吗? …… …… 直到此时,包括那些夜色里潜入京都的十五位陈姓王爷,很多人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震惊之余,人们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对圣后娘娘的打击以及对整个局势的影响,同时,也很自然地开始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圣后娘娘既然还未圆满,说明昭明太子肯定还活着,陈长生不是,那么真正的昭明太子在哪里?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播速度要比红鹰还快无数倍。 在洛阳到京都的官道上,身体臃肿的相王,忽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对着京都方向破口大骂了一番。 谁也听不清楚,他究竟是在骂谁,计道人还是陈长生,但随侍们很肯定的是,他没有骂圣后娘娘一个字。 然后他气喘吁吁地走回辇上,说道:“进京后查查我那可怜的弟弟在哪里。” 在江南州通往京都的水路上,中山王对下属们发出了相似的命令,只不过他比相王要直接的多。 “如果能瞒着人偷偷杀死,那就杀死,如果不能,那就替本王抢先效个忠,投个诚。” 不知道还有多少王爷在这一刻生出相同的念头。 相王掀起窗帘,望向京都。 中山王站在船首,望向京都。 他们看不到天书陵顶的画面,但总觉得能够看到。 哪怕心狠手辣至极的他们,也觉得这时候的陈长生很可怜。 同时,他们觉得商院长很可怕。 …… …… 云真的散了。 陈长生在夜色里寻找着师父的身影,却无所获,慢慢地低下了头,雨水顺着湿漉的头发缓缓滴落。 天海圣后看着满天繁星,安静了很长时间,然后说了四个字。 “原来如此。” 然后她收回视线,望向夜色里的京都,语带嘲讽说了四个字。 “那又如何?” …… …… 第646章 借皇血,降夜宫 “这就是天意。” 星光落在雨街上,化作无数片银叶。 计道人站在万千银叶里,说道:“一切都是天意。” 天海圣后说道:“朕救他,是因为朕想救他,与他是不是朕的儿子没有任何关系,与天意也没有关系。” “事已至此,娘娘你还是不肯认输吗?到最后你连谁是你真正的儿子都没有弄清楚,也居然敢妄与天道相争?你为了救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无血缘的年轻人,结果堕入天道循环,再也无力超脱,难道不觉得这很可悲?” 计道人说道:“天道不需要罚你,只需要你按照你的意志行事,就可以达到他的目的。天道不可言。你自以为在与天道进行抗争,却不知道你的每一次抗争都是天道的安排,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 天海圣后神情漠然说道:“如果这真是天道布的局,你让它来杀了我。” 计道人说道:“天道不能杀人,人才能杀人,你自以为能控制一切,其实不然,天上不能,人间亦是不能。” 他话音甫落,京都里忽然想起一片风声。 那是一片真正的风声,呼啸作响,直欲撕裂人的耳膜。 风声起处,是皇宫。 …… …… 就算圣后娘娘因为要替陈长生逆天改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已经不像巅峰时那般不可战胜,但京都的局势依然处于她的控制之中,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皇辇图已经启动。 无数森然的剑意,从京都的各处破空而起,将那些潜入京都的世间群豪分割包围。 就连天书陵附近的那些真正的绝世强者,也无法离开。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皇辇图杀机尽现,除了像计道人这种级数的强者,或者可以安然遁离,其余的强者,只怕都要被尽数杀死。 如果想要获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便必须赶在大周军方回援京都之前,破坏掉皇辇图。 皇辇图的阵枢在皇宫里,那里有凌烟阁为镇山的一座天道杀机阵。 神圣领域强者如果想要直闯皇宫,会直接遭受这座天道杀机阵的打击,神魂俱灭。 而神圣领域以下的那些强者,根本没有办法闯进皇宫。 因为在皇宫里主持大局的人,是薛醒川。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办法破掉的阵中阵。 除了薛醒川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现在坐在凌烟阁里的梁王孙。 梁王孙的血亦是皇血,除了陈氏皇族,只有他的神魂之血才能驱动皇辇图。 先前朱洛就是凭借这一点,猜到是他在皇宫中,发出了那声怒喝。 凌烟阁里明亮如昼,梁王孙坐在最中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鲜血从虎口里不停流出,淌到白日焰火上面。 他听到了朱洛的那声质问。 大逆不道? 确实。 这座京都,本来就是梁氏皇朝的京都。 皇辇图,本来就是梁氏皇族留下的大阵。 只不过后来,这座京都和这座大阵,都被陈家抢走了。 现在他以梁氏的血,来献祭陈家的皇辇图,确实是一件非常羞辱的事情,便是说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但梁王孙并不以为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敌人是陈家,他恨的也是陈家,而不是那个姓天海的女人。 任何能够让陈家难过的事情,他都愿意做,更不要说今夜这件大事,极有可能直接陈家断绝所有希望! 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祖辈们的那些小情绪,有什么好需要理会的? …… …… “我也姓陈,怎么说都是陈家的子孙。” 娄阳王带着自己的数十位下属,离开小桔园后,一路潜行,极其困难地避开四处搜索的羽林军和两处忽然爆发的皇辇图阵意,终于来到了皇宫的南华门外,看着夜色里极其巍峨壮观的皇宫,他极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脸上露出了感怀的神色。 “王爷,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刻,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娄阳王被下属有些不礼貌的质问声惊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头,说道:“就藏在这个园子里,咱们哪儿也不要去,这里最是安全不过了。” 在陈家的这些王爷里,娄阳王实力最弱、性情最弱、背影也是最弱,自然也招揽不到什么真正的高手,那些敢随他一道闯京都的修道者,想来也不是什么心存大义的英雄豪杰,更多的还是想趁乱搏命的野心勃勃之辈。此时听着王爷的话,想着一路上王爷那等没用的模样,有些修道者便觉得有些心急,怨道:“乱世方能出英雄,王爷若是不想出头,何苦来走这一遭?” 娄阳王苦着脸说道:“本王是不敢不来啊,不然相王兄会整死我的。” 王府侍卫早就知道自家王爷是什么性情,那些新近招募的修道强者,到了这时候才是真正的断了念头。 听着街上不时传来的厮杀声与惨号,娄阳王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脸色越来越苍白,喃喃念着:“这是打啥哩……母亲也是的,他们要做皇帝,你就让他们做去好了,那些子人可凶得哩。”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戴着花斑虎面具的男人来到他的身边,说道:“王爷,从南华门进去到凌烟阁不远吧?” “凌烟阁可高得哩,若是到下面倒是不远……哎,我说你想作甚?可不要胡来啊,薛神将可厉害了,你晓得不?” 娄阳王看着那名男人,有些不安地劝说道。 那名男人正在擦拭着手里的刀,根本没有理会娄阳王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娄阳王说到晓得不三字时,手微微僵了一下。 “王爷,我要找你借样事物。” “啥事物?” “借点血。” 说完这句话,那名戴着面具的青衫男子,提起手里的刀,在娄阳王的右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从那道刀口里涌了出来,娄阳王痛的脸色煞白,正要痛呼出声的时候,忽又想起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赶紧用左手捂在了嘴巴上。 那名青衫男子正准备顺手把他击昏,以免他发出声音,没料到这位王爷竟是怕死到了这种程度,不由怔了怔。 待王府侍卫与其余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那名青衫男子已经掠过了院墙。 有名侍卫从墙上的花眼里向外望去,身体顿时僵住了。 那名青衫男子向皇宫里冲了过去。 …… …… 那名青衫男子的速度快的惊人,甚至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 夜色下的皇城前,出现了一道烟尘,被星光照亮,那人便在烟尘在最前端,快到看不清楚身形。 看着这幕画面,有些资历极深的羽林军将领,下意识里响起数百年前那场大战中,速度最快的那名妖将。 那名青衫男子自然不是金玉律,但想来与妖族有些关系。 今夜皇宫的门都没有关,那名青衫男子如闪电般,直如南华门。 南华门里没有人,只是空荡荡的一片,然而却隐藏着无限杀机。 那名青衫男子没有任何意外,暴喝一声,一刀便向着远方那座凌烟阁斩去。 他手里的刀上,带着娄阳王的鲜血,一刀斩落,皇宫里的气息自然有所感应,生出种种变化,无数道金光从虚无里呈现! 这便是天道杀机阵吗? 那名青衫男子还没有踏入神圣领域,竟能凭借手里的刀与那一抹皇血,强行让天道杀机阵显形,境界实力强的可怕! 无数道金光凝结成线,将凌烟阁四周层层束缚,有几缕似有意无意地在皇宫的地面上飘过,就像是被风吹动的落叶。 那名青衫男子真元尽暴,拖出道道残影,向侧方突进,却没能躲过那两道金光。 只听得啪啪数声碎响,气息大乱,那名青衫男子不知祭出几样法器,尽皆破碎,依然没能完全避开天道杀机阵的余威,青衫上多出了无数道碎口与血迹,蒙在脸上的那副面具也破碎开来,被夜风拂落到地面上。 那是一张英气与霸气交织的脸,上面生满了钢刺般的兽毛,明显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名处于狂化状态里的妖族高手。 如此年轻的妖族强者,还拥有如此快的速度,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 皇城上不知何处,响起一位将军的喝声。 “小德!” 是的,这名直闯皇宫的青衫男子,便是妖族青年一代的最强者,逍遥榜第五小德! 这位妖族强者在世间的名声极为响亮,然而,却未能让场间的气氛发生任何变化。 因为这里是大周皇宫! 伴随着无数低沉的嗡鸣声,皇城四周隐隐约约出现了无数军士,黑压压的一片。 神弩上的弩箭在漆黑的夜色里反射着噬人的光泽。 皇宫中间的地面上,依然空旷,只有小德一个人。 纵使你是逍遥榜第五的强者,敢闯大周皇宫,终究也是一个死字! 看着夜色里的神弩,感受着正在渐渐隐去的天道杀机阵的恐怖气息,小德毫不犹豫…… 弃刀。 跪地。 举手。 大喊。 “我降!” …… …… 降是一个多音字。 可以代表投降,也可以代表降落。 妖族强者小德,对着大周皇朝的无数神弩,毫不犹豫地喊出投降。 于是,夜空里的那个人开始下降。 能够驭风而行的神圣领域强者,都在天书陵。 各山门宗派的仙禽异兽,今夜如果敢在京都的天空里出现,必然会被射死,或者被红鹰群追杀。 谁在夜空里飞行? 那是一个很大的纸鸢。 纸鸢在夜风里哗哗的响着。 纸鸢下面有一根线,线的那头是个人。 那个人的脸上蒙着一张白纸,也在夜风里哗哗的响着。 那张白纸上挖了三个洞,看着有些恐怖。 逍遥榜第二,画甲肖张! 他从天空里跳了下来! 他避开小德刚刚逼出来的那些金光线条,像块陨石,直接砸向了凌烟阁! 第647章 最是人间毒不过 凌烟阁里的梁王孙感觉到了肖张的到来。 同为逍遥榜前段的高手,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 他知道肖张是个多么疯狂可怕的人,甚至能够感受得到,肖张今夜的这一记铁枪,甚至要比当初在浔阳城里刺向苏离的那一记还要强。 但他没有抬头,因为他有些疲惫,也因为他知道肖张不可能落到凌烟阁里。 凌烟阁前的夜色,忽然燃烧了起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炽热的火云。 嘶啦一声,深红色的火云中间出现一道裂缝。 一根铁枪从那道裂缝里探了出来。 这根铁枪外表看着很普通的,黝黑无比,没有任何花纹,然而却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 ——就像一只从深渊底部伸出的恶魔的手。 向凌烟阁落去的肖张,脸上的白纸上忽然被镀上了一层幽暗的铁色,两个洞里露出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炽热,甚至有些癫狂。 燃烧的夜色被撕成碎片,炽红的燃云被绞成无数碎絮,他的铁枪狠狠地刺到那根铁枪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 一声痛嚎从肖张的唇间迸出,把他脸上的白纸击打出无数裂缝,而他的人则像是被击飞的石头一般,从凌烟阁前的夜空里,向着后方高速倒掠,化作一道流光,重重地撞击在皇城的墙上。 皇城的厚墙上出现无数道裂缝,就像他脸上的白纸,无数碎屑从那些缝隙里簌簌落下。 燃烧的夜色渐渐恢复平静,再没有任何火焰,只有一片火光,那是火云麟。 薛醒川坐在火云麟上,看着从皇城墙滑落到地面的肖张,神情漠然。 从城墙裂缝里落下的碎屑,落到了肖张的身上。 他用铁枪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肩上的砖屑随之再落,如他喷出的那道鲜血。 他用有些颤抖的左臂擦掉脸上的血,看着数百丈外的凌烟阁前,眼神极其复杂,有些敬畏,有些恐惧,非常兴奋。 不愧是大陆第二神将,薛醒川的实力真的太强了,强到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但他眼神里的那些情绪,并不是完全是因为薛醒川而起,更多的是因为薛醒川手里那根看似寻常无奇的铁枪。 “霜余神枪!” 肖张盯着薛醒川手里那根铁枪,尖声喝道。 他的眼神无比炽热,声音颤抖的像是煮沸的茶水。 霜余神枪! 当年太宗皇帝陛下的随驾神兵! 百器榜第一! …… …… 薛醒川的实力真的太强了,甚至比传闻里还要强,强的不像话。 皇辇图的阵枢在皇宫里,圣后娘娘让薛醒川镇守皇宫,就是因为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今夜来到京都的神圣领域强者,尽数被圣后娘娘吸引在天书陵附近。 就算有神圣领域强者,借夜色潜至,也无法避开皇宫里的天道杀机阵。 至于神圣领域以下的强者,没有人是薛醒川的对手。 肖张一招惨败,便是明证。 更不要说,现在霜余神枪也在他的手里,便是与神圣领域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除非王破也来了,并且还拿着周独夫的两断刀,或者还有一丝机会。 但所有人都知道,王破今夜不可能出现,因为他不喜天海圣后的暴政,但与陈氏皇族之间,更有解不开的千年仇怨。 没有人能够战胜手持霜余神枪的薛醒川,就没有人能够破除皇舆图,京都的局面,便会始终在圣后娘娘的掌握之中。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没有办法破解的局面。 薛醒川从火云麟上下来,拍拍它的背,示意它离开。 一道火线照亮夜色,火云麟离开战场,去了夜宫某处,等待召唤。 薛醒川站在凌烟阁的长阶下方,神情平静看着肖张与小德这两名逍遥榜的高手,缓缓举起手里的霜余神枪。 皇城上的数千名军士举起了手里的神弩,准备释放一场暴烈的弩雨。 忽然,薛醒川的眉头生皱,脸色微变。 “抱歉。”肖张的声音穿透满是血花的白纸,显得格外寒冷且恐怖:“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今夜并不是较量!” 薛醒川听着这话,脸色再变,眼神变得极其寒冷,如冰川一般。 小德单膝跪在地面上,忽然一掌拍向地面,地上的那些青石尽数碎裂,然后向空中溅射。 同时,他施出了最后一件法器,一道狂暴的气息,随着那些青石,向着四面八方而去,掀起无数烟尘,顿时掩去了场间的画面。 一声极其暴烈的狂喝,在烟尘里响起。 那是肖张的声音。 夜色与烟尘双重笼罩的皇城里,响起战鼓般的脚步声。 肖张开始冲锋,如烈马一般,撞破那些碎屑烟尘,撕破夜色,于瞬息之间,来到凌烟阁前。 轰的一声,他的铁枪前端,仿佛绽开了一道春雷,刺向薛醒川的面门。 薛醒川闷哼一声,真元狂暴涌出,手腕一抖,霜余神枪毫无花俏地当头劈了下来。 当的一声脆鸣,仿佛千年古钟被人敲响。 霜余神枪于夜色烟尘之中明亮起来,仿佛秋日高空里的那抹淡日,极尽萧瑟肃杀之意。 这一枪里,同时包涵着难以形容的高远意境与难以想象的皇道威压。 即便是肖张,也无法避开这一枪,直接被劈到了地上! 啪啪数声刺耳的异声,在凌烟阁长阶下响起。 肖张双手在铁枪首尾,横举向天,铁枪的中段已经弯了! 他的双臂也已经弯了! 他的膝盖也随之弯了! 他直接脆到了地面! 地面的青石碎! 他的膝盖碎! 他的腕骨碎! 鲜血从肖张的身体各处包括他的双唇间喷射而出,在夜色里形成了一道血球。 但令人感到恐怖的是,纵使受了如此重的伤,承受着霜余神枪的威压,肖张依然没有完全倒下。 他究竟在撑什么?明知不是薛醒川的对手,他先前为何会再次向薛醒川发起冲锋? 便在这时,薛醒川的脸色再变。 这已经是第三次。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薛醒川的神情有了更大的变化,他的眉挑了起来,显得格外愤怒,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似乎有些惊疑,他的眼神有些惘然,似乎不敢相信,然后……一口鲜血从他的唇里喷了出来! 那血是绿色的。 就像他这时候的眼瞳,也正在变成幽幽的绿色。 也像他这时候被夜风拂落的眉毛与头发,都是绿色的。 薛醒川中了毒,剧毒。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数万把小刀正在自己的经脉里不停刮弄、刺割。 他的真元正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离开自己的身躯,向着天地间渲泄而去。 这是什么毒?居然能够伤到他?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便判断出,自己中的毒里,肯定有传说中无色无味、无形无质的孔雀翎。 但那不是魔族公主的手段吗?难道说,今夜反对圣后娘娘的那些人,居然与魔族勾结了? 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 商院长既然是计道人,那么这位医道圣手,必然也是用毒大家,对这方面,他一直都很小心。 这半年时间里,无论饮食还是修行,甚至就连沐浴更衣,他都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很是谨慎。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明白了自己中毒的原因,望向夜色里的一座宫殿,脸色再变,变得有些痛苦,有些难过,有些悲凉。 原来,医人的药就是杀人的毒。 最毒不过人心。 …… …… 那间幽静的宫殿里,前半夜被陈长生砍至重伤的周通,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塌上,瞪圆了眼睛,看着殿顶。 他的眼睛就像死鱼的眼睛,没有什么光泽,看着有些令人作呕,就像他嘴里喃喃说出的话里带着的口臭一样。 “最毒不过是人心,人心就是人性,人性就是要活着,这有什么错呢?” 周通看着殿顶,面色一片死灰,用谁都听不到的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娘娘也不行,我们家就我们两个,总不能都死了吧,他承诺过,我会活下来,所以……哥哥……那就只好让你死了。” …… …… 鲜血,染绿了薛醒川的盔甲,泛着幽幽的光泽。 夜色下的皇宫忽然变得异常安静,无数道视线,落在了凌烟阁的长阶前。 肖张知道大事已成,再也无法支撑,痛苦地收回已经断折的双臂,用唯一完好无损的右脚蹬着碎裂的地面,离开了薛醒川的身前。 薛醒川不停地咳着,每咳一声,便有一道翠绿色的血水从唇间流淌出来。 夜色轻轻地吹拂,拂落了他的眉毛与鬓间的发。 他再没有力气拿住手里的霜余神枪,有些疲惫地放了下来。 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霜余神枪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薛醒川没有倒下,手里握着铁枪,缓缓地低下了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 …… 皇城之上响起无数道惊呼,满是悲痛与震惊。 忽然,西南两座角楼里,生出了冲天的火焰,东面的鹰阁忽然塌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夜色里忽然多出很多阴险的弩箭,射进了同僚的身躯,惨呼声不停响起,到处都开始骚动起来,禁军与侍卫一片混乱,哪里还顾得上已经身受重伤的肖张与小德。 烟尘渐敛时,肖张与小德的身影已然消失,混乱还没有结束,夜色里到处都是呼喊声与厮杀声。 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皇城西面的初寅门外。 皇城门里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颜,清俊而又漠然,正是唐家二爷。 一名羽林军裨将从皇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低声道:“舅舅。” 第648章 举世反天海 唐家二爷向着皇城里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皇宫,但他对皇宫很熟悉,无论是天道杀机阵还是别的机关阵法,都无法让他的脚步有片刻迟疑。 不多时,青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凌烟阁前。 他眼前近的这条石阶很长,直入夜穹,仿佛可以缘此登天。 对很多人来说,凌烟阁以及这条长阶是皇宫里最壮观、美丽的建筑。 但对唐家二爷来说,这道石阶以及高处的那幢独楼,却是皇宫里最难看的建筑。 在他看来,凌烟阁与这道长阶与皇宫的建筑风格,完全无法融合在一起,太新,而且太显眼。 “真是暴发户的审美。” 他微嘲说道,然后沿着长阶走了上去。 来到凌烟阁前,他没有任何慎重的表现,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显得过于平静从容。 梁王孙坐在凌烟阁中间的地面上,静静看着紧闭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鲜血依然在流淌,通过白日焰火散发的光线,进入京都的大街小巷里。 “太宗皇帝对皇辇图的改造并不彻底,有些问题没法解决,如果你再这么坚持下去,血会很快流净。” 唐家二爷走进凌烟阁里,看了眼四周墙壁上的画像,用折扇敲了敲掌心,摇了摇头。 梁王孙抬起头来,望向他说道:“你是谁?” 唐家二爷平静说道:“我姓唐,行二。” 梁王孙神情微凝,说道:“原来是唐家二爷。” 唐家二爷无声而笑,似乎因为觉得梁王孙这样的名人也知道自己而觉得很开心。 然后他的笑容骤然敛去,面无表情说道:“既然王爷知道我,那你应该也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梁王孙静静看着他,说道:“别人不知道唐家二爷的可怕,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我现在与皇辇图神魂相联,你又如何动得了我?” 唐家二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一道明亮的、金黄色的气息,正在梁王孙的身上若隐若现。 他坐在凌烟阁里,却与京都里的皇辇图融为了一体。 任何对他的攻击,都可以被视为对皇辇图的攻击,会受到皇辇图毫不留情的反噬。 可是如果不对梁王孙出手,如何能够把他与皇辇图分离开来? 唐家二爷再次无声而笑,模样本应有些滑稽,但在明亮的有若白昼的凌烟阁里,却显得格外恐怖。 他看都没有看梁王孙一眼,直接走到凌烟阁里唯一的四根梁柱向着东方的那根前,从袖中取出一样事物,然后插进了梁柱间。 梁王孙看着这幕画面,神情骤变,想要做些什么,却没有办法起身。 一道极其古老的气息,从唐家二爷的手掌里溢出,顺着那样事物,直接进入了梁柱里,然后继续向下深入,越过漫长的石阶,进入皇宫地底某处,然后经由那些无人知晓的秘道和水渠,向着京都的四面八方漫去。 凌烟阁里拂起了一场微风,响起了轻微的嗡鸣声,明亮的光线瞬间变暗! 魔族神器白日焰火就这样熄灭了! 梁王孙的鲜血顺着虎口落到白日焰火上,再也无法被吸收,而是继续滴落到地面上。 一声极其痛楚的闷哼,从他的唇间迸出! 他的神魂就这样与皇辇图分离开来,虽然没有受到全部的阵意反噬,但这种强行脱离,仍然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就在那声痛楚的闷哼之后,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 梁王孙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握着白日焰火的手微微颤抖,眼里满是震惊的情绪。 他看着唐家二爷不可置信说道:“你怎么知道阵枢与神法!” 唐家二爷的手掌缓缓离开那根梁柱,从袖子里取出手巾仔细地擦拭掉掌心里残留的木屑。 那根梁柱上多了一个古铜制成的法器,大部分都嵌进了里面,只剩下最上面的一层,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眼睛。 一只极其古旧的眼睛。 “就在不久前,我对一个晚辈说过,要学会敬畏,我唐家最值得敬畏的地方,就是历史。”他看着梁王孙说道:“无论是陈氏家是你们梁家,都以为京都里的这座大阵是属于你们的,但你们都忘了,这座大阵……是我们唐家修的。” …… …… 京和园的秋林里,那座由黑矅石雕成的前代贤者像,慢慢地向着地底重新陷落,湿漉的泥土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出微黄的草。 红居南街正中间的那道裂缝,缓慢地重新合拢,深处溢出的那些炙热气息,渐渐被隔绝开来,风声渐厉,呼啸不停,仿佛绝望不甘的嚎叫。 白纸坊北里的那座宅院里,腐朽的建筑未能重新复原,但那些水渠里的清水,则是向着半塌的井里重新流去。 建功北里的土丘表面,苍翠的青松从泥土里重新站立起来,白骨与尸首被掩盖,闪电不停落下,那道冲天而起的金黄光泽,重新被怨毒的气息涂染,再也不复先前的威严神圣,一切归于沉寂,始终还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大墓! 凌烟阁向外溢散的光线骤然消失,重新归于夜色之中,就如过去的千年时光。 …… …… 笼罩整座京都的森然阵意,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 夜色里强自压抑了很长时间的骚动,渐渐要浮出水面。 娄阳王惴惴不安地藏在皇宫外的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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