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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高高地隆起,看来应该是个驼背。 那个人穿着件黑色的衣裳,衣裳洗的很干净,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看到这样一个瘦矮残疾、浑身恶臭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生出厌憎的情绪,待冷静下来,或者生出些怜悯与同情。 陈长生没有。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的警惕情绪便变得无比强烈。 就像当年在北兵马司胡同那棵海棠树下看到周通时的感觉一样。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极致的、没有道理、无法说服、无法冲淡的恶。 这个人的恶与周通的恶还有些细微的差别,更加阴秽。 “你是谁?”陈长生看着这名怪人问道。 那人丑陋的脸上流露出不安的情绪。 因为晨光太过明亮,而他忘了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他被人看到了,这让他再次感到自卑,于是再次生出毁灭这个世界的欲望。 一想到毁灭这个世界,怪人就觉得平静了很多,于是笑了起来。 这个怪人的笑容也很怪,一笑嘴角便完全咧开,露出那些错乱的、锋利的像野兽般的牙齿,看着很恐怖。 “既然不能偷偷杀死你,那么只好试着看能不能当场杀死你。” 这人的声音也很难听,就像是两块缺损的瓷片在不停地磨擦,非常刺耳。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双手,对着陈长生比出了一个手式。 在明亮的晨光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那双手上到处都是毛发与鳞甲,看着有些恶心。 陈长生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只在这双手摆出的手式上。 在现实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式,但他通读道藏,曾经在很古老的一本道典里见过相似的画面。 这是最正宗的道门阵列手印,是国教很久便已经失传的远古功法。 无论是离宫还是圣女峰,现在都已经没有了门功法的传承。 此人散发着中正平和、甚至可以说神圣庄严的气息。 他的双手间却隐隐有黑气凝聚,其间有闪电生成,更有无限阴秽的味道。 用最正宗古老的国教神术,却使用最阴恶的手段,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陈长生眼瞳微缩,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便将开始,谁都没有想到,接来来发生了新的变化。 那名驼背怪人忽然往上方看了一眼,气急败坏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帮手!” 说完这句话,他身影骤然虚化,便准备向窗外退走。 想要在陈长生和南客的眼前逃走,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无数道剑意在厨房四周若隐若现,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一道清光,南客从原地消失。 陈长生不担心过这名怪人能够跑掉,在如此短的距离里,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南客的速度更快,哪怕她的双翼离奇消失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南客消失的同时,那名怪人也消失了。 无数道风呼啸而起,铁锅里生出的雾汽被带出无数道丝缕,窗外洒落的晨光不停地闪烁。 很明显,两个人正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在房间里高速的穿行。 以南客近乎闪电般的速度,竟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抓住对方。 陈长生心里的警意越发强烈,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用力。 擦擦数声,房梁上出现了数道清晰至极的剑痕,数道剑破晨光而起,刺向某处。 一声带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响起。 那名怪人被逼得现出了身形,右肩处出现了一道剑伤,泛着腥臭味的血水缓缓溢出。 数道带着绿色的幽芒破空而出,抓向怪人的咽喉,正是南客的手指。 嘶啦!那名怪人的衣衫骤然破碎。 两道灰影在他的身后出现,带动着他的身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移向另一边,避开了南客的攻击。 原来,他根本不是驼背,身后的隆起竟是一双翅膀! 那双翅膀上没有什么羽毛,看着更像是灰色的肉团,有些恶心,但挥动的速度非常快。 灰影狂动,带着一道泛着腥臭味的风,那名怪人直接撞破了炉灶,轰隆一声! 乱剑之下,灶炉瞬间消失,但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陈长生和南客站在灶炉废墟边,看着地上那个黑洞,沉默不语。 南客收回神识,说道:“通往地底,满是污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通过。” 看着这幕画面,听着南客的话,陈长生若有所思。 还是在那卷极为古老的道典里,曾经描述过类似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极为久远的故事。 数万年前,有位教宗为了追寻大自由的境界,曾经悟出一个极为险恶的修道方法,那就是将己身的俗念与欲望分离,在主神魂之外再造一个相对应的自己,借观己身而悟天地至理,然后再一剑斩之以成就真正清静。 那位教宗事先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恶念神魂比事先预想的更加阴秽可怕,借着天地浊气成长的速度更是难以想象,他最后想要斩念时竟没有办法完全成功,甚至险些被恶念神魂反噬,他没有任何办法,就在自身神魂被完全污染的最后关头,只能凭借从光明正殿借取的十二贤者意念,强行把自己与恶念神魂尽数诛杀。 那位学识渊博、境界无比高深的教宗就这样死了。 这门名为斩尸的道法自然也成了国教的禁法,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谁会想到,这种道法今天竟然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当年那位教宗离去之前,对离宫里的大主教们说过,若斩尸不成,便是黄泉现世。 难道这个怪物,便是黄泉? …… …… 第810章 古槐下,别有心思 三千道藏里只有那段历史的记载,却没有那门道法的具体讲解,陈长生无法确认那个怪物是不是传说里的黄泉,写了两封信分别寄给了京都离宫以及南方的圣女峰,希望能够从这两处得到更多的信息。 那个怪物明显是来杀他,只是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还是说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抛开那名怪物的神秘来历,对这件事情本身,陈长生已经有心理准备。 凌海之王在松山军府里要中山王转告相王的那句话,是他让国教向整个大陆表明的态度。 他很清楚,这也将是自己随后会面临的局面。 ——这只是刚刚开始。 就像当年苏离在魔域雪原身受重伤,万里归南路上遇到的事情一样。 他现在是教宗,但想要杀他的人也不比当年想要杀苏离的人少。 很明显,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他在汉秋城。 但他确信,朱家不会出手。 果不其然,他和南客离开柳宿往汉秋城的南门走去,一路上感觉到了数道窥视的目光,却没有人出现。 直到在一家卖香水的铺子前,他遇着了一个意想之外的人。 那人做文士打扮,清俊的眉眼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傲气,还有一抹不知何来的喜色。 他叫别天心,之所以做文士打扮,是因为他的父亲经常这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的父亲是别样红,他的母亲是无穷碧。 数年前在京都,为了打压国教学院,以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为首的国教新派势力推动了诸院演武一事。 以国教新派与天海家为首,无数修道强者纷纷前去百花巷,向国教学院发起挑战。 别天心也曾经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而且是气焰最嚣张的一位。 只不过随着他父亲的一封信,苏墨虞离开天书陵后没有回离宫附院,而是直接加入了国教学院,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两位大人物之间的态度立场并不相同,这场挑战自然也无疾而终。 别天心再也没有见过陈长生,只是从说书先生的口里以及那些诰书圣旨上看到过这个名字,直到今天在远离京都的汉秋城里,再次看着那张没有太多特点,自己也不熟悉、但绝对难以忘记的脸,不由呆住了。 他来汉秋城是代表家里长辈要与朱家商议些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要来见一个人,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长生。 他的心跳加快,嘴有些干,因为吃惊,还有紧张。整个大陆都想知道陈长生的下落,为何会偏偏让他在汉秋城里遇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应该如何做?需要主动上前行礼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时,陈长生已经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陈长生看到了别天心,也认出了他,但就像没有看到一般。 反而是他身旁的南客,有些好奇地看了别天心一眼。 …… …… 汉秋城里一座极幽静的府邸深处,别天心把遇到陈长生的场景讲述了一遍,微皱着眉,显得有些苦恼。 他说话的对象是个少女,眉眼动人,两颊微红,看着有些可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在饮酒的缘故。 “你怕他?”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语气却不然,带着淡淡的嘲讽还有一抹仿佛天生的居高临下。 这句话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别天心和陈长生都不显得如何尊敬,因为她在说别天心害怕他,更因为直呼陈长生为他。 别天心是两位八方风雨的独子,陈长生是教宗。 有资格用这种语气说他们的人在这片大陆很少,如果是这等年龄的少女更是寥寥无几。 比如落落,比如南客,比如小黑龙,很巧,她们现在都是陈长生的身边人。 少女不是陈长生的朋友,但依然敢这般说话,因为她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她来自大西洲,就像落落她们那样,也是一位公主殿下。 牧酒诗,国教六巨头里最神秘的那一位,被前代教宗夺去了所有荣耀与力量,但那是属于国教的荣耀与力量。 只要血脉犹存,她便拥有谁也无法忽视的荣耀与力量,地位依然尊崇,因为她是牧夫人的妹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代表着大西洲的意志。 别天心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身体便有些发软,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喜欢。 三年前在京都偶然相遇,他便喜欢上了她,喜欢的要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值得被喜欢,有资格被他喜欢,是他最合适的婚配对象。 所以哪怕她的话语里带着嘲讽与轻蔑,他还是不会生气,只想着解释一下自己的不得已。 “谁会怕那个家伙?只不过……他现在是教宗,小诗你是大西洲人,自然无所谓,但我终究不一样。” 很明显,牧酒诗并不在意他的解释,搁下酒壶,走到庭院里。 她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他为什么会来汉秋城?” 别天心想了想,神情凝重说道:“难道他要去汶水?” 这是谁都能看穿的事情,还需要想吗? 牧酒诗没有转身,所以别天心看不到她唇角的那抹嘲讽之意,只能听到她的称赞。 “别兄所言甚有道理……那应该立刻通知京都和汶水方面。” 别天心微笑说道:“放心,稍后我就去做。” 牧酒诗轻声说道:“不要提及我。” 别天心敛了笑容,叹道:“小诗,我知道你们大西洲那边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当年就连牧夫人都被逼的远离家乡,更何况你,所以你才不敢让我们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但……你真的不用害怕什么,只要我父母知晓此事,难道你那位兄长还敢对你如何?” 牧酒诗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可是你父母……又会是什么想法呢?” 别天心看着她深情说道:“只要我喜欢的,我父母便一定喜欢。” 牧酒诗似乎被感动了,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你有多喜欢我?” 爱人在前,别天心无比满足,情真意切说道:“我愿意为你去死。” 牧酒诗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看着庭院里那棵古槐,轻声说道:“真好。”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腹之间,看上去是因为害羞所以挡着,实际上,她这时候只需要真元微运,便能碎掉别天心的幽府。 那样他就会真的死了。 第811章 庭院人心深几许 幽静的庭院里,男女相拥,情意深深,不知几许。 庭院对面有一棵古槐,寒冬时节也残着些树叶,树下站着一个青衣人。 青衣人脸上带着铜制的面具,看上去就像是个鬼。 牧酒诗的脑袋搁在别天心的肩上,静静地看着这个青衣人。 这画面真的很诡异。 别天心毫无察觉。 青衣人摇了摇头,古槐残叶在铜面具上留下的影子微动。 牧酒诗微微皱眉,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个人。 别天心感觉到她的动作,心头微热,想要伸手,却又不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寒风吹拂槐树,发出簌簌的声音,别天心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庭院。 牧酒诗走到古槐树下,盯着那名青衣人露在铜面具外的眼睛,问道:“为何不让我杀他?” 青衣人的声音像沙砾一般:“你应该很清楚,杀死他只是我们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牧酒诗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充满了怒意:“我好不容易才让陈长生和这个废物相遇,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青衣人说道:“就算你杀死别天心,也没办法栽赃到陈长生的身上。” 牧酒诗冷笑说道:“玄霜龙息难道还不足以成为证据?要知道当今大陆,可就他的身边有一位。” 青衣人说道:“问题在于,今天朱砂并不在陈长生的身边。” 牧酒诗怔了怔,问道:“那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是谁?” 青衣人说道:“不知道,有人正在查。” 牧酒诗想着先前的画面,清美的小脸上流露出无比厌恶的情绪,说道:“那我还要忍多久?” 青衣人沉默片刻后说道:“没有人知道何时才是最合适的时候,这需要等待。” 牧酒诗冷笑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长生进汶水城?” 青衣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他就算进了汶水城,对城里的局面以及城外的大势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那座城里生活着的人们大多数都姓唐,便是天海与寅当年都没办法,他又能做些什么?当然,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有不少人会尝试把他留在外面,也包括我。” …… …… 一脸像杂乱灌木的胡须,在繁华温柔的天南可能会惹来一些畏惧与排斥的眼光,但在北方这片被血火浇灌多年的疆土里只会给你提供很多方便,比如你可以骂着脏话从酒铺老板手里抢走别的客人的那碗烈酒,却没有人敢说你什么。 只是喝酒的时候会有些不方便。 无论是小口啜饮还是豪迈至极的鲸吞,都很容易让酒水打湿胡须。 当时看来,这是很潇洒无所谓的事,但醉后醒来,总是粘乎乎的令人不悦,必须洗上好几遍。 蓄须整整三年时间后,罗布看着从胡子上往地面淌落的酒水,第一次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胡子刮了的问题。 然后他微微一惊,心想自己何时开始在意这些小事了? 满脸胡须与嘴巴一起吃肉喝酒的画面,在他的身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为何当初在七里奚游骑里的时候他没有在意过,在阪崖马场的时候也没有在意过,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些天,他认识了一个特别爱干净的家伙?那个家伙刚醒过来的时候,手指都不能动,就急着用眼神示意旁人帮他擦脸,养着伤也没有忘记每天换干净衣裳,就像个娘们儿似的。 罗布忽然沉默了,心想难道师妹就喜欢这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些什么,抬头向酒铺外望去,只见别天心从那条巷子里走了出来。 今天清晨在那家香水铺外,他看到别天心后便跟到了这里,发现了巷子里那座幽静的庭院,但没有进去,因为他隐约感觉到庭院有人,那人很强。 罗布取出一根炭笔,在已经准备好的白纸上开始做画。 他画的是别天心与周遭的环境,比如那条巷子以及深处隐隐可以看到的古槐一角。 很明显,他很擅长此道,炭笔只是随意涂抹几下,巷子与古槐便能够看清楚大概的轮廓,至于别天心的画像则是随着笔端的移动,变得越来越清楚,直至栩栩如生,那两道眉毛仿佛要飞了起来,就像真的一般。 如果王之策身边那位画师看到了他的这幅画,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抢回伽蓝寺去做徒弟。 是的,他的画就有这么好,就像他在别的领域一样。 画完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坐在酒馆里等待着,直到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牧酒诗以及一名戴着铜面具的青衣怪客坐车离开,恰有阵风袭来,掀起了窗上的布帘。 只是惊鸿一瞥,甚至不足以在人的眼睛里留下足够清楚的画面,但在罗布的笔下可以。 没有用多长时间,一幅画完成。 这幅画的细节极为丰富,隐隐自有神韵,只要认识牧酒诗和青衣怪客的人便绝对不会认错。 看着画上的两个人,罗布挑眉说道:“大西洲果然有野心,只是具体会落在谁的身上?” …… …… 陈长生不相信与别天心在汉秋城里的相遇是偶然,因为概率太小。 这场相遇极有可能是被人安排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 事实上在柳宿里遇到的那个怪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从汉秋城到汶水还有千余里路,这一路上他还会遇着很多事。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当然不愿意进入这样的局面,离开阪崖马场后不会通知国教里的任何人,先赶到汶水城再说。但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如果他想要安全地回到京都,那么首先便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 那个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人,究竟是谁? 当年在荒原上他随苏离学剑法,同时也学了兵法谋略,但因为性情的缘故始终还是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程度以及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幸亏写信的那个人非常了解这些,所以现在他基本上已经知道了此事答案。 很简单,因为只有三个人知道他的行程。 陈长生望向道边那些白色的石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 …… 第812章 孤星归来 那些石头很明显是被水冲洗了很多年才变的如此洁白。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河,现在是深冬枯水期,如果是夏天,河水应该会淹到这里。 去汶水有两条路,一条路沿着这条河而行,还有一条路要绕道北方,比较难行。 陈长生选择了北方的这条路,这与事先定好的行程并不一样,但这一样也是事先定好的。 汉秋城西北方是一大片死气沉沉的石山,穿过这片石山,再绕过一处大沼泽,便是葱州军府。 葱州军府是大周北方十余座军府里最偏僻的一处,已经与妖族的疆域十分接近。 行走在荒无人烟、连草也没有数根的石山里,陈长生很自然地想起,薛醒川当年正是发迹于葱州军府,然后他想起了薛夫人,还有那名听说去年考进国教学院的薛家少爷,然后,想起了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的落落。 太阳悬在西边的天空里,被扬起的沙尘滤去了很多光芒,看着有些心情不好。 就在要翻过眼前一座石山的时候,南客的小脸上忽然现出极其警惕的神情,眼瞳微缩。 她现在虽然痴痴傻傻,完全忘记了前尘旧事,但境界实力犹存,对隐藏在天地间的危险极其敏感。 陈长生看了她一眼。 南客仰起小脸,对着空中嗅了嗅,就像小狗一样。 “什么味道?”陈长生问道。 “血味,很浓的血味。” 南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情绪也很淡漠,就像在说食物的味道。 陈长生问道:“有没有闻到那个怪物的臭味?” 离开汉秋城后,那个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依然警惕,那个怪物如果真如他判断是黄泉一脉,会很麻烦。 南客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会儿后,继续向着山梁上走去。 从汉秋城行来,满地的石砾与天空的颜色相同,都是灰濛濛的。 然而当他们翻过这座山后,天地的颜色顿时变了。 山的那边是红色的,不是地貌的变化,而是被血染红。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 有的尸体像座小山,从粗硬的毛发与特有的头盔形制来看,应该是人熊族的战士。 还有很多人族士兵的尸体。 地面上的石头被鲜血染成红色,到处都是粘稠的血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这里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满地尸首间,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望向陈长生。 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件单衣,袖子还卷了起来,小臂裸露着,同时他的裤腿也要比一般人要短一截,看着有些滑稽,但如果联想到他是为了出剑以及奔跑,则会让人生出一道寒意。 他还是和以前那样。 陈长生仿佛看到了当年大朝试时,站在离宫外晨光下的那个少年。 晨光微晃,时间便已经过去了五年。 陈长生向他走了过去。 折袖向陈长生迎了过来。 陈长生张开双臂,准备以唐三十六的方式进行一次热情的拥抱。 折袖却握住了剑,眼瞳深处隐隐可见一抹艳红,竟是准备狂化变身。 陈长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正盯着南客,才明白过来,说道:“没事。” 折袖没有放松警惕,盯着南客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周园里,他没有与南客真正朝过面,但以他的性情,事后自然做过很多的调查,随时准备着将来的再次相遇。他没有想到,再一次看到这位魔族小公主的时候,对方会跟在陈长生的身边,而且明显是以追随者的姿态。 陈长生放下手臂,用眼神示意此时不便细谈,说道:“以后和你解释。” 然后他望向满地的尸首,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担心你从北边走,派人过来截杀你。” 折袖说话的语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平淡,或者说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以让他的情绪发生太过激烈的变化。 比如这些血腥的画面以及隐藏在背后的阴谋——行刺教宗可不是一件小事。 南客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警惕与不信任:“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她不认识折袖,但能感觉到折袖的危险程度,警惕理所当然,至于不信任也是自然之理。 能被派来截杀陈长生,这些熊族战士与人族士兵必然战斗力极其强大,必然有很多强者。 折袖再如何擅于作战,也没可能一个人杀死这么多敌人,而且对方一个人都没能逃出去。 陈长生也觉得很奇怪,就算这三年时间,折袖在雪原里境界突飞猛进,也应该到不了这种程度。 “我有同伴。”折袖说道。 仿佛是要给他的这句话做一个证明,很远处的山梁上忽然传来很多声凄厉的狼嚎。 “部落里有些小家伙偷偷跑了出来,现在跟着我,另外,葱州那边也有些熟人。” 折袖对陈长生说道:“人熊族向来狡诈,我们在这里埋伏了三天,然后……” 陈长生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讲述。 狼族对折袖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而且他现在居然也有熟人。 换作当年,这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命定天煞孤星的折袖,居然也会有同伴? 看来国教学院的那段日子,对在里面生活过的每个人,都带来了一些无法忘记的变化。 …… …… 当天夜里,他们三人在山谷那方的一片戈壁里留宿,上风头闻不到血腥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折袖便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挖出来一个深约三丈的斜向洞穴,洞底很干燥,还有些暖意,也不用担心被野兽骚扰。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折袖就是这样生活的。 南客在洞底铺好被褥,便躺了上去,陈长生取出金针,开始替她治病。 待结束治疗,南客已经入睡,他把被子往上拉到她的颈间,然后转身出了洞。 折袖蹲在洞外的地面上,不知道看着那里。 他还是习惯性地蹲着,而不是坐着,就像一只孤狼,随时准备出击或者逃亡。 第813章 治病救……的都不是人 夜晚的戈壁很寒冷,没有风,白日里扬起的尘土静静地落回地面,空气很是干净。 夜空里的星星繁密至极,仿佛并非真实。 西宁镇与云墓只隔着数百里,经常有雾,陈长生只是与苏离一道南归的时候,曾经在荒原上看过这样的星夜。 明亮的星光洒落在戈壁上,无形的星辉也被撷了些许,落在他指间的金针上,这是最好的洁净手段。 “转过来。”陈长生对折袖说道。 折袖转过身去,没有问为什么。 当年在国教学院里,在天书陵里,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很熟悉。 金针慢慢地刺入折袖颈侧,然后在陈长生的指间微微颤抖。 折袖的眉微微地挑起。 陈长生知道,这代表着痛苦,因为折袖不喜欢在痛苦的面前皱起眉头,那样会显得不够强硬。 连折袖都觉得痛,那该得是多痛? 陈长生把真元渡入他的经脉里,开始查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折袖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难以形容的、仿佛潮水般的真元流在折袖的经脉里狂奔而过。 与之相应的,还有他血管里的血液。 陈长生捏着金针的手指险些被震开。 折袖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折袖的病,心血来潮。 无论是在医书上还是道典上,这种因为血脉冲突而产生的先天疾病都是绝症,无药可医。 苏离与离山剑宗在折袖与七间之间的事情上表现的如此强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长生没有松开手指,而是继续沉默地等待着,同时在折袖另外两道经脉里刺入了两根金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把那些金针拔了出来,盯着折袖的眼睛后问道:“你没有按时服药?” 杀死周通之后,他和折袖先后离开京都,虽然都来到了北方,但从来没有相见。 但事先他便已经开好了药方,把服药的方法以及平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写的清清楚楚。 今夜看来,折袖的病情虽然谈不上恶化,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当中肯定有问题。 看着陈长生认真而清亮的眼睛,折袖的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歉意,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时刻都在厮杀,无论是侦察敌情还是追踪暗杀,都需要长途奔袭,有时候还要在雪里藏七天七夜。” 他说道:“哪有时间吃药?再说你那药吃起来麻烦,还要煎,我无法生火。” 陈长生不知如何言语,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我来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做成丹剂。” 听到这句话,折袖想到那个传闻,问道:“你给我吃的就是朱砂丹?” 陈长生点了点头。 一年多前,他想到了如何破解两个世界神圣规则冲突的一些方法,做成朱砂丹后,第一时间便让吱吱给折袖送了过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血,对折袖的病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世间都在传言朱砂丹能够活死人,其实是比较夸张的说法。 对于战场上那些肢体受损、流血过多的伤员,朱砂丹确实有奇效,但肯定无法包治百病。 比如折袖的病,又比如南客的病。 无论是心血来潮,还是神魂乱识,都是极其罕见的怪病。 折袖问道:“我的病能治好吗?” 陈长生的医术非常高明,对经脉的了解更是举世无双。 如果他都不能治好折袖的病,那么可能就真的没有人能治了。 陈长生没有试图去欺瞒什么,低声说道:“情况不是太好。” 折袖显得很平静,也可以理解为麻木,听着这句话后只是安静了会儿,又问道:“那她呢?” 陈长生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方法,只是用药物与金针帮助她宁神定魂。” “我看着她并不像真的痴呆。” “痴有千百种。” “那她怎么醒?” “只能希望她能遇着什么机缘,自己醒过来。” 折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醒了过来,那怎么办?” 陈长生无法想象那种画面,沉默片刻后说道:“到时候再说。” 折袖说道:“就算她没办法再醒过来,如果她的身份被认了出来,同样是个大麻烦。”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南客不是普通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 她是魔族,而且还是魔族公主。 想当年,以苏离的强势与手段,与魔族公主相爱也要瞒着世间所有人,女儿要隐姓埋名放在离山里养着。 更何况是他。 当然,他与苏离当时的情形不同,他与南客不是这种关系。 但如果他一直把南客带在身边,迟早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因为折袖的问话,他想起了那位死在长生宗寒潭里的魔族公主,然后想到雪岭那夜,两代魔君之间的谈话。 当时年轻魔君看到天魔角之后很吃惊,因为雪老城里的人们都以为二十几年前,那位魔族公主离开的时候,把这件圣物带去了人族的世界,谁能想到,二十几年后,天魔角居然重新出现他父亲的手里。 和那夜发生的很多事情比起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想来,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信息。 如果天魔角真是被那位魔族公主带离雪老城,那么她死后,天魔角最有可能失落在长生宗里。 为何天魔角会重新出现在魔君的手中? 然后他想起在汉秋城里遇到的那个黄泉流的小怪物。 离宫里都没有的古老传承,这个世间有哪个地方可能保存着?当然是同样古老的长生宗。 陈长生沉默不语,神情渐趋凝重。 找到国教里与朝廷勾结的那个人,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与魔族勾结的那个人。 雪岭那夜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年轻魔君在谁的帮助下,如此轻而易举地瞒过了无数人的眼睛,替换了原来担架上的年轻阵师。 现在看来,难道说与魔族勾结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宗派?或者一个世家? 第814章 新的同道者 陈长生忽然问道:“长生宗有没有可能与魔族勾结?” 折袖说道:“道门南派祖庭,名门正宗,没道理。” 他说的没道理来不是基于道德评判,而是基于利益角度考虑。 所谓背叛总是要谋求好处的,长生宗的根基便在人族在道门,他们与魔族勾结能有什么好处? 陈长生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与雪老城勾结,长生宗当年凭什么能够抓住七间的母亲?”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当年那位魔族公主的行踪必然极为隐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被长生宗抓住。 “刚才听你说完雪岭的事情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折袖说道:“长生宗被苏离杀的太狠,就算在南方还有些潜力,也没有办法在松山军府瞒天过海。” 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还有别的帮手呢?” 折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寒意一现即隐。 他们此行去汶水,是要去接一个朋友,现在看来,到时候不免还要多问一些问题了。 夜色笼罩着戈壁,远处隐隐传来低哮的声音,可能是野兽正在啃食那些尸体。 先前的谈话里提到过很多次七间的父母,话题便顺着这个继续了下去。 陈长生问道:“你们已经多久没见了?” 折袖想了想,说道:“五年?”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很容易令人麻木,令人忘记很多事情。 陈长生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折袖想着周园里的狂奔、日不落草原里的同生共死,他背着她,她为他指路,脸部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没有回答陈长生的问题,因为不需要回答,就像不需要记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不要担心,把你的病治好后,我们陪你去离山提亲,当然,如果她也没有忘记你的话。” “天南名门大派,又怎么会瞧得起我这样的孤魂野鬼,而且在世人眼中,我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国教学院的副院监,再说……离山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徐有容现在怎么样?人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听到折袖的这句话,陈长生安静了下来,眉眼间全是想念与担忧。 汶水城的信停了半年,圣女峰的信则是快两年时间都没有收到,而他和她已经三年没见了。 “她在闭关。” 陈长生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闭死关。” 修道者只有到最关键的时刻才会进行闭死关,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修行方法,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破境,数月数年数十年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洞府里坐化。 徐有容天赋惊人,她的闭死关必然与众不同,想来风险更大。 但折袖能够明白徐有容为什么会选择闭死关。 圣女峰需要一位真正的圣女,离宫需要一位真正的盟友。 那么她就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突破那道门槛,进入神圣的领域。 折袖不知道怕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表示安慰。 三年时间没有见面,他们说的话要比当年多了很多,但终究都是不擅言辞的人,不像汶水城里的那个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道强硬且冷漠的声音。 “不管你们是谁,别想着逃走。” 陈长生和折袖在这瞬间生出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个家伙真的出现了。 那道身影从山梁上走了下来,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不是那个家伙,不过这个家伙和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所以当年他们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恨不得刀剑相向。 那人是位剑客,浑身灰尘,却掩不住英气逼人。 陈长生和折袖刚说了半天的离山,离山就真的来了一个人。 关飞白,神国七律之四,离山的剑道天才,以天赋论只在秋山君之下。 在荒凉的北方石山里忽然看到消失了三年时间的陈长生,关飞白当然很吃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他想起来,陈长生已经不再是国教学院的普通学生,已经是教宗陛下。 彼此是熟人,但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弟子和他们那位师叔祖很不一样,没有不拘礼这种想法。 他对陈长生行礼,说道:“拜见教宗陛下。” 陈长生早已起身,认真回礼。 关飞白有很多问题想问,欲言又止。 陈长生问道:“你怎么来了?” 关飞白说道:“我奉命出拥蓝关去侦探敌情,偶然发现人熊族有异动,顺着线索找了过来。” 折袖看了他一眼,神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在做斥候?” 关飞白挑眉说道:“难道就准你做?” 和当年大朝试的时候,和在天书陵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多变化。 当年在离山剑宗这一代的内门弟子里,陈长生唯一有些抵触的就是关飞白。 道理很简单,他的性情太硬,脾气不好,过于暴烈,嘴上从不饶人,从某些方面说,和唐三十六有些像。 除了同阵营的朋友,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人,就像世人眼中的国教学院,最讨厌的那个永远都姓唐一样。 后来陈长生对关飞白的观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是因为天书陵和煮石大会上的相处,而是后来国教学院被朝廷全力打压、无人敢于声援的时候……关飞白来了。 他与陈长生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要求陈长生亲自送自己出院门。 这是一种态度,并且他不介意让这种态度被整个京都看见。 陈长生很感谢,说谢谢你。 关飞白对他说不客气。 对经历过荀梅闯神道,王破送别的这些年轻人来说,这两句话代表着一种非常重要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都是你们杀的?” 关飞白指着后方的那座山梁。 陈长生望向折袖。 折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爱说话。 陈长生没办法,只好自己解释了一遍。 “过去这些年,人熊族与魔族一直暗中勾结,只是去年看着我方势盛,才重新靠拢过来,底子就不干净,容易被人驱使。”关飞白看着他问道:“问题在于,究竟是谁要杀你?” 陈长生说道:“我们要去汶水。” 很简单的一句话,关飞白便懂了,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个家伙没事吧?” …… …… 第815章 来自西方的神秘强者 “不知道。”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半年没有音讯了。” 关飞白沉默了会儿,忽然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长生有些吃惊,折袖也抬起了头来。从青藤宴到大朝试再到天书陵观碑直至后来去寒山参加煮石大会,唐三十六和关飞白只要见面便会争吵,剑拔弩张的厉害,为何他却要去汶水? 看着二人的眼神,关飞白有些不自在,说道:“我要去取笑他没用不行吗?” “行,随便你。”陈长生笑着说道。 折袖摇了摇头,心想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怎么都还是小孩子习气。 陈长生又道:“拥蓝关那边怎么办?虽说你们离山剑宗依然听调不听宣,但总不好擅自离开。” 关飞白说道:“事先便说好了,办完这件事情后我就会回离山,到下个城镇我让驿站带封信回去便成。” 陈长生有些意外,问道:“你原来准备回离山?” “二师兄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拥雪关了,我们所有师兄弟都会回去。” “因为魔族撤军?” “有这个原因,主要是大师兄要回离山。”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这些年,你们师兄去哪儿了?” 在世人眼前,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但秋山君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年时间。 秋山君究竟去了哪里,这是所有人都很好奇的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 关飞白看着陈长生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任谁来想,秋山君的消失必然与他有关,更准确地说,与他和徐有容的那份婚约有关。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我没有见过秋山君,但如果他真如你们形容的那般,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因为情伤避世。” …… …… 夜色极深时,星光最明。 站在峰顶可以看清楚地面很多风景。 在汉秋城外,以这道山岭为界,世界分成了两半,一边是河水灌溉了无数年形成的沃野,在隆冬时节,依然保留着些许绿意,没有什么荒凉的感觉,一边则是毫无生机的由石头构成的山谷与戈壁,荒凉到了极点。 想要去汶水,从哪边走都可以。 罗布不知道陈长生是怎么选择的,他这时候更想知道的是,山林里的那些追杀者,会怎么选择。 那些追杀者里面有很多高手强者,一部分来自唐家,一部分来自吴家,一部分来自木拓家,还有一部分来自他的家族。 简单点说,这些人是四大世家的精锐力量。 如果陈长生真的被这些追踪者截住,谁都无法预料最后的结局。 星光下的山林充满了一种非真实的虚幻美感,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罗布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来自四大世家的追杀者,没有选择任何一条道路,在收到前方数骑斥候回报后,经过一番商议,沿着原路撤了回去。 罗布对这些世家谨慎保守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稍一思忖便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追杀者无法确认陈长生选择了哪条道路,想要继续追击便需要分兵。听上去这似乎是道很简单的算术题,一分为二便是,但世家之间的尔虞我诈让这道题变得复杂起来。而且他们没有信心只用一半人手便能把陈长生杀死。 更重要的问题是,斥候回报时的手势很清楚,南方沿河的道路上情形有变。 那么他们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国教设下的局? …… …… 罗布看了眼北方在星光下白的有些刺眼的石山戈壁,转身向山岭下方走去。 借着夜林的遮掩,他很快便来到了那条河边。 在夜色里,他沿着河水沉默地行走,一直走到朝阳初升,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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