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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他根本不觉得周通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几百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些遗憾。 再无少年时。 商行舟看着陈长生,看着他平静而坚毅的眼神,看着他清楚的眉眼,心想——就是这样的少年。 数百年过去了,现在早已不是洛阳被围、人人相食的惨淡年景,无论今天的结局如何,无论是否会有内乱,人族再不用担心会回到那般恐怖的岁月里,人们再也不会辛苦的活着。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不再需要这般辛苦的活着? 从现在开始,他可以活的更加自如些,放肆些? 他静静地看着陈长生,忽然说道:“好吧,让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结束这个故事。” 先帝病重,天海无意还政,他就开始写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端,是那片布满白沙的大陆在星海对面那位存在的帮助下结出了一个果子。 那么这个故事自然要以那个果子的死去为结束。 …… …… 第1099章 战前 国教学院里非常冷清,幽静的仿佛像是一座坟墓。 所有的教习与学生还有杂役都已经离开,苏墨虞与唐三十六也最后走出了院门。 苏墨虞转身看着被青藤遮掩的院墙,忧心说道:“他究竟准备怎么打?” 唐三十六的视线落在国教学院深处,沉默不语。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天书陵神道之前。 无数道视线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徐有容走到陈长生身旁。 她没有站到更前的位置,也没有刻意落后一步。 刚好与他并肩。 看到这幕画面,没有人觉得诧异,也不觉得惊奇,神情反而变得轻松了很多。 从陈长生提出要与商行舟进行对战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人便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画面。 无论是辈份还是境界实力,陈长生都远远不如商行舟,没有任何正面挑战的道理。 那种生硬的公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哪怕是他的敌人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与徐有容联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整个大陆知道,他们的双剑合壁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甚至能够突破神圣领域的限制。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看好他们能够战胜商行舟。 他们的双剑合壁曾经在圣女峰上击退过无穷碧,在白帝城里硬撼过来自异大陆的圣光天使。 但今天他们的对手是商行舟,当今大陆毫无争议的最强者。 商行舟的境界实力远远胜过无穷碧,曾在天空里生撕过一位圣光天使的翅膀。 哪怕如徐有容推算的那样,商行舟一直有隐伤,面对陈长生与她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说了一句非常出人意料的话。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自己解决。” 他是看着徐有容说的,也是对王破和离山剑宗还有国教里的那些强者们说的。 听着这话,满场哗然,心想这怎么打? 徐有容也很意外,不解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微惘。 相反,商行舟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然说道:“好。” 王之策也隐约猜到了陈长生的安排,微微挑眉说道:“我无异议。” 这时有京都里的最新消息传了过来,国教学院已经清场。 听到这个消息,人们以为想明白了什么。 国教学院确实是今天这场战斗最合适的地点。 但下一刻人们才发现还是不知道陈长生准备怎么打。 …… …… 去国教学院之前,商行舟去了皇宫。 两地相隔不远,中间只有一堵斑驳而陈旧的宫墙。 异常的天象正在逐渐消失,天空里还有微雪飘落。 商行舟站在广场上,静静看着那座巍峨壮观的大殿。 雪花飘落在他的鬓间、衣上,没有融化,而是就那样粘着,仿佛变成了某种非真实的存在。 十余名太监宫女跪在廊下或是侧门外的石阶旁,低着头不敢言语,浑身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皇帝陛下在殿里。 商行舟静静看着那边,看了很长时间,最终没有进殿,转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的神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听完林老公公的低声回报,余人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变得苍白了几分。 当商行舟站在殿外的时候,他一直在看书。 他看的非常专注,所以头很低。 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把书上的内容看进去。 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守殿的阵法早就已经关闭,微寒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拂动书页,发出哗哗的响声。 皇宫非常幽静,就像是云雾里那座孤峰还没醒来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殿里有水声响起。 紧接着响起的是林老公公因为心疼而微颤的声音。 “陛下,用热毛巾烫烫眼睛吧。” …… …… 国教学院外都是人。 以前这种情形出现过很多次。 青藤宴后,满京都的闲汉围攻国教学院那次。 司源道人与凌海之王强行通过诸院演武,无数强者不停挑战国教学院。 天书陵之变后,国教学院被朝廷骑兵围困三天。 但今天与前面几次很不一样,因为国教学院外面非常安静。 不要说吵闹与喝骂声,就连议论声都听不到。 整座京都,现在也是这般安静。 从王公贵族到修道强者再到普通百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到来的那场师徒对战上。 这场对战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被写在了史书上。 甚至可以说,这会是继当年周独夫与魔君之战后,最重要的一场对战。 往年会吸引住整个大陆注意力的大朝试,早就已经没有人在意。 那些考生与教枢处的教士还在青叶世界里,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异样。 那盆青叶被搁在国教学院外某座酒楼的某个房间里。 唐三十六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在看着酒楼外。 皇宫四周的所有街道都已经戒严。 百花巷里有很多人。 他看到了王破,看到了相王,看到了中山王,看到了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木柘家老太君,看到了从天道院赶过来的凌海之王,看到了从太平道赶过来的司源道人,却没有看到徐有容。 …… …… 徐有容去了桔园。 娄阳王脸色苍白,不停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嘴里还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莫雨也很担忧,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情更是糟糕,问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徐有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莫雨有些恼火说道:“那你就应该在那边看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徐有容看着她说道:“我是来提醒你,按照我与陛下的约定,你应该做些什么。” 莫雨微微皱眉说道:“哪怕你明知道他极有可能会输?” 徐有容平静说道:“如果他输了,就直接动手。” 莫雨怔住了,心想果然只有你才有资格做娘娘的传人。 …… …… 小楼里没有春夏秋。 房间里的温度非常低,就像是来到了严寒的隆冬。 陈长生坐在窗前,闭着眼睛。 桌上搁着一只竹蜻蜓,还有神杖。 小黑龙站在他身后,不停散发着龙息。 地板上没有结出冰霜,因为所有的寒意都精确无比地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低温可以修复最细微的伤势,可以让身躯保持强度,可以让识海更加平静。 在离宫那间石室里,他清心悟剑多日,已经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但他知道,想要战胜师父这样的人,再多的准备也不足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拿起神杖走出门外,去了一楼的某个房间。 他把神袍收好,打开衣柜取出那件单衣换上。 那个房间是折袖的,这件衣服也是折袖的。 这件衣服前襟很短,袖子更短,非常适合战斗,更适合拼命。 做完这些事情,他走出小楼。 商行舟已经站在湖畔。 王之策在不远的地方。 陈长生伸手把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王之策伸手接住,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果然是那块黑石。 第1100章 战斗开始的地方,突然的转折! …… …… 看着手里的这块黑石,王之策有些感慨。 这块黑石本就是他的。 陈长生在大朝试后从凌烟阁的石墙里取了出来。 当年王之策一时兴起在凌烟阁里做了这个手脚,更多程度上是恶趣味,是对太宗皇帝的无声嘲笑。 他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会有人拿到了这块黑石。 然后便是一夜星光笼京都,陈长生声名大震。 很多人都说陈长生很像他,无论天赋还是气质以及遭逢。 陈长生拿到了他藏在凌烟阁里的东西,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他的传人。 或者是因为这些原因,王之策一直都比较欣赏陈长生。 所以当年他才会在寒山出现,在魔君的手下保住陈长生的性命。 今天他前来京都说服徐有容,也是存着对陈长生的善意。 当他接住陈长生扔过来的黑石,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全无必要。 陈长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与他的老师战斗的准备。 他挑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战场。 就是黑石通向的那个地方。 …… …… 当王之策看着那块黑石的时候,小黑龙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仇恨。 数百年的幽禁,可以想象那份仇恨有多深。 看着陈长生把那块黑石扔给王之策,她更是生气,有些不甘心地冷哼了声。 王之策没有理会,对着商行舟与陈长生说道:“请各自珍重。” 商行舟神情漠然,没有回话。 陈长生平静回礼,对小黑龙点头示意。 寒风忽起,雪花飘舞,小黑龙离开了国教学院。 商行舟望向陈长生。 无风而起浪,湖面的薄冰片片碎裂,变成寒雾。 湖水起伏不停,起始温柔如诉,随后狂暴如怒,拍打湖岸,卷起碎雪。 浪花破空而起,生出无数水珠,仿佛暴雨。 陈长生望向商行舟。 师徒二人的目光相接。 轰的一声闷响。 无论是飘舞的雪花,还是薄冰碎成的寒雾,或是湖水倒溅而成的暴雨,都变成了青烟。 无数缕青烟在湖面上到处流溢着,折射天光,幻出无数瑰丽的画面,其间有道彩虹若隐若现。 水雾烟尘渐渐消失,陈长生与商行舟的身影已经不见。 王之策走到大榕树下,望向那道彩虹的远端,默然无语。 国教学院确实是这对师徒最合适的战场。 但战斗开始的地方是周园。 …… …… 周园是一个小世界,有着非常特殊的规则。 周园里能够容纳的境界上限取决于周园主人的境界。 当年周独夫在世的时候,他的境界实力无比强横,周园可以容纳的境界自然也可以视为无上限。 不论是曾经的魔君,还是那条伟大的玄霜巨龙,又或者是少年英发、不可一世的陈玄霸,还有随后的那些绝世强者,都可以进入周园,并且在里面发挥出自己最巅峰的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间接或者说提前证明了,这些强者的境界实力不可能超过周独夫,最多便是平级。 周独夫死后,周园失去了主人,规则自行改变,只能允许通幽境的修行者进入其间,不然便会触动禁制,引发规则灭杀,或者反过来导致周园崩溃。 现在周园在陈长生的手里,能够容纳的境界上限有所恢复,已经到了聚星巅峰。 这些年无论在寒山与雪岭面对魔君,又或是面对别的神圣领域强者,陈长生始终没有尝试用周园困住对方,除了担心这些神圣领域强者对空间规则的掌握,更多的原因便是担心周园会崩溃。 就像当初金翅大鹏现世,万剑成龙的时候。 今天的情形则是完全不同。 这是一场邀战。 商行舟同意进入周园,便是认同了这个条件。 他会把境界修为压制到神圣领域之下。 如此一来,他不会受到周园规则的攻击,周园也不会有崩溃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师徒二人的境界会被拉到同一个程度。 双方较量的是道法与战力,还有智慧。 这会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 …… 首先感知到国教学院里空间扭曲的是王破与相王。 然后是曾经守护那道彩虹的三位离山剑堂长老。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国教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震惊与意外引发的沉默没有维系太长时间,百花巷里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中山王发出一声冷笑,几位神将的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情。 一间茶楼上传来摔杯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陈长生是周园的主人,这早已经不是秘密。 按道理来说,他可以利用周园的规则进行战斗,拥有着极大的优势。 但依然没有人相信他能战胜商行舟。 他们之间整整差了一个境界。 哪怕商行舟把自己的境界压制在神圣领域之下。 这个差距依然存在。 存在便是存在,不会因为原因而消失。 无论经验、智慧、眼光、所有的领域,商行舟都要远胜陈长生。 曾经蹈过沧海的人,怎会跨不过一条小溪? 攀过最高雪峰的人,回到地面,难道就不知道如何行走? 就像小黑龙,虽然还没有成年,正式晋入神圣领域,但她的某些属性,天生就是神圣境界,所以她可以堪称神圣领域以下无敌。 自行把境界压制到神圣领域之下的商行舟,也是相似的存在,而且更加可怕。 陈长生如何能够击败他?更重要的是,就算陈长生在周园里藏着某些神奇手段,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商行舟完全可以强行退出周园,到那时候,陈长生又能怎么办? …… …… 这些人想的问题,作为当事人的陈长生与商行舟自然想的更加透彻。 他们这时候正站在暮峪的最前方。 远处的那轮红日缓慢地绕着草原行走着,把悬崖涂成了红色。 曾经有很多了不起的人来过这里。 周独夫、陈玄霸,山海剑的主人,还有很多。 这里曾经出现过很多奇迹。 比如徐有容将死之时,凤魂再次觉醒。 “你想要创造奇迹,但这里早就已经证明了没有奇迹。” 商行舟说道:“西客败了,离山祖师败了,陈玄霸也败了,永远是周独夫在赢。” 如果说有命运这种东西,那么命运的注解便是强者恒强。在真实的力量面前,热血、渴望、梦想、理想、坚持、勇气、牺牲,这些看上去美好的词语,没有任何意义。 陈长生说道:“师父你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但我做到了。” 商行舟说道:“那也是依靠她的力量。” “但那不是命运,至少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命运。” 陈长生看着暮峪下方的草原,看着那些比三年前丰沃了无数倍的水草,与那些若隐若现的兽群,沉默了会儿,转身望向商行舟说道:“我把这称之为奇迹。” 商行舟静静看着他说道:“是吗?” 他的道袖轻飘,举起了左手。 五根稳定而修长的手指,对准了陈长生。 清风徐来,暮峪上老树微摇。 画面很美,陈长生却感觉到强烈的危险。 他的手毫不犹豫落在了剑柄上。 他准备拨出无垢剑,横剑于胸,施展出很久没有用过的笨剑。 他穿的是折袖的衣服,袖口很短。 他的双肩一直很放松。 整个大陆,除了刘青再没有谁比他的出剑速度更快。 如果这样还来不及,他还有更快的剑。 他只需要神念一动,剑鞘里的数千把剑便会鱼贯而出,组成一片剑的海洋。 不要说商行舟把境界压制在神圣领域之下,就算是平时的商行舟,也不可能在瞬间破掉南溪斋剑阵。 只要给他片刻时间,他便能找到机会。 然而。 他的手没能落到剑柄上。 数千道剑也没能凌空而出,布成南溪斋剑阵。 因为他的剑不见了。 无论无垢剑还是剑鞘都不见了。 暮峪上的清风拂动着他的衣带,上面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 商行舟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剑。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仿佛这把剑本来就是他的。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包括这把剑和这个剑鞘。” 商行舟看着他平静说道:“你又如何能战胜我呢?” 清风缭绕,却寒意浸骨。 有云自足下生。 商行舟飘至陈长生身前,右手挥落。 这一掌看着寻常无奇,却仿佛暗合天地至理,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陈长生没能避开。 商行舟的手掌落在他的胸口。 啪的一声轻响。 陈长生被震出了崖畔。 在暮峪外的天空里画出一道弧线。 像片落叶,又像块石头,无声无息地向着数里外的草原坠落。 第1101章 十年之约 周园里的天空比真实世界的天空要低,比较容易用肉眼衡量距离。 从暮峪向着地面坠落的过程里,陈长生清楚地看到碧蓝的天空正在急速远离。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他的脸颊,让他想起几年前在周园被南客双翼追杀的时候,他从湖里破水而出,眼看着便要被杀死,忽然有一只手从夜空里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领,带着远离。 可惜今天徐有容不在周园里,自然没办法抓住他。 好在暮峪下方到处都是水草与湖,或者会留下一线生机。 一声巨响在他的耳边响起。 柔软的湖面变得无比坚硬,无数道痛楚从他的身体各处涌入脑海。 那一刻,他觉得所有骨头都快要断掉。 无数的绿色的、冰冷的湖水向着他的脸狂泻,不停地拍打。 他再次想起三年前在湖水里逃亡的画面。 鲜血从他的唇角流出,在水里弥漫开来,变成一片淡粉色的雾。 数百只鱼儿从四周的水草里游了出来,近乎疯狂一般地游进那片血雾里,不停地穿梭。 被天海圣后逆天改命后,他的血液不再是美味却又剧毒的蜜糖,但依然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无论哪种等阶的生命,本能里都愿意亲近他的血水。 所谓亲近的欲望,有时候就是贪婪,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在血雾里疯狂游动的鱼儿,就像某些人类一样,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真正神智不清的人,反而比较不容易受这种诱惑。 昏迷之前,陈长生就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问题,最后想到了南客。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水底。 水草在四周慢慢地飘舞,不时触碰一下他的脚。 就像是虚无里探出来的恶魔的手,想要把他拖进无底的深渊里。 他睁开了眼睛。 从昏迷到醒来,只过去了非常短的时间。 湖面还没有被水完全填平。 陈长生抬头望向水面,动了起来。 他的双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踩动着,带起两道水龙,气势惊人。 哗的一声,湖面生出一道白色的水柱,看着就像是倒流向天的瀑布。 陈长生落在湖畔,准备向东北方向另一片小湖疾掠。 那座小湖可以通往周园另外那面的世界。 只要到了那边,借助遮天剑当初残留的剑意掩护,他应该能藏一段时间。 他需要这些时间来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要把现在的伤势稳定下来。 但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 商行舟站在对面的岸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长生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生来无垢,在国教学院完美洗髓,在北新桥底浴过龙血,除了魔君,没有谁能与他比身躯强度,再加上最关键那一刻的变化,所以他从暮峪峰坠落到十余里外的地面,仍然还能活着。 但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的肋骨没有断,上面已经有了裂痕,痛楚深刻入骨。 最关键的是,他的识海受到了极大震撼,道心无法归宁。 最绝望的是,他现在没有剑了,就连剑鞘也不在身边。 这意味着他无法召唤出剑鞘里的数千道剑。 这些天他在离宫石室里练剑不辍,静思参玄,把状态调整至巅峰,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战。 为今天这一战,他准备了很多。 苏离传给他的三剑,在离山体会的剑意,南溪斋的分剑术以至剑阵,都已经被他融会贯通。 他相信处于最佳状态的自己,在周园里应该有资格挑战自己的师父。 然而,就在这场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便失去了自己的剑。 全部的剑。 他这些年能够战胜那么多的强敌,靠的就是剑。 他被世人称作剑道天才,现在甚至有很多人觉得他已经是剑道大师。 可是如果没有了剑,他还能做些什么?他还能是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商行舟为何伸手便能夺了他所有的剑? 对陈长生来说这不是问题,只不过在以往的这段岁月里,他忘记了这些事情。 很多年前,他在溪畔斩下那只黄金巨龙的龙须,炼成了一把剑,交给了自己的徒儿。 那就是陈长生带在身边多年的无垢剑。 那把剑鞘本来就是以前离宫里的重宝——藏峰。 也是商行舟从离宫里带走,然后交给他的。 商行舟说的没有错。 不管是无垢剑还是藏锋剑鞘,都是他给陈长生的。 就连与徐有容的婚约,也是他给陈长生的。 当余人拒绝了之后。 既然一切都是他赐予陈长生的,那么他自然随时都能收回。 这是资格,更是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最强的胜负手。 只不过这个手段未免藏的太深了些。 深的有些令人心寒。 当初他在西宁镇旧庙接过那把短剑,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吧? 商行舟接下来说的话,更加令人心寒。 “你今年多大了?” 陈长生是他的学生,是他在西宁镇养大的。 但他不知道陈长生的年龄。 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终究是冷漠的。 陈长生说道:“不管多大,总之是过了二十。” 商行舟没有在意这句话里的隐意,说道:“我的天赋不如你,所以加十岁。” 陈长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会儿,说道:“好。” 三十岁的商行舟与二十岁的陈长生究竟谁更强? 没有人知道。 哪怕今天这一战之后,依然没有人知道。 因为陈长生没有了剑。 哗哗! 水声响起。 鱼儿们追逐着血雾来到了水面。 湖水翻腾不安,看着很是热闹喜庆,但看着久了,又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数朵血花忽然在水面上盛开,残缺的鱼儿向着水底沉去。 商行舟消失在对岸。 陈长生也消失了。 四周的水草里出现了一只脚印。 紧接着在更远的地方出现了第二只脚印。 脚印平空显现,之间看不出来任何关联,显得格外诡异。 当陈长生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数百丈外的一片树林旁。 而当商行舟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他的身前。 他用了耶识步,依然无法胜过商行舟的身法。 那么试试拳头? 他的识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别样红静静看着他,指尖抵住他的眉心。 然后有无数画面纷至沓来。 那些画面里有流光,每道光都是一记拳头。 画面消失。 无数道光变成一道光。 无数记拳变成了一记拳。 陈长生握拳,向着对面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砸了过去。 第1102章 动身如剑 当初在白帝城,别样红把自己与圣光天使的对战经验通过西陵万寿阁的绝学一点红尽数灌输到了陈长生的脑海里,里面便有他生前最后几年惯用的拳法精髓。 以前别样红没有用拳的习惯。 天书陵之战时,他亲眼看着天海圣后的拳头打出了破天灭地的气势,有所感悟,才创出了这套拳法。 这并不意味他对天海圣后表示臣服,这种向强者学习的态度反而代表着真正的无畏。 无畏的拳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威力。 当陈长生挥拳的时候,数百丈方圆里的空气都被带动了起来,生起一阵飓风。 那片树林向着他的背影整齐地倒下,表示出自己的敬畏。 商行舟也没能避开这一记无畏的拳头。 但他接住了这记拳头。 轰的一声巨响,草屑与水滴还有烂泥满天飞舞,遮天蔽日。 那片树林缓缓回复了挺直,狂风渐渐消失。 受到恐怖力量的碾压,本来松软的地面整齐下陷,坚硬了无数倍。 陈长生的拳头抵在他的掌心上,无法再进。 如果这时候藏锋剑鞘还在身边,他可以想出十几种方法向商行舟发出最凌厉的攻击。 现在他连剑都没有。 好在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出剑。 草原边缘的温度忽然急剧升高,近处的水草甚至变得焦黄起来。 陈长生动用了威力最大、最为决绝的燃剑。 他身体里的真元开始狂暴的燃烧,通过化为剑身的右臂,向着商行舟源源不绝地喷涌过去。 商行舟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那般漠然。 他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有一种无法撼动的感觉。 一道极其雄浑的力量从他的掌心生出。 陈长生的拳头无法再进一寸。 那道雄浑的力量有些特殊,不像是星辉凝蕴而成,要显得更加猛烈,仿佛拥有真实的热度。 从显现的迹象来看,倒更像是陈长生用燃剑调动的真元。 陈长生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很是震惊。 但他来不及思考,因为商行舟的反击到了。 就像在暮峪峰顶那样。 商行舟的右手看似随意地落下,如落叶入风,根本无法捕捉轨迹。 陈长生还是无法避开。 商行舟的右手落在他的胸口,很是轻柔,却隐蕴着堪比天地的力量。 坚硬的、刚刚下陷的地面上出现了两道深刻的犁沟。 陈长生倒退到犁沟的边缘,小腿撞到了地面,整个人飞了起来。 他就像块被力士掷出的石头,伴着呼啸破空的声音,变成天空里的小黑点。 商行舟的视线随之而动,落在数里之外。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欣喜,也不像先前那般漠然,而是蹙了蹙眉。 清风忽至,道袖微飘,他化作一道青烟,向那边疾掠而去。 …… …… 数里外,陈长生倒在水里,脸面朝下,看着就像具死尸。 忽然,他翻身而起,没有转头看一眼,便向着前面狂奔而去。 他快若奔马,带出一路水花,只是隐约可见右臂有些僵直,似乎是受了伤。 谁也不可能硬接商行舟的两掌,哪怕在周园里他必须压制住自己的境界。 陈长生还能活着,还能奔跑,除了身体强度,更重要的是,商行舟的两掌并未完全击实。 在商行舟两次落掌的最后时刻,他都横起了手臂,挡在了胸前。 没有剑,依然还是要用剑。 在他动用燃剑之前,他已经用了笨剑。 天下第一守剑。 而且他无法避开商行舟如落叶般的掌法,但可以选择被攻击的位置。 他还可以选择在被攻击之后如何卸力。 他甚至在空中还用了一次耶识步。 所以他知道自己会落在那里。 这里已经是日不落草原,也正是他想要来的地方。 当确认无法用耶识步摆脱商行舟后,他便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草原里那些越来来越密集的嘶鸣声与磨擦声,仿佛都是在为他庆贺。 事实上,那是异蛟等妖兽闻到了他的气息,前来欢迎。 妖兽们很快便感知到了商行舟的存在。 恐惧之余,妖兽们依然奋勇地赶了过来。 十余只异蛟在水草间不停地游动,抹去陈长生留下的痕迹。 更多的异蛟带着腐臭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向着数里外的商行舟潜去。 远处的天空里出现一些黑点,应该是灰鹫正在赶来。 相信再过些时候,如潮水般的妖兽便会淹没这片草原。 但这并不是陈长生的本意。 他冒着被商行舟发现踪迹的危险,喝道:“退下!” …… …… 商行舟正站在一枝孤伶伶的苇草上,随风轻轻上下。 他听着水里传来的微声,感知着隐藏在草原里的那些气息,挑眉说道:“孽畜,找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如雷般炸响,传遍了整片草原。 那是陈长生的声音。 商行舟挑起的眉渐渐落下。 他有些意外。 …… …… 没有妖兽敢不服从陈长生的命令。 因为他是周园的主人,更因为他挽救了这个世界。 妖兽对他的服从,是发自灵魂与本性的。 听到他的命令后,哪怕最凶性难驯的风狼都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在周陵前方,那只巨大的健兽与倒山獠对视一眼,重新伏低了身体。 草原重新回复了寂静,只能听到昆虫的鸣叫与轻柔的水声。 陈长生的脚落在了实地上。 白草为道,霜色如前,那间破庙还在原先的地方。 他奔进旧庙,来到神像之后坐下。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脸色更加苍白。 他从指间取下金针刺进颈间两处气窍,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压制境界的商行舟并不是他此生遇到过的最强对手,给他的压力却是最大的。 无论是当初在浔阳城遇到朱洛,还是在寒山遇到魔君,他都不像今天这般难以承受。 从暮峪峰顶到这间破庙,没有多长时间,交战只有两个回合,他便疲惫到了极点。 这大概便是学生挑战老师,必须承受的心理压力。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准备撑到哪里去。 陈长生忽然睁开了眼睛。 商行舟到了庙外。 第1103章 道路以目 陈长生的呼吸变得非常平缓,间隔非常长,但并没有完全消失,显得非常自然。 就像是溪里的石头与绕石游动的鱼,有动静,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甚至还有心情看了一眼庙外的天空。 天空是湛蓝的,上面涂着一些絮状的云丝,很是美丽。 云层边缘有个黑点,应该是负责监视的灰鹫。 按照他的命令,无数妖兽隐藏在草海里,没有靠近白草道。 他知道师父的强大与可怕,如果让妖兽出击,即便能为他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得到某些好处,但妖兽们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整片草海都可能被染红。而且就像在天书陵里他对世人说的那样,既然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那就应该在师徒之间解决,何必牵连整个世界。 商行舟同意了他的请求,收回了赐予他的所有东西。 他甚至直言自己天赋不如陈长生,所以要加十岁。 他很坦然,而且平静。 师徒二人凭本事战上一场,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只不过有些事情陈长生想不明白。 他是无垢之躯,洗髓与通幽都是最完美的程度,聚星之时更是一百零八处气窍全通。就算缺少很多时光的淬炼,缺乏底蕴与强者战的经验,但自己与师父的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 这与谦逊或者自信无关,也与感情无关。 在理智与逻辑上,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商行舟的掌法很玄妙,但那种力量呢? 那种在领域之下,却隐隐能突破规则上限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陈长生看着庙外的天空,想着这件事情。 绕着日不落草原缓慢转动的太阳,出现在那片天空里,闯进他的视野。 那轮红日并不刺眼,而且没有什么真实的温度。 周园里的太阳是假的。 外面的世界里,则有一个真实的太阳。 那个太阳有难以想象的热量,散播着无穷无尽的光辉。 陈长生忽然明白了。 商行舟修行万千道法,真元根基却不是国教正统的星辉入体,而是焚日诀! 可那不是只有陈氏皇族才可以修行吗? 忽然,陈长生鬓角的黑发微微卷起。 四周的温度急剧上升,香案边缘生出淡蓝色的火苗。 仿佛这间破庙里出现了一轮真实的太阳! 陈长生毫不犹豫,左手向后击出,同时双脚一蹬神像,撞破了破庙的后墙。 轰的一声,他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白草道两侧的草海里。 破庙开始熊熊燃烧。 商行舟从火海里走了出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先前最关键的那一刻,他与陈长生再次对了一掌。 这一次的情形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他没有占太多便宜。 这个事实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紧接着有些淡淡的焦虑。 火海里的破庙发出啪啪的裂响声。 空气里似乎还残余着清脆的撞击声。 就像是顽童们拿着石珠在玩游戏。 …… …… 钥匙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老公公把门关上,转身望向皇帝陛下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很是紧张。 余人扶着拐,拨开青藤,来到了百草园里。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离开皇宫。 百草园里已经有人。 白裙飘飘,正是徐有容。 王之策守在国教学院里,没有任何人能进去。 最担心陈长生的人,自然要在离国教学院最近的地方,时刻准备着出手救援。 百草园与国教学院只有一墙之隔。 看着徐有容,林老公公想起那夜她与陛下长谈,想着这些天的事情,眼里流露出了些怨恨的意味。 余人看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 微寒的树林里看不到太多青芽。 石桌与石凳有些微凉。 徐有容说道:“娘娘就葬在这里。” 余人静静看着那片草地,没有说什么。 徐有容忽然说道:“余人二字合起来就是徐字。” 余人的名字不是先帝所取,也不是圣后娘娘所取,而是商行舟取的。 这是她最近才想到的事情,因为她最近才开始想那份婚约的细节。 当初太宰与商行舟约定的婚事里,没有指定她要嫁给谁,只要是商行舟的徒弟就可以。 从余人的名字来看,最开始的时候,商行舟极有可能选择的是他。 余人没有否认。 当初在西宁镇旧庙,他拒绝了这门婚约,所以师父才会选择陈长生。 徐有容问道:“为什么?” 能够拥有一位真凤转世为妻子,对皇位有极大好处。 更不要说那时候,她已经被南方圣女看中。 余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搁在石桌边的拐杖。 徐有容说道:“陛下你这种想法是错的。” 余人比划道:“但不能指亲,不然对方不满意,想要退亲该怎么办?” 徐有容冷声说道:“就像所有的事情一样,所有你不想要的,便会轮到他。” 这是她对西宁镇旧庙最大的不满。 她越在意陈长生,便越不满。 每每想着他这些年的生活,她便心生怜惜。 余人的脸上尽是歉意。 “如果你对他真有歉意,最好快些表现出来。” 徐有容看着他淡然说道:“不然他今天若死了,你哭的再惨,我也只能认为那是虚伪。” 余人有些不解。 这时候商行舟与陈长生在周园里。 想要进入周园只能通过那块黑石。 黑石在王之策的手里。 为了保证这场战斗的公平,王之策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入周园。 除非商行舟与陈长生自行出来。 就算他们想帮陈长生,又如何能够做到? “天书碑是通道。当年周独夫断碑直接把天书陵变成了十三陵,后来这些天书碑被他安置在了周园里,我想这些天书碑是不是和那座石碑一样有相同的效果。” 徐有容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石珠,放到了余人的身前。 看着那五颗石珠,余人很吃惊。 那夜的深宫谈话,他便知道徐有容很喜欢自己的师弟。 但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师弟也很喜欢她。 余人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更加柔和。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匣子,放到徐有容的身前。 徐有容打开那匣子,发现里面是糖渍梅子。 她有些不解,但还是拈了一颗送进了唇里。 有些微酸,有些微甜。 这是善意还是承诺? 第1104章 我们都曾杀过 余人没有拿起那串石珠,虽然知道那是天书碑。 徐有容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必然是因为陈长生平日里经常提起自己。 但他也没有办法进入周园。 不过他知道陈长生不会想要看到自己出现。 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陈长生自然会从周园里出来。 …… …… 白草道笔直且漫长,行走在上面,会经历极其短促的四季变化。 没有用多长时间,陈长生便经历了春夏秋冬,撞进了狂乱的暴雪里。 他向着风雪那头奔跑不停,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风雪深处的那座庙已经变成了很小的黑点,正在燃烧。 白草道十里处有庙,百里处有庙,千里处也有庙。 陈长生与商行舟遇见了三次,分别就在这三座庙。 不管他有没有进庙躲藏,总是会被发现。 或者是因为他们师徒相处时间最长的地方,便是西宁镇的那座旧庙。 三次短暂而凶险的遭遇战,让陈长生的伤势变得更重。 有些智慧相对较低、野心更足的妖兽,忍不住现身想要帮陈长生,被商行舟的道剑斩成了碎块。 那些地段的草海被兽血尽数染红,画面看着很是血腥。 哪怕局势如此危险,陈长生依然没有离开周园的意思。 自行离开,把商行舟困在周园里,这不是选项,因为那样不是对战。 而且当他开启空间通道的时候,极可能会被对方抓住机会。 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没有尝试过利用周园规则进行空间转移。 更重要的是,他为了击败商行舟所做的准备,全部都在周园里。 在离宫静思的这些天里,他准备了很多。 只是那些手段都建立在他能够出剑的基础上。 他刚进周园,所有的剑便没了,又能怎么办? 他这样逃避,何时是个头? 或者说他究竟要去哪里? 草海里落下的雪忽然变得有些暗沉。 那是天光变化的缘故。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前方的道路与荒野。 陈长生如一道烟,破风雪而出,向着阴影深处疾掠而去。 周陵在那里。 …… …… 靴底在粗糙的青石表面上留下微陷,边缘隐隐可以看到蛛网般的裂痕。 呼啸的寒风带动着衣袂,笔直的仿佛刀光。 陈长生不停飞掠,很快便到了周陵的中段,那条熟悉的墓道尽头处。 当年这里曾经有一棵名为桐宫的青树。 他与徐有容直面被南客唤醒的金翅大鹏,还有恐怖的兽潮。 剑池醒了过来。 万剑成龙。 曾经的故事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却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金翅大鹏在秀灵族的故地吸收着天地精华,等待着真正的成熟。 南客在离山夜夜聆听剑音清心,不知何时才会真正的醒来。 妖兽们过了数年的美好生活,不知过了今天之后还能不能继续。 今天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人,说到恐怖程度却丝毫不逊,甚至更加可怕。 祭坛边缘的碎石子被风吹的滚动起来,触到布鞋的边缘才停止。 商行舟望着周陵,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准备了些什么。” 他对陈长生说道:“但就像我最开始时说过的那样,没有奇迹。” 陈长生说道:“我以为,星空之下出现像周独夫这样的人,本就是一种奇迹。” 不管后世对周独夫的评价如何,很多人都会同意他的看法。 星空之下最强者,真正意义上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当然就是奇迹。 听到这句话,商行舟安静了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你可知道为何王之策并不喜欢我,却愿意来帮我?”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你又知道不知道,为何我们那一代的老人们彼此之间可以勾心斗角、尔虞无诈、彼此算计,但当面对外敌的时候,或者说是被逼到最后时,却会表现出一致对外的意志?” 陈长生说道:“因为你们共同的经历。” 商行舟平静说道:“是的,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共同的敌人。” 陈长生说道:“我以前以为是魔族。” 商行舟说道:“魔族的存在当然是团结的理由,但更重要的还是那个人。” 陈长生说道:“我不是很理解。” 商行舟说道:“因为那个人让我们看清楚了自己,看清楚了彼此,从此可以坦诚,而且信任。” 陈长生说道:“看清楚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商行舟说道:“同时看清楚我们真实的思想是如何的丑陋,因为那毕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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