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红河两岸云雾深处的天树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虽然在传闻里,皇后娘娘替落落殿下选定的夫婿是大西洲的二皇子,但还是有很多妖族青年强者连夜离开山林,向白帝城进发,而其中绝大部分人早在数日之前便已经来到了白帝城里,做好了准备。 既然长老会成功地让这件事情按照妖族规矩进行,那么谁都有可能。只要能够成为备选者,接下来的事情便要交给天树荒火,由祖灵选择。难道部落的祖灵还会偏帮那些大西洲的外人吗? 清晨时分,朝阳未能撕开笼罩红河两岸的浓雾,天光依然暗淡,白帝城已经醒来。 极富节奏感的战鼓声在各处响起,不同部落的妖族对着远方那些若隐若现的巨树膜拜行礼,然后开始舞蹈。 随着祭祀持续进行,那九棵巨树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隔着数十里,也仿佛能够感觉到那处的温度升高了很多,仿佛有很多无形的火焰正从地底生出,顺着巨树的身躯散播到天地之间。 伴着不同的战鼓声,不同的部落族旗在白帝城的街巷间招摇,来自广阔妖域的青年强者们在父辈与同伴的陪伴下走出自家部落的会所,脸上带着希翼与紧张的神情,向着最高处的皇宫走去。 人们渐渐汇聚起来,黑压压一片仿佛海洋,却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沉默的令人有些心悸。在这片寂静海洋的最深处,有一座辇驾很引人注意,因为辇上插着的不是普通族旗,而是一道王旗,正在晨风里猎猎作响。 无数道视线落在那座辇驾上,无论那些各部落的妖族青年强者如何自信骄傲,在看到那面王旗的时候,都下意识里流露出敬畏的神情,因为那面王旗代表的是妖域南方实力最强大的士族,因为有个男人坐在那面旗下。 那个男人神情漠然,黑发飘舞,眼眸里偶尔闪过一道黄色的厉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为强大,甚至有些恐怖。他是妖族两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强者,在王破越境,肖张被通缉之后,在逍遥榜上的位置已经升到了第三。 小德是他的名字,士是他的姓氏,他代表着妖族南方势力的意志,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也极为强大,而整个大陆都知道,这几年他最坚定的意志就是要迎娶落落殿下,成为下一代的白帝。 没有出乎任何人意料,在前些天的风云动荡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终于出现了。 这样等级的强者将要参加天选大典,谁会是他的对手? 大西洲二皇子早就已经醒来,梳洗完毕,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搁下书卷,接过一道明黄色的腰带系好,向皇宫外走去。 浓雾没有散开,与满地的黄沙仿佛要融为一体。 年轻的魔君没有在屋里睡觉,而是躺在黄沙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一只腿,闭着眼睛,显得格外闲适。 如果他被人知晓身份,绝对会遭受最可怕的围杀,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越来越响亮的战鼓声,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睁开眼睛,起身掸掉身上的黄沙,走到后门。 他静静看着那两座石像,伸手取过一顶笠帽戴到头上,然后离开。 那两座石像也不见了,原来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黄沙被晨风轻轻拂动,最终掩埋掉昨日的金血。 轩辕破很早就醒了过来,更准确地说,昨夜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睡着。 因为屋子里那对他无法理解的夫妻,他在小院里坐了整整一夜。 但没有睡着与不够舒适无关,只是因为他有些紧张,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件事情。 战鼓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声声催促着他踏上征程。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这是在国教学院里跟着陈长生养成的习惯。 越是重要的事情之前,越要平静,就算不能做到心境平静,至少也要把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做好。 他拉开门走进屋里,隔着纸门对里面问道:“我要去买早饭,你们想吃些啥?” …… …… 九棵巨大无比的天树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散播着无形却真实无比的热浪。 没有西海来的飓风,红河却开始泛起巨浪,惊涛拍岸的声音无比响亮,令人闻之生惧。 没有妖族感到害怕,他们知道那是生活在红河里的巨大妖兽弄出的动静。 生活在红河里的那种巨大妖兽叫做于京,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身躯,性情却极为温和,以河水里生生不绝的红藻为食,从来不会伤害任何生灵,被妖族视为保护者,今天红河里的那些巨浪便是于京感受到荒火的变化,做出的庆祝。 白帝城里也是一片欢庆的景象,虽然对于那个传闻、以及这两天的紧张局势还有些不安,但天选大典终究是妖族难得一见的盛事,民众们把那些情绪都抛诸脑后,随着未曾停歇的战鼓声开始舞蹈。 数百道用来分割街区的石墙上站满了妖族民众,看上去就像是一夜之间所有的石墙都被加高了一截,只是不够整齐,民众们看着那些向各处擂台走去的青年,挥舞着手臂,喊叫着,跳跃着,新的石墙仿佛又高了数分。 真有一种普天同庆的感觉。 第948章 改变的理由 天选大典是妖族最重要的大事,相关的祭祀庆典却极简单,非常符合妖族一贯以来的性情。晨光刚刚驱散些许浓雾,祭祀庆典便宣告结束,进入真正重要也是被吸引视线的正式流程,而正式流程也同样简单,分成了三个阶段,首先是通过擂台赛选出九名有资格进入天树的备选者。然后是九名备选者经由天树的躯干深入地底,承受荒火浴身,接受祖灵的考验,如果有多名备选者通过了这一关,那么便需要再次捉对厮杀,直至选出最后的胜利者,也就是所谓天选者。 仔细分析整个流程,更能看出无数年前妖族先祖们的良苦用心。如果只是为了简便行事,当初确定天选规则时,完全可以把第二阶段的祖灵考验放在最后一个环节,现在的这种顺序说明所谓天选最终还是要看自身是否足够强大——妖族在如此荒蛮艰险的环境里生存到现在,并且逐渐壮大,从来靠的都不是祖宗的庇护或者天命的垂怜,而是胜天的意志。 基于这些理念,哪怕明知自己没有机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有很多部落青年强者参加到今天的天选大典里来。 数十个擂台,分布在白帝城不同的街区与部落聚集地,等待着这些勇士的到来。 妖族最擅长计数以及最为公正的鲤族部落,派出了很多老成持重的成员负责判定胜负,妖族皇廷以及长老会派出的监督官员,则会全程记录每个擂台发生的事情,并且随时可以提出质疑。 整座白帝城的妖族民众都已经走出了自家的房屋,向着那些擂台走去,准备观看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最受关注的几个擂台在皇宫与天守阁附近,四周已经围满了人群,挤的水泄不通。 这几个擂台最受关注,是因为这里距离高处的皇宫观景台最近,最容易被皇后娘娘以及长老会的大人物们看到,敢在这里登擂的自然没有那些庸常之辈,必然能够看到很多已经声名远播的人物,比如小德。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开,小德在部落长老与高手们的簇拥下向擂台走去,沿途有很多民众高声地替他助威。 妖族信奉强者为尊,作为现在公认的中生代最强者,小德在红河两岸极有威望,而且他所在的部落势力也极强大,在妖廷与长老会里有很多支持者,在很多妖族民众看来,就算皇后娘娘私心偏向自己的外甥,今次天选典的最终胜利者毫无疑问还应该会是他,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迎娶落落殿下,才有资格成为妖族下一代的君王。 小德走上擂台,看了眼自己的对手,面无表情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性情向来冷傲,而且有些冷酷暴戾,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这还是他的性情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的缘故,不然他连话都懒得和对方说。 他的对手是一位蒙族的中年强者,如果换在别的擂台或者能够走得极远,但这位蒙族中年强者的运气实在有些糟糕,第一场居然就遇到了传说中的小德,凝重的眼神深处难免会有些遗憾与不甘。 明知不敌,按道理来说应该会认输然后退走,但这名蒙族中年强者没有这样做,因为妖族拥有极为强悍的战斗意志,最为重视名誉,甚至胜过生命。他对小德说道:“如果不是对手就要退走,那今天您将会遗憾的不会遇到任何挑战。” 蒙族强者的这句话里表明了对小德的敬重,也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德眼睛里漠然的黄色光泽微敛,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你不错,我会出全力。” 听着这句话,蒙族强者并不惊慌,反而生出荣耀的感觉,说道:“谢谢。” 小德伸手解掉身后的大氅,扔到擂台外,看着那名蒙族强者说道:“你先。” 天选大典的第一场对战就这样毫无新意的开始了。 妖族做任何事情都很直接,简单、也可以说狂暴,无论是吃饭、经商、政治斗争,或者真的战斗。 就像红河两岸每天都会发生无数场的战斗那样,今天这场对战的过程也毫无新意。 震耳欲袭的撞击声不停响起,烟尘狂作,大地震动,狂风呼啸。 这场对战的结果也毫无新意,小德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胜利,而且他实现了自己在对战之前的承诺,出拳落腿之际没有丝毫留力,风格狂暴至极,只用了三招便把那名蒙族强者击成了重伤。 鲜血在铺满黄沙的擂台上显得触目惊心,那名蒙族强者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闭着眼睛,随时可能断气。 一名妖廷医官带着几名军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台上,但那名蒙族强者受的伤太重,半晌都止不住血。 如果是别的祭礼庆典与对战,西荒道殿自然会派出教士,圣光术治疗这种伤势有奇效,想来可以保住这名蒙族强者的性命,但今天是天选大典,国教方面不来捣乱就已经算是以大局为重,又怎么可能派出教士来帮忙。 眼看着那名蒙族强者便要不治,擂台周边的喝彩声渐渐低落下来,变得有些安静。妖族最敬重强者,最热爱战斗,这样的场面看的极多,但想着这名实力明显不凡的蒙族强者,将要这样死去,民众的情绪难免还是有些异样。 “把他治好后,记得告诉他,药钱还是要还的。” 小德忽然把一颗土黄色的丹药扔到了那名妖廷医官的手里,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然后走下了擂台。 看着那粒土黄色的丹药,那名妖廷医官微微一怔,然后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擂台周边的民众里响起低声的议论声,然后响起好些吃惊的叫喊。 “难道那是黄树棘?” “不会吧?” 黄树棘是妖域南方一种珍稀植物的树汁熬出来的丹药,有止血生魂的神奇功效,产量极少,也极为珍贵。 除了每年送入皇宫与长老会的少数丹药,世间绝大多数黄树棘,都在士族的控制之中。 作为士族倾全族之力培养、支持的强者,小德的身上自然带着黄树棘,但没有民众能够想到,他在重伤那名蒙族强者之后,竟会如此慷慨大方地用这种珍稀丹药去救对方的性命。 看着向擂台外走去的小德,民众们震惊至极,觉得他的身影要比传闻中更加高大。 无论四周投来的视线再如何灼热,无论议论声里有多少敬畏,小德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的漠然。 擂台赛继续进行,待他下一次上场还有一段时间,他穿过人群,在部落强者们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车辇。 族长一直坐在车辇里。 看着小德,族长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欣慰淡然之余,有些不解:“你这几年变了很多。” 小德沉默了会儿,说道:“改变是因为有改变的理由。” 第949章 戴笠帽的年轻人 没有谁知道小德改变的理由,因为没有谁敢问他,哪怕是士族的族长。 整个妖族都知道他很冷酷,脾气很坏,虽然他真的已经变了很多。 但妖族里有很多大人物,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因为小德的改变是从数年前开始的,那时候,他刚刚从遥远的人族京都回来。 天书陵之变时,他联同画甲肖张与唐家二爷,直闯大周皇宫,浴血厮杀,精神与意志都禁受了极大的考验。 但那不是小德发生变化的契机,因为当时他是胜者一方。 真正让小德生出触动、开始变化的是那年冬天发生的一件事情。 京都尽笼风雪中,陈长生要去杀周通。 小德奉牧夫人的命令,与大周朝廷配合,不让他杀周通,更想趁机杀死他。 当时的小德无论境界还是实力都要在陈长生之上,更不要说他还有那么多聚星境的刺客帮手。 可最后的结局是周通死了,被千刀万剐而死。 陈长生没有死,也没有败。 虽然那天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并不是小德与陈长生之间的战斗,这件事情依然让小德感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何陈长生比自己要小这么多,境界实力也不如自己,却能做到自己也做不到的事。 他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像他那样做,会不会发生什么呢? 所谓改变,大概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所谓改变的理由,再没有比这个更充分的了。 无论性情,还是那粒黄树棘,皆是如此。 …… …… 天守阁的北面是皇城。 那里的擂台离皇城最近。 大西洲二皇子就站在那座擂台上。 因为他是从皇城里走出来的,而且他不想走太远。 只是做些必须做的流程上的事务,结局已经注定,何必走太远,浪费脚力。 就在小德获得第一场胜利后不久,大西洲二皇子也胜了,同样胜的理所当然,轻描淡写。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轻描淡写的笑容。 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拿出珍贵的丹药给败给自己的对手,因为他的对手没有受很重的伤,甚至还可以自己走下擂台。 还能走下擂台,自然可以再战,以妖族的好战欲望以及对名誉的重视,他的对手就这样退走,只能说明在先前的战斗里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胜利的可能,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到直接把信心都碾压成了齑粉。 …… …… 晨雾终于渐渐散去,朝阳像虚假的红球一般,悬挂在远山的深处。 皇城观景台位于东面,是整座白帝城除了皇宫里三座石殿之外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城里所有的地方。 今天的白帝城有些怪异,大部分街区都安静至极,人影都没有一个,而有数十个地方则是极为热闹,正是擂台的所在地,石墙上到处都是拥挤的身影,远远看着就像是蚂蚁。 数百名红河妖卫警惕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手里紧握着皮索,皮索的那头套在黑鹫的颈上,如果下方有异变,他们便会乘黑鹫而去,用最快的速度镇压,要比昨夜搜捕逃犯用的飞辇更加方便。 观景台上看到整个过程的大人物们情绪微异,很多视线落在了某位长老的身上。 那位败者正是来自这位长老的部落,成名已久,手段强硬,本来就是长老会某些势力刻意为大西洲二皇子安排的对手。 是的,妖族里有很多大人物都不愿意看到皇后娘娘的外甥成为下一代的白帝。 虽然天树荒火真的能改造神魂与身躯,虽然天选大典的公正无人置疑,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某些妖族长老本以为可以通过这些安排,很轻松地把大西洲的二皇子拦下来,谁想到第一场就败的如此无话可说。 那位大西洲二皇子还没有展露他真正的实力,后续的那些安排可以奏效吗? 很多大人物的视线又落到那座如山般的身影上。 大长老不愧是相族的族长,就像他那些长寿的族人一样,珍惜着每一刻休息的时间。 在这样的时刻,他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难道他什么都不担心吗? 忽然,大长老睁开了眼睛,望向天守阁西边草甸上的那座擂台。 他的眼睛平静而无波澜,不似最老的井,而是最静的潭,然而在这一刻,潭里却掠过一抹寒意。 数位境界强大的长老也感知到了,随他望向草甸上的那座擂台,神情微异。 大长老转头望了一眼高处,沉默了会儿,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继续养神,或者睡觉。 比皇城观景台更高的地方是石殿,牧夫人坐在殿前的石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帝城,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 …… 天守阁是妖族春祭的场所,如皇宫以及白帝城里绝大多数建筑一样,都是由石块砌成,只是外围多了一道绿色的河流,再加上那些种植超过千年的古树,看着要更加清幽,尤其是斜斜向西的那片草甸,在晨光下更是清美之极。 因为草甸与那道绿河,这座擂台的观众虽然也很多,但被隔在相对较远的地方,所以没有看清楚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还没有远在皇城观景台上的那些大人物们看得清楚,只知道胜负已分。 负责断定胜负的一位鲤族老人,看着还站在擂台上那个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虚,只是摇了摇头。 对战里输掉的那方已经被抬走,没有任何外伤,却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那个人用的什么手段,显得格外诡异。 擂台上的那个人本身也很诡异,戴着一顶笠帽,遮住了全部的容颜,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年轻,而且此人的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阴寒的气息,即便是渐盛的晨光与晨风都无法拂淡一分。 一位负责监督的长老会成员,眯着眼睛盯着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沉声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第950章 此间少年无人知 戴笠帽的年轻人说道:“天选需要报出身来历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水一样,而且还是平静无波的水。但如果有真正境界高深的大人物在场,或者能够听出,这不是水,而应该是冰,非经万年寒霜不能如此。 远处的围观民众一片哗然,哪里想到此人的反应如此冷漠强硬。 天选大典名为天选,从规则却能清楚地看出,更看得的乃是自强。无论是祖灵庇护又或是自强而胜,都不需要理会身份与来历,自古以来的所有天选大典,都不需要说明这一点。 那位长老会成员一时语塞,看着那名戴笠帽的年轻人微怒说道:“希望你今天的笠帽一直能够戴着。” …… …… 晨光渐超明亮,虽是深冬,却自有暖意。 远山深处的红日越来越高,笼罩着红河两岸的湿雾已经尽数散去,景物清明,美不胜收。 白帝城里的擂台对战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无数精彩的、危险的对战画面不停出现。 街巷里、石墙上,草甸旁,皇城前,妖族民众粗豪的喝彩声不绝于耳,惊呼声时而响起。 很多知名的妖族青年强者战胜了自己的对手,却也有很多冷门发生。 有些深山老岭小部落推选出来的人物,展露出了出乎意料的境界实力。 皇宫与天守阁附近的几座擂台,自然是所有人关注的中心,相对安静一些,视线也更加集中。 随着天选典的进行,绝大多数视线落在了三座擂台上。 那三座擂台上分别站着三个人。 小德、大西洲二皇子,还有一个戴着笠帽的年轻人。 作为妖族中生代最强者与皇后娘娘的外甥,小德与大西洲二皇子理所当然应该是焦点,但现在更多视线、尤其是皇城观景台上那些大人物的视线,却是落在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身上。 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太过神秘。 直到现在为止,除了登记册上那个不知真假的名字,竟没有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那个年轻人似乎拥有某种魔力,所有对手根本都没有出招的机会,刚刚走上擂台,便会诡异倒下,昏迷不醒。 到现在为止,这个年轻人已经连赢了四场,而无论是负责判定胜负的鲤族执事还是负责监督的长老会成员甚至是第三场时专门前去查看的妖廷大将冲星河,竟然都无法看出他用的是什么功法。 他究竟是谁,来自哪个部落? …… …… 当绝大多数视线都集中在皇城与天守阁时,当极少数知晓内情的大人物情绪复杂看着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时,一座偏僻的擂台上也发生了些事情,只不过当时没有引起任何妖族民众的注意。 这座擂台位于白帝城贫民区松町,很是偏远,却离河畔太近,于京们在红河里欢快地翻滚庆祝,无数腥臭被它们从河底的淤泥里掀出,随风来到岸边,令人闻之欲呕,哪里会有什么强者愿意前来。 更早些的清晨,战鼓刚刚在上城敲响,渐渐传至松町,那座连夜由石块砌成的擂台上铺着的薄薄的黄沙微微的震动起来,但除了鲤族裁判官、两名监事和相关的吏员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身影。 天选大典虽然是普天同庆,生活还是要继续过,生活在松町的底层民众依然要做工,不然晚上就会饿肚子,与饿肚子比较起来,擂台对战这种事情虽然很有意思,也只好往后面放一放。 在做工之前,当然首先是要填饱肚子。各种粗陋的石灶开始冒起炊烟,已经有些发黑、不知道用了多少天的油锅里,各种面食开始发胀,然后痛苦地吐泡泡,脸都没洗的妖族民众们打着呵欠排着队。 轩辕破昨晚没怎么睡,醒的比较早,所以赶在人群之前便买好了早饭。 小巷深处的院落里微有雾气,那是灶上的水壶。 屋里纸门后面也微有雾气,那是撕开的牛纸袋里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与肉馅包子散发的神圣。 别样红与无穷碧吃的是馒头。 轩辕破吃的是肉包子,那个包子比他的脸小不了多少,被他咬了一口后,香味与肉汁一起淌了出来。 无穷碧的脸色很难看,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你吃包子,却让我们吃馒头?” 轩辕破根本懒得理她,继续吃着包子,不时吮掉流到手指上的肉汁,看着极香。 无穷碧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尖锐说道:“你这是专门吃给我们看的吗!滚出去!” 轩辕破还是不理他。 经过一夜的调息,别样红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但眉眼里的那抹死意还是无数驱散。 他看着轩辕破问道:“这包子什么馅儿的?” “牛肉大葱。”轩辕破含糊不清回答道。 别样红叹了口气,说道:“真香啊。” 轩辕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认真解释道:“先生,我可不是故意馋你,只是院长说过,受伤后不能吃太油,您且把碗里的粥喝了,馒头不吃也罢。” 他说的院长自然就是陈长生。 陈长生极为注重养生,包括轩辕破在内的国教学院一干人自然也深受影响。 别样红笑了笑。 无穷碧恶狠狠说道:“吃你的包子吧,撑死你!” 轩辕破没有理她,对别样红继续解释道:“今天我要花很多力气,所以要吃饱些。” 别样红虽然身受重伤,但神识依旧敏锐,院外传来的战鼓声以及街上的议论声都听得非常清楚,听着轩辕破的这句话,再想着昨夜他说这两天有事情要做,隐约明白了些,问道:“你要去参加天选大典?” 无穷碧性情孤拐,但见识极广,知道天选大典对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微微一怔,旋即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看着轩辕破嘲笑说道:“就凭你这头憨熊,居然也敢奢望迎娶白帝的女儿?” 轩辕破脾气就算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闷声闷气说道:“你又知道什么?” 无穷碧的视线落在他明显萎缩无力的右臂上,冷笑说道:“我只知道你是个废物。” 别样红也注意到了轩辕破右臂的异样,反应却与无穷碧不一样,神情微异问道:“你修的是天雷引?” 第951章 天雷已隐谁能识 轩辕破有些吃惊,从来没有人能看出他修行的功法,此时却被别样红一语点破。 别样红见他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问道:“这是陈长生替你挑选的功法?” 轩辕破点了点头。 别样红赞道:“我一直只以为他自己的修道天赋极佳,没想到眼光同样好,这个院长做的很称职。” 轩辕破想了想说道:“那倒也说不上。” 别样红又看了他的右臂一眼,说道:“看得出来,你练的不错,但好像有些问题。” 轩辕破没有在意,用纸擦着手指上残着的肉汁。 别样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进入他的耳中,然后进入他的心里。 “天雷引就是天雷隐,隐风雷于无征象中,这一点你没有错,甚至可以说修的极好。” 别样红说道:“只是有些过于刻意了。” 轩辕破抬起头来,微怔问道:“先生您是在说什么?” 别样红看着他说道:“深植树根于沃土之中,不使其见天地,不受罡风之苦,以地火洗炼,其间暗生雷霆,积蓄渐久,待破土之时,陡然而成参天巨树,枝叶之间尽是雷屑电光,何人能挡其威?” 轩辕破的目光随着别样红落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他的右臂明显委缩,尤其是与粗壮的左臂比较起来,更是刺眼,显得格外凄惨。 小酒馆里很多酒客,以为这是当年他在京都被天海牙儿击败后落下的残疾,嘲笑过他很多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看似残废的右臂里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当然现在已经被人看穿了。 轩辕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位神圣领域强者,是八方风雨级别的传说人物。 他的神情顿时变得认真了很多,请教道:“刻意是指什么?” 别样红说道:“雷霆乃天地自然法则,隐只能隐其意,不须隐其形,就如同真正的参天巨树,一朝破土而出,携着万千土石,声势看似惊人,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一点特性。” 轩辕破继续请教道:“请问是何特性?” 别样红问道:“天雷引的外法是什么?” 轩辕破毫不犹豫说道:“拳。” 别样红微笑说道:“我刚好对这方面有所了解。” 当年天书陵那场大战,他亲眼看到天海圣后一拳惊天下,生出极大感悟。 这些年,他也开始用拳,于是天海之后的世界里,再没有谁的拳头比他更强大。 自然,再也没有谁比他这方面的见识更广博精深。 “为何圣后娘娘当年没有用木凤,也没有用如意,而是用拳头面对我们这些家伙?” 别样红看着轩辕破的眼睛平静说道:“那是因为拳头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心意而起,随心意而落,较诸剑与枪这等外物来说,至少在起合之时的速度更快,而速度……就是力量。” 轩辕破的眼睛亮了起来。 妖族要比人族与魔族更加重视纯粹的力量,他身为妖族一员,当然也不例外,但别样红的这番话对他产生的触动却并非缘自于此,而是因为这番话隐隐间揭示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无论道法剑法阵法,终究是要用于战斗,万法不离其宗,最终指向的就是速度与力量,哪怕呈现出来的画面再如何瑰丽夺目,气势再如何撼动山河,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隐风雷确实可以把力量蓄积到最大,但就像别样红说的那样,会影响到出招时的速度。 如何才能同时把这两点发挥到极致呢? 轩辕破提出了自己的疑难。 别样红用自己数百年的修道生涯与无数场战斗得出的珍贵经验开始替他讲解。 轩辕破的神情越来越专注,甚至忘了呼吸。 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晨风穿过纸门的缝隙,轻轻拂动着地面上的晶石与那三座小塔。 如果不是响起了无穷碧不耐烦的冷哼声,这场授道或者还会继续很长时间。 轩辕破醒过神来,对别样红拜倒行礼,然后起身离开了房屋。 站在屋前的木板上,看着院落外不时升起的炊烟,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别样红说的那些话,与他这些年的苦修经验,渐渐地融在了一起,让他想破解了很多修行时的疑难,甚至隐隐快要触到了某个边界。 他深深地吸了口微凉的空气,踩着微凉的白色鹅卵石走到墙前,用小木勺盛了清水浇到矮松里,又低头捧起微凉的井水用力地洗了几把脸,确认精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擦掉脸上的水渍,走出了小院。 战鼓声依然不停地从上城传来。 红河里的涛声越来越响亮,而且隔得极近。 松町已经醒来,街坊们打着呵欠,抠着眼屎,拿着瓦罐,还在排队等着买早饭。 有些已经吃完早饭的苦力坐在粥铺外的长板凳上,跷着脚聊着闲话,仿佛根本听不到上城传来的战鼓,也听不到并不远的红河怒涛声,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天选大典就不感兴趣,好些人议论着下工后应该去哪个擂台看热闹。 轩辕破从街上走过。 有相识的邻家姑娘问他吃过早饭没,他笑着点了点头。有相识的苦力汉子问他,小酒馆最近生意这么差,老板什么时候愿意再卖两个钱一杯的粗劣麦酒,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然后,很随意的,包子铺的老板问他大清早地要去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回答道:“我要去参加天选大典。” 街上安静了一瞬间,就连铺子里蒸锅边缘溢出的热雾,都凝滞了片刻。 下一刻笑声响了起来,很久都没有停下,而且越来越响亮,带着嘲弄或者有趣,带着善意或者恶意。 轩辕破摸了摸后脑勺,也憨厚地笑了起来。 …… …… 轩辕破去的擂台就在松町,离他的家很近,可以走着去,不需要坐车,能省一笔钱。 当他走到擂台所在的街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民众,但登记名册连两页纸都没有写满。 这里很偏僻,远离皇城与天守阁,没有什么大人物会注意到这里,而且不可能有什么厉害人物,自然也无法吸引那些想挑战自己的强者前来,愿意在这里登擂的,往往是对天选大典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凭着蛮勇想去玩闹一番的普通妖族民众,这种普通民众之间的战斗自然谈不上精彩,往往更像是市井里的流氓打架,草草几个回合便会罢手。 负责这座擂台的鲤族裁判官和两名监事已经觉得无趣到了极点。那些松町的吏员更是觉得无聊,登录名册桌前的那名小官甚至已经开始犯困,脑袋不时地垂落,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重重地磕到桌沿。 轩辕破走到桌前,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那名小官惊醒了过来,很是恼火地抬起头来,想要训斥几句,却怔住了。 第952章 一拳 他认识轩辕破。 轩辕破也有些意外,因为他认识这个小官。 就在前几天的小酒馆里,这名小官曾经喝的烂醉,对他说过很多恶毒的话。 看到轩辕破,那名小官很是吃惊,问道:“你这个小子来做什么?” 轩辕破指了指桌上的名册说道:“他们说要在这里登记名字。” 那名小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要参加天选?” 轩辕破说道:“是的。” 那名小官失笑起来,嘲笑说道:“你这个废人也想娶公主殿下?” 轩辕破说道:“我没想过娶殿下,但我要参加天选。” 那名小官带着鄙夷的神情说道:“我看你是想送死吧。” 这处擂台的参赛者不多,轩辕破的身躯又极魁梧醒目,已经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这时候听着那名小官的笑声与嘲弄,更多人望了过来。松町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很容易遇着熟人,围观民众里有几名常去小酒馆的酒客,看着这幕画面赶紧走了过来,知道轩辕破的来意后很是吃惊,劝说他赶紧打消这个主意。 “我说你不是疯了吧?这可不是胡闹的!” “你没听说西荒道殿这次一个教士都没派?上城那边的擂台有朝廷和长老会的医官盯着还好,我们这里如果受伤了怎么办,可没有人会替你医,到时候流血不止,真会死的!” “就算平日里被人嘲笑几句,何必为了证明自己来冒这个险?” 轩辕破沉默着,没有回应这些关切,见此情形,那几名酒客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名小官员看着他嘲笑说道:“你非要坚持送死,那也由得你,只是到时候在台上可别哭的太难看。” 轩辕破拿起墨笔,在名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及相关信息,拿了根布条系在右手腕上。 时间渐移,终于轮到他走上了擂台。 擂台四周的围观民众互相询问他的来历。 一名赌坊的执事想着先前的画面,挤到桌前问那名官员:“需要注意吗?” 那名小官冷笑说道:“就是一个洗碗工,吹嘘自己曾经去过京都,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 先前试图阻止轩辕破的一名酒客在旁说道:“他确实去过京都。” 那名小官被驳斥后很是生气,脸涨的有些红,喝道:“那又如何?就算他以前曾经威风过,现在也不过是个废物!” 微凉的晨风吹散了松町的炊烟与热雾,也拂动了参选者手腕上的布条。 轩辕破的身形很高大,但他的对手更加魁梧。 那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看了眼轩辕破萎缩如树枝的右臂,眼里流露出轻蔑的神情,说道:“我很同情你一开始便遇到了我。” 说完这句话,伴着一阵极清楚的喀喀声,他的身躯变得更加高大,如一座小山般,在擂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看着这幕画面,擂台四周的围观群众很是震惊,心想相族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无论在哪个年代,相族都是妖族前三的大族,哪怕是最普通的族人,也拥有着难以想象的神力。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大族子弟应该去皇宫与天守阁附近的擂台,怎会来松町这种小地方? 负责判定擂台胜负的那名鲤族执事微微眯眼,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来自长老会的那名监事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很明显事先便已经知道了此事。 那名妖廷官员,感受着那名相族子弟身上流露出来的强大气息,则是微微挑眉,心想这等实力,再加上相族秘法相辅,如果好生练上两年,想来应该有资格成为红河妖卫,今天却来到松町参赛,看来所图不小。 这般想着,这名妖廷官员再望向轩辕破的视线里便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听到先前擂台下的那些争执,不知道这个神情沉稳的熊族青年是何来历,只是觉得此子明明已经废了一臂,却还来参加天选,勇气着实可嘉,只可惜一开始便遇着了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真是令人惋惜。 轩辕破不知道那名妖廷官员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就像他听到了对手说的话,也不会在意,时间还是清晨,擂台赛只是第一场,他如果想要走到皇宫前,还要很长时间,还要打很多场,就像他选择松町这个擂台的道理一样,他需要节约时间。 于是,他没有与对方说任何话,也没有像真正的高手那样安静的、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出招,而是直接向着对方走了过去,脚步看着有些匆匆,于是在围观的民众看来便显得有些慌乱。 那名相族子弟眼里的轻蔑神情变得更加浓郁。 轩辕破举起拳头,向前击出。 他的右臂很萎缩,袖子被晨风拂的到处乱摆。 他出的是左拳。 他的拳头看着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平直无奇,出拳的角度也很普通,根本谈不上什么招式,就像是乱砸一般。 那名相族子弟没有想到他竟是没有任何招呼便出手,眼神里闪过一抹怒意,沉喝一声,同样也是一拳击了过去。 相族子弟魁梧如山,拳头也是极大,就像是一块从峰顶落下的巨石。 巨拳破空而起,带起了呼啸的巨风,其间隐着一些星光的碎片,看着声势颇为惊人。 与之相比,轩辕破的拳头是那样的普通,没有任何威势可言。 两个拳头越来越近,眼看着便要相遇,形成的对照也更加鲜明。 相族子弟的巨拳,让轩辕破的拳头看上去显得很可怜。 有些围观民众,想着稍后的惨烈的画面,不忍再看,纷纷转过头去。 轩辕破没有转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然还是那样的沉稳,或者说木讷。 这是被对方的拳势吓傻了,还是太过愚笨,根本反应不过来? 擂台下有些民众这样想着。 那名小官员从桌后站起身来,盯着擂台上的画面,带着恶意这般期望着。 那名妖廷官员一直注视着擂台上的画面,他很确定轩辕破不是吓傻了,也不是反应不过来,因为轩辕破的呼吸没有乱。 所以他无法理解,既然明显在力量上不是对手,轩辕破却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依然继续向前出拳。 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那么便是因为骄傲与尊严? 那名妖廷官员这般想着,忽然有些欣赏轩辕破的勇气。 在或者怀着恶意、或者残忍、或者不忍、或者惋惜的视线注视下。 轩辕破的拳头与那名相族子弟的拳头终于相遇了。 如果从外表来看,这两个拳头相差极大。 当他们的拳头相遇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小石子落在巨石上。 如果考虑到这两个拳头的力量差距,更像是一个鸡蛋撞在了巨石上。 擂台上出现一声轻响。 啪的一声,真的很像是鸡蛋碎了。 令人震惊的是,轩辕破的拳头没有碎,也没有像小石子般被巨石震飞到天空里。 他的拳头与相族子弟的拳头,紧紧地抵在了一起。 他的拳头看着是那样的小,却是那样的稳定。 无数声轻响随之密集而起,然后渐渐变得清晰、震耳。 喀喀! 就像是昨日那片断落的山崖。 轰的一声! 就像是那片山崖落入红河之中,震起无数巨浪。 擂台上气浪大作,化作无数狂风,呼啸而起,掀起无数灰尘。 那名相族子弟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惊恐至极的眼神,痛苦而绝望地嚎叫起来。 带着凄厉声音呼啸的狂风骤然消失,只余些许在擂台上缭绕,带动了轩辕破有些空荡荡的袖管,然后落在相族子弟的身上。 如小山般的魁梧身躯,就在这些看似温柔的风里渐渐变矮,然后垮了。 那名相族子弟瘫坐在擂台上,右臂颓然无力地垂落着,有血水正在从衣袖下溢出。 先前擂台上啪的那声轻响以及随后的那些喀喀声,都是断裂的声音。 他的拳头与轩辕破的拳头相遇时,最先触到的是手指。 于是他的指骨断了。 接着,他的腕骨断了。 再接着,他臂骨断了。 最后,他竟连肩骨也断了。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惊恐至极,身下一片湿漉,分不出来是汗水还是血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轩辕破收回了拳头,没有再次发起攻击。 看着这幕画面,那名相族子弟知道自己活了下来,眼里惊恐变成了惘然,然后渐渐涣散。 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层面上,他竟然败的完全没有任何话说。 他甚至无法生出报仇的念头,因为轩辕破展现出来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不可思议。 这种难以想象的差距,直接碾压了他的身躯以及战斗意志,甚至压垮了他的精神。 他开始不停地呕吐,把吃的所有早餐全部吐到了擂台上,难闻的味道渐渐溢开。 无论站在擂台上的那名鲤族执事,还是负责监督的两名官员都像是没有闻到这个味道。 擂台四周那些普通吏员,以及围观民众更是呆怔无语。 这名熊族青年究竟是谁? 那个看似平实无奇的拳头,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 …… 第953章 比
相关推荐:
斗罗:我赋万物魂技被千仞雪曝光
我不是猪小妹
重生后,真千金打脸全豪门大佬
王牌锋卫
我试图解决天命之女
大明:穿越富二代,被崇祯偷听心声
漫威的虚空引擎
危险游戏:恶魔老公别乱来
乱世小神医
被迫进入了恋爱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