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衣服,看着那些惨凄的伤势,陈长生的神情没有变化,从指间取下金针开始替他治疗。 时间缓慢地流逝,他一直没有抬头,专注地治着伤。 落落一直蹲在旁边,不时用手绢替他擦掉脸上的汗珠。 观景台上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终于抬起了头来。 落落声音微微颤抖问道:“怎么样?” 她刚才看得清楚,陈长生用真元强行推送了两颗丹药进入轩辕破的嘴里。 看他慎重的神情,那两颗丹药应该便是传说中的朱砂丹。 但即便这样,轩辕破还是没能醒过来。 落落有些心慌。 “如果他能醒过来就没事,如果不能……” 陈长生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抬头望向白帝城的街巷,沉默不语。 轩辕破就在他的身边。 别样红这时候应该藏身在城中某处。 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难道自己真的来晚了吗? …… …… 一只野猫从街中间走过,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又有些茫然。 为何今天松町会如此安静? 它不知道胡记包子铺的东家与伙计还有那些做苦力的汉子今天都去了皇城前,他们要去天选大典看热闹,更想亲眼目睹下城的骄傲——轩辕破获得胜利。 为何朝阳已经升起来了如此之久,为何街上忽然又起了雾? 它不知道魔君这时候正在战斗,恐怖的深渊仿佛从极北的雪原里来到了此间。 忽然,那只野猫垂下尾巴,匆匆跑开了。 街中的雾里出现了一位少女。 画面如梦似幻。 就像她的脸。 太过美丽,所以很不真实。 少女走进一条叫做三和里的巷子,伴着天树侍庙低沉的钟声,来到那座小院里。 看着紧闭的木门,她鼻翼微张,有些小心翼翼,很可爱。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味道。 “好臭。” 第989章 我以火海见黄泉 天树侍庙的钟声停了,小巷深处一片安静。 少女静静站在木门前,若有所思。 小院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吼声。那声音低至不可闻,却仿佛在耳边一样清晰,充满了恶毒的诅咒意味,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诡异到了极点。 数十缕黑色雾气,随着那声低吼从木门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但就在下一刻,小院里的低吼声忽然变成一道充满惊惧意味的呼喊。 那些看着无比污秽恐怖的黑雾,根本不敢靠近少女的身体便远远飘开,显得极为恐惧,偶尔有几缕黑雾被巷口的风拂至少女身前,便会被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色火焰直接焚为青烟。 在那个时候,小院里便会传出几声痛苦的叫声,听着有些像狗在呜咽。 小院的木门根本无法承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对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坏,然后缓缓倒塌。 走进小院,少女看到那堆排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微微一怔。 这让她想起当年第一次去国教学院时,在陈长生房间衣柜里看到的那些整整齐齐的衣服。 小院墙下的那棵矮松早已枯萎,只残着些青褐交杂的颜色,更是刺眼。 满地的白石上面有十余个黑色的足痕,只是非常小,看着更像是孩童。 屋门早已腐坏,数道深色的液体从梁柱上慢慢淌落,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这个曾经清幽的小院,现在已经变得无比诡异可怕。 半截纸门后,是别样红与无穷碧夫妇。 他们靠着墙壁,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死了,但终究还是活着。 就在前一刻,他们眼看着便要被除苏杀死,甚至吃掉,除苏却忽然消失了。 安静的小院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像别样红与无穷碧这样的神圣领域强者,自然看得出来,一场悄无声息、但分外凶险的战斗正在院门内外进行着。 当那些金色的火焰把黑色的雾气焚为青烟的时候,别样红便知道了来者是谁。 他看了无穷碧一眼,终于放心了。 除苏再如何恐怖强大,也不可能战胜那个少女。 因为那个少女是徐有容。 …… …… 是的,站在庭院里的少女就是徐有容。 当初在桐江畔,她收到陈长生的那封信后,把白鹤交给了他,便回了圣女峰。 当时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叶小涟不知道,陈长生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回到圣女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同门,开始处理斋务。 在处理斋务的过程里,她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说自己想做什么。 于是处理变成了交待,把斋务交待完毕后,她便离开了圣女峰。 白鹤的飞行速度极快,除了神圣领域强者,没有谁能跟上。 她比陈长生晚一天出发,却和他差不多同时到了白帝城。 因为她也能飞。 就在她准备去皇城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就像是在白茫茫一片的洁净草原上,忽然看到了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就像是已经肚子吃撑了,却看到了一盘冷到油花泛白的猪头肉。 那是一种非常不愉悦的精神体验。 她道心通明,感受的更是真切,更是难以忍受。 于是,她循着那种感觉来到了这条小巷的尽头,嗅到了那种味道。 她没有想到,当自己推门而入时,居然看到了无穷碧与别样红。 前天的那场神圣之战以及白帝城里发生的事情,陈长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都在天上。 看到别样红与无穷碧,徐有容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反应过来,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或者用推演两个字更为合适。 但她依然没有发现那个让自己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警惕不安的人。 居然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如此擅长隐匿? 徐有容没有与别样红、无穷碧说话,也没有进入屋里。 她静静站在庭院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微寒的风从巷口里涌入,进入庭院。 死去的矮松簌簌落下松针。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忽然,一粒火星落在那些松针上。 轰的一声,那些松针猛烈地燃烧起来,变成了一道火墙。 那道火墙迅速向着四周蔓延,直至把整个小院都包围了起来。 又有无数火焰从地底生出,通过那些白石之间的缝隙,不停地燃烧着。 徐有容静静站在火海里。 在极遥远的地底深处,隐隐传来一道惊怒至极的尖叫。 噼噼啪啪! 无数白石被震到空中,一道身影被火焰从地底逼了出来。 那是一个矮小、驼背的家伙,浑身罩着黑袍,浑身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他用黑袍把自己的头脸紧紧包住,似乎格外恐惧那些火焰,只有双手露在外面,上面覆着丑陋的鳞甲,生着黑毛,锋利的爪尖里满是污垢,还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早已腐烂的血肉。 黑袍里不停地响起刺耳的叫声,显得极为愤怒。 他不挥舞着双爪,似乎想要扑上去把徐有容撕成碎片,却根本不敢向前一步。 徐有容静静看着他说道:“你就是除苏?” 黑袍里惊怒的叫声停止了,变成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抽气声。 除苏在苦笑,但更想哭。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白帝城里遇到这位。 当初在汶水,陈长生带着国教三位巨头还有关飞白等一干强者,他都毫不畏惧,因为他修行的黄泉功法极其隐秘阴毒,隐匿逃亡的本事更是极强,即便折袖有足够的杀伤力、即便南客拥有不逊于他的速度,甚至就连秋山君这样的人物都现了身,他依然有自信不会被对方抓住。 无论做任何事情,就算不能成功,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跑。 在汉秋城是这样,在汶水是这样,面对肖张的时候同样如此。 但他知道自己是有克星的。 就是火海里的这位少女。 徐有容拥有着比他更快的速度,道心通明可以不受他的精神攻击影响。 更重要的是,她的斋剑正好克制他的黄泉功法。 换句话说,他再如何自私冷酷,今天也必须热血地战一场。 唯如此,才能获得一丝胜机。 嗤啦一声响,黑袍的后方被撕出一道裂口。 伴着一股恶臭的味道,除苏的后背生出一对丑陋的灰色肉翼。 满地白石呼啸而起,向着徐有容袭去。 第990章 剑照红河岸 数百颗坚硬的白石,像利箭一般射向徐有容的身体。 但这并不是一场惨烈战斗的开端,而是一场逃亡的开始。 面对徐有容,除苏根本没有战胜对方的信心,甚至连出手都不敢。 热血?战斗?那是最愚蠢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 他只希望能够活着离开,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当然最好不过。 借着那些白石的掩护,他撞破那片火墙,化作一道灰影向巷外逃去。 只留下一声极惨的痛呼在小院里回荡。 那道火墙是徐有容的凤血真火,即便是他要正面突破,也需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徐有容看着那道消失的灰影,秀眉微挑。 一阵狂风呼啸,那些袭向她的白石纷纷落下。 两道带着圣洁意味的白色羽翼在她身后挥舞。 火墙骤然消失,满地火焰消失。 徐有容也消失了,化作一道流光,向巷外追了过去。 …… …… 满地晶石早已变成了粉末,上面还沾染着腐臭的味道,已然发黑。 那几座小木塔更是早已经腐朽成了烂泥一般的存在。 无穷碧面带余悸,眼神茫然。 别样红看了她一眼,艰难地抬头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说道:“没事了。” 当他的手落在无穷碧的头上时,无穷碧仿佛受惊地小动物般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一连串充满了污言秽语的骂声从她薄而苍白的双唇间喷薄而出,很长时间都没有停歇。 她骂的是轩辕破和徐有容,大概的内容是轩辕破那个熊崽子只顾着去娶妖族公主,居然不管自己的死活,徐有容既然在白帝城,为何这么晚才出现,难道是故意给自己难看? 别样红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过了会儿才回复正常,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的挫折,最近几天的遭遇实在是把她吓的有些厉害,这时候精神有些恍惚,实在不忍再作训斥。 …… …… 天树侍庙的钟声消失了,松町街上的雾气因为某种力量的召引去了皇城方向,三和里小巷一片安静,如果不是小院里的画面依然那般惨淡,很难相信先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 那场战斗已经远离了小院,来到了别的街巷间。 湿漉街面的积水忽然消失,变得异常干燥,岸边的防风林簌簌落着树叶,叶片在飘落的过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然后发黑,看上去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笔涂抹而成。 红河岸边忽然大放大光明。 河面上生出数道水线,然后有巨浪排空而起,身躯巨大的于京发出低沉的鸣叫,表示自己的敬畏与服从,向着极深的水底潜去,很担心被这场战斗波及。 浪花渐渐平息,树林随风轻摆,街上的青石板重新变得湿漉,污水的味道渐渐泛起。 徐有容回到了小院前,手里提着一只满是鳞甲与黑毛的瘦小断臂。 那只手臂的断口处似乎被抹上了什么东西,没有一点血水溢出。 如果是普通少女,看见这样一只怪异非人的断臂,必然会被吓的叫出声来,更不用说提着。 徐有容在意洁净,但不在意这些,神情很是平静,只是眉尖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的那场战斗没有谁能够用肉眼看到,但是真实地发生了,而且极为激烈凶险。 在红河岸边一块断裂成两半的礁石上,她用斋剑斩落了除苏的右臂,却没能把此人留下来。 除苏修行的黄泉功法确实可怕,手段变幻莫测,诡异多端,即便是道心通明的她,也无法完全看穿。 徐有容准备进小院去看看别样红的伤势,忽然感应到了些什么,就此消失。 既然他来了,她自然不需要现身,或者说,在这个时候她不是很想出现在他的面前。 …… …… 红河对岸的群山深处,除苏用左手抱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从山涧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那件黑袍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畸形怪异的身体线条,看着很是狼狈。 先前在最危险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的右臂挡住了徐有容的大光明剑,潜入河中,借着于京巨大身躯的遮掩落到河底淤泥间,遁进了一条隐秘地河的出口,险之又险地逃了出来。 断臂重伤的他根本无法承受地河里湍急的暗流冲击,如果不是抱住了那块沉重的石头,或者他这时候已经再次被冲回了红河里,成为了徐有容剑下之魂,又或者极其憋屈地撞死在地河石壁上。 他把石头扔到地上然后坐了上去,低着头急促的喘息着,显得极为痛苦。 以往哪怕被重伤断臂,他修行的黄泉秘法依然可以帮助他断肢重生,所以每场暗杀或者战斗时,他都可以倾尽全力,近乎疯狂地向陈长生或者肖张这样的强者发起攻击。 但这次他的断臂再也不可能长出来。 断臂的伤口上有着一道神圣的气息,那来自南溪斋的斋剑。 更可怕的是,伤口上还有一滴已经浸染开来的天凤真血。 不要说断臂重生,他现在如果不能立刻找到地方静修治伤,那滴天凤真血便会顺着他的血肉与经脉不停向里面侵噬,直至最后摧毁他所有的黄泉阴窍以及肉身以及全部的意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鹤唳。 除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头望向那边,眼神里满是恐惧。 如果再让徐有容找到自己,他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决定不再回白帝城,虽然那里有愿意庇护他的牧夫人。 他没能完成牧夫人交待给自己的任务,而且徐有容在城里。 他真的很害怕徐有容。 以前是。 现在更是。 …… …… 一只白鹤落在小院里。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惊呼以及无穷碧的咒骂声。 整个松町都变得热闹起来。 西荒道殿大主教及数十名教士、唐家执事与十余名天南修行者、大周官员及军方强者以及由熊族族长带领的数量更多的妖族高手,都来到了这里,然后把小院紧紧地围了起来。 与昨夜的情形有些相似,气氛却更加肃杀。 因为教宗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徐有容站在天树侍庙檐上。 不知道看到了谁,或者是没有看到谁,她很满意。 于是她微微一笑,倾城美丽。 第991章 请君杀两人 白鹤还未落下,陈长生已经发现了小院里的异样。 感受着那些残留的污秽气息,他心情微沉,因为那很明显是黄泉功法的遗留,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些火灼的痕迹,不由想到某种可能,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决。 除苏为何会来到这座小院?这场战斗是发生在他和谁之间?陈长生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轩辕破,心里生出很多疑惑,但此时情势太过紧张,没时间让他想太多。 他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天树侍庙檐角上,她正在看着自己。 走过残破的屋门与满地发黑的纸屑来到室内,陈长生看到了别样红与无穷碧。 牧夫人说别样红与无穷碧已经死了,为何会他们还活着,并且是在轩辕破的小院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长生震惊之余,不及多想,用力挥手,数百道剑从剑鞘里鱼贯而出,带着清亮的剑鸣,破窗而去,布成一座南溪斋剑阵,把整座小院紧紧的围住。 直至此时,他才放松了些,把轩辕破放到了地板上。 别样红也很吃惊,但更担心昏迷不醒的轩辕破,看陈长生准备给自己治伤,伸手阻住,说道:“你先替他看看,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有没有危险?” 无穷碧听着这话忍不住说道:“这熊崽子皮糙肉厚,就算被砍几剑又算什么。” 别样红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抹怒意。无穷碧觉得好生委屈,心想自己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拖时间久了不好治,但迎着他的目光,不敢再说什么。 “他是被天书碑震伤,受的是天地之力,如果能醒过来就还能撑。” 陈长生把在观景台上的判断又说了遍,不顾别样红的阻止,跪坐在他的身前,开始替他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情越来越严峻,手指也已经被金针所替代。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把金针取了出来,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 别样红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肩头。 陈长生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麻烦您帮看着看看贱内的伤势。” 别样红的境界修为极高,已经基本确认妻子的伤情,但陈长生的医术举世公认,他想确认一下。 陈长生转向无穷碧,示意她配合自己,无穷碧的表情有些难堪,或者说不自在。 “没有大碍,只需要调养便能治好。” 无穷碧断了一只手臂,看着伤势极其惨重,但陈长生判断的很清楚,她的伤势要远比别样红为轻,可以想象在前日那场神圣之战里,别样红替她挡下了多少危险。 如果他没有替无穷碧挡下那些可怕的攻击,现在肯定不会是这样。 既然是夫妻,做丈夫的替妻子做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陈长生的心情还是有些不好,或者说不甘,就像绝大多数人对这对夫妻的看法那样。 更何况无穷碧明显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别样红为了她做过些什么,承受了些什么,还将要承受什么,依然在那里不停地碎碎念着。 在别样红的眼光注视下,无穷碧不敢说什么污言秽语,但还是很令人心烦。 凭什么所有的都要由对方承受,她却可以这样活着? 陈长生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别样红一眼。 别样红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如果不是盯着看,很难察觉到。 无穷碧就没有察觉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场间的气氛影响,她终于安静了。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陈长生想起当年在天书陵看到的那片莲海,那朵红花,这对夫妻惊天动地的威势,再看着此时无力靠着墙的他们,以及他们苍白的脸,忽然觉得很难过。 “是谁?” 如果白帝真的在闭关静修、不问外事,就算牧夫人加上妖族一众强者,也很难把别样红与无穷碧逼到这种境地,更何况牧夫人在皇城里曾经亲口说过,她当时并没有出手。那么究竟是谁能把别样红与无穷碧伤成这样?是他猜想的黑袍与魔帅?又或者是传说的八大山人? 别红样知道自己还有时间,也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对于人族判断日后局势非常重要,所以并没有急着说出对手的名字,而是非常认真且有逻辑地开始讲述全部的经历。 “我们循着深寒龙息而去,在左起第三棵天树下看到了朱砂姑娘。” 陈长生终于知道了小黑龙的具体位置,心想应该是传说中的荒树天火隔绝了她与自己的心神感应。 别样红继续说道:“我们看到了牧夫人与牧酒诗,还有……黑袍。” 哪怕事先已经预想过,但真正听到这个名字,陈长生还是很震惊。 “魔族还来了谁?” “没有了,就是黑袍一人。” 陈长生想不明白,如果牧夫人只是启动禁制,阻止传讯,没有真正向别样红夫妻出手,那么只凭黑袍一人,按道理来说,不至于把别样红与无穷碧伤到如此程度。 这位神秘的魔族军师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强者,境界实力可以说深不可测。 但别样红也不是普通的神圣领域强者,尤其是天书陵之变后的数年,他的境界实力再有提升,隐隐有成为诸方风雨之首的势头,再给他两百年时间,他甚至有可能突破从圣境界而入神隐。 “魔族没有再来人,但圣光大陆来了人。” 别样红缓声说道:“来的是两位圣光天使,一者司裁决,我愿称其为隐雷,一者司战争,我愿称其为怒火,二者不懂道法,却能化天地法理为己所用,天然神圣,纯以战力论,与我相似。” 陈长生真的惊着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没有等他再问什么,别样红又说了一句话。 他的神情异常认真,显然是希望陈长生能记住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相遇,请杀了他们。” 随着这句话,一道强烈的杀意鼓荡而起,如旗如枪,贯破小院,直抵苍穹。 同时,别样红的手指抵住了陈长生的眉心。 第992章 多年以后才明白 别样红身受重伤,动作很慢,陈长生很容易便能避开,但他没有,因为他相信对方。 无穷碧看着这画面,不知想到什么,很是震惊,想要阻止却又想起别样红先前的话,终究没敢。 一道微暖、无比醇和,有若美酒的气息,顺着别样红的指尖进入陈长生的眉心,然后灌了进去。 识海就在眉心之下,不然南客的双眼也不会被撑得越来越远。 无数光线照亮了陈长生幽暗的识海,然后变成无数画面。 那些是别样红在崖坪与天空里与那两名圣光天使战斗的画面。 那些画面非常清楚,栩栩如生,仿佛就在他的眼前,无比真实。 其中那些主视角的画面,更是让他能以别样红的立场,亲自体会感知当时发生的所有事。 他看到了一脸惊惧避走的牧酒诗,看到了平静雍容的牧夫人。 崖畔有棵树,微风掀起树影,成了黑袍的一角。 天空里有云,云破处有光明降世,里面有两个来自异大陆的强大生命。 他们有洁白的羽翼,没有性别,散发着圣洁神圣的光线与无比强大的气息,令人无法逼视,显得极其高傲。 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人类情绪,眉眼间是超越尘世的一片漠然。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是完美的。 他们就是圣光大陆的天使? 陈长生还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用的应该是圣光大陆的语言,音调古怪且复杂。 因为这些画面是别样红的神识所化,所以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如当天真实情形那样,被微风一拂便变成了这片大陆的语言。 陈长生还是听懂了些。 圣光大陆的语言与龙族的语言有些相近。 当年在西宁镇旧庙背颂三千道藏最后一卷时,他对龙族的语言已经非常熟悉,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北新桥底随吱吱学过很长一段时间。 ——偷窃火源的人?那是什么意思?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两名圣光大陆的天使发起了攻击。 一道笔直的光线出现在他的眼前,把天空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随着那道光线违背天地法理地折回,从另外一个角度落下。 那两名天使的攻击越来越快,光线也越来越快,天空渐渐被切割成细密的无数碎片。 无数奇妙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难以想象的攻击角度,不停地出现。 以陈长生的境界,都越来越难看清楚所有的细节,但他依然从中感知到了很多。 那是与两名天使战斗的真实经验与智慧,是红花照亮天空、斩断光线的轨迹,是那只轰破层云、无视天地法理的拳头留下的痕迹,随着别样红的指尖尽数进入他的识海。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光线越来越密,纵横相交,渐成一片炽白。 轰的一声在陈长生的识海里响起。 无数巨浪生出,不停拍打着无形却有界的堤岸。 陈长生醒了过来,除了识海有些隐隐作疼,没有别的不适。 然后他觉得有些热,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身体表面一片滚烫。 他坐照自观,发现幽府里千径皆通,星辉雪原正在燃烧。 火势并不如何猛烈,但万里雪原的表面都在燃烧,幽蓝的火焰一直蔓延到极远的地方。 别样红的手指离开了他的眉心,但那一场战斗的经验以及更重要的神圣领域强者对天地法理的感悟了解智慧,还有面对着那两名圣光大陆天使时的强烈战意甚至是杀意,都留在了他的识海里。 毫无疑问,这是陈长生继周园万剑成龙之后状态最好的时刻。 静静悬在屋外的那数百道剑,感应到了他的变化,剑身微震,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整座白帝城都感觉到了一道强大无匹、森然的剑意。 街巷里的那些教士与熊族战士们,更是下意识里向更远的地方退避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睁开了眼睛,压制住了那道战意,笼罩小院的森然剑意也随之而敛。 他知道在随后的漫漫修行路上,别样红留在他识海里的这些智慧将会帮助他少走很多弯路,而如果遇到那些来自圣光大陆的强者,他识海里的这些经验与战意则会帮助他获得更多的力量。 别样红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轩辕破,说道:“我与那两位对战时用的一套拳法,曾经与他提过,如果以后他对此道还有兴趣或者疑问,请教宗大人帮我指点他一番。” 他很喜欢这名熊族青年,觉得与其有缘,加上夫妻二人受了恩惠,所以昨日才会出言指点。 他本想着今日就把这套拳法真正教给轩辕破,而现在看来,只能拜托陈长生了。 陈长生说道:“他本就是国教学院的人,请前辈放心。” 在那些画面里,他看到了两名天使的容貌与战斗风格,但依然还有很多疑问。 尤其是那两名天使散播出来的圣光,对他而言太过熟悉。 他的身体血肉里到处都是这种圣光。 这便是那个异大陆名称的来源吗? 关于遥远而神秘的圣光大陆,三千道藏里也没有太多记载,只在非常古老的某些典籍里会以神话的名义提及几句。 陈长生自幼通读通藏、博览群书,可能在圣光大陆出生,但在他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对圣光大陆没有任何认知。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并不知道圣光大陆的存在。 直到苏离带着南方圣女离开,他与徐有容在奈何桥上讨论这两位长辈可能的去向时,他才有了这种概念。又直到天书陵之变时,他随着天海圣后的眼睛看到了那名僧侣,才确认原来圣光大陆真的存在。 ——遗族真的逃到了那边,那边的星空下同样也有无数强者。 然后便是雪岭一夜。 那位曾经险些称霸大陆的伟大魔君死在了一道来自星空那边的光柱之下。 那道光柱震动了整个大陆,也让陈长生警惕不安至极。 他没有忘记天海圣后临死前做了些什么。 她燃烧最后的神魂,重伤了西宁溪畔那名僧侣,全不在意自己的传承完全断绝。 当时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陈长生明白了。 第993章 静静 陈长生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 天书陵那夜,那名来自异大陆的僧侣并不是真实的肉身,而是通过某种方式以神魂到场。 别样红遇到的那两名圣光大陆天使则明显是实体,他们是怎么来的? 如果能够如此容易通行于两个大陆之间,那为何以前圣光大陆的人没有出现过? 他向别样红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又问到当年遗族为何能够逃往圣光大陆,是用了什么方法? 更关键的是,魔族与圣光大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样红没有做具体的回答,因为他并不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不想影响到陈长生的判断。 他对陈长生说道:“关于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你的老师。” 这句话没有错,商行舟肯定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圣光大陆的人。 他在溪畔拾到了陈长生,逐走那条黄金巨龙,邀请那名遗族僧侣的神魂来到这个世界向天海圣后出手。 与圣光大陆有关的所有事情里都有他的影子或者说参与。 而那些事情都与陈长生有关。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样红看着他郑重说道:“您要小心一些。”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前天那场神圣之战,是牧夫人与魔族针对人族强者的赤裸裸的围杀,更值得警惕的是,这已经牵涉到了星空那边的异族。人族要做出最强有力的回应,陈长生作为教宗理所当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同样也将面临极大的压力。 最关键的是他必须弄明白商行舟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他现在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很多。 陈长生看了无穷碧一眼。 无穷碧狠狠地瞪了回去。 陈长生收回视线,对别样红说道:“真不用说什么?” 别样红摇了摇头。 陈长生再次望向昏迷中的轩辕破。 轩辕破身材极为魁梧,而且满脸胡须,看着年龄有些大,但事实上他是国教学院的老幺。 陈长生和唐三十六、苏墨虞、折袖等人平时喜欢打趣轩辕破,也很疼他。 不知道轩辕破什么时候能醒来。 …… …… 陈长生走出小院,交待西荒道殿大主教,任何人都不准踏入巷口一步。 大主教低声应下,没有问如果谁谁谁来了怎么办这种愚蠢的问题——既然任何人都不准踏入巷口,那么即便是白帝与牧夫人来了,又或者是商行舟与皇帝陛下来了都不能进。 感知到松町街巷间的数十道强者气息以及非常明确的离宫阵法气息,陈长生放心了些。 一声鹤唳,他骑着白鹤飞向空中,小院四周的数百道剑呼啸破空,随之而去。 他知道那边应该没事,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和紧张。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白鹤在离开前看了天树侍庙一眼,就像是在向某人请示一般。 …… …… 确认陈长生离开,无穷碧顿时恢复了精神,冲着别样红吼道:“你脑子有病啊!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这说的是刚才别样红只用了一根手指,便把那场神圣之战的经验与智慧传给了陈长生。 这是西陵万寿阁秘传七千余年的传功手段,叫做一点红。 老师可以用这种方法直接把修行所得传授给弟子。 这种道法很是神奇,但也同样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受到道法反噬。 往年只在大朝试或者周园开启前,西陵万寿阁才会选择极优秀却欠缺经验的学生施以此法。 如果要用这种道法把功力也传给后代弟子,更是凶险到了极点,基本上必死无疑,无论是施法者还是受法者。因为这个原因,七千余年以来,这样的事情在西陵万寿阁只发生过两次。 看着别样红的手指落在陈长生的眉心,无穷碧真的有些担心,这时候的愤怒也有些道理。 别样红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无穷碧忽然想起来这两天他经常这样静静看自己却不说话,又想起来最近两年他经常这样静静看着远山不说话,接着想起来当世人看着自己夫妻二人时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人用眼神说的话,比如王破他们的……她忽然有些心慌,不安地住了嘴。 别样红与她多年夫妻,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摸了摸了她的头。 无穷碧更加心慌,因为别样红最近这些年虽然依然敬她护她,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为了排解心里的不安,她有些生硬转了话题,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徐有容来过?” “圣女没有现身,表明她不想让陈长生知道,我自然不便多言。” 别样红想了想,又对她语重心长说道:“日后你要对教宗大人与圣女尊敬些。” 无穷碧恼火说道:“我才懒得做这些虚情假义的事情,反正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如何,难道你还准备扔下我不管了?” 别样红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无穷碧想着他先前的动作,再次不安起来,讷讷说道:“大不了我以后改改脾气,少杀几个人。” 别样红还是没有说话。 无穷碧神色变得难看起来,说道:“难道你还真准备甩掉我不管?” 她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又急又气,竟是流下泪来,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对别样红来说,她骂的那些内容真的没有什么新意,翻来覆去便是那几句没有良心的老家伙、忘恩负心的穷书生、当年如果不是我,如何如何,然而就在他真的开始恼火的时候…… 无穷碧流着眼泪说道:“现在我没了手,连儿子也没了,你要是再离开,我可怎么办啊?” 别样红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免得她哭的背过气去。 她的气性就是这么大,他一直都知道,始终没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无穷碧哭骂的累了,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哪怕在睡梦中,她的左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似乎生怕他就这样悄然离开。 别样红没有睡,静静看着她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群山里的云雾散去。 远处崖下隐隐传来涛声。 陈长生从白鹤上走了下来,向前方走过去。 前方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天树。 树底有个大洞。 里面有座小屋。 一位黑衣少女静静站在屋前。 第994章 天树情话 黑衣少女自然便是小黑龙。 作为守护者,她与陈长生之间有难以切断的神念联系,所以这段时间她消声匿迹,陈长生也能确认她还是安全的,只不过这种联系被天树荒火隔绝,陈长生才无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但有了别样红指明方位,想要找到她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天树是那样的高,便是树洞里都能容下一座房屋,小黑龙的身形自然显得更加娇小柔弱。 陈长生的视线落在她的脚踝上,看到那根铁链,不禁想起以前在北新桥底经常看到的画面,心情微沉。 小黑龙看着他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晚?” 陈长生满怀歉意,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黑龙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那只白鹤上,脸色顿时变的冷若寒霜。 陈长生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即便发现了,大概也想不明白原因。 他走到朱砂身前蹲下,开始研究把她困在此间的那道铁链。 树下响起一阵密集如雨的剑鸣声。 在极短的时间里,包括无垢剑在内的十余道名剑纷纷落下,却无法斩断铁链。 与北新桥底的铁链不同,这根铁链表面没有覆着神圣气息以隔绝攻击,却与整座山崖已然融为一体,里面似乎暗藏着某种阵法,可以把所有落在铁链上的攻击尽数转称到山崖本体上。 换句话说,想要斩断这根铁链便需要毁掉这片山崖。 毁掉这片山崖,对现在的陈长生来说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问题在于那有可能会动摇天树的根基,到时候荒火自地底喷涌而出怎么办?他能乘着白鹤逃离,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小黑龙被满天荒火吞噬? 既然不能,那么便只有另思破阵之法。 他想到这座禁制的名字,心想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小黑龙没好气说道:“白帝一族本来就是白虎,这玩意儿是用来囚禁自己族人的手段,叫这名字不是理所当然。” 陈长生说道:“落落在找钥匙,只担心太久……如果虎柙也是阵法,我想写信请有容过来,她应该能想到办法。” 当初他向徐有容请教过如何破掉北新桥底的禁制,虽然最后是教宗出手,但她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 小黑龙脸上冷若寒霜的神情尽数消失,恼火地喊了起来:“骑别的女人的鹤来救我,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陈长生怔住了,问道:“什么事情?” 小黑龙更是生气,嚷道:“你还要她来救我!还要她来救我两次!你到底是什么脑子了啊!” 陈长生觉得自己的脑子确实很不好使,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小黑龙为什么如此生气,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和小黑龙在北疆雪岭生活了三年时间,同吃同行同住,已经非常亲近,但很多时候,他依然不怎么懂她的心意。 骑别的女人的鹤?要她来救两次?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里解释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不用客气的。” 小黑龙恨恨说道:“你还是我第一个男人,怎么这些年一直和我这么客气?” …… …… 天树的最高处已经远在云层之上。 阳光洒落在枝间,金光一片,很是美丽。 一对洁白的羽翼缓缓收拢,徐有容站在枝头,随着风轻轻摆动。 她伸手从树叶里摘下一颗火浆果,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半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的神情微微变化,不再那么满意。 不是因为这种传说的火浆果里蕴藏着的荒火气息太浓,对她带来了伤害,而是因为她听到下方随风而来的对话声。 “骑我的鹤去看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两个……莫雨当年果然没有骗我,你和她们果然有问题。” …… …… 陈长生清醒过来,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从北新桥底相识到现在,已经很长时间,他早就知道了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当初他冒着极大的凶险坐照自观,点燃了星辉凝成的雪原,差点被烧成一片虚无。 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小黑龙划破了自己的眉心,用寒霜巨龙真血救了他。 而且那是最珍贵最纯净的初血。 按照龙族的规矩,她这样做便是选择了陈长生作为自己的夫君。 此后这些年,尤其是在北疆雪原的三年时间里,她一直想的便是这件事。 陈长生能够活到今天,最应该感谢的便是她,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她,却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 因为他已经有婚约,哪怕那个婚约曾经中途撤销过。 他先前不过是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局面,下意识里让自己没有往那方面想。 这样充满恨意与歉意的对话,其实在他与小黑龙之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最终依然是以他的沉默结束。 最终还是要小黑龙来打破这种沉默。 “没出息的东西,你就不敢娶两个?加上落落也就三个,你一个教宗还养不起?你就这么怕徐有容?” 她看着陈长生冷笑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自去办事,只是小心些,莫把牧夫人逼急了,她真敢杀了你。” 陈长生看着她担心说道:“那你怎么办?” 小黑龙神情高傲说道:“没有谁敢在红河岸边杀死一条高贵的玄霜巨龙。” 陈长生并不完全相信这种说法。他知道妖族能够建国,确实要感谢玄霜巨龙一族的帮助,但忘恩负义之辈常见,谁能保证牧夫人不会疯狂?但现在他留在这里确实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想了想,说道:“对不起。” 小黑龙看着他无奈说道:“陈长生,我是你的守护者,难道你是想听我说这三个字?” 白鹤再次飞走。 小黑龙看着鹤影消失的地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高傲的神情,没有居高临下的冷笑,没有暴戾的情绪,只有一抹淡淡的寂寞。 这时候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远去的黑衣少女。 这时候从天树上传来一道声音。 “孤单只需要一个人,寂寞则需要两个人,因为那是分离之后的相思。” 小黑龙一脸警惕地望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徐有容。 徐有容看着她平静说道:“问题在于他是我的男人,你怎么能因为他而寂寞呢?” 第995章 喵 小黑龙没有见过徐有容,但知道这个人就是徐有容。 传言果然没有错,徐有容真的很好看,连她都不得不承认。 但她没有想到徐有容第一次见自己,便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那段话听上去或者有些文艺气息,但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其中隐藏的宣言意味。 不,就连隐藏都没有,徐有容根本没有掩饰,明确地申明了自己对陈长生的所有权。 传言里那位圣洁无比的圣女居然有如此强的占有欲? 小黑龙甚至想到了南方岛上那些粗俗的低等母龙,嘲讽说道:“你要不要拉泡尿在他身上?” 这句话是真的很粗俗,徐有容却没有生气,平静说道:“或者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 小黑龙冷冷看着她说道:“你想怎么解决?” 徐有容看了眼她的脚踝,淡然说道:“我没办法在短时间里解除这个禁制,又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情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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