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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息散溢而去,瞬间笼罩了整条河。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寂灭的,仿佛没有任何生命的碧波。 从别样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无比清新,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量。 河水终于漫过了石堤,倒灌进了天书陵里,缓慢而不可阻止地向着神道处涌去。 随着水波的流动,渐有青叶生出,数息之间,便密布了整个水面,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水莲。 紧接着,在这片青色的莲海里,生出无数朵清美的荷花。 莲海于夜风之中招摇,荷花于雷电之中夺目,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天书陵里到处都是水。 茅秋雨站在水一方,神情肃穆,双袖翻舞而起。 两袖清风,无由而作,到处穿行着。 莲叶不停翻飞,荷花轻轻摇摆,电光照亮世间,湿意凝成水雾,形成一片极不真实的美丽画面,仿佛仙境。 仙境来到了神道之前。 汗青还在吃饭,非常认真地吃饭。 炊饭乃是人间事,他由天书陵在往人间去。 别样红想要他回到不理世事的仙境里,无心阻止世人登上神道。 满天莲叶荷花,攻的是他的道心。 汗青会怎样选择? 终于,他放下了手里的饭盒。 不是因为他无法应付别样红的挑战,而是因为饭已经吃完了。 他伸手握住铁枪,望向莲海深处。 别样红在莲海深处,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却很是平静。 他要杀天海,世人要杀天海,便要登神道。 他这时候在燃烧自己的真元与境界,即便能够战胜汗青,大概也无法再继续活着。 他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是在赴死。 赴死的道路,就是他的道,这是他的正道。 禀道而行,自不会在莲海里迷路,自不会退缩,浑身是血的他,在夜色里是那样的鲜明,就像青叶里的那些朵朵红花。 但他没有出手,他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等着西宁镇旧庙溪边,等着洛阳城的旧观,等着大地之上的那片夜云散开。 他抬起头来,静静望向那片夜云。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里。 雷声不断,电光相连,夜云绞动,狂风大作。 那里并非人间。 …… …… 第659章 一叶一世界 在人间,却非人间,或许是因为交手的双方已然超出人间的范畴。 西宁镇旧庙后的溪边,那名僧侣走到天海圣后的身前,手指点向她的眉心。 随着他手指的前行,夜空里落下的星光忽然变得黯淡了数分,紧接着发生了转折,仿佛星空变成了假的。 来自遥远大陆的精神力量,与来自万里之外的那缕神魂,进行着直接的对抗,发散出无形、却拥有难以想象威力的波动。 静止在夜风里的林梢,忽然碎了,远处浓雾里的那座山峰间,响起无数声音。 那是妖兽恐惧的低鸣声、慌乱地逃亡声,还有惨叫声。 小溪里出现无数细密的气泡,到处喷涌着,仿佛沸腾了一般。 …… …… 洛阳城里的暴雨还在持续,道观四周的雨却忽然停了,街面上那些不停跳跃着、仿佛沸腾的积水,变得异常安静,表面凝出了一层浅浅的霜。 地震的余波渐渐平息,四周的建筑却还在不停倒塌。 这便是道法的力量。 数十道代表着天地法理与规则的无形线条,在夜色里切割着一切,一道极为寒冷的气息,笼罩住了街道四周。 散化于夜色之中、却并未真正消失的玉如意,已经脱离了具体的形态,变成了最纯粹的道法攻击。 计道人站在道观之前,神情漠然,无数代表着道法的隐星,在他的身周时隐时现。 …… …… 天书陵上的夜空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神道下方那片如海的莲田里,荡起无数水花,那些鲜艳的荷花,不停招展,似乎随时可能坠落,却又是那般的坚韧。 闪电落在水面上,把景物照耀的格外清楚,也照亮了汗青那张苍老的容颜。 这声巨响并不是雷鸣,而是两道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直接对冲产生的回响。 夜空里的那片厚云,被强劲的罡风撕裂,然后吹散,变成无数道碎絮,其间甚至能够看到恐怖的空间裂缝。 一道正在成形的闪电,还未来得及落下,便消散于虚无之中。 没有了云层,自然也就没有了雷鸣闪电,也不再有雨点落下。 恐怖的对冲,直接将夜空里的所有事物尽数驱走,只剩下最干净的天空与最遥远的那片繁星。 天海圣后与教宗陛下的身影,分别出现在夜空里的两端,相隔数十里。 星光落在他与天海圣后的身上,镀上一层银光,仿佛神明。 这片天地似乎都无法承受二人的力量。 过了数刻,夜空里的这次对冲产生的力量波动终于来到了地面。 天书陵里到处蔓延着的水面,恐怖不安地跳跃起来,仿佛沸腾,终于有荷花自枝头坠落,很多青青莲叶上出现密密的孔洞。 河水倒灌而去,对面的民宅纷纷倒塌,没有溅起烟尘,只能听到无数折断的声音。 很短的时间里,京都南城,至少有数千幢房屋倒塌,不知有多少人死去。 教宗陛下看着京都里的惨状,听着那些微弱的呼救声,沉默了片刻,然后望向远处。 洛阳城里也有很多人在死去,西宁镇那边呢? 夜空里出现一道白线,直抵地面,教宗回到了京都的街巷里,出现在那片倒塌的街巷间。 随着他的出现,力量的余波渐渐平息,不再继续肆虐。 天海圣后也回到了峰顶,身与影合。 教宗陛下望向天书陵方向,抬起右手伸向夜空里,那盆青叶,出现在他手指之前,随着夜风轻颤。 说是一盆青叶,其实只有四片叶子。 教宗摘下了一片。 这个动作很简单,按道理来说,也很容易,但他的神情却很凝重,眼里的浩瀚星海,在那一瞬都有所凝滞。 当那片青叶离开枝干,一道极其恐怖的声音,出现在所有人的耳中。 那是山脉断裂的声音,那是大江倒流的声音,那是天塌下来的声音。 教宗将这片青叶掷向天书陵。 青叶很轻,飘飘悠悠地向着那边飞去,看似没有任何威力。 然而,天海圣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情,然后她抬起右手,遥遥指向天书陵里的某处。 那片青叶在夜风的拂动下,飘过夜色,一路缓慢前行。 夜风渐渐碎了,夜色也碎了,青叶经过的空间,仿佛承受了无穷力量的撕扯,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久久不曾湮灭。 青叶来到了天书陵里。 河水跳跃的更加厉害,青莲向着夜空生长,仿佛脱离了大地的束缚,那些荷花,更是生到了数尺之高。 青叶来到了神道上。 坚硬的石阶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缝,神道两侧的树叶与碎石,狂舞着向青叶涌去,然后消失无踪,就像被漩涡吞噬。 山陵里的那些石碑,都因为青叶的来临而生出了反应,无数道沧桑而玄奥的气息,自雨林里散溢而出,向青叶飘去。 甚至就连自夜空里洒落的星光,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弯折,化作无数道流光,向着青叶而去! 这究竟是什么道法?竟强大到了这种程度!竟能触动天书碑,竟能改变星光的轨迹! …… …… 陈长生知道这不是道法。 他看着那片缓慢飘来的青叶,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与难以想象的压迫感,终于明白了为何教宗师叔会一直如此细心地照料那盆青叶,会不停地浇水灌溉,想要让它长的更加茂盛。 青叶是一个小世界,里面有天地,有宫殿楼宇,有光与风。 落落曾经在里面生活过,他也进去过。 这是一个真实的空间,真实的世界,世界可以分大小,但对人类来说,重量都可以看作是无限的。 所以无论是落叶还是星光,都会被吸引过去,然后被碾为肉眼看不见的尘埃。 教宗以青叶为剑,便是用一个世界打人。 在星光的照耀下,在空间的扭曲里,那片青叶显得格外渺小,却又是那般壮观。 在那片青叶里,陈长生仿佛看到了江山社稷! 这等手段,谁能抵挡得住? 青叶缓慢地飘了过来,应该显得很轻,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 因为这是一个世界。 天海圣后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凝重。 她指向天书陵里某处的右手,忽然向下落了一寸,仿佛握住了一件极其沉重的事物。 第660章 当惊世界殊 那片青叶自夜色里来。 教宗从夜色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仿佛透明,眼中的浩瀚星海不停高速地转动着,仿佛燃烧的火焰。 就在教宗祭出自己的最强手段,用青叶世界打向天海圣后的同时,洛阳城以及万里之外的小溪畔,那两场战斗也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已然消散为道法的黑如意,在长春观四周构筑出无数道凌厉的线条,清光时隐时现,极其寒冷的气息,笼罩住整座道观,缸里的水被冻成了冰块,然后缸被冻破,观里的豆般灯火被冻成琉璃珠,然后冻破,就连裂开的地面涌出的岩浆,竟也被瞬间冻凝! 计道人的道袍变得白了起来,那是霜色,也仿佛是年月,看着笼罩道观的玄霜气息,感知着天书陵处传来的力量波动,他漠然的容颜上忽然现出一抹极其幽远的情思,清光自道袍里散溢而出,如清水一般流入那些代表道法的星辉里。 长春观里还活着的道人们吐着鲜血,不停地颂读着道藏。 一个极其复杂难懂的音节,从计道人的双唇间响起! 那是三千道藏里的最后一卷,那是最难懂的龙语,那是最高妙的道法精华! 随着这个音节出现,洛阳城上空的夜色忽然颤了颤,那些由玉如意散成的道法顿时为之一滞,夜空里的那些玄霜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计道人拔出长剑,第一次出剑! 道法之剑斩落,夜色里响起一道并没有什么意识,却极为不安的尖啸声,紧接着,是无数碎裂的声音! 无数细碎的声音响起,破裂的缸依然还是破裂着,缸里那个透明的大冰块则也裂开了,如琉璃珠的灯火也裂开了,冻凝的岩浆也裂开了,裂成碎末,融成清水,化作水雾,霜雪皆裂,琉璃世界重新被清光统治! 万里之外的旧庙溪边,那名僧侣走到了天海圣后的身前。 天海圣后的眼睛变得无比明亮,金黄色的火焰喷涌而出,仿佛有凤凰将要从里面新生。 这是一双真正的凤眼。 她眼光所及之处,溪上的那些血莲碎片像有神识的活物一般纷纷飘起,覆在僧侣的身上,紧接着,片片碎裂,仿佛枫叶。 每片裂开的血莲下方,僧衣也随之而裂,肌肤也随之而裂,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道乳白色的光线。 那些光线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圣洁能量,与离宫里的圣光差相仿佛,却有着一些最根本的、也是对这个大陆的生命来说最致命的差别。 这也是圣光,但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带着天然敌意的异族的世界。 无数量的圣光从僧侣的身上喷薄而出,但庙后的溪边却没有任何声音,那些沸腾的水静止了下来,那些水变成的热雾也静止了下来。 在这片绝对的静止里,只有一样事物还在移动,那就是僧侣的手指,那根向着天海圣后眉心点去的手指。 …… …… 青叶来到了天书陵顶,来到了天海圣后的身前。 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山陵里的树与石感知到了那道真实的、无法计数的重量,颤栗不安,向下塌陷。 如果此时她还处于巅峰状态,或者她不会觉得棘手。 但她这时候已然离开了神隐,无法与世俱存或与世俱隐。 如果身、道、魂俱在,她或者可以硬挡这个世界,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叫陈玄霸的男人在周园里曾经做到过的一样。 但她的道法在洛阳里被计道人所破,她的神魂在西宁镇溪畔被那名僧侣压制,这时候在天书陵顶的就是她自己的身体。 即便她是真凤之躯,也无法承受一个世界的来临。 她能怎么办?她会就此陨灭吗? 就在所有人仰望着天书陵顶,怀着各种情绪,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来临时,一声清亮至极的凤鸣,响彻夜空! 从雪老城到长生宗,从大西洲到云墓,整个世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这声凤鸣。 这声凤鸣霸道到了极点,骄傲到了极点,夜穹洒落的星光,被那片青叶折射,又被凤鸣撕开,顿时散涣不见! 云墓里那座孤峰里妖兽惊恐的呼喊、奔逃的声音,忽然间消失无踪,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坟墓。 溪畔,她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金黄色火焰,被涂满了一道令人心寒的煞意,溪水与石头都随之燃烧起来,那些血莲碎片也燃烧起来! 溪水动了,石动了,林动了,夜风也动了。 夜风轻拂她的衣袂,她的神魂招摇而起,由数十丈而至数百丈,直至只能仰望,仿佛要触及夜穹。在这道仿佛由星空组成的巨大身影之前,溪里那名僧侣仿佛蝼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万丈圣光,就像是不起眼的灯火,顿时被压制的快要熄灭! 同时间,洛阳城里那些被道剑斩碎的道法落到了地面,真凤之血自虚无里出现,与岩浆合在一处,开始燃烧一切。 先前在洛阳城外夜空里现出身形的黑龙,忽然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却生出了双翼,于烟雾拟成的仙境里破空而出,凤爪闪电般抓住了计道人手里的道剑,凤喙如坠落的星辰般,伴着那声清亮暴戾的凤鸣,啄向计道人的眼睛! 她在天书陵峰顶,看着那片青叶,神情漠然。 这里是京都的最高处,因为她就站在这里,她就应该站在最高处,一旦让开,这里便不再那般高险,她也就不再是她。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避开这片青叶,她的选择就是硬接。但她能用什么接? 青叶是一个世界,就算霜余神枪或者是两断刀这样的神器,也无法抵挡。 她的右手微微下沉,便在夜空里抓住了一样事物。 那件事物很沉重,很方正,并不是武器。 那是一座石碑。 陈长生望去,觉得那座石碑上的线条有些眼熟,然后反应了过来,震惊无语。 那座石碑是照晴碑! 是天书碑! 天海圣手伸手,把照晴碑从陵里抓了过来! 然后,向着那片青叶砸了下去! 当她握住这座天书碑的时候,她的衣袖便碎了。 当她挥出这座天书碑的时候,整个夜空便碎了。 天书碑重重地砸在了那片青叶上。 青叶很轻很软,石碑很重很硬,二者的相遇,本应像枯叶落在湿水里,像纸片落在炉里,不会有太大声音。 但这次相遇,肯定不会如此。 如果说雷声震耳,那么如果从太始元年到今夜,所有的雷都来到了此时此刻同时响起,那会是怎样的声响? 轰的一声巨响! 自出现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变化的天书陵,仿佛要离开地面,震了三震。 京都城南那些刚刚稳定下来的建筑,就像被风吹过的沙城一般瞬间垮塌。 山陵里的树林尽数碎裂,然后飞舞起来。 漫在天书陵里的那片莲海,被震了起来,一道约数十里长的水线弥漫而起,环绕着天书陵。 夜穹,出现了一道裂口。 星海,仿佛都改变了形状。 …… …… 第661章 一饭之恩 夜空里的云尽数散去边缘处,星星无比明亮,无数河水离地而起,变作数十里长的一片水烟,围绕着天书陵,仿佛一条腰带,青色的莲枝与粉红的荷花在里面若隐若现,看着无比美丽。 与美丽的仿佛并非人间的奇景相比,真实的人间则是无比凄惨,京都南城的房屋或者倒塌,或者被水势冲垮,不知死了多少人,呼救声与痛哭声此起彼伏,虽然因为距离尚远听得并不真切,却依然令人心生极大悸意。 那些借着夜色潜至天书陵四周的修道强者们,更是被这次青叶世界与天书碑的对撞余威直接波及,境界修为稍差些的教士直接被震死,那些诸世家宗派的长老与供奉们也各自带了伤,那名叫做牧酒诗的少女脸色雪白,唇角挂着一道鲜血,不复先前明朗,神情很是黯淡。只有茅秋雨、无穷碧与别样红三人,因为身在莲海之间,借着宁柔水意相护,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片青叶从峰顶缓缓飘回夜空之中,无来由地又是好大一阵风。 人们的视线从青叶回到峰顶,看着天海圣后的身影,惊怖与敬畏交杂,根本无法言语。 天书碑很大,很方正,按道理来说,没有办法被一只手握住。 但她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那座天书碑握在了手里,或者说提在了手里。 教宗陛下的青叶是真实的世界,拥有近乎无限的重量,可以碾碎一切事物,即便霜余神枪与两断刀也无法正面相抗。但天书碑自太始元年降世以来,无论风吹雨打,空间转换还是时间流逝,都无法改变它的面貌,以此而论,天书碑是近乎永恒的存在,是无法被毁掉的存在。就像道藏龟元论里的那个著名寓言,当什么都能刺穿的矛遇到什么都刺不穿的盾时,会发生什么? 寓言只是寓言,没有给出真正的答案,青叶与天书碑的第一次相遇,也没有得出结论。以此观之,天书碑是对抗青叶世界最合适、也是最强大的武器,问题在于,除了天海圣后,谁有如此恐怖的能力把一座天书碑提在手里作为武器?谁有如此壮阔的气魄,敢于想到把天书碑当作武器? 这场当惊世界殊的战斗没有结束,刚刚开始,星光再次折射,空间再次扭曲,那片青叶再次向着天书陵顶飘去。 江山社稷尽在其间,无数声响接连响起,那是裂土、那是搬山、那是断河,那是世界再次降临。 天海圣后提着石碑,再次向那片青叶砸落。 与前次不同,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不要说从古至今的所有雷声,就连秋雨里将死的昆虫的鸣叫声都没有,只是一片静寂。 那是因为所有的重量、力量、气息,都完整甚至完美地在青叶与石碑之间来回,没有一丝释放到天地之间。 天书陵峰顶的地面,忽然向下陷落了半尺。 天海圣后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道鲜血从手指间流出,把石碑染红了一角。 教宗陛下的脸色更加苍白,神冕上仿佛多了很多灰尘,脸上的皱纹深刻的仿佛已经千年未曾下雨的黄土高原。 天书陵山腰间那数十里的水带,落到了地面上,仿佛一场暴雨。 青叶如同湿了的纸一般,粘在了天书碑的上面,不停地颤抖着,叶面渐渐撕裂。 很明显,在这场最极致的力量对冲里,天海圣后已经占据了优势! 国教千年历史里最强大的两位道尊,来自异大陆的神秘僧侣,他们都是圣人级别的绝世强者。 天海圣后手持天书碑,以身魂道分而战之,不落下方,甚至隐隐要获得这三场战斗的胜利! 如此霸道,如此强势,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这片星空之下的最强者! …… …… 最高处便是峰顶,最强时便无法更强,凤舞九天,终究要落下。 天海圣后与那三位圣人之间的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境界实力,也是她全部的实力。 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可能再有更不可思议的手段。 别样红很清楚这个道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他看了无穷碧一眼,把手指捆在一起的那根细绳,忽然寸寸断裂。 无穷碧脸色苍白,手里的拂尘高速地舞动起来,将那些断成数十截的细绳,尽数收了进去。 那道寂灭的、仿佛死海寒波般的气息里,忽然掺进了一道鲜活的生命气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非但没有互相抵触攻击,反而在极短的时间里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生成一道很难形容的沧桑意味。 生命与寂灭,原来本初就是一体两面,只有当它们相融的时候,才能显现出世界的真相。 莲叶不停地摇晃,荷花在里面乱动,这道气息向着神道上方狂涌而去,显得无比强大,天书陵前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沧桑的味道。 他们是八方风雨里唯一的夫妻,也可以说是整个世界,除了白帝夫妇之外最强的一对夫妻。 当他们真正联手,发出最强一击的时候,强如天海圣后,也必须要慎重对待。 但此时天海圣后的力量尽数在天书碑里,道法正在洛阳城中,神魂远在万里之外,如何应对? 莲海深处有片废墟,那里曾经有座凉亭,在神道下方,所有想要登上天书陵的,无论是人还是气息,都必须经过那里。 当别样红与无穷碧的沧桑之意漫卷而至时,那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里同样充满了沧桑的意味,显得很是怅然。 一只手握住了那根黝黑的铁枪。 天书陵里狂风大作,无数顷莲海无由生波,莲叶摆动,将那些珍珠般的水滴甩的满天都是。 那根铁枪并不像外表那般普通,那是天上地下最强的一根铁枪,甚至可以说是千年来最强的一件神兵。 汗青握着铁枪,指向夜色深处。 萧瑟秋风今又至。 天地之间,万物皆枯。 莲海深处,响起别样红与无穷碧的两声闷哼。 汗青神情漠然看着那处,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脚下。 他的脚下有一只饭盒。 饭盒里面的米饭与青椒炒腊肉早已被吃的干干净净,这时候残着些水,一荡一荡的。 铁枪所向之处,莲海里的青叶随之枯萎,看着就像是饿死鬼,被系在了发黄的茎枝上。 他看着这片急速枯萎的莲海,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从北方走来,一路见过的很多尸体。 他的族人和人类长的很不相似,但在饿死之后,却很奇怪的变得有些相像,或者是因为都很干枯的原因。 他没有饿死,但也已经快要变成鬼,眼睛比狼骑还要绿,瘦的只剩下了一身骨头。 就在他以为自己无法走出雪原的时候,他遇到了陛下。 陛下的神情很温和,眉宇却很飞扬,言语简洁而有力量。 陛下问汗青饿吗? 汗青点了点头。 陛下对汗青说,那今后就跟着我吧,酒肉管饱。 汗青想了很长时间后,点了点头。 …… …… 千年之后。 看着莲海,看着那些像吊死鬼、饿死鬼、投河鬼的正在枯萎的莲叶与荷花,汗青再一次点了点头。 然后他运起全身功力,把铁枪掷了出去! 铁枪的啸声破空而起,天地闻之而惊,鬼神闻之而泣。 铁枪之前,莲花俱散,举世皆枯,生死契阔。 铁枪如一船,破水,如一蒿,破影,如一箭,破云,破天心而去。 去向何处? 莲海深处? 青叶之间? 古都旧观,还是万里之外的那间旧庙? …… …… 第662章 秋杀 西宁镇旧庙溪畔,星空被遮住,一片黑暗,一片安静。 天海圣后的神魂在天地之间,那些偶尔露出的星辰,仿佛是她衣袂上的点缀。 她居高临下看着溪水里那名僧侣,神情漠然,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溪畔很安静,雾里的那座孤峰也很安静,这时候更是近乎死寂一般。 静止的溪水表面,有燃烧的血莲碎片,僧侣的身上,也有很多血莲碎片,僧衣已碎,血肉已裂,圣光如花一般绽放着。 一道无法形容的神威自天而降,把僧侣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碾压的仿佛萤火一般。 在越来越黯淡的圣光里,僧侣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宁静。 被天海圣后神魂重伤的他,浑身是血,满脸亦是血,然而那双宁静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别的情绪,除了怜悯。 他是在怜悯谁?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的世界还是那方遥远的异大陆还是族人? 不,他这时候正在看着天海圣后,所以他眼里的这抹怜悯是给她的。 …… …… 洛阳城里,计道人也在看着天海圣后。 夜色里到处都是雾,仿佛仙境,又仿佛冥国,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她的无上道法在雾中,拟成一道凤形破空而出。 雾凤的爪落在他的道剑上,喙如闪电一般啄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有无数线条,每根线条便是世间一条法理。 随着雾凤的尖喙落下,夜空极高处响起一声带着恐惧意味的声音。 清光四散,道法尽碎,他脸上的那些线条纷纷曲折,如同皱纹,如同老木,有鲜血自虚无里生,然后溅向夜色里。 计道人看着这只雾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警惕,没有怜悯,只是平静。 这种极致的平静很可怕,因为他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 …… 天书陵外的京都南城已然汪洋一片,肮脏的水面上飘着无数碎砾与垃圾,还有死尸。 教宗陛下站在积水里,任污水淹过自己的膝盖,打湿自己的神袍,脸色苍白,仿佛透明,又因为那些皱纹,而显得格外悲凉。 他抱着那盆青叶,视线穿越山陵四周如海般的莲花,落在峰顶那道身影上。 浩瀚星海在教宗的眼中,因为震惊而急速黯淡,然后变得更加悲凉。 …… …… 西宁镇旧庙溪畔,星光忽然亮了数分,溪水明亮了数分,然后开始流动起来。 溪畔的林梢,也在夜风的轻拂下摇动了起来,血莲片从僧侣的身上落到溪面,继续燃烧着,然后渐渐成灰。 一切由静止转向运动,便是从星光忽然亮起来的那一刻开始。 天地间还是没有太多声音,雾中孤峰里无法计数的生命,臣服于地,颤栗着,根本不敢望向溪畔,自然不知道星光为何会变亮。 星光之所以变亮,是因为那道横亘于天地之间的身影,出现了一道裂缝,于是有些被遮住的星星露了出来。 那道裂缝很大,足以容纳数座山峰,在地上望过去,仿佛夜穹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星辉从那道大口子里散溢而出来,看着就像是血一样。 …… …… 洛阳城里。 道观已然变成废墟。 计道人站在废墟之前,脸上的无数道线条已然弯折甚至崩断,看着也像是一座废墟。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雾里出现的那只凤凰。 雾凤的双翼已经完全展开,横跨两条长街,招展之间,檐碎石飞,然后静止。 夜空里的那道闪电消失无踪,凤喙离开了道剑,凤眼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丝破碎的感觉。 或者,那是因为雾凤的身躯中央,那两道羽翼的下方,出现了一道大口子的原因。 白色的雾气,炽热的雾气,寒冷的雾气,从那道大口子里缓慢流出,看着就像是血一样。 …… …… 天书陵峰顶。 那片青叶离开了天书碑的表面,缓慢而沉重地向着夜色里退回,看着就像是受了重伤、难以飞翔的禽鸟。 只有很少人能够看清楚,这片青叶受损极其严重,三分之二的叶面都已经碎了,只靠着细细的叶脉联在一处,看着很是凄惨。 没有人看这片青叶,所有人都在看着天海圣后,震惊无言。 天海圣后望向万里之外的西宁镇,望向洛阳城,然后望向京都,美丽至极的凤眼里现出一抹微惘的神情,然后变成微微的痛楚意味。 黑色的凤翼已经展开,在她的身后缓缓地摆荡着。 那片莲海,那些荷花,那道沧桑的意味,在先前那刻来到她的身前,然后被黑色的凤翼扇到了九天之外。 纵使那一刻,她正在祭出最强的手段,应对三位圣人的最强攻击,她依然留着后手,不会给敌人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只是她没有想到,抱着必死决心出手的别样红与无穷碧夫妇,依然不是敌人们最后的手段。 更准确地来说,她没有想到,最后的那个敌人究竟是谁。 她眼里的微微惘然与痛楚意味,在下一刻尽数消失不见,只剩下漠然。 她望向自己的身体。 一根铁枪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她的腹部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这根铁枪看上去很普通,表面没有任何花纹,黝黑一片。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铁枪,不然如何能够刺穿她的身躯? 鲜血从那道大口子里涌出,像是雾一般,又像是星光一般。 铁枪开始燃烧,溅出无数令人迷醉的星屑,同时散发出一道极其深远的肃杀意味。 天海圣后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身体的铁枪,说道:“这是秋杀?” 不等人回答,她带着些感慨继续说道:“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 …… 无论天书陵顶的天海圣后,还是陵下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把铁枪便是百器榜首的霜余神枪。 天海圣后说的秋杀,自然不是枪的名字。 这是霜余神枪的枪诀,是当年太宗皇帝陛下横行天下时的无上神功。 自太宗皇帝回归星海之后,霜余神枪便一直藏在皇宫里,至于秋杀,更是再也没有在人间出现过。 直至今夜,终于在汗青的手里重见天日。 原来,这根生死契阔的铁枪,去的不是莲海深处,也不是青叶之间,更不是古都旧观,还是万里之外的那间旧庙。 铁枪去了天书陵顶。 杀天海。 …… …… 第663章 千年之战 鲜血从天海圣后的腹部涌出,顺着铁枪落到地上,遇风而化,生成金黄色的火焰。 即便如此,被火光照亮的她的脸依然是苍白的,没有什么颜色,就像她此时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 秋杀,真的好杀。 “我确实没有想到是你。因为在我眼里,你生来高洁,虽不是人,却比所有人都要更重情重义。” 说到这句话时,她终于不再用朕自称,或者有什么深意,或者是因为痛楚,或者只是习惯。 她习惯了把对方看作平等相处的人或非人。 神道下方的那片莲海,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乱,就像是等待着被收割的稻田,迎来了一场突兀的暴雨。 铁枪已静,秋风渐起,有霜降于世间,莲叶的边缘被绣上了道道白边,粉色的荷花仿佛被冻凝一般。 汗青站在莲海之间,身影很是落寞,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先前正是他用霜余神枪,施出了秋杀,改变了历史。 天书陵四周的所有人都震惊人,没有人注意到,天海圣后的话里隐藏着的一些重要信息。 他看着天书陵顶,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怅然,说道:“情义吗?” 天海圣后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苍白。 “是啊,一位在人族生活了千年时间的魔族太子,他的情义究竟应该落在何处,确实是个问题。” 天书陵四周一片死寂,人们听到这句话,更加震惊,无数视线落在了汗青的身上。 汗青神将居然不是人族,而是魔族?而且他还是魔族的太子? 一位魔族太子,居然会替大周出生入死,在当年与魔族的战争里勇作先锋,直至成为大陆第一神将! 一位魔族太子,居然会甘守天书陵六百载,直到今夜,深得民众的爱戴与信任? 别样红与无穷碧在莲海的更深处,没有什么反应。 夜色里的教宗陛下也没有发出声音。 很明显,这些进入神圣领域的强者,事先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天海圣后看着他平静问道:“你为何要杀朕?” 汗青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我是魔族太子,更是大周忠臣。” 天海圣后说道:“如果你是忠臣,你就应该忠于朕。” “这是陛下的遗命,我必须执行。”汗青对她说道。 天海圣后看着那片莲海,悠然说道:“原来直到今天,对你来说,大周依然只有太宗皇帝这一个陛下。” 汗青说道:“娘娘对我而言,亦是陛下。” 天海圣后忽然问道:“太宗待你如何?” 汗青沉默片刻后说道:“陛下待我有如手足。” 天海圣后嘲讽说道:“你的那些手足都已经死了,现在就挂在凌烟阁上。” 汗青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海圣后说道:“太宗皇帝用你,也疑你,他临死之前,逼着你立下星空之誓,一生守陵,不得出世,不然六百年前,你就已经要进入神圣领域,最终,是朕想办法解除了你身上的这些束缚,朕对你,是有恩的。” 汗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娘娘以知己待我,当年无论天机老人与教宗如何说,娘娘对我都信任有加,助我远离世间是非与危险,助我破除当年的星空之誓,可以说是上是恩深似海。” 天海圣后说道:“朕还对你承诺过,一定会带领大军杀进雪老城,让你亲手杀死魔君。” 听着这话,那些落在汗青身上的视线变得更加凝重。不知道这位神秘的魔族太子与魔君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竟让他在千年之前离开雪老城,并且以亲手杀死魔君为目标。 “商院长对我有过同样的承诺。”汗青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我能完成陛下的遗命,那么魔君今夜便会死去。” 洛阳城方向很安静。 这句话却像雷声一般。 天海圣后的脸上微显惘然,说道:“是吗?他也要死了吗?” 这句话里有死字,有也字。 汗青听到了,不知为何,觉得身上的盔甲变得沉重了无数倍,有些艰于呼吸。 “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恩重似海……远胜陛下。” “但陛下的恩情在前,若不是陛下,千年之前我就死了。” “一饭之恩,不敢或忘,因为……那是一切之始。” 他说出这几句话时,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并不是那般自信,有些像是想要强行说服谁,或者是说服自己。 事已至此,无须多言。 言已至此,到了尽处。 天海圣后没有再与他说话的兴趣,视线从莲海里上移,落到远处的京都里。 京都的街巷间偶有火光,呼喊之声再起,很是混乱,唯有一片区域很是安静,漆黑一片。 “哪怕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数百年了。 她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把他的子孙后代赶出了京都,给予无尽羞辱,她以为自己成功地回赠了当年受到的所有苦,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然而到了今夜,她才发现原来时隔多年,自己还是在和那个男人战斗。 那里是大周皇宫,还有国教学院,还有百草园。 从很多年前,她便在这些地方生活,在这些地方战斗,见过很多人和事。 直到此时,她才明晓,原来一切并没有发生真正的变化。 …… …… “现在,你应该可以死了吧?” 洛阳城道观前,计道人看着渐渐淡去的雾凤,显得有些疲惫。 “请好好地离去。” 西宁镇小溪边,僧侣看着渐渐淡去的神魂,神情略显感慨。 “对不起。” 京都夜色里,教宗陛下看着天书陵峰顶的她,苍老的脸上满是悲伤。 …… …… 天海圣后看着这个世界,微微挑眉。 她有些痛。 霜余神枪贯穿了她的腹部,她的身、魂与道,同时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她能够感受得到,离开的时刻已经来临,这是无法抗拒的事情,就像血燃烧成青烟,然后回到青天里。 一道暴戾、冷酷、强大、愤怒的凤鸣,在天书陵峰顶响起,然后迅速传遍整个大陆。 黑发在她的身后狂舞,凤翼撕裂夜空。 她伸手握住铁枪,向腹外拔出。 只看着画面,便能想象其间的痛楚,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挑起的眉都落了下来。 第664章 最后的选择 铁枪从天海圣后的腹部一寸一寸抽出,就像是雨后林中泥地间新生的笋,然而带着的并不是水珠,是血水,凤血打湿了铁枪,打湿了她的手,落在峰顶的石板上,熊熊燃烧,仿佛圣火。 在火光里,她的身影显得特别清楚,在身后狂舞的黑发与凤翼被衬得极其幽暗。 暴戾愤怒近乎疯狂的凤鸣,从天书陵峰顶向着世界各处传播而去,只是瞬间,便笼罩了整座京都。很多境界稍低的修道者直接被震昏了过去,更近些的一些人甚至爆体而亡,变成了蓬蓬血花。 铁枪终于被完全拔了出来,被天海圣后握在了手中。 她浑身是血,站在天书陵峰顶,摇摇欲坠。 夜空万里无云,此时却忽然落下了些雨点,落在了她那张绝美无俦的脸上。 似乎下一刻,她便会倒下去,但最终她没有倒。 咔嚓一声,闪电落下,照亮了天书陵峰顶,驱走了那些雨点,把峰顶的画面给所有人看见。 与闪电一道落下的是铁枪。 霜余神枪落在了天书陵峰顶,依然被她稳稳地握在左手里。 山陵剧烈震动了一瞬。 她挥动右手,提着天书碑砸向了天书陵前的夜色。 夜色看似虚无一片,照晴碑破空而去,竟生生在夜空里撞开了一条通道,来到了数里外的南城废墟前。 天书碑上的那片青叶,随之而碎,散成无数道丝缕,向着教宗缠绕而去。 教宗伸手,于夜空里重新拾起那盆青叶,置于自己的身前。 悄然无声,清光骤现即隐,照晴碑消失了,回到了天书陵里自己的位置。 那片青叶也真正地消失了,盆子里只剩下了三片叶子。 …… …… 天海圣后身、道、魂俱受重创,最后的那抹生机已然不在,即将消逝于星海之中。 这是所有人都已经确认的事情,但人们同样确认,作为太宗皇帝之后,这片大陆真正的统治者,人族历史将永远无法抹灭其痕迹的大人物,圣后娘娘绝对不会安静地死去,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情。 在她离开人世,回归星海之前,究竟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会让哪些事物随着她一道毁灭,谁都不知道。 天海圣后站在峰顶,居高临下看着世界,神情漠然,浑身是血,仿佛神明,亦是魔鬼。 整个世界都开始提前恐惧起来。 莲海生波,荷花盛开,把无穷碧重重包围。 做完这些事情后,别样红撑着重伤的身躯,拦在了茅秋雨的身前。 牧酒诗早已不知去了何处,那些各世家宗派的长老,再次向夜色更深处隐匿,根本不敢迎接天海圣后的目光。人们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不过他们也清楚,圣后娘娘离世前的最后一击,应该会留给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而不应该是自己。 天海圣后望向洛阳城。 道观之前的夜色骤然碎了,雾凤也骤然碎了,化作无数道空间裂缝,向着计道人涌去。 计道人神情骤凝,数道怪异难明的音节,从他的双唇间迸了出来,一把木剑从道观的废墟里破空而起,化作一道明丽的流光,在夜色之中看似胡乱地斩了下去,同时,他的身影虚化,向着更远处遁去。 无数道鲜血,在洛阳城的夜空里洒落,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十余里长的血线。 计道人破开夜空,落在了街上,浑身都是伤口,到处都是鲜血。 三千道藏最后一卷,以龙语颂之,以本命木剑斩之,他依然没能抗住天海圣后的道法,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天海圣后不再理会洛阳,收回目光望向京都南城一条无名的街。 教宗陛下这时候便站在街上,站在积水里,站在倒塌的房屋与尸体之间。 教宗陛下看着天书陵峰顶,看着今夜饱经灾患的世间,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悯的神情。 整个世界都极安静,等待着这两位圣人的最后较量。 忽然,教宗放下了手里的那盆青叶。 夜色里到处响起惊呼声,紧接着是破空声,无数离宫强者,顾不得天海圣后的视线,拼命地向着此间奔来。 因为人们看得很清楚,教宗准备放手。 教宗陛下准备与天海圣后一道离开这个世界,回归星海! 时间看似缓慢、实际正常地流逝。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世界依然很安静。 那盆青叶在满是尸体与砖石的积水里缓缓飘荡。 天书陵峰顶,天海圣后的唇角微翘,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在嘲笑自己曾经的同伴。 真是无趣。 朕又岂会随你的心意? 汗青神将站在神道尽头,望着峰顶,眼神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教宗陛下搁下了那盆青叶,圣后娘娘却没有向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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