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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何处,总会有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前面。 白石道人被迫现出身形,看着面前那个小姑娘,眼里满是震惊的神色。 这个小姑娘面有稚意,眼神呆滞,仿佛不会思考一般。 ——那你怎么就能知道我下一步会去哪里,为什么这么快!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先前在树林里飞掠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颈后有一道寒冷的风。 似乎有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他知道自己必须出全力了。 一道神圣的气息从他的道袍里生出,无数洁白的光线从他的掌间溢了出来。 那是一块无比浑圆的白石,去过寒山天池的人,或者能够认出来,这是一枚天石。 这块天石的周边镶嵌着极其复杂的黑金阵法,看着极为美丽,可谓是人类与自然的巅峰相遇。 这便是国教重宝——落星石。 …… …… 看着这幕画面,桉琳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变得异常愤怒。 白石道人能在凌海之王的全力偷袭下依然保住大部分实力,就是因为他掌心里的这颗落星石。 这颗落星石是由白石道人掌握的国教重宝,桉琳、凌海之王等人也都各有一件。 这些堪比神器的重宝是离宫阵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国教来说非常重要。 除非教宗陛下谕令,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分执重宝的国教巨头,都不能够把这些重宝带出离宫。 白石道人偷偷把落星石带在身边,无论是何意图,都罪同叛教! 桉琳挥动右手,衣带离身而去,带起无数梨花,便要把白石道人围住。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留下我吗?”白石道人盯着身前的那个小姑娘喝道。 事实上,他的这句话也是对身后那个如鬼似魅的人说的,也是对桉琳说的,更是对陈长生说的。 就在说话的同时,他把手里的落星石砸向了地面。 看到这幕画面,桉琳暗道不好,顾不得衣带未能成阵,向着树林里疾掠而去。 落星石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些花瓣与树叶都没有颤动分毫。 一道仿佛来自远古的沧桑力量,忽然出现了。 无数寒风向着落星石灌注而去,地面上的花瓣树叶也随之而去。 落星石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漩涡,把接触到的所有事物都吞噬了进去,就连周遭的天地法理都开始扭曲。 一个无比幽深的黑洞出现在地面上,看着只有一丈方圆,却又仿佛无边无垠。 落星石悬浮在其间,散着幽幽的光芒,仿佛是真实的星辰。 风与花与叶依然在不停地向里面沉陷,然后消失无踪。 “拦住他!”桉琳急声喝道。 落星石不愧是堪比神器的国教重宝,竟然生生地破开空间,打开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白石道人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落星石这时候已经释放出了完全的气息,无论是他身前的那个小姑娘还是身后那个如鬼似魅的人物,都已经无法拦住他。 他向那个幽黑的通道里走去。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刻,他会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原野上。 然而……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他的脚明明已经落在了幽黑的通道里,为何依然感觉是踩在了泥土上? 为何鞋底甚至传来了花瓣与树叶的触感? 第822章 如山!如海!如旗! 白石道人面露震惊之色,向着四周望去,只见依然还是在道殿外,树林里。 那个小姑娘依然在眼前,那道寒冷的气息依然在颈后。 这是怎么了?明明落星石已经破开了空间,为何自己还在原地? 白石道人望向自己的脚下,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落星石依然静静地悬浮在黑色的空间里。 但那个黑色的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一道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带着神圣意味的力量,正像水波一般,不停地拍打着那个黑色空间。 落星石对天地法理的扭曲,完全失去了效果,花瓣与树叶不再继续沉陷,而是停留在了原地。 就像他也没有办法进入那条通道,只能留在原地一样。 这道道水纹般的力量是从何处来的?为何如此神圣庄严?为何就连落星石都承受不住? 白石道人霍然转身,视线顺着地面上的水纹向远处望去,最终落在神门后,那棵梨树的下方。 陈长生静静站在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走。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神杖。 那是代表着国教最高神圣意志的杖。 神杖的底端在泥土里,很浅,却坚不可撼。 无数神圣气息,以神杖为中心,向着道殿四周蔓延而去,就像是水波一般。 树林里的花瓣与青叶,缓缓地飘了起来,离地三尺,便不再继续上升。 河底的水草缓缓地飘了起来,离水面三尺,便不再继续贪恋天光。 动静之间,自有一种无比和谐的美感。 美的极致是肃穆,星海便是肃穆的,而肃穆便是神圣。 整座道殿以及四周的树林与河水,都变成了一片星海。 任何神圣力量遇着这片星海,都会成为其间的一部分,沉溺或者说沉醉,直至消失或者说共生。 落星石是国教重宝,是离宫无数代贤者的智慧成果,遇着教宗的神杖,哪里还会有任何战斗的意志? 白石道人清楚地感知到落星石正在与自己道心分离,终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脸色更加苍白。此时国教强者云集,他即便落星石在手,也只能想着如何脱困,如果落星石都被夺走,哪里还有幸理? 他再顾不得那么多,强行主动切断了与落星石之间的联系,承受着神道反噬带来的伤害,咽下那口腥甜的血水,真元狂运,把一身道法催至极限,斜斜穿过那个小姑娘的身边,化作一道狂风向树林外掠去。 桉琳屈指一弹,那道衣带迎风而动,带起无数花瓣,欲迷人眼。 白石道人没有被迷眼,却被遮住了视线。 更重要的是,那条衣带与卷起的无数花瓣,仿佛把树林里的方位做了某种改变。 当花瓣散去后,白石道人看到的并不是通往林外的石阶,而是凌海之王那张冷酷至极的脸。 凌海之王最先偷袭得手后便悄然退后,其后再也没有出手,一直等到了现在。 他哪里会再给白石道人机会。 他挥动手里蓄势已久的铁尺,向着花瓣后的白石道人砸了过去。 黝黑的铁尺上仿佛有无数星光在这一瞬亮了起来。 一声闷响。 铁尺破开白石道人的防御,狠狠地落在他的肩头。 他的肩骨顿时断成两截,幽府受震,再也无法控制住,向着天空里喷了口鲜血。 就在他准备暴起真元,强行突破凌海之王的时候,忽然觉得腰间一凉。 这道凉意他很熟,所以他觉得很恐怖。 先前这道凉意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有只鬼在对他的颈不停地吹气。 现在,这道凉意却来到了腰间。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就像那个极老套的比喻。 一只盛满酒的皮囊被刺穿了。 一截剑尖从白石道人的腹部穿了出来。 这把剑的剑尖并不锋利,反而像是被锐器斩断后的残面,上面有着一些很复杂的图案与花纹。 那些图案与花纹被血染红后显得格外妖异。 按道理来说,像白石道人这样的至强者,就算被一剑穿腹,也还能有战斗力。 但不知为何,他这时候急剧地变得虚弱起来,仿佛那把剑上带着无数魔气,正在不停地吞噬着他的生命。 白石道人低头望向腹部,看着那把剑,茫然的眼神里出现了无数震惊,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喊声。 他在道典的图上看过这把剑,他认识这把剑。 ——消失了数百年的魔帅旗剑! …… …… 神威如海! 铁尺如山! 魔剑如旗! 白石道人再如何强悍,连续遭受如此恐怖的三次攻击,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口喷鲜血,半跪于地,放弃了抵抗。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发现那个小姑娘还站在自己的身前,神情木讷。 从始至终,这个小姑娘都没有出手,但无论他去往何处,她始终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种不出手比出手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这个小姑娘是谁?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与身法?白石道人盯着她的脸,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转身望向神门内,厉声喊道:“你竟然敢把她带在身边!” 陈长生没有回答他的话,收起神杖,对关飞白轻声致谢。 凌海之王偷袭的那一刻开始,关飞白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下意识便站到了陈长生的身前,握住了剑柄。 因为他知道陈长生重伤未愈,而且失血过多,需要被重点保护。 到这个时候,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哪怕剑意如山般沉稳的他,忽然发现自己亲身参与了国教的大事件,也难免有些紧张。 桉琳听到白石道人的话,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望向那个神情木讷的小姑娘,欲言又止。 凌海之王肯定也猜到了,但根本没有受白石道人那句话影响,面无表情问道:“你既然猜到我们已经发现,居然还敢跟着进城,是道尊还是唐家保证了你的安全?又或者是你以为落星石在手,便可以肆意妄为?” 白石道人的前襟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有些凄惨,但他的态度依旧强硬,沉声道:“我确实没有想到,神杖能镇压落星石,看来这就是教宗用来驭使六殿的手段,但又能如何?你们总不能当场就杀了我?” 第823章 议罪 他是文华殿大主教,在国教里的地位极其崇高,依照道典法则,像他这样层级的大人物,就算违背教律,要被施以惩处,也应由教宗陛下于光明正殿里召开大会,当众宣读罪状,再由流云殿定罪。 当年教宗陛下把牧酒诗逐出离宫,就是这样做的。 当今的教宗陈长生已经三年没有回京都了,就算他为了给白石道人议罪回到京都,国教里说不得也有人会站在白石道人一方,至少会要求免除死罪,更不要说商行舟就在京都,他又怎么会看着白石道人去死。 陈长生没有对白石道人这句话做任何评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离开京都已经三年,离宫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草月会馆、苔所等六殿即便封殿,也无法阻止那些压力随风潜入。南北合流之后,大周朝廷愈发势盛,更关键的是,商行舟本来就是国教正统传人,是真正的圣人。教宗与梅里砂大主教回归星海后,整个国教再也找不到比他辈份更高、资历更深的人,就连教宗陈长生都是他的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国教里有些人怎么可能不生出别的心思来呢? 在他原先想来,最有可能拜到师父身前的人应该是司源道人或者凌海之王,因为他们之间有过旧怨,却没想到竟然是白石道人,要知道白石道人当初是那份遗诏的见证者之一,向来沉默低调,看不出来任何叛教的可能。 “为什么?因为我要替国教的前途考虑,要替人族的利益考虑。”白石道人盯着陈长生的眼睛说道:“国教并非一人之教,而是亿万信徒之门,绝不应该以教宗陛下一人的意志为转移,除非你是真正的圣人,很遗憾的是,你的天赋虽然高,甚至有可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真圣人,但你我都清楚,道尊不会给你这种机会,你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拥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三年过后,你无法继续沉默,只好站出来开始搅风搅雨。”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以为,国教内部有很多人一直期待着我重新站出来。” “那些人都是些蠢货。”白石道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薄之意,看了凌海之王一眼。很明显,以凌海之王、司源道人为首的曾经的国教新派,一直持着相对激进的态度,希望陈长生能够尽快以教宗的身份君临天下。 白石道人继续说道:“教宗陛下当年为何会选你为继承者?因为他觉得你这个师侄和他很像。而如今当你站了出来,开始凭借教宗的权威、凭借所谓谋略,试图通过这些手段在这场与朝廷的战争里获胜,那么你就和他老人家越来越不像了,反而你越来越像你的师父。而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和你师父一样的人,你又怎么可能胜得过他?” 说到这里,他望向凌海之王与桉琳喝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国教为何要因为他那些不知何来的逆师之念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况?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干脆迎道尊为教宗陛下!” 道殿外一片安静,神门里的青树在风里轻轻摇摆,把昨夜催开的最后一点小白花甩了下来。 陈长生的目光落在远处树林外那些若隐若现的教士身影上,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 白石道人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微怔片刻,然后再度变得冷漠强硬起来,说道:“无所谓,你现在尽可以解除我大主教的职位,甚至像对付牧酒诗一样,废了我的传承,但道尊重归离宫的那一天,我会在那里等你。” 桉琳沉默了,凌海之王说道:“我与你共事数十载,从未发现,你是如此愚蠢的一个人。” 白石道人神情冷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安我怎样的罪名?谋害教宗陛下?就像在松山军府那般?” 凌海之王说道:“罪不是被人安的,而是自己犯的。” 白石道人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不要忘记,这里是汶水。” 汶水,是唐家的地盘。 国教势力再大,想要当场格杀白石道人,也没有可能瞒过唐家的眼睛。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陈长生想要维护教律的尊严,现在只能把白石道人拿下,甚至断了他传承功法,却不便当场处死他。 这个时候,树林里响起脚步声,汶水主教来到了道殿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主教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满身是血的白石道人,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如惯常那样平静而谦和。 “陛下,您等的信到了。” 陈长生接过信拆开,拿出信纸看了遍。 凌海之王与桉琳望了过去,关飞白与折袖也望了过去,就连此时生死未定的白石道人也看了过去。 他们都知道,一直有人在与陈长生通信,从松山军府之事到来汶水的行程,全部是由写信的那人所拟定。 众人都很好奇,写信的人究竟是谁。 只有南客对此不感兴趣,依然按照陈长生的吩咐,站在白石道人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 陈长生看完信后,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把信递给了凌海之王。 白石道人冷笑说道:“故作神秘……那人在信里说了些什么,难道提前就预见了此时之事?” 凌海之王的视线离开信纸,落在他的脸上,目光有些诡异。 白石道人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微寒。 凌海之王说道:“你猜对了,那人说我们必须杀了你,以此立威。” 白石道人闻言色变。 他不知道写信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国教的很多事务,都出自那人的手笔。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非常确定,陈长生对那人非常信任,可以说是有言必依。 便在这时,树林外出现了一名教士的身影。 汶水主教前去询问,片刻后回来,向陈长生低声回报道:“唐家二爷前来拜访陛下。” 第824章 狠狠红 道殿前的众人闻言微惊,白石道人则是精神一振。 陈长生昨日便入了汶水城,傍晚时分,汶水道殿便奏乐昭告天下,唐家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偏偏这个时候,唐家来人了,而且来的正是传闻里已经手握唐家大权的二爷。 很明显,唐家在道殿里有眼线,知道白石道人已经事发。 唐家二爷这样的重要人物立刻前来拜访,就是要保住白石道人的性命。 众人望向陈长生,想要知道他的决定——是按照信里说的那样,以教宗的名义直接杀死白石道人立威,还是依照教律将此事押后,同时避免与朝廷、唐家之间的矛盾激化? 关飞白望向陈长生的侧脸,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他怎样选择。 你已经是真正的教宗,还是当年那个初入京都的少年道士? 陈长生忽然抬头望了眼天色。 此时离清晨并不远,朝阳在汶水的那头,离水面也不远。 红色的朝霞涂满了远方的天空,云朵仿佛都在燃烧,和暮色并无两样。 他想起几年前在国教学院,在很相似的暮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那次谈话。 然后他想起还是在国教学院里,在暮色退去后的夜色里,他和唐三十六在大榕树上的又一次谈话。 总之那几年,从那间叫李子园的客栈开始,他和唐三十六谈过很多次话。 在那些谈话里,他们聊过很多事情,不是过往的回忆,而是对将来的展望。 暮色里,国教学院的湖里泛着金光,那尾吃的太饱的锦鲤向着腐烂的黑泥里渐渐沉去。 他们不要这样活着。 当时轩辕破在湖的那边用自己的熊腰砸树。 唐三十六对他说,不管秋风还是春风,我们还年轻,那就由着性子过。 现在轩辕破回了白帝城,早已没了音讯。唐三十六也没办法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想骂谁就骂谁、想骂人十八代祖宗就绝对不会只骂十七代,因为现在他被关的祠堂里供的都是他自己的祖宗。 在另外那次夜色里的谈话,唐三十六对他说你以后是要做教宗的。 他说教宗不好当吧? 唐三十六说当然不好当。 唐三十六还对他说,国教学院以后就是他做教宗的根基,所以才会对国教学院重新招生如此热衷。 这个家伙早就已经把现在的事情想到了,一直都是这个家伙在帮他安排处理很多事情。 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做决定、处理,才发现原来确实很不好做。 …… …… 陈长生收回视线,转身向道殿里走去。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非常明确。 白石道人非常震惊,暴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如狂风一般疾掠,向着神门里他的身影追去,想做搏死一击。 然而他根本没有办法碰到陈长生。 南客依然站在他的身前,神情痴呆地盯着他。 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姑娘就像个真正的恶魔。 三声沉闷的响声,凌海的铁尺,桉琳的衣带,折袖的魔剑,近乎同时落在了白石道人的身上。 白石道人倒在了神门的门槛外,全身骨头断裂,血水灌进肺部,幽府破碎,再难站起。 他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神情,临死前的大恐慌与不甘尽数化作一声厉啸,便要迸唇而出。 他要通知树林外的唐家二爷,快来救我! 遗憾的是,他没能发出这声厉啸。 就在他的嘴刚刚张开的那瞬间,一块抹布便被闪电般塞了进去。 汶水主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左手把一块抹布塞进了白石道人的嘴里。 同时,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剑刺进了白石道人的胸口。 场间很安静,剑锋入体的声音显得那般惊心动魄。 小半截剑身露在外面,平静如镜,散发着淡淡的圣洁意味。 汶水主教此时的神情也是这般平静,这般圣洁。 白石道人瞪圆了双眼,喉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伸手想要抓住主教的衣服,却没能抓住。 他不停地抽搐着,挣扎着,就像离开了汶水,无法呼吸,快要死去的鱼,却无法脱离控制。 汶水主教看着神门里陈长生的背影,轻声说道:“陛下请休息片刻,我相信唐家二爷应该有耐心多等一段时间。” 他说话的时候,一手握着抹布捂着白石道人的嘴,一手拿着剑扎着白石道人的胸口。 白石道人在他的手下还在挣扎抽搐。 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颤抖,还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谦卑。 桉琳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凌海之王却流露出欣赏的神色,甚至有些隐隐赞叹。 神门缓缓合拢。 在快要关闭的时候,关飞白看到那名汶水主教拖着白石道人向着树林里走去,其间又很随意地向着白石道人的身体捅了几剑。 是捅,不是刺。 因为刺是比剑,而捅是宰杀。 关飞白的眼角微微抽动。 这一次,与亲眼目睹国教大事件无关。 他知道,能够被国教派至汶水城做了这么多年主教,这位主教必然不是普通人。 但他怎样也想不到,也很难接受,这个看上去如此平静谦和高洁的主教,在某些特定时刻,居然像疯子一样。 如果国教里面有很多这样的人,不,哪怕只有几个,那也太可怕了。 …… …… 白石道人是文华殿大主教,真正的国教巨头,毫无疑问,也是商行舟大计里很重要的一个人。 今天,他就这样死了,死在汶水城的道殿里。 对方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必然会有所反应,尤其这里是汶水,幽深不知其深的汶水,唐家的汶水。 白石道人的死无疑表明了国教和陈长生的态度,他们已经做好了与唐家完全翻脸的准备。 谁都知道,汶水唐家是大陆首富,四大世家之首,但事实上唐家的隐藏实力要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唐家的历史太过悠长。 三年前天书陵之变,唐家便在其间起了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 如果不是唐家想方法破了皇辇图,天海圣后现在说不定还高坐在皇位之上。 如今天机阁的暗中实力被洛阳长春观接收,其余的大部分产业归了唐家,唐家的实力更加可怕。 像唐家这样的势力,自然是所有人都想获得的臂助,无论国教还是朝廷,都是如此。 按道理来说,就算这几年唐家明显更加亲近朝廷,国教也不应该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态度。 这便不得不说,写信的那个人很了解陈长生。 他或者她知道,陈长生必然要把唐三十六从那间祠堂里接出来。 那么不管国教对唐家的态度再如何温和,只要这件事情不会改变,终究他都要与唐家翻脸。 …… …… 第825章 一张蒲团 既然迟早都会翻脸,何不从一开始便用最强硬的姿态去面对? 如果这是一盘棋局,松山军府只是随意落子,代表着离宫重新向整个大陆发出声音。 落在汶水城的第二手便是胜负手,甚至可以说是生死手。 写信的那人,就是要借唐三十六这件事情,让陈长生摆出最强硬的态度。 这个态度是给唐家看的,但不是给唐家二爷看的。 虽说长房已经失势,但唐家终究还是唐老太爷的唐家。 写信的那人,赌的就是唐老太爷在国教最强硬的态度面前,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些年唐家的情形已经证明,唐老太爷明显支持二房,换句话说,在商行舟与陈长生师徒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像唐老太爷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因为国教的态度强硬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 …… 在唐老太爷之前,国教首先需要面对的是唐家二爷。 这位据说已经完全掌握唐家的中年人,毫无疑问是大陆最有权力的男人之一。 但在这座安静的道殿外,他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中年人。 或者是因为从汶水主教今日面对他时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谦卑,更没有什么谄媚的表现。 主教似乎真的把他当做了一个想要拜见教宗陛下的普通中年信徒。 清晨时,三位国教巨头与百骑入了汶水城。 其后不久,道殿里传出了很多声音。 唐家二爷便是那时来到了石阶前,表示要拜访教宗陛下。 主教大人帮他进行了通报,然后说教宗陛下刚刚醒来,正在梳洗,需要一段时间。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唐家二爷知道必然是借口,但也只有在石阶下方等着。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整整半日时间,晨光驱散了林里的雾气,然后变成冬日里少见的温暖阳光。 随着时间的流逝,站在唐家二爷身后的两名供奉还有那些跟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教宗来了汶水,唐家当然应该主动派人前来派见,可是为何要二爷等这么久吗?这是要给唐家下马威? 如果不是唐家二爷始终保持着沉默,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闹将起来。 要知道这里是汶水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家的家主才是真正的皇帝。 无论是当年的太宗皇帝陛下,还是凶名赫赫的天海圣后,他们的旨意在这座城里从来都没有家主的一句话好使。 在他们看来,二爷代表着唐家,就算是教宗也不能这般羞辱! 唐家二爷背着双手站在石阶下已经整整半日,不要说怒意,就连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 但这不代表他的心情也一样平静。 事实上,他这时候的心情非常糟糕。 三年前的天书陵之变,他在其间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普通民众并不知晓,但有资格知道的人们都知道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成为了这个大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虽然他还没有成为汶水城的主人,但谁都知道,那一天并不遥远。 而且现在无论是家族生意还是诸房内务,老太爷都交给他在处理。 他已经是汶水城事实上的主人。 尤其是随着半年前唐三十六被关进了祠堂,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这一点,就连雪老城也不敢质疑。 就算月前去京都陛见,他也可以直接上殿,根本不需要通传! 现在还有谁敢把他故意晾这么长时间? “在雪岭里没有杀死你,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结果还让你进了汶水。白石那个蠢货,怎么就被发现了呢?不过就算你来了汶水,除了像小孩子一样耍耍脾气,你还能如何?教宗大人……难道就真的很大吗?” 唐家二爷看着树林深处那座道殿的檐角,神情平静地想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待他想到最后那句时,觉得很是有趣,自己好生风趣,唇角微微扬起。 如果是往日,在他身旁的汶水主教必然会极其识趣地逢迎一句二爷因何发笑。 但今天不一样,汶水主教看着他认真说道:“唐先生请勿失仪。” 唐家二爷的笑容骤然消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生出了一层霜意。 就在所有的耐心都即将消失的时候,道殿里终于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唐家二爷与人们走上石阶,穿过幽静的冬林,来到了神门外,抬眼便看见了那棵梨树。 梨树下没有身影,地面上没有雪也没有如雪般的小白花,青石板刚被人用水洗过,湿漉而干净,可能先前有血? 满天的云彩与温暖的冬日阳光没有消失,离夜色降临还早,但殿里已经点燃了很多灯火。 站在神门外向里望去,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里是一片浩瀚的星海。 唐家二爷向神门里走去。 两位供奉以及唐家侍卫们准备随之而入,却被拦了下来。 汶水主教看着唐家众人平静说道:“树林里也请不要到处乱走,不然也会死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数十名教士来到了后园河畔,两根粗重的铁链渐渐浮出水面,拦住了河面。 因为唐家的某些规矩,城里的汶水上基本没有船,但道殿方面还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唐家二爷看着殿里如星海般的灯火,沉默片刻,举手示意随从停下。 越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来到了幽静的殿前,他看到了凌海之王与桉琳。 两位大主教站在殿前的石阶上,看着就像是两尊神像。 唐家二爷与他们见礼,然后慢慢张开了嘴。 他在笑,却没有声音。 这是他惯有的神情,有时会让人觉得滑稽,有时会让人觉得异常恐怖,但无论何时,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嘲讽与恶意。 凌海之王面无表情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桉琳微微点头回礼,便不再理他。 唐家二爷渐渐敛了笑容,说道:“用两位大主教看门,以前有哪位教宗陛下这样做过吗?” 说完这句话,他不待回答,轻拂衣袖,推开殿门便走了进去。 殿里点了无数盏灯,光线很明亮,落在他的脸上。 他和唐三十六生有些相似,容颜英俊,只是眉眼间更加淡漠。 下一刻,那抹淡漠终究还是消散了,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道殿中间,摆着一个蒲团。 这自然是用来给人跪的。 …… …… 第826章 我怀念的 …… …… 那张蒲团不新也不旧,不厚也不薄,就是道殿或者祠堂里的常见样式。 唐家二爷看着那张蒲团,没有说话。 跪倒的时候,有蒲团隔在膝头与坚硬的地面之间,会比较舒服。 问题是他要跪谁? 当然是教宗陛下。 无数盏灯如星辰悬于夜空,一个年轻人站在其间。 唐家二爷没有说话,也没有听到别人说话。 殿内的安静持续着。 唐家二爷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终于动了,走到蒲团前,双手掀起前襟,缓缓跪倒。 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从掀起前襟,到膝盖微弯,到身体前倾,用了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想了很多事情。 听说很多年前,前代教宗陛下也来过汶水,父亲何时行过如此大礼? 你与唐棠平辈相交,那我就是长辈,你怎么受得了我的礼? 就算你不喊我一声二叔,至少也应该说一声免礼。 这段时间真的很长,对唐家二爷来说,更可以称得上漫长。 足够他想这么多事情,自然也足够光影里的那个年轻人说话。 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你的声音? 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听漏了? 还是说对方的声音太轻,或者太过含混? 不,道殿里如此安静,再轻的声音,也能够听得很清楚。 比如此时此刻,他的膝头终于与蒲团相遇,绵软的蒲团发出一声轻响。 但在他的耳里却像是惊雷一般,惊心动魄。 …… …… 唐家二爷就这样跪在了陈长生的身前。 直到这幕画面真的发生了,他自己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陈长生居然真的没有发话让他免礼。 他不敢相信陈长生就这样平静地受了自己的大礼。 膝盖与蒲团相遇的声音消失了,殿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无比安静,只能听到灯火被微风拂动。 唐家二爷跪在蒲团上,心情越来越寒冷,表情却越来越淡然。 然后,他站了起来。 跪时如玉山将倒,起时如朝阳出水,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他自己站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圣前失礼,但他这时候很愤怒,所以决定不予理会。 他看着陈长生神情漠然说道:“见过教宗陛下。” 不是拜见,只是见过。 道殿里依然安静,无数盏灯火被微风拂动,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极了山里的松海。 陈长生静静地看着唐家二爷,看了很长时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 无论是天书陵之变,还是雪街杀周通,他与这位传说中的唐家二爷,都没有遇见过。 唐家二爷和唐三十六很像,容颜英俊,气质漠然,自有贵气,只是眉眼间多了一抹阴沉。 “看到你,很自然会想到他。”陈长生说道:“我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越是如此,越发相念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他那时候帮我做了很多事。” 唐家二爷问道:“比如?” 陈长生向前走了一步,便从变幻的光影里走到了唐家二爷的身前。 “比如……现在他会对你说,我让你起来了吗?你就这么起来了?” …… …… 作为有史以来,极罕见未能踏入神圣领域的教宗,陈长生天赋再高,境界实力终究还是有限。 唐家二爷很清楚这一点,然而看着从光影星海里走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神情平静的脸,听着他的这句话,却觉得有一道难以形容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山峦无数,又如同星海浩瀚,落入汶水,在他的意识里激起无数波澜!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无论境界实力如何,陈长生现在是教宗,那么,他就是在面对一位教宗。 这种意识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就像陈长生用唐三十六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一样。 我让你起来了吗? 如果今天唐三十六在场,他真的会这样说,绝不会给任何面子,甚至可能更加刻薄。 唐家二爷的眼睛再次眯起。 他自然不会再跪,微嘲一笑,没有说话。 没有如果,唐三十六被关在祠堂里,他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的身边。 “蒲团是我让人准备的。” 陈长生看了眼地上那张蒲团,抬起头来望向唐家二爷继续说道:“因为我希望你们也有为他准备比较软实的蒲团,在老宅里被关了两年半,又被关进祠堂里半年,以他的性子肯定被罚跪了很长时间,没有蒲团会比较难熬。” 唐家二爷面无表情说道:“他是我唐家子弟,自然有家中长辈照料,不劳教宗大人关心。” 陈长生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没有办法不关心。” 听着这句话,唐家二爷的眉挑了起来,说道:“教宗大人就只会关心这些小事?” 陈长生说道:“对我来说,这事很大。” 唐家二爷沉声说道:“难道比离宫的未来更大?” 陈长生说道:“我想,或者这便是唐老太爷和你的误会,我来汶水城与离宫无关,只是为他而来。” 唐家二爷微嘲说道:“是吗?难道教宗大人您只想把他带走,而对我唐家没有别的任何要求?” 陈长生说道:“正是如此。” “教宗大人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笑吗?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笑话?” 唐家二爷觉得好生荒唐,心想难道你以为说这样的话,便能说服整个世界相信国教对唐家没有任何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陈长生的言行很好笑,于是大笑了起来。 一般用来形容大笑总会在前面加上哈哈两个字或者放声两个字,因为大笑当然应该有声音。 但谁都知道,唐家二爷的笑没有声音,无论微笑还是大笑。 他只是张着嘴,看上去就像雪老城里的哑剧演员,演着荒诞的剧情,无声地尽情嘲弄他人以及这个世界。 这是陈长生第一次看见唐家二爷传说中的无声笑容。 他不觉得滑稽,也没有感觉可怕,只是觉得很难看,而且很痛苦,就像一只等着被喂食、颈子却被铁索系死了的肥鹅。 “我更加想念我那位朋友了,如果他这时候在,可能会说……你哑了吗?不然怎么会笑的这么辛苦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长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而是带着淡淡的想念。 第827章 我不准,太阳便不能落山 唐家二爷渐渐敛了笑容,看着他说道:“教宗大人真的想羞辱我们唐家?” 陈长生的目光凝视着殿外某处,说道:“我没有想过要羞辱谁,但那个家伙经常会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以来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比如现在,他肯定会说我羞辱的是你,和唐家无关,因为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唐家呢?” 这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虽然这句话是陈长生借唐三十六的名义说出来的,但很明显也是他想说的话。 国教不同意二房继承唐家,甚至根本不想与二房进行任何对话谈判,还是坚定地站在长房一边。 这是早就已经判断清楚的事情。但在今日之前,唐家二爷难免还是会设想一些别的可能。在朝廷明显势盛,唐家长房明显失势的情况下,离宫有没有可能放弃原有的想法,试图拉拢他这个唐家的真实当家人?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唐家的位置会更重要,也会更自如,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现在陈长生的这句话,直接宣布了这种可能性不复存在。 唐家二爷不怎么失望,但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压力。 这意味着,他想要成为唐家的家主,便首先需要过陈长生这一关。 他虽然很自信,而且有朝廷与商行舟的全力支持,但这次,他的对手是整个国教。 “我不是想羞辱唐家,事实上,也不是想羞辱你。我只是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笑容。” 陈长生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静,就像他这时候的表情一样。 当面说这样的话,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但至少坦诚。 “王破也不喜欢这样笑……当年他在老宅第一次看见我这样笑的时候,就恨不得往我脸上砸一拳。” 唐家二爷说道:“但哪怕到了今天,他已经是神圣领域的强者,可我依然还是这样笑,他还是拿我没办法。教宗大人,如果你真不喜欢我这样笑,那么就把眼睛闭上,或者试着习惯。” 和陈长生的那句话相比,他的态度更加无礼而且强硬。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也很简单。 唐家的事情离宫不要想着插手,也没有能力插手,那就请装作不知道,或者……忍着。 …… …… 汶水道殿不管是正殿还是后殿都很宏伟,可以与离宫诸殿媲美。 因为无数年来,汶水城里的唐家为国教奉献了太多财富。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唐家供奉与随从,看着道殿并没有什么敬畏的心情,反而有种看自家产业的骄傲感。 唐家二爷已经进入后殿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有声音传来,两位供奉的表情渐趋严峻,那些随从更是恨不得冲进去。 如果不是两位大主教守在殿外,如果不是教宗陛下在殿内,如果还是平日,唐家的人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两位供奉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警惕不安,不易察觉地向树林外传递了一个信息。 树林里没有破风声响起,但隐隐有数道极轻微的气息波动,就连道殿的阵法都没有发现。 汶水主教带着数十名教士与数量更多的骑兵守在这里。 冬林深处的某棵树上,折袖抱着魔帅旗剑,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神识却始终跟着那几道气息。 如果唐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为韪出手,两位供奉带着的人手,绝对无法冲进道殿,因为凌海之王与桉琳在那里,而隐藏在树林里的这些人手,应该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死干净。 唐家自然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他们真正的准备应该在别的方向。 道殿后园在汶水畔,对岸是一道长堤,堤后是酒楼与民宅。 相隔两百余丈的上下游两处民宅房门紧闭,里面光线幽暗,有很多人隐身于其间,还有数个沉重的铁箱子——铁箱子里装着破山斧,这种唐家设计的军械在战场上往往用来砍断狼骑锋利而坚硬的前爪,今天则是准备用来斩断汶水上那两根粗重的铁链。 当铁链断后,已经平静了多年的汶水将会涌入十余艘铁甲船,船上安装着十余座神弩。 通往道殿的下水管道里这时候已经布满了一种黑色粘稠的油状物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斜阳映照在酒楼上,二楼处风景更好,可以看得更远。 罗布坐在栏边,对着落日饮着酒,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唐家二爷进殿了多长时间。 国教的强者很多,按道理来说,就算唐家准备了很长时间,也能够应付。 问题在于,那些并不是唐家全部的实力。 罗布望向楼下。 夕阳挂在汶水里,晚云收进夜幕间,岸边的树仿佛都变成了红枫。 一位盲琴师在水边弹琴。 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在街上。 就像昨天一样。 看着这些画面,罗布沉默不语,心想唐家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难道那个家伙今天真的会遇到麻烦? …… …… “既然如此,你来见我做什么?”陈长生看着唐家二爷问道。 唐家二爷说道:“这里是汶水城,我身为主人当然要过来问候,看看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这是礼数。” 陈长生安静了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这便是批阅完毕,送客的意思。 唐家二爷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开,他还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您有一个朋友在汶水,巧的是,我也有个朋友在离宫,他叫白石。”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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