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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才想借我的手,而你也同样如此。” 白帝神情不变,说道:“既然你知道我还活着,为何不阻止我出来?” “如果你想出来,自然就能出来,如果你不想出来,那就说明你想看戏。” 牧夫人面无表情说道:“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你始终不肯出来,就是默允我的计划,你想看着我与黑袍做这些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阻止我对陈长生动手。” 那夜曾经让陈长生警惕却又百思不解的力量,现在看来当然就是来自白帝。 也只有白帝才能在不出面的情况下,直接让整个妖族的倾向一夜改变。 牧夫人不需要白帝回答这个问题,自己很快便推出了结果。 “想来是你知道了商行舟随时可以出现。” 白帝说道:“不错,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老友的魄力与手段,没想到他居然会请徐有容帮忙。” “没有谁愿意在台上品生品死,你却在台下品茶。” 牧夫人看着他冷笑说道:“我不想让你继续看戏,商行舟也不想,谁都想让你上台唱一出。” 白帝说道:“我也低估了陈长生的决心与毅力。” 牧夫人想着那些夜晚在皇城与落星山脉之间来回的身影,摇了摇头。 她也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有能力而且有如此令人敬畏的耐心,用手里的剑阵生生磨破了那座禁制。 从那一刻开始,白帝再无法扮演一位凄苦的、与世隔绝的被囚君王。 所有矛盾在那一刻爆发,所有的故事有了开端,戏台之上所有角色都粉墨登场。 这便是见众生。 牧夫人看着他嘲讽说道:“虽然你最终被那对师徒像个小丑一样逼了出来,但我不会同情你。” 白帝平静说道:“我不需要同情。” “那他呢?” 牧夫人用手轻抚小腹,看着白帝说道:“你的儿子需要被同情吗?” 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天地、见到众生的小生命,如果需要被同情,只能是无法见到这些。 也就是说夭折。 白帝的视线落在牧夫人的小腹上。 牧夫人的小腹很平。 “我白帝一族血脉传承不易,胎儿需孕足五年,子息可谓艰难。” 白帝看着她平静说道:“但我们已经有了落落。” 牧夫人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她终究只是个女儿。” “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女儿与儿子有什么区别,自然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儿子。我始终都不明白,你们大西洲人在这方面的看法到底是怎么来的。” 白帝的神情越来越嘲弄,言语越来越刻薄。 “因为女儿要嫁人,不能养老,或者是因为女生外向?可我看你嫁到我白帝城这么多年,一直都还想着娘家,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既然如此,你在担心什么呢?” 第1039章 白帝城中云出门(下) 听完这话,牧夫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白帝的话再如何刻薄、嘲弄,让她很不悦,但细想来,确实无法作答。 这个事实让她想起了这些年来的诸多事实。 忽然间,她觉得这些年,这些事都有些荒唐。 西海上孤帆远影,故国哪堪回首。 只是,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习惯了那样思考问题,那样做事。 真的已经很多年了。 她感慨说道:“这些话,你已经忍了很多年了吧。” 白帝想了想,说道:“还好,因为以前你表现的并不明显,而我们的女儿才十几岁。” “原来是这样呀。” 牧夫人的眼里生出一抹寂寥的情绪。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虽然来得及说,但再说也没有太大意义。 心安处便是家乡,为何始终无法心安?为何她刚才没有离开,而是要等着与白帝说这番话? 无数的云,向着天空里那件蓝色的宫裙涌去。 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形成了一道极厚的云海,白涛生灭。 仿佛世间所有的云,都来到了白帝城的上空。 这里说的所有,是真正的所有。 有落星山脉雪峰上的那些寒云,有西海上的那些雨云。 还有山溪间的雾气、雪原上的冰絮,甚至就连极遥远的东方云墓里,都有些云向着这方飘来。 云海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广,覆盖了百余里方圆的天空。 云本来是白色的,但当数量太多之后,光线无法穿透之后,便变成了灰色,直至黑色。 从地面望过去,天空里的云海变成了一片墨海。 太阳被遮在了云层的那一边,云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阴暗,直至再也无法看清什么。 黑夜提前到来。 白帝城里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 妖族民众们再次四处逃散,或者怔怔地站在街上,望着天上如墨般的云海。 陈长生与徐有容对视一眼,抬头望向天空。 唐三十六望向天空。 小德与士族族长等大妖也望向了天空。 这场圣人之间的战斗,就这样开始了吗? 在那道青石碎裂的街道上,商行舟也在看着天空,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咔嚓一声响! 一道如天树般粗细的巨大闪电,撕裂了云海,照亮了整个世界,然后在半空里消失。 如墨般的云海,在那一瞬间,有数里方圆被涂的极白。 接着有无数道闪电亮起,大多数未能破开云层便湮灭,偶尔有些破开云层,也无法落到地面上。 这些闪电应该来自上方,居然能够撕裂十余里深的云层,其威力可想而知。 巨大的雷声轰鸣而至,带来无数场飓风,呼啸着在城里开始肆虐。 红河禁制生出感应,自然激发,形成无比巨大的青光罩,把皇城、天守阁以及整个上城的建筑都护在了其间,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飓风刮倒下城的简陋民居,不知多少民众被砖石砸的头破血流。 在那些闪电的撕扯下,云海里生出无数巨涛,不时向着下方吐出如火舌般的云絮,画面异常壮观。 那些雷电偶尔照亮云下的世界,却无法带来真正的温度。 被极厚的云层隔绝在外的太阳,无法向着大地播洒温暖,白帝城的温度急剧下降。 云层里的那些湿气,根本来不及凝结成水珠,直接变成了雪花,然后落了下来。 那些被闪电撕裂出的云絮,就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般,不停地喷洒着数量难以想象的雪片。 这是一场极其罕见的暴雪。 因为恐惧而避走,或者躲回家里的民众,都已经走了。 现在还留在街上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们站在鹅毛大雪里,抬头看着天空。 只可惜他们的视线可以穿透暴雪,却无法穿透厚厚的云层,看到这时候到底在发生什么。 哗的一声轻响,陈长生撑开了黄纸伞。 唐三十六正准备走进去,却发现他走到了徐有容的身边。 买脂粉的小姑娘喊了声少爷,把伞举到了他的头顶。 桉琳正在替凌海之王等人疗伤,不时抬头看一眼天。 院落四周很安静。 白帝城里也很安静。 只有那道云海不停地翻滚着,撕裂着,向着大地喷散出雪片。 整个世界在黑与白之间不停地变化,却没有一瞬间变成灰色。 天空与大地仿佛合在了一处。 一道极粗的闪电落在遥远的西方。 一座不知名的山丘被轰平了峰顶。 那条院落外的山涧被冻住,再没有水声。 雷鸣不停,雪亦不止。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云海深处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向着两边而去。 阳光从那道裂缝里洒落,然后变得越来越广,重新笼罩了白帝城。 云海渐渐崩散,落下无数夹着雪花的云絮。 那些寒冷的云沉降到皇城、天守阁的地面上,顺着天梯向下方流泻而去,看着就像是道瀑布。 云瀑来到下城,顺着城门而出,最终进入红河,不留半点痕迹。 无论是碧蓝的天空还是白帝城里,都没有任何痕迹。 一丝云都没有。 皇城最高处的石殿里。 落落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残雪,小脸上都是泪水。 白帝回到了那条街上。 他望向天空。 那里已经没有云。 但还有雪在落下。 那些雪仿佛来自虚无。 一切都是那般虚无。 商行舟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白帝说道:“几百年了。” 商行舟接着说道:“当初你选择她的时候,你的父亲反对,我反对,大臣也都反对。” 白帝自嘲一笑,说道:“今天金玉律还在说这件事情。” 商行舟望向他,问道:“那么现在你怎么想的呢?” “你是说我会不会后悔?” 白帝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那是你们人族与魔族才会有的无聊想法。” 如果真是很无聊的想法,何至于要沉默这么长时间,要想这么久?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下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便是绝别。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矣。 更何况是绝别。 只不过,一切真的至此而绝吗? 那些消散的云,这些还在落的雪,都是她,寒冷湿绵的令人有些恼火。 白帝忽然低头开始咳嗽。 第1040章 帝心皆风雪 咳嗽有很多原因,最常见的就是病。 寒气伤肺,最是缠绵,即便是神圣领域强者,也会觉得很麻烦。 商行舟并不知道,在随后的岁月里,白帝会一直这样咳着,咳很多年。 但他知道白帝受了不轻的伤,就像他自己一样。 无论是那两位圣光天使还是牧夫人,都是极强的对手。 他与白帝是当世最强者,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时候他本可以选择做些什么,没有做就是因为这个道理,也因为他知道陈长生以及徐有容都不会支持自己——他与白帝的意志可以随着时局的变化而不停改变,那对年轻的男女不会。 他对白帝说道:“但终究还是到了今天。” “她天赋高、血统好,有能力、极聪慧,而且美丽,与我结合,可以生出最优秀的后代。” 白帝说道:“为此我可以忍受很多事情,包括她的野心,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的野心竟如此之大。” 商行舟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牧夫人只是想为大西洲谋图一些利益,白帝只会保持沉默,但她最近的举动已经涉及到了妖族的存亡大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瞧不起我,她总觉得我是一个不懂艺术的妖怪。” 白帝淡然说道:“这些都无所谓,我依然可以忍她,但是我不可能像别样红那么忍。最重要的是,落落是我挑选的下一代白帝,你也应该很清楚她的血脉多么纯正,多么强大,就因为大西洲的想法便要远嫁雪老城?她真是疯了。” 商行舟说道:“整件事情里我最不理解你的也是这点,她的腹中也是你的后代。” 白帝神情漠然说道:“子女这种事物,向来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像落落这般优秀的孩子一个也就够了,再多生些废物出来又有什么用?自古以来我族人数极少,便是这个道理,不是谁都像你那位皇帝陛下一样,生那么多儿子出来,再让他们自相残杀,看谁能活到最后,便能继承大宝。这算什么?养蛊?你们人族有时候真是不知所谓。” 这句话里的皇帝陛下,指的自然是伟大的太宗皇帝。 商行舟说道:“既然如此,何必做这些?” “当年在寒山北的雪原里,你借我之手重伤魔君,也拖了我五年时间。” 白帝看着商行舟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这五年时间,足够你做太多事情,你居然真的从天海的手里夺回了人族大权……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雪老城覆灭,你一统天下,到时候我族又该如何自处?所以我只能争取拖延一下你们的步伐。” 商行舟平静说道:“我不是太宗皇帝陛下,我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你们都高估我了。” 白帝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有多么可怕,更何况,你还教出来了两个好学生。” 商行舟没有接话,说道:“所以你设计了这一个局?” 这还是他先前说的那句话。 何必做这些呢? 这些指是的所有事情。 这是白帝的城市。 这座城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或者默许,甚至是暗中推动。 无论是牧夫人做的那些事情,还是相族族长做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恶事。 比如天选大典,比如陈长生曾经面临的那些凶险,比如这个局,比如别样红与无穷碧的死亡,比如最重要的那件事。 白帝不会同意把落落嫁到雪老城,并不意味着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与魔族结盟。 “你以自己的女儿为筹码让两边斗着,你却在一旁观战,无论哪个结局,最后出来登高一呼,那便是圆满。” 商行舟说道:“像我们这些活了太久的人,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计谋自然不会有太多漏洞,只不过你没有想到,陈长生会到的如此早,改变了整个局势的走向,而且如此执着地要把你从那座山里挖出来。” 白帝说道:“我说过,你教出了两个好学生,而且你也到了。” 商行舟说道:“如此大事,我怎能不亲自到场。” 白帝知道他说的大事并不仅仅是妖族有意与雪老城结盟,更在于那两位圣光天使。 对他和商行舟这样处于大陆最巅峰的人物来说,真正的大事,只能是世外之事。 他们都是要行大道的人,他们的道是这边的道。 用王之策的话来说,位置是相对的,那么立场自然是先天注定的。 魔族的所为,已经触到了他们的底线。 “应该与魔君没有关系。” 白帝说道:“只有她和黑袍这种疯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商行舟说道:“女人都是疯子,所以不能让她们站得太高。” 很多年前,他反对白帝与牧夫人的亲事,便是基于这个考虑。 同样,他对天海圣后也持同样的想法。 “所以我想不到,你居然愿意请徐有容帮忙。” 白帝说道:“她也是女人,而且是你学生的未婚妻。” 商行舟说道:“想要击败你,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错,我终究还是败给了你们师徒。” 白帝说道:“这让我越发觉得那句话有道理。” 这指的自然便是现在整个大陆都在流传的那句话。 西宁一庙治天下。 这句话里的治字,可以理解为治理,也可以理解为治服。 商行舟与他的两个学生如果齐心同力,可治各种不服。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句话是你闭关之前说的。” “不错。” “你从来都不会认输。” 商行舟平静说道:“那当我灭掉魔族之后,你准备怎么面对我?” “以前我确实很担心,但现在稍微好了些,因为在你再次来白帝城之前,首先你要战胜你的那位好学生。” 白帝说道:“我发现你那位学生比我想象的更加出色,你要做到这点,真的很难。” 就像商行舟说的那样,像他们这种在岁月里沉浸太长时间的大人物,只要去算,便无遗策。 落落会成为下一代的白帝,那么只要陈长生在位一天,无论人族如何势盛,妖族都可以保证安全。 牧夫人曾经对落落说过,这种师徒关系并不牢固,除非陈长生愿意娶落落,才可安心。 白帝不这样认为,他非常肯定,陈长生正因为不能娶落落,反而会对她越好。 这不是求不得,而是歉意以及被崇拜、被爱者的喜悦融合在一起的无比强烈的保护欲。 当然,所有这些谋划成立的前提是,陈长生不会被商行舟杀死,也不能失势。 “你就这么看好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 这是对话至今,商行舟第一次承认陈长生是自己的学生。 “其实一切都源自于你对他的态度。” 白帝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你不是这么看重他,这个世界最初又怎会如此看重他?” 商行舟说道:“如果这种看重并不是你们所以为的意思呢?” 白帝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而且将来如果有人愿意承诺给我更多,我当然可以改变主意。” 商行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青石街。 陈长生一直看着这边。 他看着商行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没有出声。 当年在天书陵的神道上,他背着天海圣后的遗体向下走,商行舟向上走,错身而过,不发一言,不看一眼。 他当时没有说什么,此后也没有说起此事,但其实心情有些难以承受。 今天商行舟曾经看了他两眼,但他的心情依然如此。 商行舟看他的眼神与看陌生人并无区别。 有两只手先后落在了陈长生的肩上。 不是负担,而是安慰。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笑了笑,然后转身望向徐有容,说道:“我没事。” …… …… 寒冬时节的雪原,冷的如同深渊,魔兽呵出来的气,很快便被冻成了冰晶。 风很烈,但没有一丝暖意。 黑袍静静看着西方,忽然说道:“败了。” 听到这句话,不远处那只极其高大的倒山獠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吼。不是因为倒山獠听懂了他的话,知道魔族这几年来最重要的谋划就此破灭,而是因为坐在它头顶的魔帅很愤怒地拍断了它的一截硬角。 在黑袍与魔帅的身后还有十余名魔将,更远处还有数道被黑雾笼罩着、异常神秘的巨大身影。 魔族没有增援白帝城,基于几个原因。 黑袍相信圣光天使的强大战斗力,相信自己对京都局势的掌握,也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 更重要的那个原因是一个人。 雪原里站着一位中年书生。 那个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最出名的书生。 王之策。 “没想到他居然连你都请动了,现在想来当年你能躲掉界姓小儿的杀心,还是计道人的他应该出了不少力。” 寒风拂动,露出黑袍有些隐隐发青的脸颊,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王之策叹道:“几百年的风雪,依然没有办法洗去你的恨意吗?” …… …… 第1041章 我见 界姓,是太宗皇帝当年在天凉郡时的旧名。 自天书碑降世,没有谁的历史地位能够超越这个男人。 因此在这片大陆上,无论生前还是身后,他始终享受着最高的荣耀,最多的尊重。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的民众,甚至就连雪老城里的那些恨他入骨的魔族王公们也不会直呼他的姓名。 但今天黑袍就这样喊了,而且在后面加上了小儿两个字。 谁都能够听得出来,他对太宗皇帝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如果时间能够让我们遗忘所有的过往,那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黑袍看着王之策嘲讽说道:“你曾经说过不问世事,还不是一样放不下。” 王之策说道:“既然你与异族人勾结,那么这就不是世间事,而是世外事。” 黑袍说道:“那又如何?” 王之策说道:“只要你愿意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黑袍微讽说道:“我见过你的无耻冷酷,难道还会被你骗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风雪深处的那座大城走去。 魔帅与那些魔将也随之而去,被黑雾笼罩的数个巨大身影渐渐消散。 王之策看着黑袍的背影,情绪很是复杂。 …… …… 魔君悄无声息离开了白帝城,整个过程都很平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这座城市里,想要杀魔君的人族强者很多,但没有人能动他,因为白帝很明确地颁下了一道旨意。 那道旨意与牧夫人的那道谕旨是一样的,每个字都完全相同。 远来是客。 谁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世间万物,都需要相对平衡的状态。 要防止人族一家独大,便不能让魔族被削弱的太厉害。 长老会保持着沉默,妖廷官员保持着沉默,小德这样的妖族强者也保持着沉默,因为这是陛下的意志。只有金玉律像数百年前那样,与白帝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争执,然后被再次逐出皇城,只能去继续自己的躬耕生涯。 陈长生与唐三十六站在观景台,看着殿内。 天光极明,殿内极暗,看不清楚太具体的画面,只能看到那些大臣妖将还有长老们像潮水般黑压压地跪着。 唐三十六想着院落四周的那场血战,情绪有些糟糕,冷笑说道:“这就是你弱你有理?” 陈长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过多长时间,朝会便结束了。 那些大臣妖将与长老们鱼贯而出,隔着远远的距离向陈长生恭敬行礼,然后散去,没有谁敢上前与他说话,即便是熊族族长与士族族长也是如此,与前些天夜里在道殿里的情形已经完全不同。 时隔数年,白帝终于回到了他的城市,根本不需要什么权谋与手段,整个妖族都会统一在他的意志之下。 更何况现在唯一可能威胁到白帝地位的相族族长已经暴亡,相族部落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陈长生与唐三十六走进殿内。 殿内没有为陈长生安排座位,唐三十六也无法说什么不敬,因为白帝也没有坐。 “你爷爷身体如何?” 白帝对唐三十六问道。 不管有多少腹诽,唐三十六的应对很平静得体,无论礼仪还是风度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只是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我都想不明白,他都老成这样了,怎么还喜欢搅风搅雨。” 这句话明着说的是唐老太爷,嘲讽的对象却是白帝。 白帝没有理会他,望向陈长生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的意思很简单,也都在想象之中。 不过是回顾了一下双方之间曾经亲密无间的良好关系,然后希望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最后白帝说道:“在圣女峰上你与折袖杀了那个家伙,很好。” 说完这句话,谈话便告结束。 有内侍引着陈长生与唐三十六去落落的寝宫。 陈长生想着最后那句话,有些不明白。 唐三十六解释道:“他说的是白虎神将。那个家伙也是胆大心野,居然敢以白虎为号,如果两族不是盟友的关系,只怕早就被白帝杀了,白帝不方便动手,你替他杀了那人,他应该真的很高兴。” 来到最高处的石殿外,看到了栏边的那道身影,陈长生有些意外,但还是先去了石殿里。 唐三十六自然不会跟着,向栏边的那道倩影走去。 石殿并不简陋,圆形的窗与乌木的隔断,把空间切割成极富美感的画面。 落落站在这幅画里,就像盆中一枝冷俏的小白花。 她脸色苍白,神情凄楚,看着很是可怜。 不仅仅因为亲生母亲的无情以及死亡,或者是稍后的离别,还因为很多别的事情。 陈长生站在她身前,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落落低头,没有说话。 滴滴答答,那是泪水落在地面的声音。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说道:“先生,不用了。” 如果陈长生说的不是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而是和我一起走,那么,她或者就随他走了。 前者是问句,是征求她的意见,后者是命令。 做学生的,怎么能违逆先生的意思呢? 可惜了。 她很自然地靠在了陈长生的怀里。 就像从前那样。 陈长生的手不知该落在何处。 看着那张小脸上的泪痕还有那抹灿烂的笑容还有最澄静的眼神,他想起了很多画面。 国教学院院墙上的斑驳雨痕、大榕树上能够看到的灿烂暮色,还有那片澄静的湖。 他的手落了下来。 只是与从前有了些不一样。 这一次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背上。 …… …… 过了很长时间,陈长生都没有出来。 唐三十六忍不住再次望向身边。 徐有容没有理他,也没有回头望向殿里。 这里是皇城的最高处,比观景台还要高。 她在栏边能够把观景台看得清清楚。 她知道那里曾经有过一株梨树。 她也知道梨花带雨的画面是多么动人。 不久前她曾经亲眼看过。 那张清稚的小脸上满是泪珠,谁会不怜惜? 唐三十六忍不住了,说道:“你……” 徐有容面无表情说道:“闭嘴。” 唐三十六有些恼火,说道:“我……” 徐有容微微挑眉,说道:“我见犹怜,何况是他。” 第1042章 寒风烈,如美酒 …… …… 三人向皇城外走去。 走过崩塌大半的鲸落台时,陈长生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听到这句话,联想着先前殿里的安静以及徐有容的反应,唐三十六很是震惊,下意识里准备逃走。 徐有容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多了。” 陈长生也注意到了唐三十六的神情变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场战争里有很多人死去,包括别样红与无穷碧还有那两位圣光天使。 陈长生无法忘怀的却是很多人根本想不起来的一个生命。 那就是牧夫人怀里的孩子。 在他看来,那个孩子是最无辜的牺牲者。 或者,是因为这很容易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徐有容明白他的疑问由何而来,解释道白帝一族需要怀胎五年才能生产。 陈长生怔住了,这才明白为何落落说与自己同龄,看着却是那般小。 原来她说的年龄是周岁。 皇城外,熊族族长、士族族长还有些妖族大人物们在等着他们。 在白帝的视线之外,他们很愿意向陈长生表达自己的善意,修复双方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没过多长时间,人们便散了,皇城前一片清冷。 陈长生回头看了眼高处如小黑点般的观景台,没有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在落星山脉破阵的那些夜晚里,他想了很多,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当他用南溪斋剑阵破开禁制,那座山峰垮塌,白帝重现于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看到白帝还活着,只是做确认,但他并不想看见对方,更不想与对方说话。 因为他有些恶心。 白帝没有死,也没有昏迷。 天选大典前那夜,相族族长来到落星山脉,自然感应到了他的真实意志。 牧夫人知道相族族长是假意投靠自己,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她开始怀疑白帝。但是她没有改变主意,依然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因为她太了解白帝,知道只要他能够置身事外,便会同意她的做法。 只不过没有谁能想到,陈长生会去了落星山脉,要把白帝救出来。 那些夜晚的破阵与救人,其实都是逼人。 逼人的不是富贵,而是坚定与执着。 最终,白帝被陈长生从那座山脉里逼了出来。 破阵的方法,商行舟通过徐有容、再通过小德告诉了他的。 见了众生,白帝便必须做出决断。 以此而论,他确实是败在了商行舟与陈长生师徒的手下。 唐三十六想着当时离宫大阵破灭的画面,想着从夜色里走出来的魔君以及天空里的圣光天使,心有余悸说道:“好在最后所有的阴谋都失败了,不然真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陈长生没有说话,他并不同意唐三十六的看法。 “谁能说白帝真的败了?魔族少了两个圣光天使,人族同样少了两位神圣领域强者,商行舟受了不轻的伤,相族族长蒙冤被杀,相族就此覆灭,长老会被严重削弱,此后两百年整个妖域再没有谁能够威胁到他,而陈长生与落落之间的关系再也撕扯不开,将来她继位后,妖族再也不用担心来自人族的威胁,而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他只需要付出一个妻子的代价。” 徐有容微微一顿,说道:“还是他不喜欢的。” 唐三十六忽然觉得风越来越冷了。 然后他才发现已经走出了城门,来到了岸边的渡口。 轩辕破和唐家的人以及国教教士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河面上呼啸而至的寒风,把人们的呼吸变成了道道霜柱,画面看着有些壮观。 那场暴雪过后,白帝城的温度始终没有起来。 风来自河面,实际上来自山那边的西海。 西风寒冷的如同冰刀,却把人们的脸吹的有些发红发热,就像是最烈的酒。 陈长生回首望向皇城,想着刚刚过去的这些天,想着这个故事里的人们,想着白帝与牧夫人。 “我们真的会变成这样的人吗?” 当年在国教学院的湖边,前些天在汶水城的河畔,他都问过这个问题。 以前唐三十六都会给出很明确的答案,但今天他沉默了。 陈长生想起别样红与无穷碧,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你的妻子对你极好,但性情极差,更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你会怎么做?” 那个问题是别样红提出来的。 轩辕破想着那些天,神情微黯。 徐有容静静看着他说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陈长生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会劝你,阻止你继续行恶,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唐三十六说道:“就像别样红那样?” 陈长生又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做不到。” 徐有容说道:“我也不想要。”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是你遇到这个问题?” 徐有容想了会儿,说道:“我会杀了他,再随他一道去死。” 这个答案尤其是这种随意的感觉,让正准备说话的轩辕破吓的不敢开口。 “不愧是圣后娘娘教出来的孩子。” 唐三十六很是感慨,然后话锋一转:“我觉得你们脑子都有问题。” 陈长生神情微异,问道:“你觉得应该怎样做?” “你们都说我像苏离,我做事的风格当然也就是那一派。” 唐三十六说道:“能怎么办?什么都不办。一起做大恶人岂不快活?” 陈长生觉得这话好生不妥,正准备说些什么,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的礼乐声。 那乐声很是欢快,还能听着其间不时响起的爆竹,应该是谁家在办喜事。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牧夫人刚刚死去,在这种时候敢办喜事的人家,或者极愚蠢,或者极有背景。 今天办喜事的这户人家却不属于这两种。 之所以没有谁来阻止,是因为这户人家是在办婚事,而主婚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轩辕破对唐三十六说道:“主婚人本来请的是院长,现在由我代替。” 陈长生说道:“我赶时间离开。” 西荒道殿大主教以及几位红衣主教也前来告辞,准备去参加那场婚事。 看着这阵势,唐三十六越发不解,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破对他解释了这个故事。 今天成亲的双方,是前些天在皇城前观看天选大典的一对年轻男女。 那个年轻男子是下城松町的熊族苦力,那个年轻女子是上城的一位贵女。 按道理来说,身份地位差异极大的他们根本无法认识,更不用说成亲。 问题在于那天,观景台上陈长生与魔君一场恶战,鲸落台崩落了极大的一块岩石。 那个熊族苦力在最后关头,护住了那位贵女。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会死去,就像当时广场上来不及逃走的那数百人一样。 好在陈长生群剑齐发,把那块巨岩切成了粉末,皇城前落了好美的一场雪。 没有人死去,感动很快便变成了喜爱,然后超越了很多事情,成就了今天的婚事。 “他们都说可能与提亲人也是我有关。” 轩辕破说道:“但我觉得女方家的态度很好,部落里的人们都想多了。”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代表夫家去提亲的人不是你,女方家的态度能好吗?话说你怎么会管这事儿?” 轩辕破说道:“都是族人,而且胡记的牛肉包子真的很好吃,忘了说,新郎是胡记包子铺的帮工,那天如果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掌柜和大师傅扔了出来,以后可就吃不着这包子了。” 唐三十六笑着说道:“太夸张了,什么包子能这么好吃?” 陈长生没有笑,认真说道:“那个包子真的很好吃。” 松町胡记包子铺,离天树侍庙不远,离轩辕破的家自然也不远。 别样红最喜欢他家的包子,可惜的是,到死也没吃上一口热的。 气氛变得有些低沉。 唐三十六听陈长生说过别样红临死前的事情,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轩辕破与陈长生等人告别。 陈长生说道:“以后回国教学院了再聚吧。” 轩辕破点了点头,与主教们向着礼乐声起处走去。 看着那边不停飞溅的爆竹碎片,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是好事。” “是的,世间还是有不少美好的事情。” 唐三十六说道:“既然如此,谁说我们就一定会成为白帝夫妇那样的人?” 徐有容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随着太阳光线的照射,气温终于升高了些。 西风渐暖,不再如先前那般冷烈。 一声鹤唳,白鹤离地而去。 残雪微颤,一位黑衣少女落在了岸边。 她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 因为陈长生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京都的信。 京都里有人要结婚了,请他回去参加婚礼,并且要他做主婚人。 白帝城里的这场婚事陈长生可以不参加,但京都里的那场他必须参加。 而且他知道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逃不过这个差事。 就像当年那样,无论他愿不愿意,她还是一样上了他的床。 …… …… 第七卷 敢叫日月换新天 第1043章 好人就该杀坏人 汪洋里有一条船。 这船离开白帝城已经有了很多天,之所以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是因为船上的人始终还希望能收到好消息,然后折回。 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消息传来,船上的人终于放弃了。 看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海岸线,牧酒诗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情。 皇叔死了,姐姐那边应该也出了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皇兄,但是能够回家,终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二皇子看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知自此之后,只怕数百年时间都无法再履中土。 便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天上的流云受惊而散,船身微微摇晃,一个人出现在船首。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很圆很大,看着有些滑稽,或者说生得极为喜庆。 牧酒诗和二皇子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知道,能够从茫茫海空里忽然出现的对方必然强大。 而且这位圆脸老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那道超越了世俗范畴的神圣气息。 牧酒诗警惕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是谁?” 那位圆脸老人摸着脑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后说道:“我好像姓曹。” 听着这个姓氏,牧酒诗与二皇子都非常吃惊。 当今大陆神圣领域强者的数量很少,只有一个人姓曹。 那就是曹云平。 曹云平是天机老人的外甥,也曾是八方风雨中人。 一百多年前,因为某个隐秘的原因,他曾经与苏离一战,然后战败。 那之后,他忽然决意放弃自己的修行功法,改为修行全新的功法。 这自然是极危险的事情,在谁看来,都极为不智。 但无论是天机老人还是天海圣后,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曹云平散去了全身功力,重新开始修行,而就在他眼看着将要成功的前一刻,体内的星辉忽然暴燃,虽然勉强活了下来,识海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神智变得有些不清醒,换句话说,他成了一个弱智。 从那之后,八方风雨便少了一个人,再没有谁见过他的踪迹。 牧酒诗完全没有想到,此人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船上,而且明显一身修为尽复,甚至可能更胜当年。 “前辈……有何指教?” 曹云平听着这个问题,再次陷入了迷茫的精神状态里,开始拼命地回想,眉头皱的非常紧,非常用力,于是圆脸变得更加紧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塞满新棉花的枕头。 但无论牧酒诗还是二皇子都不敢发笑。 曹云平可能真的变成了一个弱智,但他的境界实力还是这么可怕,那么这就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曹平云终于想到了,眉头舒展开来,看着他们眉开眼笑说道:“我想起来了。” 牧酒诗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想起来了什么?” 曹云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埋怨说道:“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呢?我已经等了你们好些天。” 牧酒诗忽然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前辈等我们有何事?” 曹云平说道:“我答应了陈长生,要杀死你们。” 听到这句话,牧酒诗与二皇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曹云平想起了些事,赶紧对二皇子说道:“别怕别怕,我记错了,没有你,只是这个小姑娘必须死。” 牧酒诗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海岸线,强自稳定住情绪,问道:“前辈为何要杀我?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在她想来,陈长生必然是通过某些手段请动了这位隐世强者,又或者是用言语欺骗,那么她自然也可以想办法说服对方,或者给出足够多的利益,这中间的分别,只看这位隐世强者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我现在已经傻了,真的。所以我一直藏在山里,就是怕在外面随便出手,杀错了好人。” 曹云平很认真地解释道:“但你不是好人,因为你与魔族勾结,还杀了别样红的儿子,我认识别样红,他是好人。” 牧酒诗很紧张,神情却依旧淡然,说道:“前辈为何确定我不是好人?就因为陈长生这么对你说?” “是的,我相信陈长生的话,因为他也是好人,秋山也相信他,秋山也是好人。” 曹云平对她耐心说道:“我们都是好人,你是坏人,所以我们要杀了你。” …… …… 白鹤离开岸边后,没有飞太远,便在群山间落了下来。 四位国教巨头还有三千护教骑兵在营地里等待着。 凌海之王对陈长生说道:“秋山家来了信,那位应该去了西海。” 陈长生怔了怔,问道:“确定?” 凌海之王回道:“是的。” 徐有容问道:“谁去了西海?” “曹云平。” 陈长生说道:“前些天曾经在天上与他见过一面。” 徐有容知道他从庐陵王府来援白帝城的时候,曾经在途中被一位绝世强者找过麻烦,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就是曹云平。她知道曹云平是谁,也知道他与秋山君之间的关系,自然能猜到曹云平因何出现,带着歉意看了陈长生一眼。 陈长生说道:“没事,应该是相王让人传的话,与秋山家里无关。” 徐有容说道:“我听师兄说过,这位前辈是真的神智出了问题,难道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确实有些受损,前辈现在的智力大概只是孩童水准,不过……他是个好人。” 陈长生感慨说道:“没想到那夜只是随口一说,前辈真的不辞辛苦去了西海。” 凌海之王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陈长生。 这是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着写十余个名字。 这是凌海之王等人到白帝城的第一夜便写好的。 牧夫人的名字在纸的最上方,这时候已经被画上了一道横线,代表着死亡。 陈长生从司源道人手里接过笔,蘸了些化开的朱砂,在第二行牧酒诗的名字上画了一道横线。 这份名单是一份死亡清单。 从汉秋城到汶水到奉阳县城到圣女峰再到白帝城,该死的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在牧酒诗的名字旁边是除苏的名字。 众人的视线落在这个名字上。 营地变得有些安静。 第1044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那个名单上,除了牧夫人,便以除苏的境界实力最强。而且这个修行黄泉功法的怪物,遁法强大,行踪隐秘,手段变幻莫测,极其阴险狡诈,虽说在白帝城里,他被徐有容断臂重伤,依然极为难杀。 想来这个怪物现在已经藏进了莽莽群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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