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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喜欢您信任您,那么这件事情会给您带去很多的麻烦。” 莫雨微挑细眉,剑意更盛。 “国教学院现在的局面确实有些紧张,但您面临的局面其实也不是太好。” 陈长生说道:“就像那天在废园里说过的那样,我不会主动退婚的,除非她主动来和我商量,在这方面,您不会获得任何主动权或者主导权,请回府后再去想别的方法吧。” 莫雨觉得自己听到的话很有意思,细眉渐平,声音渐淡:“你这小孩子是在赶我离开?” 陈长生说道:“不敢,是请您离开。” 莫雨真的笑了起来,因为觉得太不可思议:“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陈长生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场谈话里,他表现的很像一个大人,但事实上他只是个少年,看似侃侃而谈,言辞锋利,配着他稚气犹存的脸还有那些生硬的挥臂动作,其实看着很可爱,也很笨拙。 唯可爱与笨拙是真实。所以莫雨也真的怒了,前面那些话,她可以理解为针锋相对的需要,直到最后,她才确信,原来陈长生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也真的不害怕自己。 自随侍圣后娘娘以来,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更没有人敢主动要求她离开——无论是宰相还是天海家的贵人,又或者是国教里的大人物,就连教宗大人对她都有几分宠溺,陈长生却这样做了。 “你真的不怕死吗?”她咬着嘴唇恨恨说道。 因为愤怒,故而失态,她这样子倒真有些像个憨直的少女。 陈长生诚实说道:“如果您可以杀我,前夜在黑龙潭边,我就已经死了,既然我没死,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您不能杀我,所以我怕死,但……不怕您。” 还是那句话,越真实越伤人,所以他这句话最伤人。 莫雨的眼神越来越冷。 “不错,我答应了某人,所以不能动你……但想要动你的人还有很多。就算有婚约又如何?你不可能娶徐有容,她也不可能嫁给你,因为她这片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凤凰,她的地位无比圣洁,她和秋山君的婚约,是人们议论了多年的佳话——与她有关的一切,在人们的心目里,都应该是传奇,现在却多了你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泥点,你觉得人们会同意?” 她看着陈长生,微嘲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毁掉所有人心中对美好的想象或者说期待,那些想象和期待自然幼稚可笑,但你成功地让全世界都不高兴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会怎么对待你?” …… …… 莫雨离开了国教学院,陈长生以国教学院的主人的身份相送,没有送到院门,而是送到学院深处,那片茂密森林的最深处,看着她穿过树林,消失无踪,他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 森林里有一道墙,那是国教学院与百草园之间的院墙,院墙伸向雾气与藤枝极深处,在那里隐约与一墙厚墙相接,那堵厚墙隐约可见斑驳痕迹,砖上青苔极厚,有一扇很久没有开过的门。 那是皇城的城墙,莫雨便是从那扇门回到的皇宫。 平日里,站在湖畔或是大榕树上,都能看到皇宫里的建筑在树梢时隐时现,他知道皇宫不远,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国教学院的最深处竟有这扇门,原来皇宫这么近。 因为青藤宴,他进过一次皇宫。对于这座旷大的宫殿群,他记得池塘边那名中年妇人,当然更不会忘记黑龙潭底那只被铁链困禁了不知多少年的玄霜巨龙。 在地底他曾经答应那只黑龙,有时间就去看它,去陪它说说话,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进皇宫,今日看到那扇青苔覆着的旧门,他忽然发现真的有可能性。 只是皇宫里那么大,就算他冒着大风险偷偷溜进去,又怎么能找到那片废园?那夜能够找到未央宫,完全要感谢那只黑羊带路,现在他没有黑羊,可不敢瞎来。 …… …… 莫雨离去前留下的那句类似诅咒的话,很快便变成了现实。 这场秋雨确定停止后,数百名年轻人来到国教学院门前,有天道院的学生,有青矅十三司的杂役,有京都府的生员,更多的则是寻常百姓,闲杂人等,组成很复杂,但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很一致。 人们围着国教学院残破的院门,群情激愤,挥舞着手臂,不停地喊着什么。 “让那个姓陈的小子滚出来!” “狼心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想娶徐有容!” “你以为你是秋山君吗!” “交出假婚书!” “哪里来的乡下佬,滚出京都去!” “癞蛤蟆也想吃凤凰肉!我呸!” 刺耳的喊骂声,回荡在国教学院的院门门前,声音越来越高,那说的话越来越难听,乡下佬、无耻小贼、最后变成更直接的污言秽语。越来越多人的来到了国教学院门前,无论加入喝骂还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总之,整座京都城,在此时此刻,对国教学院没有任何的善意。 …… …… 第95章 战一座京都(中) 整座京都城,对国教学院、更准确说,对国教学院里那名少年的恶意从何而来?自然是因为他身上的那封婚书。 在京都,徐有容是一个不能被亵渎的名字。 除去南方圣女继承人的身份、天凤转世的血脉天赋、圣后娘娘的宠爱,最关键的是,她还很美……所以至少在周人眼中,她是完美的。自然拥有无数倾慕她的少年,甚至少女。 但同样也是因为她太过完美,所以倾慕最后大多数都变成了敬慕或者说崇拜,人们只敢在夜深独处时幻想,在人前却不敢表露出任何想法,因为那只会惹来他人的嘲笑。 那是一种亵渎。 直到青藤宴那夜的事情传遍整座京都,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爱慕徐有容的男子中,年龄大些的还能保持着镇定,那些年轻的男子却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他们决定去国教学院表达自己的愤怒。 前些年,没有人会去南方使团驻京都的府邸闹事,更不用说对秋山君喝骂不休,为什么?因为秋山君也很完美,光芒万丈,而且他和徐有容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朝廷默认、民间认同。 这种心态有些复杂,有些不好解释,大概是因为陈长生和婚约的存在,让徐有容不再那么完美,秋山君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无可撼动,于是年轻的男子们开始借由愤怒,宣告自己的存在。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拿着婚书的那个少年叫陈长生,无人知晓,人们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因是国教学院的新生,很是普通,再一打听才知道居然不会修行,是个废物。 这怎么能忍?秋山君我们不能比,那个叫陈长生的家伙又算是什么东西? 往简单里说,其实就是那句话——道士都摸得,我凭什么摸不得? 西宁镇来的少年道士想娶徐家大小姐? 就像此时国教学院门外骂的最多的那句话:癞蛤蟆也想吃凤凰肉? 我呸! …… …… 喝骂声与污言秽语声越来越高,从院门传到藏书馆中,依然清楚。 陈长生捧着卷法华道藏专静静看着,像是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发生什么事情。 唐三十六哪里能像他这般冷静,汶水剑早已出鞘,被他握在手里,映照着秋日碧空的颜色,说不出的清冷寒人。 轩辕破也早已经走到了石阶下,准备把院门板再次抱起来。 看着陈长生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唐三十六恼火道:“这样还能忍?如果你不做点什么,今天之后,你就会成为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只癞蛤蟆!那国教学院算什么?养蛤蟆的池塘?” 轩辕破憨声说道:“是啊,难道我们也和你一样,都是蛤蟆?”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说道:“难道因为他们骂我什么,我就会真的变成什么?那如果我骂你几句禽兽,你就真的会生出翅膀,嗖的一声飞到皇宫里去?” “这笑话并不好笑,而且如果被骂,我宁肯被骂禽兽,也不愿意被骂癞蛤蟆,禽兽总归做了些禽兽的事情,你呢?连徐有容的面都没见过,拿着婚书,还要被人这么骂?” 说完这句话,唐三十六懒得再理他,拎着汶水剑便往院门处走去。 轩辕破看着这情形,赶紧把高约两人的院门板抱了起来,吭哧吭哧地跟了过去。 陈长生怔子怔,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准备去院门处看看,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 …… …… “把姓陈的交出来!” “把他赶出京都!” “居然敢伪造婚书,胆子也太大了!” “也不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也不怕遭雷劈?” “东御神将府不与你这等小人计较,我们这些人激于公义,却要与你辩个黑白!” 国教学院院门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午后,竟已经过了千人之数,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声势很是浩大,污言秽语不断,喝骂斥责的声音不绝于耳,场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激烈。 清晨时分,天海家派人把院门撞破,阶上一片破败,根本无法拦人,而且国教学院方面任由那些人喊着,始终无人相应,有的年轻人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热血上头,喊道:“我们进去把那个小人揪出来!” 所谓群情激愤慨而慷,振臂一呼喊断肠,年轻人最容易身陷莫名其妙的热血,也最有破坏事物的冲动,借着这声喊,黑压压的人群轰的一声便向国教学院里冲了进去。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 无数劲气在国教学院的院门口激射而出! 地面上残存着的雨水,受到气息牵引,离地而去,如无数道箭离弦而去,将巷旁的树叶射出千疮百孔。 那些正向国教学院里冲去的年轻男子们,痛呼着纷纷摔落在地,双手撑在地面上,划破很多血口。跑的最快,已经冲进国教学院门内的数人,更是被震至了十余丈外,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在国教学院外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的叫骂声、喝斥声,戛然而止。 场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那些年轻学子的呼痛声。 一身富贵绸衫的金玉律,缓缓从国教学院院门旁的一个小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的左手端着只名贵的宜郡泥壶,右手搓着两个玉球,神情说不出的放松随意。 他站在石阶上,抬头望天,赞了一声。 秋雨早歇,碧空如洗,确实很美丽。 然后他收回眼光,望向院门前黑压压的人群,神情微寒,说道:“想死吗?” 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动用真元,所以场间的人们听着,没有春雷骤绽的感觉,但安静的院门前,依然仿佛像是炸开了一道春雷,因为有满地的惨状在为他这三个字做注解。 至少有数十人头破血流,更有数人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一片惨烈。 “你……你是什么人?” 人群里有胆子稍大些的年轻人,颤着声音说道:“居然敢行凶……杀人!” 有人领头,跟着勇敢起来是相对比较轻松的事情,更多的声音响起,看着那些同伴的惨状,喝问的声音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气愤,安静被打破,场间气氛重新变得激烈起来。 “凶手!” “赶紧去报官!” 百花巷今日早已被人群挤的水泄不通,听着前面传来的话,人群后方真的有十余人离开,应该是去京都府报案,然后又有热心的民众把那些伤者扶起,更有懂些医术的人开始治疗昏迷不醒的那数人。 如果不去想这些人围攻国教学院的原因,场间的画面倒有几分感人——京都何时如此团结过? 团结就是力量,有人已经去报案,稍后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惩治这个穿的像乡巴佬的凶徒,这种确认也是一种力量,人们不再像先前那般害怕,壮着胆子再次向院门涌来。 金玉律不知道从哪里搬了张竹椅,大刀阔马地坐下,拿着茶壶汲了口茶水,然后看了人群一眼。 有些人已经来到离石阶只有数丈的距离,被他这么随意看了一眼,吓的拼命地向后退去,踩着后面人的脚,也不顾不得那么多,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掀起一片潮头。 一眼之威,霸道如此。 金玉律自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得意,看着众人面无表情说道:“我是国教学院的门房,国教学院乃是教书育人的重地,非请勿入,但凡有敢踏入门槛一步者,那些人就是榜样。” 人们这才想起,这名富家翁似的中年男子,先前便是从院门旁的那个小屋子里走出来的。 只是……哪家学院会有这么厉害的门房?天道院也不可能有啊! 从昨日到今晨,秋雨一直连绵下着,气温陡降,寒意渐重。 人们看着那些呻吟的同伴,尤其是那几名昏死的同伴,再看石阶上那个自称门房的中年男子,顿觉寒意更甚,只有藏在人群深处的人敢喝骂两句,又哪有人敢上前一步? 便在这时,场间忽然袭来一阵暖风,极紧接着,便是极清晰的燥意。 那株探出院墙的秋树本就已经发黄的树叶,瞬间枯萎。 一片红云自天而降。 红云麟悄无声息落下,四蹄落在青石板上,周遭丈许方圆内的积水,瞬间蒸发成青烟。 麟背上坐着位中年男子,身着血甲,神情肃杀威严。 见着此人,金玉律站起身来,将茶壶放在竹椅扶手上,以示尊重。 人群见着此人,猜到其身份,更是纷纷拜倒,无比恭敬。 大周御天神将薛醒川,以红云麟为坐骑,持血光神刀! 大陆三十八神将,排名第二! 此人深受圣后娘娘信任,掌大周禁军多年,这座京都城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有资格管,当然,他也有能力管。看着薛醒川到场,有人觉得有些意外,就算有人往京都府报案,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而且京都府哪里有资格请动这位大人物? 但想着薛醒川神将素以刚正严谨著称,人们生出很多希望,纷纷喊了起来。 “国教学院当众行凶杀人!” “请神将主持公道!” 片刻后,一队禁军进入百花巷,将人群分开,来到国教学院门前。 在逾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薛醒川缓步走上石阶,来到金玉律的身前。 便在这时,陈长生三人也到了。 …… …… 第96章 战一座京都(下) “前辈,何必和这些小孩子一般见识?” 薛醒川看着金玉律面无表情说道。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国教学院门间,顿时变得安静一片。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薛醒川虽然面无表情,看似冷漠,但那声前辈却是说的平心静气,没有任何犹豫——知道金玉律来历的人不会觉得奇怪,当今大陆三十八神将里资历最老的费典,对着他也不能以资历说事,薛醒川再是大周名将,称对方一声前辈理所当然——但国教学院门口的年轻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是震惊。 金玉律笑了笑,说道:“有人要冲进来,我只好拦着。” 薛醒川转身,看着那些浑身是血的年轻京都男子,微微皱眉,说道:“下手未免重了些。” 金玉律摇头说道:“我从前是军人,有守土之责,魔族敢越国境一步,我便要把他们打回去,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是国教学院的门房,就有看大门的责任,有人想闯国教学院,我也要把他们打回去,不计后果。” 薛醒川沉默无语,他知道对方这句话的份量。 便在这时,一位青年副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薛醒川微微挑眉,说道:“此事闹的太大,不怎么好看。” 金玉律指着场间又开始隐隐有骚动迹象、偶尔能听到污言秽语的人群,说道:“您看我们能怎么办?他们已经在院外喧哗了很长时间,朝廷不来维持秩序倒罢了,难道还要阻止我们维持秩序?” 薛醒川的眉头皱的愈发厉害,今日国教学院接连出事,尤其是此时这事,完全就是些破事儿,如果不是宫里传话让他来控制一下局面,避免影响太过恶劣,他哪里会到场。 那名青年副将说道:“大人,还是先在旁边看看,若有人再触犯周律,再问罪也不迟。” 薛醒川闻言很是欣慰,心想果然不愧为自己看重,这个建议很是妥当。 他毫不迟疑,向百花巷近处的一处酒楼走去,竟真是做好了旁观的准备。红云麟有些惘然地看了看四周,也跟了上去。那队禁军则是在国教学院门口列队,摆明了两不相帮,但谁也不要太过分的意思。 薛醒川很满意这种局面,国教学院门里门外的两群人则是非常不满意。 来闹事的人们觉得己方已经有好些人被打至重伤,薛醒川和禁军居然不捕拿凶手,不闻不问,这实在是太没道理,唐三十六则觉得那些人还在院前喧哗,你们居然不出面阻止,好没道理。 反正怎么都没有道理。 薛醒川觉得自己被迫要来处理这件事情,更没道理,所以他不想再讲道理,反正禁军在此,想必没有人再敢冲击国教学院,国教学院里的人也不会太不给自己面子继续伤人,自己能给一个交待便是。 需要他这样的大人物给交待的地方,不过就是那两座宫:皇宫和离宫。 只不过他想不到,国教学院里那三名少年,可能会给他面子,但更在意给自己一个交待。 见着禁军只是肃然列队站在国教学院前,来闹事的人们猜到,只要自己这些人不继续往国教学院里冲,朝廷便不会理会,有些胆子大的人,很快便开始继续骂了起来。 在院门要比在藏书馆里听的要清楚很多,听着乡下佬、癞蛤蟆之类的词语,听着那些人毫不讲理一口咬死婚书是假的,陈长生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唐三十六更是霜色上面,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 “你是不是聋了?这么大的声音都听不到?” 唐三十六对着那名禁军青年副将喊道。 那名青年副将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说道:“听的很清楚,怎么了?” 唐三十六说道:“既然听见他们在骂人,难道你们不阻止一下?” 青年副将沉默片刻,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唐三十六神情愈冷,看着他说道:“那我说我干你妹,是不是也可以?” 听着这话,那些禁军大怒,纷纷向他望来,此时神将大人在酒楼里暂歇,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上去把这个口出恶语的少年打翻在地,好生收拾一番。 那名青年副将很诡异地没有生气,反而很认真地说道:“你确定要做那件事情?” 唐三十六想起那姑娘小时候粗蛮的样子,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说道:“我只是说说,这么认真做什么。” “做又不敢做,说又不敢说,这时候被一千个人指着脸骂都不敢还嘴,真没出息。” 青年副将看着他嘲讽说道:“赶紧躲回汶水,在老太爷面前哭鼻子去吧。” 唐三十六闻言大怒,指着院门外黑压压的人群说道:“一个人骂一千个,你当我傻啊。” 那名青年副将正色说道:“那我可没别的办法了,嘴是他们的,只是声音传到学院里面,谁能管?” 陈长生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些问题,走到前面,低声问道:“你们认识?” “把现在这些人打发了再和你说。”唐三十六说道。 有人看着陈长生,觉得和传闻里的形容挺像,确实普通至极,而唐三十六衣着华丽、容颜英美,应该不是那人,窃窃私语之声渐起,很快便确认了他是陈长生,如烈火烹油,喝骂之声顿时高涨,直欲掀开京都的天空一般。 唐三十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左手悄悄比了个手势。 清晨被打折的院门残板,这时候搁在后方,轩辕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按照唐三十六的吩咐,沿着院墙向西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搭着梯子翻了出去,又从百花巷那头挤进了人群里。 人群虽然很密集,但谁吃得住这名妖族少年的力气,就在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便已经来到了距离院门约二十丈的地方,身边都是群情激愤的年轻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石头。 当他看到唐三十六比划的那个手式,知道就是此时,但还是犹豫,直到看到唐三十六寒冷至极的眼神,想着如果不照办,日后在国教学院里将面临什么,终于咬牙下了决心。 他举起石头,向着国教学院门口砸了过去,同时大声喊道:“砸死这个混账东西!” 充满污言秽语的人群,安静了极短暂的瞬间,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句话,也看到了那块向国教学院门口飞去的石头,甚至看清楚了石头飞行的线路,有人准备喝彩,有人则是脸色变得苍白。 事情,真的要闹大了吗? …… …… 啪! 随着一声闷响,那块石头重重地落在国教学院门前的石阶上,摔成了数块,然后震起,最后再次落下。 当时,那块石头距离陈长生的脚,只有数寸距离,溅起的残块,没有砸中他的腿,只能说他运气不错。 唐三十六赞叹想着,不愧是妖族,对力量的掌握果然高人一等,居然能扔的这么准。 人群里的轩辕破则有些后怕想着,力气怎么用大了点? 无论如何,一块石头落了地。 国教学院门前这件事情,瞬间从骂战变成了野战。 “居然敢用远程武器!” 唐三十六大怒骂着,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向着对面的人群砸了过去。 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厉响,接着便是哎哟一声痛呼。 一名穿着文士服的男子捂着额头,便向后倒下,指间汩汩溢着鲜血。 紧接着,唐三十六的第二块石头又到了,啪的一声,一名京都男子的牙落了几颗,满口是血! 院外的人群此时终于醒过神来,惊慌地喊着医生,有人愤怒地喊着反击,又有人冲到禁军前面,指着满身是血的那两名同伴指责着什么,要求禁军赶紧去捉拿凶徒,场面一片混乱。 终于有人开始反击,他们在地上拣起什么,便向国教学院门口扔去。 场面变成了混战,站在国教学院院墙下列队的禁军们,自然没办法再出面阻止什么。 早在人群拣石头的时候,唐三十六已经带着陈长生离开了院门,顺着早已搭好的梯子爬到墙头,示意陈长生从下面给他递石头,这片院墙下方种着梅花,铺着浅浅一层石块,应有尽有。 国教学院外面的情形则完全不一样,百花巷向来打扫的极为干净,青石地板上哪这么容易能拾到石块?想要把青石板撬起来?那还不如回家去菜刀来的快捷。 有人看着国教学院残破的院门,发现那里有不少碎石,还有些木块也可以将就着用,便想过去为同伴弄些弹药,然而金玉律还好端端地坐在那把椅子上,哪里有人进得去? 以有心对无主,以有备战无备,这场混战胜负之势太过分明。 唐三十六守在墙头,每掷出一块石头,便有一人倒下。 闷哼之声连绵不绝,数十人接连被石头击中! 清晨时分,国教学院被天海家的马车撞破院门,到现在满城围骂国教学院,他已经憋了很长时间,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哪里有半点手软,石块带风呼啸而去,院墙下一片哀嚎痛呼之声! 有人站的稍远一些,以为他掷不中自己,瞪圆眼睛拼命大骂,哪里想到,下一刻,便有石块从国教学院墙头破空而至,狠狠地砸到他的额头上,直接把他打翻了过去! ……当唐三十六用真元之力附在石块上打人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 “好过瘾!” 他站在墙头,快意喊着,随意挥臂,每块石头呼啸而去,便有人倒下,真可谓挥洒自如。 青云榜上的天才少年,用真元来对付这些来闹事的普通民众,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他如今已经进入坐照上境,可以说是年轻一代里的巅峰强者,从他手里飞出去的石头,就算刻意不用真元,依然强若劲矢,巷子里的那些人哪里承受得住? 国教学院前的污言秽语,早已被痛呼取代,声声喝骂,也已经变成哭声连天。 院墙之前,人群东奔西走,四处躲避,鲜血横流,烟尘大起。 真可谓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 …… …… “过了!过了!” 那名禁军青年副将,看着场间民众惨状,终于生出些不忍,转身对着院墙上的唐三十六喊道。 说起来,唐三十六真是做事极不讲究,别的地方不站,就站在禁军队列上方的墙头,先前人群在四周终究还是拾到些石块,但反击的时候,至少有一半因为投鼠忌器,没有把握好准头。 唐三十六手下不停,问道:“哪里过了?” 那名青年副将无奈说道:“你都把人砸成这样了,还不为过?” “你先前说过,嘴是他们的,只是声音传到学院里,所以你没办法……现在这些石头是我的,手也是我的,只不过不巧飞到了学院外面,有什么区别?再说了,第一块石头可是他们扔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三十六向人群里扫了眼,确认轩辕破早已经趁乱溜走,完全放下心来,继续用石头砸人。 巷子里烟尘继续,哭声震天,人们互相搀扶着纷纷退走,场面极为凄惨,真如打了败仗的军队一般。 人群已如鸟兽散,唐三十六却有些未能尽性,眯着眼睛,拿着一块石片,瞄准拖在最后方的一人——他记得清楚,先前这人直接骂陈长生是吃软饭的,只被一块石头砸破了头,如何能够? 因为那封婚书的缘故,这座京都城,对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展现了集体的非善意。 唐三十六把那些非善意和郁闷,用这些石块尽数砸了出去。 陈长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院墙下面不停地递石头,要换作往常,他或者会认为这是胡闹,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但今天他很开心,衣裳被梅枝划破了都不知道。 原来生命有很多种过法,或者说玩法。 也许没有意义,但真的很有意思。 而且,这样真的很容易快乐起来。 …… …… 第97章 秋雨教院血案 便在这时,人影微动,那名青年副将掠至墙上,伸手拦住他,低声喝道:“差不多就行了!如果真闹出人命,查出来谁都不好收场,那家伙那么大个块头,你真以为没人记得他?” 唐三十六摊手,把石片扔回院墙里的梅丛边,说道:“谢了。” 今日如果没有这名青年副将和禁军,他自然也不会让国教学院和陈长生继续受辱,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痛快,而且不用理会事后的任何问题。 青年副将面无表情说道:“谢倒不用,只希望你能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唐三十六神情微变,说道:“我今天说过很多话。” 青年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说道:“你那句话提到我妹妹,辱及家门,总得给个交待吧?” 唐三十六毫不犹豫说道:“我一心修行破境,决定五十岁之前,不思男女之事。” 青年副将闻言色变,大怒说道:“去你奶奶的,那我妹怎么办?” 唐三十六赔笑道:“我奶奶不就是你外婆?这不合适吧,表哥。” …… …… 国教学院门前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石块和不多的血迹,还有几株梅枝,应该是先前陈长生运石头时太过匆忙,把梅枝混着石头都送到了院墙上方。 他看着巷中整队准备离开的禁军,说道:“原来是这样。” 唐三十六无奈叹道:“你不知道,我家表妹很可怕的。” 这时候,薛醒川从酒楼里走了出来,骑上红云麟,便准备离去,看他的神情,对这个结果应该比较满意。 作为大陆排名第二的神将,薛醒川御下极严,对青年副将这样的重要部属,哪有不知道其身世来历的道理,自然知道他与唐三十六之间的亲戚关系,但他依然让青年副将处理这件事情,态度自然很清楚。 人去巷空,轩辕破不知何时也溜了回来,三名少年向金玉律道谢后,走回国教学院。 陈长生有些不解,问道:“薛神将为什么要帮国教学院?” 唐三十六说道:“如此短的时间,聚集这么多人来闹事,虽然有你吸引仇恨的能力太强的缘故,但肯定需要人煽动。” 陈长生问道:“会是谁?” 唐三十六说道:“还能是谁?” 轩辕破都知道,肯定就是清晨来试图碾压国教学院却未能成功的天海家。 陈长生愈发不解,说道:“薛神将肯定是圣后娘娘最信任的人之一,不然不可能执掌禁军。” “前次就对你说过,圣后娘娘与天海家不是一回事。” “为什么呢?” “简单一点说,她是陈家的媳妇,她虽然姓天海,但她的儿子姓陈,孙子姓陈,子孙千代都会姓陈,传闻中教宗大人对圣后娘娘说过,从来没听说过有侄儿给姑母上坟的。” “可是传闻中,圣后娘娘并没有亲……” “收声。”唐三十六目视前方,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说,也不要说。” 陈长生想了想,不再继续想这个问题,说道:“谢谢。” 他谢的先前的事情。 唐三十六说道:“不客气。” …… …… 除了国教学院里的两三人,还有因为落落的关系而有倾向的妖族,整个大陆没有人愿意看到徐有容嫁给陈长生,有很多大臣对此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和反对,他们的意见自然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因素,只是从与魔族对抗的大局出发,从南北合流的大势出发——从太祖皇帝到当今执政的圣后娘娘,南北合流,人类真正统一,始终是大周最重要、排在首位的国策。 今日朝会上,因为陈长生与徐有容的这份婚约,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吵,隐隐向着旧皇族的大臣们,虽然乐见其事,但在新派大臣拿着的国家大义面前,不得不步步败退,最终朝会得出了一个意见,这份婚约还是要从长计议。 ——当然,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因为婚约是民宅私事,哪怕这些朝臣权柄再重,也不得干涉,只能表达一下态度。只要教宗大人的印鉴还在那封婚书上,圣后娘娘坐在珠帘后一言不发,谁都无法否定这门婚事。 紧接着,国教学院前发生的血案,很快便传遍了整座京都,有教授愤怒地拍案而起,有大臣阴酸地指责薛醒川主事不公,甚至有民众开始游行示威,聚集到教枢处前,要求主教大人开除陈长生的学籍,把他赶出京都。 一时间,京都城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教枢处前,人们很想知道,那位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主教大人,面临着如此棘手的局面、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难以揣忖的心意,他会怎么解决。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主教大人根本没有理会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的态度,没有像人们以为的那样会磨一段时间,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驱散了教枢处前的人群。 主教大人直接命令国教侍卫们纵马而去,教枢处前一片烟尘,惨嚎不绝于耳,不知多少人骨断流血,四散逃走,就仿佛国教学院前发生的那幕一般,只是要更加血腥恐怖一些。 所有关注着教枢前动静的人们震撼无语,直到此时才发现主教大人竟是如此强硬的人,有些人这件事情里看出了更多的一些东西——没有请示教宗,便能使动如此多的国教侍卫,主教大人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强大。 根据事后的统计,国教学院和教枢处前接连发生的两起血案中,死三人,伤三百余人,重伤者七十余人,与死伤人数相比,场面更血腥残忍,影响更为深远或者说恶劣。 那天落了一场秋雨,所以在后来的记载里,这次事件被称为秋雨教院血案。 在这场秋雨教院血案的背后,很多人都看到了天海家若隐若现的身影。 京都西城有一处僻静的庄园,那里便是天海本家。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林畔的竹椅上,看着远处教枢处的方向,说道:“看,有些老人家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徐世绩站在他身侧,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世绩站在他身侧,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第98章 听一位娘娘 中年男人叫天海承武,自从二十年前,他的父亲天海佑国暴毙之后,他便成为了当代天海家的家主,在他的带领下,天海家越发兴盛,甚至有时候,人们会忘记他是圣后娘娘的侄儿。 在圣后娘娘执政的背景下,他能做到这一点,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赞美。 “老人家都是很有力量的,连我都不敢轻易地去撩拔他们……胜雪做的事情太幼稚,你身为世叔,非但不拦着,反而对他大开方便之门,你就是想让他看看最后会流多少血吗?” 徐世绩走到他身前的椅上坐下,神情漠然望向院墙外方,说道:“死了人,主教大人总要付出些代价。” 薛醒川管理大周禁军,作为圣后娘娘同样信任的下属,他从前线调回来后,便负责京都诸区的治安,今日教枢处前能聚集那么多闲杂人等,没有他的默许,根本不可能发生。 “什么代价呢?难道说他还会被赶出教枢处?你们都想错了,他与教宗大人之间的关系越糟糕,他的位置便越牢固,因为现在国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在资历方面对抗教宗大人,所以姑母……需要他。” 天海承武说道:“姑母喜欢谁,谁便风光,比如徐有容和莫雨,姑母器重谁,谁便得意,比如你和薛醒川,但什么都比不上需要……因为这代表了唯一性,代表了某种平等的资格。” “不要再尝试去撩拔教枢处里那只睡狐狸。” 他盯着徐世绩说道:“梅里砂这人,我看了几十年都没有看透……胜雪这种年轻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徐世绩沉默片刻,说道:“难道什么都不需要做。” 天海承武知道他关心的是什么,淡淡看他一眼,说道:“婚书已经昭告世间,这种试探弄的越多,越没意义,反而会变得越来越麻烦,因为事情弄大了,就不好杀人了。” 徐世绩微微皱眉,没有说什么。 “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个少年入京都已有数月时间,为什么你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直接杀了,反而忍到最后,直到青藤宴上,被他拿着婚书翻了盘?这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天海承武看着他,微恼说道。 徐世绩很少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情绪,知道他是真的有些恼火。 天海家向来与南人交好,表面上来说是按照大周朝的即定国策办,大力推动南北合流,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位天海家的主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南人的倾向对将来他争夺皇位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以此观之,无论国事家事还是那张皇椅的事情,东御神将府与秋山家的联姻都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但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而那个麻烦本来应该很早便应该被徐世绩抹掉。 “有容来信,不让动他。”徐世绩沉默片刻后说道。 天海承武恼火地拍打着竹椅的扶手,啪啪作响:“那是你的女儿!” 徐世绩神情微涩,说道:“她还写了信给莫雨,我不确定娘娘有没有看过。” 竹林畔顿时安静。 过了很长时间,天海承武幽幽叹息一声,说道:“都以为我天海家替牙儿那个小怪物出头只是借口,没有多少人明白,我是真的很想把那个叫陈长生的家伙给捏成碎片。” “不错,牙儿是外六房的,离长房远了些,但小家伙真的很有潜质……小小年纪便入了坐照上境,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排进青云榜,小家伙可以很轻松地进前二十。” 关于天海牙儿的境界,京都里一直有很多种说法,直到青藤宴第一夜,才被看出了些端倪,但看出来的,与天海家主人亲口承认是两回事,徐世绩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天海承武的眼睛里燃烧着幽火:“说到修行潜质,他比胜雪要强,比胜雪那三个兄弟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如此年幼便入坐照上境,如果一切顺利,五年之内,他必然会走到通幽境的门槛前,如果他过境的时候幸而未死,那他就会比……秋山君通幽的年龄还要小,然而,他就这么被废了。” 徐世绩神情木然说道:“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陈长生死。” 天海承武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落落殿下没有人能动,现在陈长生也不好动,但你不一样,你是他未来的岳父,你要对他做什么事情,要比旁人方便很多。” 听着这话,徐世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青藤宴后,他变成了京都城的笑话——所有人都知道他嫌贫爱富,虽然实情并非如此简单,也大概如此——那份婚书一直在不停地打着他的脸。 只要国教学院还在京都,陈长生还在世间存在一天,这份耻辱便会持续一天,他对陈长生没有丝毫好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想陈长生去死的人,但同时他也正是最不能动手的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东御神将府,想看他会如何应对,尤其是国教里的那些老人,只怕等着的便是他出手,他如果真敢对陈长生下手,说不得便又是一场大风波,甚至可能会拖累到圣后娘娘。 徐世绩绝对不会冒这种风险,他盯着天海承武的眼睛,想要看出这名以霸道强悍著称的天海家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是以前,杀便是杀了,但现在不行。” “难道神将大人不想替我天海家分忧?”天海承武站起身来,看着他神情漠然说道。 徐世绩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大人,我是圣后娘娘钦点的神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园外走去。 天海承武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是吗?那你和陈留王殿下上次见面,又聊了些什么呢?” 徐世绩脚步未顿,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 …… 落着秋雨的清晨,天海胜雪纵马而至,意欲破国教学院院门而碾压之,被陈长生三人阻住,又有金玉律横空出世,逼得对方无功而回,那之后又有民众围攻国教学院,教枢处前战马齐嘶,民众流血的惨景。 短短一天时间里,围绕着国教学院和陈长生,大周朝内新旧两派势力,接连发生了数场冲突,虽然谈不上血流成河,也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一时间京都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很多人想起了十余年前的那些日子。 好在冲突的规模和层级得到了严格的控制,新旧双方势力还比较冷静或者说理智,因为圣后娘娘和教宗大人始终没有表态,整个京都处于隐隐对峙之中,作为事件起因的国教学院的象征意义越发浓烈。 这座学院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陈长生的命运会走向何处,那封婚书会不会被大人物们借着民心民意直接撕毁,终究要看圣后娘娘与教宗大人对整个局面的判断。 …… …… “先帝登基四百载,贵体多恙,又因为喜欢琴棋书画,不耐政事繁杂,娘娘便开始代君批奏,处理国事,如今细算起来,执政已有二百余年,朝政尽操其手,神将名臣多出于其门下,不然先帝驾崩后,娘娘怎能登基为圣后?皇族中人再如何愤怒,大臣也无法接受,一场血洗之后依然老实的像绵羊一样。” “圣后娘娘当然很了不起,至于究竟为什么了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爷爷这般狂妄放肆的老家伙,这些年呆在汶水不肯出山,把天海家的人骂成狗屎一般,但无论人前人后,厅堂还是暗室,都不敢说圣后娘娘一句坏话。” “关于大周的一切,最终都要看圣后娘娘的态度如今她老人家身体康健,但总要想想之后的事情,大周皇朝的皇位究竟交给谁?娘娘可以凭她的无上威望,震慑那些朝臣,便是教宗大人要保持沉默,但如果皇位最终没有交还陈氏皇族之手,那么无论是公认最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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