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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小说> 污蔑我反派?给爷死 > 第8章

第8章

。 陈长生离开国教学院,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没有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神圣教育枢机处——那是一幢极不显眼的建筑,正门前的石阶有三十余级,石柱极高,但依然很不显眼,因为建筑外种着数十株红杉,将所有一切都遮掩在了里面。 即便天光再盛,也很难照亮里面的一切。 枢机处的正门处很冷清,过很长时间,才会偶尔看到一名身穿黑袍的教士走过,陈长生顺着石阶向上走去,感觉有些怪异,又注意到建筑后方某处极为热闹,有很多人在那里聊着什么。 走进枢机处,找到相关的办事人员,他说道:“我要拿名册和钥匙。” “什么名册和钥匙?” 那名办事人员喃喃说道,眼睛微眯,满脸轻佻的横肉,不是在表示轻蔑,而是在春风里快要睡着,不知半梦着什么美事。 陈长生加大声音说道:“国教学院的名册和钥匙。” 办事人员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走到窗边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些,走回桌前,有些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卷宗,一面拉开一面说道:“再说一遍你们学校的名字。” 这一次,陈长生很注意发音清晰与否,字正腔圆说道:“国教学院。” 那名办事人员想也未想,只觉得这名字完全陌生,停下拉动卷宗的手,抬起头业,看着陈长生皱眉说道:“什么时候京都里又多了一家学院?报备了吗?该交的税钱交了没?谁批准的?” “不是新学院,是国教学院。” 国……教……学……院。 那名办事人员皱着眉头想了会,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却又记不起来,过去这十年里,他与京都各学院打了无数次交道,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国教学院……忽然间,他想起来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沉郁,仿佛要滴下水来。 陈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名办事人员声音微寒说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陈长生有些惘然,心想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那名办事人员猛地站起,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吼道:“你觉得这里是开玩笑的地方吗!” 陈长生想说些什么。 那名办事人员怒喝道:“你是哪家学院的小兔崽子!居然敢来戏弄老师!” 陈长生无辜道:“我真是国教学院的学生。” 那名办事人员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编,你继续编。” 第18章 国教学院的新生(中) 国教在京都,不谈南方教派,只说此间,便有六座圣堂,其中英华堂负责教化、培养年轻人,下辖天道院、枢机总院、助祭学校、以及国教学院等数十座学院,负责对这些学院进行具体管理。这里与大周朝的教育机构实际上是一套班子,神圣教育枢机处,便是朝廷和民间的称呼,又名教枢处,神圣与权力融合在一起的压迫感,也因为师道尊严,这幢建筑向来异常安静。 陈长生站在空旷的走廊里,恰好被巨大石柱的阴影所覆盖,他回头望向后方不远处那个房间,想着先前那名教枢处办事人员的喝斥声,心想果然不愧是国教圣堂所在,建筑修的极好,隔音竟是如此完善,外面的人竟是一点都没有听到。 京都共有数万余学子,都由这座建筑里的官员及教士管理,事务繁多,在明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无数双脚穿着各式各样的靴子走来走去,人潮如海般涌动下降,但除了脚步声依然一片安静。 根本没有人理会站在石柱阴影下的那名少年,也没有人主动前来问话。直到过了很长时间,日头转移,那道石柱阴影从他的身上挪到了更东方的位置,时间来到了下午,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也或者是因为圣堂快要闭门的缘故,人们的情绪变得松散了些,建筑里的杂声多了起来,不复先前那般严肃死寂。一阵窃窃私语从陈长生的身后传来,那些声音因为压的极低,听上去就像老鼠在啃噬东西,让他的耳朵有些发痒,下意识把头更低了些。 “那少年站在那儿干嘛?我看他好像站了快一天了。” “噢,你说那个小家伙?午饭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说是被辛教士赶出来的……听说是来申请今年的教育补贴,还要拿什么东西?” “补贴?二月份的时候不是已经发完了?难道有哪家学院没拿到?不可能啊!以那些学院院长鼻孔朝天的气焰,若真欠了他们银钱,怎么可能会忍到今天?再说了,就算真欠了,又怎么会让一个学生来领?” “谁说不是呢?所以辛教士哪里会理他,直接把他赶了出来,但这少年不知为何,却不肯离开。” “这小家伙到底是哪家学院的?” “据说是国教学院。” “什么?” “国教学院。” 一片轻哗,然后是笑声。 “这玩笑真没什么意思,难怪辛教士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谁不知道国教学院早就没人了?连老师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学生?我估摸着,又是那几家学院每年的迎新活动,那家伙很可怜的被师兄们选中,要来咱们这儿做些事情,拿些东西,不然不算过关。” “啧啧,这些学院的迎新弄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可不是,居然敢到教枢处来骗人。” “哎,你们说这少年到底是哪家学院的?这活动倒也挺有意思。” “应该是摘星。那少年站了整整一天,姿势都没怎么变,除了摘星谁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我看未见得。摘星军纪森严,往年迎新最多就是去守城司偷飞辇,哪里会来教枢处?我倒觉得最有可能还是天道院,院里的那些孩子对咱们这熟,而且也不怕什么,真惹出麻烦来,那些孩子随便请些兄长亲人过来,教枢处难道还敢不给面子?” …… …… 在教枢处的官员教士们的眼中,那个低头站在走廊前的少年,应该是哪家学院可怜的、被前辈们戏弄欺侮的新生,议论的时候自然不会想着要避他,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低,还是准确地传到了少年的耳里。 陈长生低着头看着地面,他的影子在地面上不停地偏移,快要触到石阶的平行截面,想着自己浪费了半天时间,心情有些微郁。待听到这些议论后,才明白为什么先前那人会如此生气,始终不肯让自己再进屋。 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是国教学院数年来的第一名新生?就算对方相信了,怎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对方手里拿到图书馆的钥匙、学院工作人员的名录、学院的印章还有那些钱?他可不愿意为了这些事务,再像今天这样浪费时间。 有悠远的钟声从皇宫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天书陵方向传来的乐声,陈长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向着先前被赶出来的那个房间走去,这个突然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推门而入,走到桌前对桌后那人说道:“你好,我要拿国教学院的名录、钥匙还有钱。” 那人便是先前人们议论中提到的辛教士,见陈长生去而复返,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喝骂道:“我说过你不要再来烦我!居然还敢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要我喊人把你打上二十戒棍,再把你开除出学院?” 陈长生认真说道:“那您首先得让我成为学院的正式学生。” 辛教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火,阴冷说道:“你到底是哪家学院的?” 陈长生说道:“国教学院。”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平静,不管东南西北风,我自抓着崖石不放松,不管你问什么,他总能面不改色、心平气和地重复那个答案:我是国教学院的新学生——无论你们信或不信,我就站在这里,我就是。 “不要说国教学院,还是天道院。” 辛教士觉得自己要疯了,阴冷说道:“哪怕你是陈留郡王的亲弟弟,我今天也会让你知道,无视师长的下场是什么。” “这是我的荐书。” 陈长生从怀里取出那张薄薄的纸,放到了桌上。 辛教士本打算把那张纸抓起揉成小团,然后塞进这个可恶少年的嘴里,但余光在纸上看到了有些眼熟的一个名字。他怔了怔,下意识里拿起了那张纸,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名字和字迹确实都有些眼熟。 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和这个字迹? 辛教士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内心深处隐隐有所不安。 就在下一瞬间,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确实没有看过纸上的字迹,也没有看过那个名字,之所以眼熟,是因为教枢处的名字,和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而那个名字每个国教信徒都知道、却不得谈及、不得写出,因为那个名字……已然神圣。 接下来,辛教士看清楚纸上那个殷红的印鉴内容。 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双腿中间有些隐隐抽搐。他有恐高症,这是去学宫月殿参观时才会出现的症状。 辛教士想喝口茶,手却颤抖的有些厉害,直接把茶杯扫到了地上。 他望向陈长生,嘴唇微微颤抖,完全控制不住,声音更是如此。 这时候他才终于相信,陈长生是国教学院的新生。 因为没有人敢冒充纸上的那个名字,冒充那个字迹。 “其实……您一直没拿出来这封荐信……真是个风趣的孩子啊。” 他看着陈长生,极艰难地堆出笑容,想要伸手去拍拍对方的肩膀,却又不敢。 “您”这个字与孩子完全不搭,孩子更很难称风趣。 陈长生明白对方因何会失态,有些无奈,解释道:“先前就准备拿出来,但您一直没给机会。” “您请坐,稍后有茶,我去替您办事。” 辛教士拿起那张纸,对他热情地招呼了声,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出门,开始在空旷而严肃的大厅里狂奔。 那些跟随陈长生的目光,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画面,很是吃惊。 …… …… 教枢处最深处、也是最大的那个房间里,有很多植物,其中最多的是梅花,有腊梅,有照水梅,有龙游梅,有洒金梅……有正值花期的,有含苞待放的,更多的则是静默地等待着,仿佛世间所有梅花,都在这里一般。 在梅树深处,是一面刻着天书降世画面的大型壁画,画前是一方极大的书案。 辛教士站在书案前,神情有些焦虑,额上满是汗水,但很明显,不像先前在陈长生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只听他说道:“圣后娘娘在上……卑职对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他能拿出这样一封荐书,不然……” “不然如何?不然不会让那个小家伙在走廊里等了整整半天?” 一位教士从书案后方站起来,看不出来多大年龄,眼神睿智而温和,从穿着的衣袍制式来看,应该是位枢机主教,这也就意味着,他是整个教枢处最大的那位,只是看他的神情与带着笑声的谈吐,很难体会到这一点。 “这封信上的印鉴与签名,都是真的。颜色浓淡,还有花押手法,最关键的是这纸……呵呵,教宗大人的字真是能够让人直接感受到人间的美好啊,我看过好些次了,再看一次依然欢喜,记得那还是十年前,教宗大人被圣后娘娘请去教导相王世子和莫雨姑娘……” 教枢处主教梅里砂,看着自己的亲信辛教士,忽然敛了笑容,淡漠说道:“好了,这些旧事不需要再提,这位叫陈长生的小朋友是什么来历无所谓,能成为国教学院十年来的第一位学生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这件事情代表了什么?” “教宗大人准备重启国教学院吗?” “如果是真的,我们这些下属应该怎样配合呢?” “这些,你都要好好地领会。” “领会其精神。” 第19章 国教学院的新生(下) 领会谁的精神?教宗大人的。什么样的精神?那就要往教宗大人的印鉴和签名的更深处去思考,要触碰自己的灵魂最深处,大概才能稍微接近教宗大人如浩瀚星海一般的精神世界吧。 辛教士从枢机主教大人房间里离开的时候,想着最后那句话,脸色依然苍白,心神依然不宁。他做了很多种揣摩,却依然无法确定哪个更正确。难道教宗大人真的决意重新振兴国教学院?为什么京都里没有任何风声?为什么会挑选这样一个年轻的学生来做这件事情?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国教学院的历史问题没有解决,谁敢触碰这一块? 他走到陈长生面前时,所有思考必须结束,于是他用了十余步的时间,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做,堆起虚伪的笑容,说道:“这是名册和钥匙,不过你可能有些不清楚,国教学院的名册上就算还有人,我们也很难把他们找回来。” 陈长生接过名册翻了两页,发现书页已经很陈旧,上面的名字绝大多数后面都有“注销”二字,问道:“那怎么办?” 辛教士心想难道这也是自己的事情吗?想是这般想的,却绝对不会说出来。他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自己不用亲自替国教学院呐喊助威,不需要牵涉及那些大人物们难懂的谋划里,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绝对要做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你觉得……在国教学院就读,现在还需要些什么?”他看着陈长生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要什么都行?” “你要我把天道院的老师调到国教学院去……那恐怕不行。” 辛教士笑着说道,自己也知道这话并不风趣,反而显得有些无奈。 陈长生说道:“我想要人。” 辛教士笑容渐敛,正色说道:“要多少人?” 陈长生认真说道:“要很多人。” 辛教士神情不变,双手却渐寒冷,心想难道真如枢机大人猜测的那样,教宗大人重新启用国教学院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然这个少年学生为何开口就要人,而且要的还是很多人?如果真要有什么犯忌讳的事情,那该怎么办? “我能请问一下……你要很多人的原因吗?” 他盯着陈长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神情极为严肃,随时准备拒绝,然后转身逃走。 陈长生没有感觉到他的紧张,就算感觉到,也无法理解,说道:“国教学院面积不小,建筑大多年久失修,就算修缮工作可以慢慢来,但要在里面读书,总得打扫一下,如果人手不够,只怕要耽搁很多时间。” 辛教士听着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担心陈长生会反悔,毫不犹豫说道:“该有的补贴会马上发下去,该调拨的人手也不会少,临时我再调些杂役过去,不,我亲自带着杂役送您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亲热地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虚扶着陈长生的胳膊,向教枢处大厅外走去。平日里严肃无比的辛教士,居然会对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如此亲热,这幕画面不知道引来了多少目光,自然难够也引发了一些议论。 …… …… “陈长生真进了国教学院?” “是的……宁婆婆离开后,过了不久他去了教枢处。” 东御神将府的书房,在这样两句简单的对话后,迅速地陷入了沉默。 徐世绩神情淡漠,看着有些不安的花婆婆,说道:“既然是那边的意思,那暂时不要管了。” 徐夫人在一旁担心说道:“为何忽然会出这样的变化?” 徐世绩说道:“我请她出面解决摘星学院的问题,不是为了那个小子。牺牲这么大的人情,本就是要把婚约这件事情告诉她,再通过她禀报给圣后娘娘,既然如此,她做些什么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夫人面有忧色说道:“问题在于宁婆婆说的那两句话,要那小子活着?宫里为什么会管这种小事?” 徐世绩看了花婆婆一眼。 花婆婆低头,轻声说道:“昨天夜里,霜儿姑娘进了一趟宫,据说是小姐有信寄回来了。” 徐夫人听着这话,有些不悦,说道:“这孩子,不给父母写信,给那些外人写信作甚?” 徐世绩微微皱眉,不想听这些话,说道:“婚姻大事,父母才能做主,即便圣后娘娘她老人家也不会理会,你担心那些事情作甚?给莫雨姑娘些面子,暂时让那小子活着,若他依然不肯安份,再议不迟。” 徐夫人说道:“只担心那孩子将来若真的飞黄腾达,会记恨府里。” 徐世绩忽然笑了起来,颇有深意说道:“飞黄腾达?” 徐夫人看着自家夫君这种笑容便觉着有些害怕,不敢继续再问,挥手示意花婆婆退下,低声说道:“先前陈留郡王派人请老爷赴宴,到底去还是不去?虽说他颇得圣后娘娘欣赏,但他身份毕竟特殊,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自多年前,皇族最后一次试图将圣后娘娘从龙椅上请下来的举动被血腥的镇压之后,所有皇族三代以内的子弟,都被尽数请出京都,发往各州郡被监视居住。只有相王府的世子陈留因为年龄太小被留在了京都的王府里。 也正是因为年龄很小,所以圣后娘娘允他入宫和年龄相仿的平国公主殿下还有莫雨姑娘一道学习,二人同居同饮同食,感情极深,他也等于是圣后娘娘看着长大的,所以圣后对他青眼有加,哪怕成年后也没有把他迁出京都,甚至直接让他做了郡王。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圣后娘娘对陈留郡王如此好,除了多年的情份,以及陈留郡王如今在朝堂民间极好的名声之外,更重要的是,圣后娘娘看着他的脸时,应该很容易想起当年自己死去的那些亲生儿子们。 但无论如何,陈留郡王终究还是皇族里的一员,他身上流着的是皇室的血液,没有人相信圣后娘娘对他没有任何警惕,而徐世绩身为圣后娘娘器重的东御神将,饮宴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不妥。 听着夫人的话,徐世绩沉默片刻,说道:“无妨,郡王已经再三传达善意,我若再自矜身份,郡王不喜,宫里也不见得对我会有什么好印象,太孤耿寡清的臣子并不是好臣子。圣后娘娘心如明镜,知道陈留郡王只是想通过我与秋山家搭上关系,好照顾一下远在南方苦熬岁月的相王。事涉孝心,圣后娘娘胸怀如海,又怎么会在意?再说相王老实了一辈子,就算圣后直接把他召回京也很正常。” 徐夫人没有说话,心情却有些微紧。她比谁都清楚徐世绩的性情,平日里孤清寡言的他,此时竟说了这么多话来解释,自然不是解释给自己听,那是解释给谁听?只能说明他自己也无法确认这些话究竟有没有意义。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要去赴陈留郡王的宴请,这说明什么? 徐世绩说完这段话后,也发现自己表现的有些问题,稳了稳心神,看着夫人微笑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个小子不可能再有任何前途,莫雨姑娘让他进国教学院,本就是这个意思。” 国教学院的名字,听上去确实很了不起,能够以“国教”为前缀,怎么看也不可能比天道院或摘星学院要差。事实上,在过去的数百年乃至更长的历史当中,国教学院确实一直都是京都里最好、也最难进的学院。 但现在,国教学院早就已经衰败如秋草,被所有人遗忘,在国教内部没有任何地位。如果像过去数年一样悄无声息倒也罢了,但凡有一点声气,便会被无尽的羞辱,不然那些老师和学生,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流散一空? 国教学院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便要说到数十年前的那桩往事。当年国教学院的院长兼任国教大主教,乃是教宗大人的同门师兄,在国教内部的地位仅次于教宗,极受尊崇,便是南方教派的圣女也要居于其下,可以说是国教历史里的一大另类。 按道理来说,到了国教学院院长这种地位,应该已经很满足才是。但人心就像夜空里的繁星一般,很难数清,更是无法看透。国教学院院长想要争夺教宗之位,但没有得到圣后支持,他竟与皇族里的遗老遗少相勾结,试图推翻圣后娘娘的统治,结果一夜惨败,国教学院院长被教宗大人亲手镇压成灰烬,而作为其最坚定后盾的国教学院自然也遭到了血洗。 那一夜后,也有人曾经试图恢复该学院的荣光,然而在圣后娘娘和当代教宗大人这两位人世间最顶尖的大人物的目光注视下,国教学院出来的学生不可能有任何前途,于是只用了两年时间,国教学院再也无法招到学生,老师自然也只有离开。 就这样,曾经无限荣耀的国教学院,变成了阴森的鬼园。 直至十余年后,国教学院才再一次迎来了新生。 那名新生的名字叫做陈长生。 “入学?” “不,那是流放。” “新生?” “不,那是永远都爬不出来的深渊。” 徐世绩面无表情做出结论。 第20章 第一页 即便是无底的深渊,也不可能永远爬不出来。徐世绩之所以对陈长生的命运做出如此残忍而坚定的判断,是因为他很清楚,在国教学院这道深渊之上有两道没有任何人能突破的枷锁——圣后娘娘与教宗大人。 即便教宗大人宽仁慈爱,事隔多年后仇恨淡了,再次想起与当年那位国教学院院长的同门之谊,不忍国教学院真的成为历史,愿意闭着眼睛不去理会,那么圣后娘娘呢?当年国教学院是旧皇族反对她的最重要力量来源,她怎么可能允许国教学院重新散发光彩? 谁都知道,圣后娘娘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宽恕这两个字,无数倒在血泊里的皇族子弟和那位可止婴儿夜啼的周通大人都是明证。国教学院想要获得新生?除非圣后娘娘退位或者死去,可是圣后娘娘会退位吗?有人能够杀死她吗?没有,那么深渊必将永远是深渊。 陈长生回到客栈,像往常一样用了一刻时间洗漱,然后将衣裳鞋袜清洗了一遍,用洁白的毛巾把湿漉的头发揉至将干未干,穿上清爽的干净衣裳,端着一壶极淡的绿茶,走到院里树下的竹椅上坐好,开始看星星。 作为一个最珍惜时间的人,满天繁星虽然美丽迷人,他也只允许自己看上几眼,从那些星星永恒不变的位置里再次获得某些精神力量之后,他从怀里取出有教宗大人签名的那封荐书,开始思考今天遇到的这些事情。 在教枢处走廊里站了半日,他才想起这封荐书,然后他才真正明白教宗大人的签名意味着什么,辛教士前倨后恭的反应太过明显,这给他带来了很多便利,不可避免地也带来了很多疑问。 为什么那位宁婆婆会把这封荐书给自己?如果只是想要自己闭嘴,甚至交出婚约,他相信这些拥有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的大人物们会有无数种方法,偏偏只有这种方法很难理解,这封荐书……仿佛是在弥补什么亏欠。 对方想要弥补自己什么?对婚约之事沉默不言?还是国教学院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处?他记得清楚,当时宁婆婆说过,这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对他是个例外。国教学院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了解国教学院以前那些光辉的历史,但国教学院变成鬼园的那件大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离现在太近,圣后当朝,那些事情自然也没有办法记入书籍道卷里,他只能通过辛教士的反应做些猜测——辛教士前倨后恭,但很明显还是想要和自己保持距离,教宗大人的荐书并没有完全发挥其作用,这说明国教学院的问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抵销教宗大人的威势。 想了想,没有想明白,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继续猜想。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也不怎么在乎,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本就不是那些大人物们不想给的。他不想要这门婚事,只想获得直接参加大朝试的资格,同时,他需要看很多书籍。 青藤六院里有很多书,关于这一点,师父没有骗他。 清晨五时醒来,他按照过去十四年里每天那样的时间表洗漱吃饭准备,又多花了些时间整理行李,搬到昨夜便喊好的马车上,伴着右肩的朝阳,离开了生活了数日的客栈,向着城北皇宫附近的国教学院而去。 客栈的房间他没有退,因为他不差钱,也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还会再回来——等他再回来的那天,他不会站在客栈后面的露台上看着远方的天书陵发怔,而一定可以走进天书陵,近距离地去看那些传说中的石碑。 百花巷深处,与过去十余年里的冷清静寂不同,人声扰嚷,数百名杂役妇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正在忙碌。看草地里插着的火把残枝,这些人竟是从昨夜一直工作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 陈长生把行李搬到湖畔,发现辛教士果然没有出现,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想。好在辛教士昨天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出任何问题,昨日看着还像陵园一般的学院,此时随着杂草渐除,蔓藤渐去,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些半成废墟的楼台,自然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好。但数百人昼夜不歇的工作,至少让那些建筑的外表重新拥有了些光彩,尤其是林子里的那几幢小楼,已经被打扫的相当干净,待霉味消除后,应该便能直接住人。 在学院里辛勤打扫的数百人,都是国教天德殿的底层职员,往年会负责天道院等学院的整体清扫工作,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来整理早已废弃的国教学院,但做起事来很是熟练,即便熬夜打扫也没有降低效率。 …… …… 日光缓移,小楼的打扫工作基本结束。陈长生背着行李,在杂役们好奇和敬畏的眼光中,走进紧邻藏书馆的那幢。扑面而来的依然是霉味,虽然比昨日淡了不少,但还是能够清晰闻到,看来就算日晒风吹,或者也要过好几天才能完全消除。 对于霉味这种味道,他真的很不喜欢,把行李放好后未作任何停留,直接转身出了小楼,向着一墙之隔的藏书馆走去。 按照他昨日的请求,藏书馆不需要打扫——钥匙在他手里,别人也没办法进去打扫——此时天道殿的工作人员都在主楼和几个附楼周围忙碌着,藏书馆四周没有一个人,清静无声。 他走上石阶,来到门前,取出从教枢处拿到的钥匙,插入那把旧铜锁里。随着钥匙的插入,陈旧的微绿锈痕像刨花一样缓缓卷起,然后落在地上,终于,“喀嗒”一声响起,仿佛有块石头落地,刚好落进铺着细沙的小洞里,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钥匙轻转,顺滑无声,陈长生清晰地感觉到,铜锁里有些机簧被触动激发,然后各归其位,同时他曾经感应到的那道气息,也随之缓缓尽数敛入铜锁的最深处,整个过程很是神奇。 他推门而入,迎而撞来的便是一排排书架,书架深入藏书馆阴影之中,不见其尾,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刺激。书架上密密麻麻排满着书,他看着这画面便生出很多喜悦,待发现这里的灰尘不像昨日眼睛所见的那般多,更加高兴。 国教学院荒废多年,其余建筑里的桌椅,都不知道被谁偷走卖了,住宿小楼里的床板都没有剩下一张,辛教士昨夜便开始让教枢处加紧修复和补充,只有这间藏书馆因为锁住的缘故,保存的相当完好。 陈长生拿来清洗工具,简单地清扫了一下四周近处,才发现地板光可鉴人,竟是用的名贵的油檀木,不由连连摇头,心想当年这间学院极盛之时,真是富丽堂皇到了极点,谁曾想一蒙尘便是这么多年? 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该修行了。 …… …… 陈长生从藏书馆侧室的抽屉里找到名录,然后走进幽长的书架里,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第一本书。 这本书叫《洗髓论》。 这本书名字很简单,一看便知讲的是洗髓相关的知识,正因为简单,所以也很常见。 为了对抗那些力量恐怖、战斗天赋无比强大的魔族,人类世界禁止把基础的、比如洗髓境的入门方法做当秘密——当然,各大宗派自然有自己更强大的方法——基础的修行法门就像天书陵的石碑一样,自由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本洗髓论便是大城小镇上都能买到的修行法门。 但陈长生真的没有看过,因为在过往的十四年里,师父总对他说没有必要学,到你该学的时候再开始也不迟。他问过什么时候才是该学的时候,师父却始终没有回答过他,直到这次离开西宁之前,他说要下山去京都,要去看天书陵与凌烟阁…… 那天,师父终于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修行了。 他拿起那本《洗髓论》,走回门前,坐到被擦干净的地板上,借着门外洒下的天光,翻开了第一页。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刻,他至少应该会表现出些兴奋或是紧张。 但他没有。 整个过程,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很平静,就像在做已经做过很多遍的事情一般。 如果有人看到这幕画面,绝对想不到,这是他第一次读修行方面的书籍。 在东御神将府和天道院里,他都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是不会修行,只是还没有修行。 他有过无数机会可以开始修行,只是时机未到。 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当这天终于到来的时候,或者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他反而已经没有了兴奋的力气,只剩下平静。 他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只见那页上写着八个字。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第21章 读书的方法 第一页是扉页,空白如雪,只有八个浓墨大字,异常清晰,无论是谁掀开这本书,都不可能错过。 一般人看到这幕画面,肯定会先仔细思考其中隐藏着什么真义,然后带着对这八个字的认知,继续阅读。陈长生却与众不同。他没有继续翻开下一页,而是起身走到书架前,寻出数本与洗髓相关的书籍,快速翻动起来,发现这些书籍的扉页都有相同的八个字,才又坐回地板上继续阅读,心神落于书纸之上,再无旁物。 《洗髓论》的文字很简洁,他仔细读着,不多时便已经读完第一篇。这篇内容讲的是如何培养神识。他没有在此停下脚步,进行思考或者尝试,而是继续向后读去,随后数篇的内容也渐被他记在脑中——主要讲述的是主要是培养神识、寻找命星以及引星光入体这三方面的内容。 他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便读完,然后合上书页,开始闭目静思。 过了十余息时间,他睁开眼睛,再次翻开书页进行重复阅读。 这一次他用的时间比第一次更短,只用了数炷香的时间便再次读完。 然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静思书上的内容。 数息后,他睁开眼睛,再一次开始阅读。 如此重复数次,从窗外洒下的阳光居然还是那般炽烈。 他最后一次合上《洗髓论》的书页,再没有打开。 他取出笔墨,不翻书卷,只凭脑海里的记忆开始记录自己看书时的某些想法。 不多时,纸上便密密麻麻出现了很多字。 待他最终将笔搁到砚台上的那瞬间,整本《洗髓论》的内容,就像是刻石一般,被记在了脑海里。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机械的记忆,而是真正的懂得。 这就是陈长生读书的方法。 这种方法很特殊,是他和师兄余人用了十余载辛苦读书生涯才获得的宝贵财富——西宁镇那间旧庙虽然不起眼,里面的藏书却是浩瀚如海,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背下这么多书,自然需要一些很特殊的能力。 在这种读书方法之前,一本书不需要先被读厚再被读薄最终再被读厚——事实上,西宁镇旧庙里的那些书绝大部分现在还是崭新如前,但书里的内容却已经被他们师兄弟二人完全记住。 这种方法里最重要的环节,是最后那步的笔记。无论是用笔记在纸上,还在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都是对整个阅读过程的再次梳理与确认,也只有完成了这一步,才能说阅读者把书里的内容完全转化成了自己的知识。 读完《洗髓论》,合上书页,自然不是结束。学而时习之,可以在脑海与笔记本上进行,但阅读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是实践,他阅读《洗髓论》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洗髓成功,开始修行。 洗髓的第一步是凝练神识——神识便是人类的精神力量,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就是:“想”。只要想的念头足够强烈、足够专一,便会变成某种力量。 听上去这不难,仿佛只要拼命地把眉头挤成山川,便可以想象壮丽山河里自己在自由来往,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神识能否产生,完全依赖于神魂的强度,神魂强度是纯粹的天赋,与努力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一个普通人再如何努力,难道他的神魂强度能够比天凤转世的血脉更强? 陈长生准备修行已经准备了很多年,更准确地说,自从十岁那年身体出现异变之后,他一直在默默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知道自己的经脉有些问题,也就是师父说的自己有病——九段经脉无法相通,他的神魂无法在身躯内中继循环,只能被迫由汗排出——虽然在十岁之后,被师父用药物镇住,神魂精华没有再继续流失,但这依然是个问题。不然在天道院考核的时候,那块黑黑的感应石,不会在他体内感知不到任何神识。 神魂如果不够强,怎么凝结神识? 没有神识,又如何发散? 这洗髓的第一步,该如何迈出? 陈长生没有像那些刚发现自己无望修行的人们一样失落,更不会绝望。 他坚信无数年前,肯定有无数拥有大智慧的人们已经提前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像自己这样的人有很多。在他曾经读过的那些道藏书籍里,也经常有类似于某位失意者寻找到了天才的方法从而变成绝世强者的记载,比如王之策。但他不准备那样去做,因为他的经脉问题在书籍里没有看到相同的案例——师父都说没办法治好,那就是命——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与命运搏斗,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想到新的天才的方法。他喜欢顺水而行,他认为自己按照世间既有的方法,也能凝结神识,开始修行,他比谁都更相信前人的智慧。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所有洗髓相关的书籍上面,都有这样醒目的八个字,很明显,这八个字便是洗髓最关键的部分,也是那些前人想要告诉后人的部分,只不过要读的是哪本书呢? 陈长生看着《洗髓论》封底密密麻麻的那些目录,看着那些或中正平和、或剑走偏锋的书名,摇了摇头,没有想到来到京都后,依然要继续在西宁镇上的日子。 在天道院或摘星学院这样的地方,学生们如果需要突破洗髓这一关,自然有教师告诉他们,洗髓最关键的便是通过大量的阅读相关书籍,以达到增强神魂、从而一举凝结神识的目的。 《洗髓论》只是总纲,真正需要学习的对象,是封底的那四十九本书。 当然,这并不意味所有学生都必须把这四十九本书读完百遍,才能把神魂养炼到凝结神识的程度,绝大多数时候,只需要进行到途中,阅读者的神识便已经凝结如束,完成了这个过程。 这个过程并不是越早完成越好。如果只把一本书籍读完十遍,便凝结神识成功,那个人想必会是历史上神识最弱的修行者,相反,阅读书籍越多,遍数越多,神魂被养炼的越来越强大,却依然没有破开那层薄纸,直至最后终于凝结神识成功,这样的神识才真正强大。 如果有人能够把《洗髓论》目录里的四十九本书全部读完百遍之后,才最终凝结神识,那么他将来引星光洗髓才有可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只是这种情况十分罕见,除了那些拥有天赋血脉的幸运儿,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做到。 这是一个很刺激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阅读书籍与遍数的逐次增加,你可以期待自己成为神识强大的天才,但也极有可能,最终你根本无法凝结神识,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希望与失望,将会随着阅读的过程不断被放大,最终这会变成一个极大的赌局。没有人知道赌局的结果,只是当你读完这些书,读完百遍之后,结果便会自动出现。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便是这个意思。 …… …… 《洗髓论》读完一遍,陈长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变化,没有感觉到神魂,自然更感觉不到神识,他没有马上便去阅读封底抄录的那些书,而是开始做计算。 他相信自己阅读的效率要比普通人高,那么可能不需要真的读到百遍,二三十遍或者也就够了。注疏上一共有四十九本书,以他阅读的平均效率来算,最开始的那一轮,一天最多只能读完七本,七天看完第一遍,就算随着时间流逝,速度逐渐加快,要把这些书全部读完,至少也要花上半年时间。他有半年的时间吗?没有。那么该怎么做呢?来到京都后,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苦恼。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此时的苦恼,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因为在他的计算里,很明显是要把这四十九本书全部读完才会开始凝结神识,如果他能够凝结神识的话,换句话说——从始至终,哪怕是下意识里,他其实一直以为自己是和那些天才相同等级、甚至要更高一些的人物。 难怪唐三十六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嚣张——他看上去沉默寡言,谨慎守礼,但事实上,他在很多方面无来由的绝对自信,导致了他会给人一种极其嚣张的感觉。 …… ……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有风轻拂,有影落下,遮住了封底上那些字。 陈长生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俏丽的小姑娘,正冷笑看着自己。 他这时候坐在地板上,那小姑娘自然有些居高临下。 小姑娘正是东御神将府的霜儿,她看着陈长生身旁书页上关于洗髓的文字,明白他想做什么,微嘲说道:“十四岁才开始洗髓,会不会晚了些?” 陈长生正色道:“闻道有先后,先发而后至,后发而先至。” 霜儿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怔了怔,然后轻蔑说道:“四十九卷书,一百遍,十天,这是我家小姐四岁凝神识时留下的数字,后发而先至?你能先到哪里?” 陈长生想了想,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22章 就这么简单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只是有人只需要十天,有人却需要半年,对于这种比较确实无话可说,就像唐三十六说过的那样,那名少女经常让人无话可说,陈长生自然只好不说话。 但不知为何,霜儿看着陈长生沉默以至木讷的样子便不高兴,或者是她总以为,既然你与小姐有婚约,那么即便实力相差甚远,至少也应该在意志或者雄心方面有所表现? 而且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小姐从南溪斋写来书信,陈长生现在只怕已经生死不知,哪里还有机会进入国教学院,坐在干净的地板上读书修行?不要你千恩万谢,却也不该如此沉默,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吧? 霜儿看着他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递了过去。 “既然你现在有了难得的修行机会,就应该多加珍惜。从基础做起,脚踏实地,不要总想些什么歪门邪道,也不要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女人身上。”她不知想到什么,严厉说道:“修行,没那么简单,就算没有任何希望,我希望你也不要破罐子破摔,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长生接过那张纸,怔了怔,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想自己躲进这个像墓园一般的学院沉默地读书修行,难道神将府和那位徐小姐还觉得自己有些碍眼? 藏书馆外的日头正在高空,树叶哗哗然,将直落的光线散成很多光斑。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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