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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处,水落而石出。 满山满谷的纯白石块里,有一扇门。 正是他苦苦寻觅的那扇门。 他走到门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停下了脚步,此时他已经衣衫褴缕,满脸水锈,鞋破踝伤,看着极其狼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 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门。就像,这不是一面湖,而是一座湖。后者,是因为湖是立体的,前者,则是因为这门实在是太大。 这座门高约数十丈,材质似金似玉,但细细观之,又像是最常见的石头,只是有些发白,与四周随意堆砌的山石很像。 石门的表面散发着淡而柔和的光泽,给人一种温润安全的感觉,吸引着看到它的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时间内把手掌落在门上,然后用力推开。 陈长生却有些犹豫,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 他此时已经知道了这座山是什么,自然猜到了这座门是什么。 更奇怪的是,明明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一点他非常确认——但不知为何,这座门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看了这座门很长时间,换个方向说,这座门仿佛已经等待了他很长时间。 他的犹豫其实只花了极短的一段时间。 危险无法令他驻足,为了能够活下去,他已经拼了好几次命,那么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他再拼一次命呢? 他的手掌落了在那座门上,微微用力向前一推。这座石门高约数十丈,从外表看厚度也应该很夸张,按道理来说,肯定沉重的仿佛一座池城一般,然而奇怪的是,随着他轻轻一推,这座石门便被推开了。 陈长生收回手,警惕地准备着。 石门缓缓开启,无数光线从里面散发出来,落在他的脸上与身上,他的眉眼被照耀的都有些模糊了,破烂的衣服无比明亮,仿佛要燃烧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光线里没有什么危险,反而充满了正面的能量,让他瞬间觉得伤势好了很多,疲惫消失不见,舒泰难言,感觉自己很是强大,对于很多事物的控制都变得自如起来,甚至有了一种叫做自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这种诱惑很强烈,再如何未知的将来与危险,都压抑不住那种渴望,陈长生向石门里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片光明的世界,无数道光线,占据着天地,充盈他的眼眶,让他无法视物,更无法分辨方向,他只能惘然而紧张地向前行走着。 这一次,他没有走多长时间。 光线渐渐散开,变得宁和起来,浓淡之间分作黑白,然后有了更多的颜色,比如代表着生命与热情的红,以及广阔及神秘的蓝。 这片蓝色应该是代表广阔的。 陈长生看着这片蓝色,在心里默默想着。 然后他看到了几缕白云,和正上方缓缓收敛的乌云。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看到的蓝是什么蓝,那是天空的蓝。 接下来,他看到了黑色的屋檐,二楼的窗阁,还有一个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的宫装丽人,他认识她,他不明白为何她的眉间写着担忧,但他至少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的神识回到了学宫里。 他回到了洗尘楼。 他的身体依然在半空里倒掠。 他的神识在身体里苦苦求索,寻觅了无比漫长的时间,对于身体所处的真实世界来说,却只是极短的一瞬。 甚至在别人看来,他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睁开眼睛。谁能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谁能想到,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他,他已经来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里? 他的神识推开了那扇石门,却回到了洗尘楼,这证明他的小天地与真实世界的大天地已然相通,他的幽府之门已然开启,虽然他的经脉依然断裂难行,但现在他的真元不再会落入深渊不见,雪原残留下来的涓涓溪流和那些湖水,不停地灌注进他的幽府里,帮助他与天地不停地感应。 暴雨已然停歇,变成如帘的雨丝,陈长生的身体在雨中穿行,他闭着的眼睛睁开,眼眸如漆般明亮,神情无比平静。 他重新握紧手中的短剑,以重新丰沛的真元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两膝微收,腰腹骤紧,调整姿式落在地面上,脚掌骤松然后微紧,如一块落在水里的石头,伴着声轻响便站稳在地面上。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掏出一大把用百草园药草炼成的丹药,塞进嘴里,用最快的速度咀嚼吞下,然后望向对面的苟寒食。 …… …… 苟寒食不会低估任何对手,尤其是在青藤宴上见识过其水准的陈长生,更不要提陈长生能够杀进大朝试对战的最后决战,已经能够说明太多。但战斗开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没有对陈长生做出正确的判断。 陈长生燃烧了一片雪原、十片雪原以及最后燃烧了所有雪原,如果不是经脉有问题,会表现的更加强大,即便是现在的水准,也已经让苟寒食感到了震撼——十五岁的年龄,只修行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引星光洗髓的时间更短,居然便能拥有如此丰厚的真元,苟寒食这辈子只见过师兄秋山君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迹,没想到陈长生竟然也做到了。 但正如在离山客院里,他曾经对七间等三位师弟说过的那样,他坚信陈长生不可能胜过自己和天海胜雪,因为陈长生无法通幽。 通幽,需要至少百夜时间,夜夜引星光诚心叩府。 哪怕是当年的周独夫,也不能例外。 陈长生洗髓成功都不足百夜,谈何通幽? 然而,此时却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苟寒食看着陈长生,觉得自己被世人赞叹的通读道藏……忽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翻遍三千道藏,也没有这样的事啊。 第176章 他一直在通幽 苟寒食一剑破雨而去,打的陈长生倒掠疾飞,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再次重重摔倒在雨水中,而这一次没有办法再次站起,谁能想到……他确实没有再次站起,因为他根本没有摔倒,他的衣衫破烂,脸色苍白,看着很狼狈,但他落地很不狼狈,脚步稳定至极,仿佛还有无穷的力量。 激烈紧张的战局,不可能留下太多感慨震惊的时间,陈长生身体前倾,靴底踏破水泊,由狼突而转西天一线,耶识步出,瞬间来到苟寒食的侧后方,剑挟钟山风雨狂暴而至。 苟寒食剑在身周,如松涛万顷,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空当,仿佛雨中松涛轻漾,他的剑准确地拍打在了陈长生的短剑横面上,嗡的一声清鸣,从两把剑剑身相遇的地方迸发出来,仿佛一道悠远的钟声。 恐怖的真元冲撞让二人身体间的那些雨帘骤然拱起,变成一道中空的雨圈,数百滴雨珠像利箭般往四周散射。 陈长生如箭般被倒震而飞,身体撞破无数层雨帘,双脚在青石地板上的积水里拖出两道极直的水花,直至来到石壁前才停下。 但这一次他也没有摔倒,没有砸到石壁上,按照自己的意志平稳地停了下来,他握着剑的手很稳定,就算腕间没有系着带布,想必短剑也不会离手而去,与最开始接苟寒食渔歌三剑的惨淡情形已经完全不同。 现在,他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从容。 苟寒食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看着对面的陈长生,神情越来凝重,眼中的不解与震惊怀绪越来越浓,因为通过这一次对剑,他终于确认先前的猜想是真的,那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他的手握的那样紧,指节有些微白,悬在腿侧的剑尖,却有些微微颤抖,因为陈长生在这一次对剑里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力量层次,更是因为他现在很震惊——这是三千道藏里没有记载过的事情,这是人类世界漫长的修行历史里前所未有的奇迹,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次对剑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却是一种宣告。 陈长生告诉所有人,他还没有输,他在继续提升。 洗尘楼外的蝉声早已经停歇,随着他的这一剑,忽然重新出现,仿佛市井里的、离宫外的民众在放声高歌,无比鼓躁,令人心烦意乱。 学宫上方那片碧蓝的天空里,有白云数抹,还有一片未完全褪色的雨云,本来刚刚有放晴的征兆,谁曾想随着陈长生施出这一剑,雨云深处隐隐有雷声响起,远处天边忽然生出一道美丽的晚霞。 洗尘楼内一片死寂。 包括苟寒食在内的人们,有人震惊地望着陈长生,有人神怀微惘地看着天空,甚至有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心想这怎么可能? 陈长生,居然就这么通幽了? …… …… 是的,陈长生已经通幽成功。 所有人只知道他在青藤宴的时候还没有洗髓成功,那么他洗髓以至坐照的时间必然极短,最多便是坐照初境,连通幽的门槛肯定都无法看到,更不用说通幽成功,在参加今年大朝试的考生里很普通。 但没有人知道,陈长生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成功定了命星,然后便开始引星光洗髓,距今已有近三百个日夜,他引星光洗髓一直没有成功,那些星辉却没有逸散,而是穿过他的肌肤毛发以及肌肉,直接沉积在了他的身体最深处,他当初在地底空间里初次坐照时,曾经以为那片厚厚的雪原,便是这数百个日夜引到体内的星辉,却没有注意到那片湖水。 那座湖里的无数清水才是他引星光洗髓的真正成果。 在地底空间里,他在洗髓没有成功的前提下,冒险强行初次坐照,身体绽裂,血液燃烧,即便是黑龙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但无论那些星辉之火再如何可怕,那片血泊里他的心脏却始终晶莹如果,未曾崩坏,为什么? 因为这数百个夜晚里,他引来的星光根本没有洗髓,而是他每夜轻触他的幽府,浸润不离而成碧湖,洗髓?他一直练的就是通幽! 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那颗源自遥远的红色星辰的星辉,不停进入他的身体,夜夜于那座山峰里觅道前行,于那座石门前对望——何止如苟寒食强调过的那般百夜叩门,而是专注坚定地敲了数百个夜晚! 所以先前他在幽府门前根本没有发力,只是轻轻一推,便把幽府的门给推开了。因为他天才?是的,他确实很有修行的天赋,但更重要的是,那座石门他已经推了太多夜,本来就只差最后带着自主意识的轻轻一推! 他用了无数时间与精力挑土堆山,做了一个和甘露台等高的土丘,只需要再往上面倒最后一筐土,便可以站到京都的最高处。 最后那筐土不重,倒下去很轻松,可能看着很从容,与京都最高这四个字相比,肯定会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但谁还记得在那之前他付出了多少? 是的,这就是陈长生的修行。 因为经脉截断的缘故,因为体质特殊无法洗髓的缘故,他凭借自己的奇异想象与运气,误打误撞走了一个与别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洗髓,坐照,然后通幽? 不,他在洗髓之前,便开始坐照。 更过分的是,他在坐照之前,便已经开始通幽。 如果说这个世界水往低处流是真理。 在陈长生的世界里,水真的一直在往高处流淌。 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情况,知道他遇到过些什么,付出了些什么,所以没有人能想到他现在的情况,自然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通幽。而且要知道,通幽向来被视为漫漫修行路里第一个真正的高门槛,是与生死攸息相关的生死关,无数被宗派学院重点培养的少年天才,都倒在了这道门槛之前,无数不甘顺命的普通修行者纷纷陨命,以至于现在大陆上的人类修行者至少有一半的人根本不敢尝试通幽,即便那些成功的人——比如苟寒食、比如当年的莫雨姑娘,他们在通幽的时候何其谨慎小意,在正式破境之前,必然要经历很长时间的准备,宗派学院会提供非常多的丹药与经验助其静神培念,破境之时,更是至少会由三位神通强大的长辈师长在旁看护,稍有不慎便要出手解救,而陈长生……他在大朝试的决战时刻通幽。 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睛,便通幽。 给很多观战者的感受是,对这名国教学院的少年来说,通幽就像是吃早餐一样简单,他说要吃清粥,然后煮了一碗粥吃,先前那刻,他确认自己不是苟寒食的对手,决定通幽了,于是,他就通了幽。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自己当年受的那些煎熬,那些苦苦等待的岁月又算什么?苟寒食没有想这些。但二楼窗畔震撼无语的那些大人物们,却忍不住这样想着。 …… …… 暴雨变成了细雨,淅淅沥沥,但看起来,一时不会便停。 陈长生站在石壁前,略带稚意的脸上神情平静,仔细去看或者能看出与之前的某些细微差别,拘谨少了些,眼睛变得明亮了些。 以往的他过于沉稳安静,给人一种早熟的感觉,仿佛要比真实年龄大上四五岁,而此时此刻的他,就像雨洗过后的天空里的初生的朝阳。 清新,明丽,充满了一种在他身上很少见到的生命力。 苟寒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只觉得此时的陈长生有些可怕,甚至已经超过了上一轮折袖带给他的危险感觉。 莫雨看着楼下雨中的陈长生,漠然的眉眼间生出几抹复杂的情绪,握着窗楼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不知在想着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想陈长生输掉大朝试,但她很清楚,娘娘不想陈长生赢这场大朝试,虽然娘娘从来没有明确地表明过这一点,可还是有很多人默默地行动起来,确保陈长生不会走到最后。 但还有很多人站在了娘娘的对面。 教枢处不用说,天海胜雪明显也有与家族完全不同的看法,折袖替国教学院拼命,最关键的则是不时会落到洗尘楼里的那些秋雨。 那些秋雨,代表的是教宗大人的态度。 她以为陈长生依然不可能走到最后,因为他实力不够。可是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就在她以为陈长生已经给场间众人带来太多震惊,那么随便无论什么震惊都只会让她麻木的时候,他再一次震惊了她以及场间所有人。 莫雨再次想起那个夜晚,下意识里望向碧空边缘那抹晚霞,心想难道世间真有命运这种事情?难道真有天赐的福缘? 其实就连陈长生自己,现在都还不能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忽然就晋入了通幽境。 但他握着短剑,迎着细雨,再次向苟寒食走过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这会不会是天赐的福缘,因为天只赐给过他苦难,从来无福,他也没有想到命运,因为命运对他向来不公,他从不敬畏,相反,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向命运挑战,然后胜之。 他只记得自己这已经是第四十七次握着短剑向苟寒食走去。 前四十五次,他都输的很惨,摔的很重,浑身雨水与血水,但他倒了,却不曾倒下。 他每次都会爬起来,继续战斗,认真而严肃地向往着胜利。 终于,他还没有胜利,但最后两次,他不曾摔倒。 那么,如果一定要说命运的话,这也不可能是上天的恩赐,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对他前四十五次的奖赏。 第177章 秘之一剑 如果不是上天的恩赐,也不是命运的突然转折,而是对自己的奖励,那么自然会有信心,只是这种信心只属于陈长生自己。 莫雨不会这样认为,对他依然没有任何信心。 陈长生已经给了她太多惊奇,在今年的大朝试里创造了太多奇迹,甚至在如此激烈的战斗里、睁眼闭眼间便通幽,她依然不认为陈长生能够胜过苟寒食,因为奇迹这种事情,她这二十几年来看过太多,比如奇迹般崛起的周通,比如当年不顾皇族及大臣们激烈反对也要坚持尝试通幽的陈留王,她很清楚,奇迹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但绝对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修行时间长短有差距,功法有差别,就算现在陈长生已经追上了苟寒食的境界,却一样没有办法追上这方面的差距。 来自南方宗派的那三个代表,从大朝试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表现的比较沉默,这种沉默可能是一种礼貌,也代表着他们对南方考生的信心,尤其是对苟寒食的信心,陈长生出乎众人意料地忽然通幽,让他们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但下一刻便回复了平静,因为他们和莫雨一样,依然不认为陈长生有太多机会,他们对苟寒食的信心没有丝毫减退。 忽然通幽的陈长生,可以说在大陆的同龄人里堪称最强,甚至有可能超越排在青云榜首的徐有容,但他没有办法与苟寒食及秋山君二人相提并论,同样是通幽,即便双方剑道造诣和修行知识在纸面上彼此相当,离山弟子练剑何其辛苦,陈长生如何在这方面越过他们? 二位圣堂大主教也很沉默,因为震撼,更因为更早些时间落下的那场秋雨,自从那场秋雨之后,这两位国教巨头便很少说话,即便是教枢处主教大人梅里砂亲自到场,也没能让他们的神情多些变化。 秋雨来自青叶世界之外,代表着教宗大人的意志。 他们是教宗大人的亲信,是所有信徒和朝廷大臣们眼中国教新派的代表人物,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压制陈长生,谁曾想到,教宗大人却用那数场秋雨表明了对陈长生的态度,他们如何能不震惊?至于此时楼下陈长生与苟寒食的这场对战,他们不知该持何等立场,只觉得陈长生既然已经创造出了如此多奇迹,或者,他真可能有希望做到些什么。 二楼窗畔的大人物们情绪各异,沉默不语,唯有刚刚来到场间不久的教枢处主教大人梅里砂,神情依旧平静——老人家也因为陈长生的突然通幽而震撼继而精神微振,但他没有动容,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薛醒川的眉挑的越来越高,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徐世绩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似乎看到了特别突然而无趣的事情。 无论楼上的人们怎么想,战斗终究是在继续。 陈长生第三次向苟寒食冲了过去,脚步变幻难测,耶识破破雨帘而入细微,自星域而印实地,悄无声息间便来到了苟寒食的身前。 他一剑斩落,短剑上附着的真元极其雄浑,洗尘楼外的蝉声骤然提高,碧空雨云之间的那道隐雷轰隆而落,威力无穷。 通幽之后,他的实力果然提到了极大幅度地提升。 面对这一剑,苟寒食依然平静,先前陈长生通幽带给他的震撼,此时在他朴实寻常的脸庞上再也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他握着那柄不知多少两银子打铸成的剑,翻腕轻撩,破空而去,只见剑首瞬间升起一轮太阳,光照楼间四壁! 剑锋之前,仿佛真的升起一轮太阳。 那不是带着残血味道的夕阳,也不是清新无比的朝阳,而是正午最烈、最炽白、最明亮、根本无法直视的裂阳! 苟寒食最强的便是渔歌三剑?不,作为离山剑宗弟子,怎么可能在浩瀚如海的剑道里只有一舟可栖?这一剑才是他真正最强的一剑! 看着这轮剑首的太阳,陈长生神情凝重,步法却没有任何凝滞。反而是二楼窗畔响起数声惊呼,那些呼喊声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金乌!这怎么可能!” “金乌归离山,难道那人回来了!” 苟寒食的这一剑,便是离山剑宗已经断了传承数百年的金乌秘剑,据闻只有那位传奇般的离山小师叔才会这种剑法,谁曾想到,这种威力强大、能燃尽四野的剑法,竟在今年的大朝试里重现于世! 随着苟寒食剑首那轮太阳出现,天地顿时变色,洗尘楼内亮若白昼,自天而降的雨丝变成了玉线,楼外远处碧空下的晚霞瞬间尽散,那轮斜挂在天空里的太阳仿佛回到了中天,散发出无数炽烈的光线。整座洗尘楼,包括楼外的树与楼内的雨仿佛都同时燃烧起来,如镀了层黄金。 毫无疑问,这一剑是离山剑宗的绝学,最强大的手段。 同样境界里,哪里能找到方法能够破之? 即便是国教学院全盛时期,那些学识渊博、境界高深的院长与教师,也找不到任何办法破掉那位离山小师叔的这套秘剑,更何况现在的陈长生? 没有人认为能陈长生能够破掉苟寒食的这一剑。 但他依然执剑而进,沉默而专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天空里那轮明日,苟寒食剑首那轮太阳,也没有看到洗尘楼已然镀了一层金色。 他略带稚气的脸上,有不容置疑的坚决与肯定。看到他神情的那些大人物们,莫名生出一种感觉,似乎他真的有办法破掉这一剑。 而且他似乎觉得自己能够很轻易地破掉这一剑。 苟寒食也看到了他的神情,他眉眼之间的坚定,看着那名执剑飘然而至的少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君临天下的气魄。 如果是平时的时候,他应该会非常欣赏陈长生的强大意志与精神力。 但此时此刻,他很愤怒。 因为陈长生不可能破掉这一剑。 陈长生的态度,更像是对离山剑宗以及那位传奇小师叔的羞辱。 …… …… 第178章 靠着楼墙,断了过往 陈长生会怎么破金乌秘剑?为什么他表现的如此有信心?就因为离山剑法总诀现在在国教学院里,他对离山剑法了若指掌?不,金乌秘剑属于那位传奇小师叔的传承,以那人与离山剑宗以至整个长生宗复杂的关系,这套剑法根本没有录入离山剑法总诀,陈长生肯定没有看过。苟寒食微怒之余,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更加不解,二楼窗畔观战的那些大人物也同样不解,神情莫名。 陈长生确实破不了这记威力强大的金乌秘剑,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但这不代表他就要认输,因为除了破剑之外,还有很多的应对方法。 他手腕如落叶婉转一翻,短剑破雨帘而去,化作一道细细的雨线,从右下方向上斜斜割向苟寒食的身体。 他没有想过要破苟寒食的这一剑,也没有想过如何去挡,去格,更没有想着去避,他理都不理这一剑,沉默着自顾自的挥剑。 烈日当空,洗尘楼内的残雨变成无数道密密的金线。有数道金线落在陈长生的脸上,却没能让他的眼睛眯一眯。他盯着苟寒食的脸,继续前行,速度骤然再升,如闪电一般来到苟寒食的身前。 他用的是钟山风雨剑,不是威力最大的那招天翻地覆,而是最绝然、最义无反顾的第七式——慷慨一剑。 慷慨是吝啬的反义词,也可以用在更壮阔的场合里,比如慷慨赴死,这个词在某些时候,代表着某种气度,视生死如无物的气度。 陈长生的人以及他的剑,就禀承着这样的气度,完全无视苟寒食剑首那轮太阳,无视离山剑宗最神秘强大的剑法,来了。 如果苟寒食不变招,毫无疑问,下一刻,陈长生便会被金乌秘剑直接斩成两截,而同时,他的剑也会切开苟寒食的胸腹。钟山风雨剑第七式有慷慨气魄,威力上却不及金乌秘剑,苟寒食中了这一剑,可能会死,也有可能身受重伤,问题在于,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二楼窗畔的大人物们看出了陈长生的用意,惊呼出声。苟寒食更是感觉的异常清楚,转瞬之间生出无数念头——陈长生要和他同生共死,拼生死之间的运气,他自然不会接受,因为他更强,本就处于胜势。 离山剑横摆而出,金乌剑势瞬间转作守势。 两柄剑依然没有相遇,松涛再起,周密无比。 陈长生的慷慨一剑,根本没有办法靠近苟寒食的要害。 只听得洗尘楼里响起嗡的一声鸣响,劲意四溅,陈长生倒掠而退,在空中翻了一个圈,落回地面,靴底踏出数道水花。 楼内一片安静。二楼的人们看着陈长生,神情很是复杂,如此强大恐怖的金乌秘剑,居然被陈长生用这么简单的方法便给破了! 当然,这实际上非常不简单。如果不是陈长生信手拈来,便是钟山风雨剑最凌厉、最不讲后路的一招,给苟寒食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而且没有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如何能够逼得苟寒食放弃如此大好的局面? 陈长生再次疾掠向前,短剑带着嗤的一声厉响,隔空刺向苟寒食。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先前曾经出现的那些朝气鲜活感觉,仿佛只是错觉,重新变得沉默而木讷,却依然坚定。 这是什么剑?观战的人们不停猜着。 苟寒食举剑破空而起,带着恐怖的真元劲意,直接拂散了楼内缓缓落着无数层雨帘,剑意自四面八方而至,袭向陈长生。 陈长生依然神情不变,就像先前那样,看都不看,理都不理,全部心神都在自己的剑上,以专注到恐怖的程度,一剑刺了过去。 洗尘楼里响起一道凄厉的剑啸。 他的剑法不及苟寒食的剑法精妙,但他的剑更简单,想法也更简单,看似先发,实则后起,然而最终却是两剑同至,呼啸相交。 两剑依然没有相遇的机会。 依然是同生共死、同归于尽的局面。 苟寒食一声清啸,啸声里充满了愤怒与极淡的一抹无奈。 他手里的离山剑仿佛繁花散开! “繁花似锦!”二楼传来惊呼。 在最后时刻,苟寒食临时变剑,却是顺势而行,将雨花尽数转换成繁花,一招开放,瞬间便在陈长生的肩上留下数道剑伤。 这式变剑无比精妙,可以说完美地展现了离山剑宗的底蕴与水准,只是毕竟是临时变剑,终究要稍微欠缺些精神气魄。 他这招繁华似锦虽然伤了陈长生,却没有办法击败陈长生,同时,他的左上臂也被陈长生的剑割出了一道血口。 陈长生晋入通幽境后,与苟寒食两次对剑,最终都是这般结束,他用的都是同归于尽的凌厉剑招,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能战胜对方。 二人站在洗尘楼两头,平静无视,沉默不语,之间有无数层雨帘,仿佛遮住了很多事情,也模糊了彼此的容颜。 苟寒食神情冷峻,因为他已经确定陈长生想做什么。 陈长生握着手中的短剑,向远处的他点头致意,表示抱歉。 是的,他不如苟寒食,修行再如何刻苦,天赋再如何高,看过再多道藏,他依然不如苟寒食,因为苟寒食的修行也很刻苦,天赋也很高,同样通读道藏,而苟寒食比他年龄大,他比修行的时间长。 就算他苦苦求索,在大朝试里凭借对战不停提升,直至先前以震撼世间的姿态成功通幽,依然不可能是苟寒食的对手。 洗髓,不成功,然后继续洗髓、冒着生命危险初照、然后继续不停初照,直至最后莫名通幽,却依然没有办法在修行境界上胜过强大的对手,这感觉似乎有些辛酸,但陈长生不这样想。 他没有失望,更没有绝望,相反,他对自己获得这场对战的胜利,充满了绝对的信心,因为他现在获得了与苟寒食同生共死的资格。 在获得这些提升之前,在通幽之前,他和苟寒食差距更大,想要和对方一起去死都做不到,他现在至少获得了这种资格。 这就够了。 因为没有人在面对死亡上比他更有经验。 换句话说,没有人比他更怕死,以及更不怕死。 …… …… 苟寒食不能理解陈长生在这方面的强大,但他能感觉到这种强大,那么他想要战胜陈长生,便也必须拿出自己最强大的方面。 “你试试我的这一剑。” 他对陈长生说道,然后平静向前走去,脚步很稳定而缓慢,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仿佛回到当年还是乡塾孩童的那几年。 苟寒食的这一剑很简单,从上至下,便斩了下来。 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但这一剑非常不简单,上仿佛可以至碧空,下仿佛可以深至黄泉,天地之间便是这道剑,这道剑属于真实而细碎的人间。 不过,这一剑是真的很寒酸。 看到这道剑,感知到这道剑的剑意的人,都有些心头微酸。 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曾经艰难的过去。 苟寒食看见的更多,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创的剑。 他看到了幼年时家中一贫如洗,母亲替族中亲戚洗衣为生,自己没有钱入乡塾,在那个有三角胡的先生门前跪了整整一夜时间。 进乡塾后可以读书,但没有钱置暖炉,窗外的寒风很刺骨,这便是寒窗,他更没有吃饭,只能每天清晨煮锅冷稀饭,冻凝后用刀切成两块,一顿一块,这便是寒食,寒窗十年,寒食又是几年? 挥动这一剑的时候,苟寒食真的想了很多。 贫寒,真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他为什么能够坚持到进入离山剑宗?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场对战吗? 是的,他的这一剑就是当年切冷粥时的那一刀。 …… …… 苟寒食起剑的那一瞬,陈长生的神情便变了。 还没有看到这一剑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这一剑的浑然天成,不,更准确地说是,这一剑是避无可避的人间事。 苟寒食已经用了两道非常精妙强大的剑招,他用了两次死亡冲锋来化解,而现在面对这一剑,他竟生出难以冲破的念头。 因为这一剑越不过去,想要同归于尽,首先便要两剑相遇。 陈长生不想手里的短剑与苟寒食的离山剑相遇,因为一朝相遇,便会有变化,这种剑道方面的考较,他无法做到比苟寒食更准确。 开始的时候,是苟寒食不想与他两剑相遇,现在则倒转了过来。 怎么办? 二楼窗畔观战的人们,正自震惊于苟寒食孤苦一剑的绝妙,紧接着,便被陈长生的剑招震慑住了心神,惊呼连连响起! 陈长生侧踏,踏破青石上的积水,曲肘带起一道雨水,依然直刺,短剑的剑锋带着淡淡的金光,向着苟寒食刺了过去。 一道淡淡的血腥味出现在洗尘楼里。 这味道来自他与苟寒食身上的伤口,也来自先前那些参加对战的考生们流的血,但更多则是来自他的这招剑法。 “这是国教真剑吗……”一名圣堂大主教神情骤凛,喃喃说道。 徐世绩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厉声喝道:“这招不是已经被禁了?” 摘星学院院长说道:“应该还留在国教学院的藏书馆里。” 陈长生正在用的这招国教真剑,还有个更出名的名字,叫做杀戮之剑,乃是国教学院某位前任院长的秘剑,据说多年前那位堕入杀戳之道的院长被教宗大人强行镇压的时候,竟用这式剑法重伤了教宗大人。 如果说苟寒食的那一剑在于孤寒,在于坚持。 那么陈长生用的这一剑,则在于杀戳,在于疯狂。 如此两剑相遇,谁会占得上风? 洗尘楼里的残雨骤然消散,湿漉地面残着的些微黄沙却跃离而起。 两道剑风缭绕不绝,劲意四处逸散,黑色的楼檐被风吹的不停轻响。 苟寒食和陈长生已经分开,流了更多的血,受了更多的伤。 没有人看清楚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两剑应该还是没有相遇。 莫雨的视线下移,落在苟寒食身前的脚印上,确认竟是他先退了,不由有些震惊,细眉微挑,眼中生出复杂的意味,唇角却扬了起来。 楼内一片死寂,人们震惊不断。 秋山君和徐有容没有来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很多人都以认为大朝试难免会有些失色,然而谁能想到,这场大朝试的决战竟打到了这种程度? 从开始到现在,陈长生和苟寒食对剑已近半百次,然而他们的剑却始终未曾真的相遇过,再然而,他们已经受了无数剑伤,甚至好几次距离死亡只有瞬间,这等心志手段,这等剑道修为,实在是令人赞叹无语。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修行的?他们怎么能掌握如此多近乎失传的秘剑?苟寒食甚至自创出如此完美的剑法! 当然,他们可以凭借境界和修为方面的优势,无视苟寒食和陈长生的这些剑招,直接凭实力碾压,然而如果是境界相同的情况呢?要知道苟寒食和陈长生都不足二十岁,便能知道如此多的剑法,知道何时该选择何招,做出近乎完美的选择,这种能力实在有些令人瞠目结舌。 陈长生更是掌握了那么强势惨烈、只为同归于尽而生的剑招,连接不断地施展出来,更可怖的是,所有人都从他的选择和剑意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少年就是想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为此他连死都不怕! “这样下去是会死人的。”陈留王看着场间诸人说道。 人们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有些担心。他们当然可以阻止这场疯狂的战斗继续发进行,但是大朝试的首名还没有决出,苟寒食和陈长生怎么可能同意,如果要评定胜负,陈长生一直在靠死亡在寻觅胜机,如何判他负? …… …… 好强大的一剑。 陈长生想着先前苟寒食由天而地的那道寒酸剑,默然想着,如果最后关头苟寒食没有收招,或者此时自己真的就败了。 “为什么你最后退了?”他看着苟寒食认真问道。 苟寒食想了想,说道:“我这一剑是用来切冷粥的。”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问道:“然后?” “当年的冷粥都是我母亲熬的。” “然后?” 苟寒食说道:“她还活着,所以我必须活着。”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抱歉。” “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苟寒食看着他问道:“大朝试首榜首名,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比生死更重要?” 陈长生反问道:“你呢?对你来说重要吗?” 苟寒食说道:“对每个修行者来说,这种荣耀都是重要的,而且我离山剑宗已经连拿了两届首榜首名,总不能在我这个二师兄处断了。” “原来如此。” 陈长生想了想后说道:“抱歉,大朝试首榜首名对我来说更重要,所以我不能退,我没有退路,你有退路,所以这对你本身就不公平。” 苟寒食说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能感觉出来。” 陈长生举起手里的短剑,斜指向地,说道:“前面对战里,庄换羽曾经对我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想来,他说对了。” 黄沙轻飞,楼外蝉鸣更躁,天空里流云不安。看着他的姿式,感受着他的剑意,苟寒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神情微变。 陈长生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退路,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所以我哪怕穿着鞋,我始终还是个打赤脚的小子。” 苟寒食说道:“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本来就很奢侈。” “所以我要向你说抱歉。”陈长生说道。 在洗尘楼外,唐三十六给他交待过很清晰的战略,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胜之以力,首重攻心,然后才是试剑。陈长生没有这样做,直到此时才开始认真地与苟寒食交流,因为这代表着尊重,之所以这时候开始说,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胜负便在下一剑里。 苟寒食问道:“下一剑,我准备用夫子剑,你呢?” 陈长生说道:“离山法剑的最后一式。” 苟寒食知道原来自己没有猜错。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望向楼外的碧空,觉得有些饿,想吃些稀饭。 过了很长时间后,他摇了摇头,把剑收回鞘中,转身离开了洗尘楼。 楼里只剩下了陈长生一个人。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场间,看着对面灰白的石壁,微微偏头,似乎有些惘然。 非常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看了很长时间,才醒过神来,觉得有些累,想要休息会儿。 他向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壁,慢慢地把短剑插进鞘中。然后他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却分不清袖子上的是血还是汗。 …… …… 第179章 晚霞,却是初升 洗尘楼一片安静,无论楼下还是楼上。 没有人知道该对这样一场战斗进行怎样的评价,直至很久以后,主教大人梅里砂才叹息说了三个字:“了不起。” 这三个字是说陈长生的,也是说苟寒食的——陈长生的了不起,在于面对生死间的大恐惧时,他能表现的如此平静、以至木讷,所以可怕;苟寒食的了不起,在于面对修行生涯最重要的时刻时,他能平心静气,用理智把年轻人的热血转换成另一种力量,放弃的力量。 今年大朝试对战的最后一场就这样结束了,以苟寒食的退出而告终,大朝试决出了首榜首名,大人物们的心情却依然复杂,复杂难言。 细雨渐止,学宫里的天空残着几缕云,天光渐盛,从窗户处透进来,落在人们的脸上,梅里砂面无表情,仿佛无所思,莫雨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徐世绩面无表情,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两位圣堂大主教面无表情,是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苟寒食走出洗尘楼,站在石阶上,没有理会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也没有与快步赶至身前的师弟们说话,而是望向了头顶的天空。 真实世界里的离宫深处,教宗大人看着青叶面上那些水珠,摇了摇头,从袖子里取出手帕,很仔细地把那些水珠擦掉。 随着教宗大人的手缓缓移动,学宫里的天空也发生着变化。 苟寒食看着那些雨云被擦去,天空重新回复湛蓝,心胸也随之重新宽广起来,在洗尘楼里最后那数剑引发的负面情绪,渐渐消散。 洗尘楼外,所有考生都盯着石阶上的那扇门。 他们看到苟寒食走了出来。片刻后,陈长生也走了出来……更准确地说,他被离宫教士们用担架抬了出来,然后离宫教士宣布了最终的结果。 …… …… 陈长生胜了? 这个国教学院的少年,真的拿了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洗尘楼外一片死寂,然后轰的一声炸开。 还留在场间的考生,很多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前些天在神道上对陈长生嘲讽不止的那些宗祀所和离宫附院的学生。 那位圣女峰的小师妹叶小涟,更是震惊不知如何言语。 林畔忽然响起哇哇乱叫的声音。 唐三十六和落落及轩辕破,向着洗尘楼前跑去。 待到了楼前,确认了这场对战的结果,唐三十六安静了片刻,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刻意扶着腰,望着石阶下那些曾经对陈长生不屑一顾的考生们,笑的格外嚣张,因为他真的很得意,很骄傲。 轩辕破也很激动,兴奋地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青青的胡茬子仿佛要刺破皮肤生出来,举起沙钵大的拳头便向担架里的陈长生胸上擂去。 陈长生这时候身受重伤,如果被他再打这么一拳,那会是什么结果? 好在轩辕破的拳头被一只小手挡住了——落落蹲在担架旁,收回左手,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陈长生,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答应过自己,也答应过你们,一定会赢。” 陈长生握着她的右手,看着她说道:“我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咧的很开,笑的很傻。 唐三十六转身看着他的模样,担心说道:“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便在这时,洗尘楼前忽然响起关飞白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寒冷,很愤怒。 他怎么都不可能接受二师兄会输给陈长生。 先前他们在洗尘楼外,已经看到了诸多异象,但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师兄输给陈长生的理由……更何况,现在苟寒食并没有受太重的伤,还能静立在石阶上,陈长生却浑身是血躺在担架里!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陈长生胜了? 楼外石枰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无数双目光落在苟寒食和陈长生的身上。 像关飞白这样想的人还有很多。除非苟寒食承认自己输了,或者有人能够给出说服所有人的理由,不然谁都会怀疑这场对战有黑幕。 苟寒食抬起右手,示意师弟们不要再说什么。 陈长生在落落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着他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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