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来。 夜风轻拂,雪花骤乱,她悄无声息地掠过院墙,那些冒雪巡守的国教骑兵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落到院墙里,迎面便是一座湖,湖畔有排房子,隐约能够闻到柴火的味道,她猜到应该便是灶房,信步走了过去,确认里面无人,推门进去随便看了两眼。 “伙食倒真是不错。” 她看着国教学院厨房里的食物,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角色定位出了些偏差。 当她看到堆在食物处理间的那些蓝龙虾甲壳后,终于相信了霜儿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把澄湖楼搬过来了,汶水唐家的那位年轻公子倒也真是位奇人。 沿着湖畔,走到对岸,便看到了那棵大榕树,然后她看见了矮墙那边的灯光和那座楼。 她想起在日不落草原雪庙里他提过的一些画面,讲过的一些事情,还有关于他的那些传闻,猜到那里便应该是藏书楼,他就是在那座楼里找到了自己的命星。 大榕树后不远有幢小楼,和国教学院别处的灯火通明与热闹相比,这幢小楼要显得安静很多。 她直接推开小楼的门,握着黄纸伞走了进去。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楼,她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前,门缝里隐隐有药味弥散出来。 门后的房间里有张床。 折袖躺在床上。 虽然他的伤已经渐渐好了,但经脉方面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所以很多时候,他还是需要静卧。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转转,望向房门的方向,神情凝重严肃,如临大敌。 他此时的神情甚至要比当初在周园里面对那对魔将夫妇时,更加慎重。 视线落在房门处,他的眼瞳微缩。 他的右手在被褥里缓缓移动,握住了魔帅旗剑。 就在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背上生出了很多黑毛,微缩的眼瞳迅速变得血红一片。 他准备好了战斗,甚至准备毫不犹豫地变身狂化,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房门外的那个人很强。 如果说境界,门外那个人应该与他差不多,却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 因为特异的血脉天赋和严酷的成长环境,自幼便与杀戳相伴,以猎杀魔族为生,可以说,狼族少年折袖是世间最擅长战斗或者说搏杀的少年强者,在他的认知甚至是所有人的认知里,同等境界内不可能有人战胜他,当初他还没有通幽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要搏杀通幽境的苟寒食,便是明证。 然而,他这时候却觉得,就算自己没有受伤,已经完全恢复到巅峰实力,依然不是门外那人的对手。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确定没有与门外那人交过手,但却仿佛与对方交过无数次手,而且……他没有胜过。 正是这种危险的感觉和奇异的心境,让他有些敏感,所以警惕,甚至不安。 房门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 徐有容提着黄纸伞,静静地看着房门,没有说话。 她已经猜到了房间里的人是谁。 她和对方没有见过面,但其实已经见过很多面。 他们见面的地方在青藤六院和所有学院门口的石壁上。 那里是青云榜。 他们见面的地方就在青云榜的最高处。 过去三年里,她一直是青云榜首,那人一直是青云榜第二。 如果换成以前,她绝对不会错过与对方交手的机会,但现在她知道对方重伤未愈,自然不会发出邀请。 片刻后,她转身向楼上走去,没有刻意湮灭自己的脚步声。 …… …… 从对方的脚步声里,折袖听出了对方没有恶意。 但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夜入国教学院? 忽然间,他想起今天京都最轰动的那个消息,以及白天在湖畔停留了半日的那只白鹤,脸上顿时流露出震惊的情绪。 转瞬间,他又想起陈长生这时候在做什么,震惊的情绪顿时转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 …… 徐有容直接去了陈长生的房间。 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需要了解什么院长的特权,只需要了解他就够了。 她记得很清楚,在周园里的时候,哪怕再如何辛苦忙碌,日夜奔波逃亡,根本没有时间洗澡,他也会尽可能地把脸和手洗干净。 这层楼很干净,非常干净,干净的有些令人发指。 没有蛛网,没有纸屑,没有垃圾,甚至就连角落里的木板缝隙里都看不到一粒灰尘。 走道的地面更像是每天都会用水洗过十遍一样,干净的仿佛可以照见人的影子。 徐有容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裙子,有些不安,心想有洁癖的人会不会都有些变态? 她向那个房间走了过去,鞋底落在走道上,没有发出声音,只留下了很多在楼外沾着的雪与泥。 来到门前,她回头看着干净的走道上那道清楚的脚印,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确认房间里没有人,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 …… 第508章 书架上的竹蜻蜓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排书架,一个衣柜,三个盆。 毕竟是女子,徐有容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也很简单,基本上就是素色的衣衫,最多的是国教学院的院服,除了淡淡的皂树叶味道,没有别的任何香味。 对此,她很满意,但当她看到衣柜最下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条毛巾与手帕,还是沉默了很长时间。 关上衣柜,走到书架前,她随意抽出几本书来看,发现都是京都这些年流行的志怪演义,于是又沉默了会儿。 自幼通读道藏,于是现在就不思进取了? 忽然间,她在书架上看了一个小东西,神情微怔。 那是一只竹蜻蜓,明显已经很久了,早已发黄,而且似乎被水泡过,边缘都快烂掉……她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这是很小的时候,自己搁在给他的信里面的。 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她有些微惘,看着这件竹蜻蜓过了这么多年,还被他保存的……好吧,保存的不算太好,但终究还算保存着的,原来是个念旧的人吗?她有些满意,但接着不知为何,又有些生气,然后她醒悟过来,生气的原因也是自己,那么究竟应该生气还是开心呢?她想着这个问题,却不知自己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 把竹蜻蜓小心翼翼地搁回已书架上,她走到床前,当然没有坐下,只是看了两眼。 被褥叠得极整齐,非常干净,无论床单还是枕巾上都看不到任何不干净的地方,就连头发都没有一根,不对……那是什么? ——在枕巾的阴影里有很难发现的一根头发。 徐有容沉默了。 那根头发很长很细,明显是女人的。 忽然间,她觉得有些寒意。 片刻后,她才发现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今夜有雪,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打湿了书桌的一角。 她有些不解,像陈长生这般冷静沉稳而且有洁癖的家伙,怎么会离开房间的时候不会把窗户关上? 就算风雪无所谓,可如果进来的是灰尘与落叶怎么办? 这扇没有关闭的窗户,难道是给人留的? 徐有容忽然醒过神来。 这种猜疑,这种无止境的推算,没有用在战斗与修行中,却是用在发掘这根头发的真相上,自己何时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准备取出毛巾,把落在书桌上的那些雪擦掉。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这些猜疑与羞恼,并不是自己变得不堪,而是那家伙真的本来就很不堪。 雪粒轻舞,淡香袭来,一个女子越过窗户,落在了房间里。 同时落在徐有容耳中的,还有一句话。 “不怪姐姐没和你说,你那位未婚妻对你怨气极重,你可得小心些,她那小脾气发起来,啧啧,说起来,你可千万不能跟她说,我经常来你这里睡觉的事儿,不然……” 忽然间,那道充满调笑意味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名女子忽然发现柜门后的人不是陈长生。 徐有容关上柜门,望向那名女子,觉得师父说的对,人世间的事情最禁不住的就是说。你说什么,往往事情就会发展成你说的模样。 比如离开神将府前,霜儿问她去做什么,她没有说实话,她说是去看莫雨。于是,她这时候……就看见了莫雨。 只不过不是在皇宫里,也不是在莫雨的居所桔园,而是在国教学院三楼的房间里。 …… …… 莫雨微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然后,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声音微沙问道:“能不能当作没有看见过我?” 徐有容静静地看着她,说道:“我已经看见你了。” 莫雨用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指着她说道:“你先不要急着问,让我自己先理解一下当前的状况。” 徐有容平静说道:“你先慢慢想。” 莫雨这时候确实有些无语,脑子有些乱。她本想着趁着徐有容回京来调戏陈长生一番,同时也是真的想警告他一下,谁曾想到,居然会在陈长生的房间里碰见了正主,而且还被她听到了那句话。 “首先,我们应该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你要冷静地听我解释。” 莫雨放下手,看着她严肃认真地说道:“小脾气那句算是我背后说你坏话,但睡觉这个事情你可一定不要理解错了。” 徐有容微笑说道:“继续。” 莫雨见她神情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在心里叹了声,无力说道:“睡觉只是睡觉,不是你想的那种睡觉。” “噢,那是哪种睡觉呢?”徐有容的笑容更加温柔。 莫雨有些无奈说道:“反正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徐有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裙,赤裸着双足,黑发披肩,略有湿意,还有几粒雪花,似乎刚刚洗过澡? “嗯,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不误会。” 莫雨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身上,心里咯噔一声。上次陈长生提过一次之后,她竟真的每次洗完澡才会过来,渐渐变成了习惯,今夜也很自然地这般过来……那么,这真是跳进星海里都洗不清了。 正所谓破罐子破摔后往往便能够先声夺人,莫雨此时也是如此,眼见着解释不清,反而理直气壮了很多,看着徐有容说道:“这个故事很长,我想你也没有兴趣听,你呢?我倒很想听听你的故事,回京第一天不在家里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徐有容走到窗前,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院墙外的光线落在雪上,又映到她的脸上。 莫雨看着她美丽的连自己都有些嫉妒的脸,眼波微动继续问道:“圣女动凡心了?” 徐有容看了她一眼,问道:“当时你在信里面说他与小黑龙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他那时候和她就是抱在一起的。”莫雨见能够转移视线,哪里会错过这机会,恨不得用圣后娘娘的名义发誓,只是她忽然想着先前的事情,有些不确定说道:“但就像你刚才看到我进来,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一样,眼见未必为实。” 徐有容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莫雨想到了些什么,不可置信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真是对他有意思吧?难怪你回京第一天就来看他!” “我与他有婚约在身,回京后来看看他是很自然的事。” 徐有容很平静,唯独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表明她其实有些紧张。 莫雨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静地承认了,微惊说道:“当初你在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了破掉你们的婚约,我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你要清楚,陈长生现在可不是一般人,我得罪的是国教学院的院长,未来的教宗,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真准备和他在一起,我可和你没完!” 徐有容看着她微湿的黑发与睡裙,平静说道:“代价确实不小,但他应该不会觉得这是冒犯或得罪吧?” 莫雨无可辩驳,羞愤说道:“别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教宗已经解除了你们之间的婚约,就算我和他如何,你又以什么身份管。” 徐有容轻声说道:“不用你管。” 莫雨沉默了会儿,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徐有容微微低头,轻声说道:“还是不用你管。” 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此时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很柔弱。 莫雨看着她叹道:“你就憋死自己吧。” 徐有容平静说道:“他去哪儿了?” 莫雨挑眉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别真的误会啊。” 便在这时,院墙外的丝竹声忽然变得大了起来,莫雨向那处望去,便是随夜风飘落的重重雪花也遮不住她的目力,只见那处的酒楼里灯火通明,舞姬正在堂间起舞。 “你不要生气,他好像在那边。”她看了徐有容一眼,说道。 徐有容向那处望去,果然在酒楼最上层里,那个家伙正在饮酒,身旁还有三四名青年男子,又有很多女子行来走去,如花中蝴蝶一般。 还真是放浪形骸啊。 她静静看着酒楼,静静地想着,便在这时,她看到那名正在堂间起舞的舞姬忽然似乎没有站稳,跌落在那个家伙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有些难以保持道心的宁静,胸膛微微起伏。 …… …… “徐有容回来就回来了,你怕什么,你又愁些什么?不要有心理障碍,该打就打。” 酒楼里,唐三十六拎着酒壶,搂着位少女歌姬,看着陈长生说道:“男女本就平等,你只要不抱着女人不能打这种世俗陈腐的观点,这场就有得打。” 他说话的时候,那位少女歌姬在他怀里仰着脸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倾慕与幸福。 陈长生身边那位歌姬则是神情有些幽怨,不仅仅是因为陈长生坐的太过规矩,从始至终连手指都没有碰一下,也因为整个大陆都清楚,这位国教学院的少年院长未婚妻是谁,她只是个欢场女子,可不想得罪东御神将府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凤凰。 “我准备输,你觉得行不行?” 陈长生忽然说道。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 第509章 七日之约 “当然不行。”唐三十六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丢得起人,国教学院丢不起这人。教宗陛下以后在娘娘面前怎么说话?你不要忘记,这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国教的事情。” 这些事情整个大陆都知道,所以不需要避着那些歌姬舞娘,但场间的气氛还是难免变得压抑起来。 唐三十六想让陈长生的情绪好些,微笑笑说道:“而且你就不想振振夫纲?没看小姑娘们先前听着你要认输吃惊成啥样了。” 苏墨虞在旁摇头,说道:“此言不妥,无论教宗陛下是否已经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但既然陈长生确定不想继续这门婚事,那么就不能用振夫纲三字,事涉圣女清誉,不妥。” 唐三十六无趣说道:“说说玩笑话罢了,现在国教学院就你们两个书呆子,折袖这个冷血杀手,再加上轩辕破那个夯货,我连个聊天的对象都没有,真是可怜。” 说完这话,他把陈长生案上的碗夺了过来,把碗里的茶水倒掉,换成西关来的烈酒。 陈长生摆手说道:“我说过我不喝酒。” 苏墨虞在旁说道:“天寒夜雪,还是早些回吧。” 唐三十六很是无奈,说道:“我这是在替他减轻压力好吗?” 今日白鹤落在湖边,徐有容回到京都,陈长生表现的很是沉默,显得有些心情沉重,他才特意举办这场夜宴,希望能让陈长生发泄一下压力,谁曾想来到酒楼后,陈长生和苏墨虞酒也不喝,正襟危坐,看舞姬起舞时拍手赞赏倒是很认真,可这哪里像是出来玩的模样…… 看着在堂间旋转不停的那位舞姬,他忽然展颜一笑,说不出的潇洒迷人,看得怀里的少女歌姬眼中更添爱慕。便在笑的同时,他的手指微屈,便将案上碟子里的一粒松子弹了出去。 悄无声息,那粒松子击打在舞姬的膝盖上,倒是不重,只是位置太过敏感,舞姬一个立足未稳,便斜斜地摔到了陈长生的怀里。 陈长生赶紧扶着,关心问道:“姑娘没事吧?” 那名舞姬也是惯作风流的人物,见多识广,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微嗔看了唐三十六一眼,然后温柔望向陈长生,吐气如兰轻声说道:“奴家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说话的同时,她的双臂很自然地揽住了陈长生的颈,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怀里。 软玉在怀,陈长生没觉着销魂,只觉着有些不习惯与尴尬。 他正准备礼貌地扶舞姬坐到旁边,忽然觉得远方的雪夜里似乎有谁正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光,那双……可能并不存在的眼光并不寒冷,却让他的内心深处生出极强烈的不安,于是下一刻,他纯粹下意识里、甚至像本能反应一样,速度极快地举起了双手。 他只是想表示自己对舞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双手也没有触着她的身体,却没有想到,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会是多么的滑稽。 酒楼里先是片刻安静,然后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是唐三十六,更是笑的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 …… 徐有容站在窗边,看着酒楼里的画面,当那名舞姬坐到陈长生怀里的时候,饶是她的道心再如何宁静自守,也不禁挑了挑眉梢。 然而当下一刻,她看到陈长生高举双手的动作,听着院墙那边传来的笑声,也露出了笑容,只是强行忍住没有发出笑声。 莫雨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数看在眼里,说道:“想笑就笑,憋什么。” 徐有容还在看着酒楼方向,看着陈长生窘迫的模样,听着莫雨的话,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 莫雨被她的笑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你没事儿吧?怎么笑得像个大妈似的……” 徐有容的笑声有些豪迈,或者说大气?总之,她笑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更像是百花巷口卖油条豆浆的那个大妈,更准确地来说,和小镇上与她打麻将的那位大妈很相似。 徐有容有些不好意思,故作平静说道:“你看他跟个傻子一样。” 莫雨哪里顾得上去看陈长生,看她就已经看呆了。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第一次看见徐有容的时候,徐有容才五岁,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小女孩,但向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读书然后修行,圣洁宁静,就像一个小圣女。 什么时候见她有过这般模样?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个家伙吧?” 莫雨很吃惊,也很担心。 …… …… 酒楼里的夜宴,在这次笑场之后便收了场,陈长生三人翻过院墙回到了国教学院。 刚刚走进小楼,旁边的房间门便开了,他们望了过去,吃惊地发现折袖扶着拐站在那里。 “今天终于有心情起来走两步了?”唐三十六取笑说道。 折袖没有理他,看着陈长生说道:“她来过。” “谁?”陈长生有些不明白。 “徐有容。” 说完这个名字,折袖便关上了门,看样子是准备继续睡觉。 三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后很是吃惊,看着紧闭的房门,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大概很难睡着了。 唐三十六走回小楼前,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然后望向陈长生带着歉意说道:“可能看到我们刚才喝花酒的场景了,抱歉。” 陈长生捂着脸说道:“我就说不去不去,你非要拉我去。” 唐三十六看着他这模样便郁闷,说道:“你又不准备娶她,她也不见得想嫁你,你怕她什么?” 陈长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想对啊,觉得自己刚才捂脸的动作有些丢脸,强装平静说道:“不错,就算看到又如何?” 唐三十六耻笑说道:“装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你把手放到姑娘身上去。” “我有洁癖。”陈长生看着他和苏墨虞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是嫌那些姑娘脏,只是心理上过不了那一关。” 唐三十六没好气说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嫌她们脏,你是嫌所有人脏。” 苏默虞一直很安静,这时候忽然问道:“圣女来国教学院做什么?” “是啊。”唐三十六不再继续嘲讽,看着陈长生认真说道:“她是不是很生气,所以偷偷过来,准备一剑把你给捅死?” 略一停顿后他感慨道:“那可真是谋杀亲夫了。” 他这说法看似不嘲讽,实际上嘲讽更浓。 苏默虞看似智珠在握,实际上依然木讷:“才说过,既然婚约不作数,陈长生便不能视圣女为未婚妻,那么她就算真的是想过来把陈长生一剑捅死,也不能算作谋杀亲夫,只能说她意图杀人。” 事实上那份婚约,陈长生已经请教宗强行解除,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始终没有对外宣布过。 苏墨虞看着唐三十六语重心长继续说道:“而且她毕竟是圣女,你应该对她尊重些。” 唐三十六挑眉说道:“除了打架比我厉害,我看不出有任何需要尊重她的理由。” 便在这时,折袖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我一向我很尊敬徐有容,所以你们也应该尊敬她。” …… ……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快很多,第二天清晨,便有青矅十三司和南溪斋的弟子拜访国教学院。 想到徐有容曾经来过,甚至有可能进过自己的房间,陈长生的心情便有些异样,以至于昨夜的睡眠质量极难得地不怎么好,当他出现在青矅十三司和南溪斋的三名弟子身前时,眼圈有些黑,看着有些虚,南溪斋的那位师姐想着进院门之前看到的那排酒楼,生出些猜测,看他的眼神便难免带上了些鄙夷。 青矅十三司的那位师姐,陈长生和折袖曾经在周园里见过,算是有些交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闲话,直接把信递了过去。 从夏天国教开始诸院演武以来,国教学院已经收了无数封类似的信,但陈长生接过这封信的时候,依然觉得有些沉重。 信是常见的战书,但人很特殊,是徐有容。 整个大陆期待了很长时间的这场对战,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来了。 陈长生拆开信认真地看了一遍,从笔迹上判断应该不是徐有容亲笔,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最重要的便是日期与地点。 日期是七日之后。 地点是奈何桥上。 …… …… 第510章 她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徐有容刚刚回京便来挑战国教学院,竟连一天时间都不耽搁,陈长生的心情有些低沉。 青矅十三司和南溪斋的三人,看着他已经收了信,便直接告辞。 传闻里,陈长生要求教宗强行解除了那份婚约,虽然至今尚未得到证实,但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对南溪斋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大的羞辱,所以那位师姐对陈长生始终没有什么好脸色,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国教学院的院长。相反,那位年纪小些的师妹对陈长生却没有流露出什么敌意,在临行之时还看着陈长生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那个小姑娘有些古怪。”唐三十六说道。 陈长生将那封信收好,问道:“挺干净一小姑娘,有什么古怪的?” 唐三十六神情凝重说道:“从始至终,那个小姑娘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盯着你在看。” “她叫叶小涟,应该是今年刚进的南溪斋外门。” 陈长生提醒道:“去年在离宫神道上,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骂哭了,她当然对你没有什么好印象。” 唐三十六这才想起来那个叫叶小涟的小姑娘是谁,摇头说道:“那又如何?越是如此,她对我印象越是深刻,所谓因恨生爱……” 陈长生听不下去了,转身向小楼里走去。 唐三十六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满说道:“再说了,当时我为什么骂她?还不是想帮你出气,结果刚才是怎么回事,她不看我,却看着你,春心大动的模样,怎么会没古怪?” 陈长生没有回头,说道:“不说这些,你帮我出出主意,接下来怎么办。” “昨天夜里不是已经商量好了,打就是。” 唐三十六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转头望过去,有些不安说道:“你不会是真的想认输吧?” 陈长生想了会儿,摇了摇头。 唐三十六提醒说道:“七日后在奈何桥上,你可千万不要因为看着她生的漂亮就下不了手……虽然我知道这确实很难,但看你昨天夜里不解风情的模样,还算有可能。” 陈长生有些不解,为何所有人,无论徐世绩还是唐三十六都很确定自己看着徐有容便会改变心意。 他以前就此问过唐三十六,当时唐三十六的回答相当简单,今天则显得稍微认真了些。 “我没见过徐有容,但我见过很多见过徐有容便误了终身的人。”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就像你的无垢剑一样,只要足够锋利,锋利到了极致,便可以入百器榜,一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足够美丽,美丽到了极致,便很可怕,当年的周玉人、年轻时的圣后娘娘,还有现在的徐有容,都是这样的人。” 陈长生无法理解这种说法。 唐三十六说道:“就像一幅画,一只梅瓶,一湖秋水,一道远山……想着会破坏这些,你自己都会觉得那是罪过。” 陈长生想了想自己从西宁来到京都再至汉秋城沿途见过的风景与人,日不落草原与浔阳城的夜雨,草原上的少女和夜雨里的王破,大概明白了。 …… …… 这场万众瞩目的对战即将在七日之后开始,奈何桥下的流水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都变得湍急了很多。 最快做出反应的依然还是四大坊,这一战的影响太大,很多大人物肯定都会到场观战,说不定就连圣后娘娘和教宗陛下都会出席,奈何桥东西两侧的直街提前便开始清洗,相信到时候街道两侧朝廷和离宫会有相应的布置,轮不到四大坊来修凉棚,但四大坊绝对不会错过对这一战开盘。 还有七天时间,这场对战才会正式开始,但现在便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号——奈何桥之战。 似乎所有人都非常确定这场战斗会被记载在史册里。 这与徐有容和陈长生的境界实力无关,二人的修行天赋再如何不可思议,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通幽上境,但终究都才十六岁。 不要说和当年周独夫与太宗陛下的洛阳之战相提并论,就连前不久浔阳城里的那场夜雨之战,都远远不及。 但战斗的双方是徐有容和陈长生,这就足够了。 不需要去提南方圣女和国教学院院长的身份,也不需要提那一纸婚书,更不需要提天海家与离宫之间的对峙,因为这些没有人忘记过,只需要提起这两个名字,过去一年时间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会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再次泛起,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兴奋起来。 …… …… 京都里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场战斗的来临,朝廷和离宫里有很多人在为此做着准备。 作为当事者,陈长生自然也要做些准备。虽然他已经与很多聚星境的修道者交过手,甚至在浔阳城里还对上过梁王孙和画甲肖张这等级数的强者,他的对手徐有容才是通幽上境,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有任何轻视怠慢,他非常确定,徐有容要比那些败在他手下的聚星初境修道者强大太多。 想要战胜徐有容这样的天才,要在真凤的天赋血脉之前获得胜利,他准备的自然是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从对战日期定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出了剑,出的是慧剑——在离宫和汶水唐家的帮助下,他拿到了无数与徐有容有关的卷宗资料,坐在窗前开始认真地阅读观看,试图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些信息,足够多的信息,从而帮助自己计算推演出来这一剑该如何出手。 他首先了解的是南溪斋的功法,圣女峰的历史,国教南北分流之后双方道术方面的分歧以及历代圣女对天书碑的解读成果,为此离宫方面送来了无数书籍,甚至还送来了一本徐有容最近两年研读天书碑后的笔记。然后他开始了解东御神将府,徐世绩领兵作战的惯常风格,徐夫人的性格,那个叫霜儿的丫环进入徐府之前是在那里生活,又是如何被徐有容带进了府里,待这些信息全部了解并且掌握之后,他才开始最重要的环节,那就是了解徐有容这个人。 关于徐有容的资料非常多,除了离宫方面,汶水唐家也送来了两个箱子,然而如果去除了世人皆知的那些以及一些战斗实例之外,这些资料里真正有用的非常少,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当初她在京都里的一些传闻,待她上了圣女峰之后,便再也没有太多记载。 陈长生越看那些卷宗,越觉得无法了解徐有容。 这不是说徐有容是个很神秘的少女。 事实上,以前她小的时候,很多京都百姓都亲眼看过她。 人们看过她在石桥上跳进了渠里,把她救起来后,人们问她为什么要跳,她说那是因为水里有个月亮。 人们看过她在北新桥踏青的时候往那口废井里跳,好险被人拦住后,人们问她为什么,她说那口废井里有条龙。 有很多京都老人,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十来年前离宫前面经常发生的一个画面。 还是小女孩的徐有容经常爬到离宫的石柱子上去看太阳,笑的很是开心,离宫的教士们在下面又急又气,却不敢做什么,便是唤她下来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温柔。 从出生便被圣后和教宗断定身怀真凤血脉的她,是整座京都和整个大周都要呵护的宝物,不要说爬到离宫神圣的石柱上,就连在皇宫里把比自己大几岁的平国公主经常打的鼻青脸肿,圣后娘娘都不管,更不要说这些离宫教士了。 总之,小时候的徐有容,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泥猴,是个胆大妄为的假男孩,没有任何人会想象出来,她会变成后来的模样。 就在五岁的时候,徐有容的真凤血脉觉醒了。 这比圣后和教宗推算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从那一天起,徐有容便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白裙再也没有沾过灰尘,恬静而美丽。 她的性格也变得恬静而美丽起来,无论遇着什么事情,都是那般的淡然平静。 她再也没有说过水渠里有月亮、废井里有龙这种胡话,再也没有胡闹过。 她开始安静地读书,平静地修行,而她还是那么小。 那时候,京都百姓偶尔还能看着她入宫的画面,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小仙女。 京都对她狂热的喜爱甚至崇拜,应该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 看着卷宗,想着那些画面,陈长生有些出神。 原来,她小时候是那样的一个人。 只是为什么那时候通信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这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京都百姓们赞美的后面那段? 看着书架上的那只竹蜻蜓,他有些想不明白。 从西宁来京都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没有办法对徐有容还保有什么好感,曾经大概可能有过的那些想象也早已消失殆尽,而且他们现在是对手,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徐有容真的很了不起,水渠里的月亮他不理解,但他比谁都清楚,北新桥那口废井的下面……真的有条龙。而那时候的她才五岁不到? 第511章 命运的罗盘 五岁时,天赋血脉觉醒,开始修行,她似乎很随意地找到了一颗星辰作为自己的命星,但那颗星辰的亮度便可以在百年之内排进前三。过了几年,她结束了青矅十三司的学业,南方圣女亲自来京都,从教宗和圣后娘娘手里带回了南溪斋。 到南溪斋时,她的境界还停留在坐照境,然而却已经开始解读天书碑,并且从那些笔记上可以看出,她是真的看懂了天书碑。 他和她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通幽上境,但他是靠着奇遇与黑龙的真血,而她是完全靠着自己的天赋血脉与悟性。 她和秋山君一样,在修道的过程里没有遇到过任何障碍,只要想学什么便都能学会。 无论真元数量、神识强度、道术功法,她都要远远超过自己的同龄人。 她是真正的凤凰。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对于七日后那一战,没有任何信心。 现在很多人都说他是修道的天才,尤其是剑道方面,但看过徐有容的人生,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 就像唐三十六去年在李子园客栈里说的那样,徐有容就是这样让人无话可说。 然而还是像唐三十六说的那样,这一战终究是要进行的,他代表着国教学院和离宫,就算不敌,就算再如何不想打,也要打过再说。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准备拿块新毛巾洗脸。 他是个生活很简朴的人,唯独在这方面比较放纵自己,每逢大事发生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还会选用一块新毛巾。 打开衣柜门后,他怔在了原地,因为发现毛巾少了一块。 数十条毛巾整整齐齐地叠着摆放,除了他自己,大概谁都无法看出少了一块。 那天夜里,徐有容拿了一块毛巾擦掉了桌上的雪。 他静静站在衣柜前,站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没有取毛巾,缓缓把柜门重新关上,走回窗前,望向不远处的皇宫。 她现在应该就在皇宫里吧? …… …… 大周皇宫里有很多座宫殿,但只有皇宫里的老人们还记得,其中有一座宫殿是专门留给徐有容的。 那座宫殿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很幽静,而且有座特别好的园子,窗外风景极美。 这是圣后娘娘十几年前便决定了的事情,后来当徐有容去圣女峰后,平国公主想要搬到那座宫殿去住,也没能如愿。 徐有容这时候便坐在那座宫殿里,窗外微雪轻飘,树枝染霜,很是美丽,她却没有观景的心情。 她的视线落在身前的命盘上。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命盘上滑动,随着动作,命盘表面那些复杂的线条与图案也在发生着变化,像流水般时聚时散,像流云般难以捉摸,有的时候甚至就像是天书。 那些沿循着不同轨迹行走的线条,代表着无数条件,具体到此时此刻,代表着国教的历史、离宫的传承、国教学院的过往,商行舟、教宗、苏离、那位传闻里的师兄、唐三十六、澄湖楼、无数与陈长生有关的信息,自然也不会少了陈长生最擅长的那些剑法。 夜渐渐深沉,她依然静静地看着命盘,做着推演与计算。 直到很久以后,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夜空里的云也散了,星光落在皇宫地面的积雪上,反射进屋内,最后落在命盘之间。 她站起身来,背起双手向殿外走去。 命盘依然静静地搁在案上,在星光的照耀下,那些运动着的线条与图案渐渐停止下来。 那是一幅星图。 …… …… 这样的事情,在皇宫与国教学院里重复了整整六天。 陈长生的身旁堆满了纸,那些纸上写满了一些数据与语句,他甚至连澡都忙得来不及洗,依然在不停地计算着,疲惫却越来越有信心。 徐有容也在不停地用命盘进行推演计算,最终得到了十七幅星图,每幅星图最后都毫无意外地指向了胜利。 京都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热闹,皇宫与国教学院的气氛则是变得越来越紧张。 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陈长生和徐有容为这场战斗准备了多长时间,为之付出了多少心力。 六天过去,便是第七天,第七天便是对战开始的那一天。 清晨过去不久,京都别的地方便安静下来,无数民众向着洛水走去。 陈长生与徐有容这一战的地点在奈何桥,就在洛水之上,在所有人看来,这里是最适合的战场。 不是因为奈何桥是风景名胜,配得上这场注定将会写入史书的战斗,而是因为奈何桥的位置。 奈何桥的西面是离宫,东方是皇宫,与两座宫殿的距离完全一样。 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毫无疑问是有深意的,而且也是公平的。 徐有容一直住在皇宫里,稍后应该会从皇宫里走出来,但陈长生不是从离宫出发,而是从国教学院离开。他像往常那样,五时醒来,静心片刻睁眼,在轩辕破殷切的目光下,吃了两大碗牛肉面,在苏墨虞的帮助下,把国教学院的院服穿好,无论领口露出外衫的长度还是衣摆与鞋面的高度差,都完美地符合最严格的要求。 唐三十六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根牙签不停地剔着牙,同时不停地埋怨今天的牛肉炖的不够烂。 国教学院的门缓缓打开,陈长生在唐三十六等人和新生们的陪伴下,走过百花巷,上了正街,然后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向着洛水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三十六的手里多了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 在街上候着的辛教士看着这幕画面,无奈摇头说道:“这么紧张的时刻,你居然还没忘记这件事情。” 唐三十六说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只会分出胜负,又不会分出生死,更何况美食向来高于生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陈长生的情绪变得平静了很多。 但今天整座京都注定了无法平静。 陈长生离开国教学院的消息,随着微寒的冬风迅速地向京都各处传去。 “陈长生出了百花巷。” “国教学院的学生都在随行。” “离宫方面的人已经接住他了。” “他们已经到了墨池。” “过了天通苑。” “陈长生马上就要到回龙观。” …… …… 第512章 奈何桥的风景 北兵马司胡同里一片寂静,院中那两株海棠树早已落尽了花,但这两天承了些雪,于是仿佛花海重现。 周通站在海棠树下,看着跪在身前禀报的下属,有些厌憎说道:“这种小事也需要专门来说一声?” 下属们很不解,心想徐有容与陈长生这一战,毫无疑问是今年最后的一件大事,为何大人如此漠不关心? “既然不会分出生死,那么便是小事。” 周通和唐三十六有着完全一样的看法,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进了房间,再也不理会这件事情。 对这一战,周通不关注,还有很多人非常关注。 在城北某处清幽的雪湖畔,天海承武临栏看雪,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澄湖楼外的那片湖,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这些天他对徐世绩说话的时候,要比以往客气些,因为徐有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早成为了圣女。 但因为这时候心情有些糟糕,或者也是有些紧张,他对徐世绩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更加强硬和直接。 “你想靠上离宫,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让你靠,教宗强行解除婚约,神将府再次被世人嘲笑一番,对你有什么好处?” 天海承武说道:“既然这一场终究是要打的,何必事先做那些无用功?” 徐世绩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实际上心情已经是恼火到了极点。 天海承武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就看有容如何替你这个父亲出气吧。” …… …… 国教学院的人数不是太多,全部加在一起也就是百余人。 但是当这么多人在大街上一起行走的时候,气势便有些惊人,尤其是当后方,还有数千京都民众跟着一起行走的时候,声势更是浩大,看着有些震撼。 过了回龙观不远,便到了洛水,或者又叫洛渠,前方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那座著名的桥。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过去,除了陈长生,唐三十六和随行的学生们都被拦在了八柳街口。 从八柳街到四方街,奈何桥周边约数里方圆,都已经被隔了出来。 没有办法进入,观战的民众们便只能在洛水两岸站着,此时已经到了很多人,沿着两岸的树堤黑压压地排得极远,竟似乎看不到尽头。 人们都在讨论即将开始的这场对战,分析着谁更强,谁会获胜。 和去年此时完全不同,现在的陈长生早已不是当初,青藤宴上与
相关推荐:
娇饲
不朽道士
网文之成神攻略
在别人眼里我是世外高人
重生之惜乐
治愈h
妆娘
情敌先走一步[穿越]
重生之养来宠去
遮天:我与无始争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