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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恶感。 他这时候没有起床,是因为这是他在离宫居住的第一天。 对周遭的环境他还有些陌生,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隐隐的畏惧。他不知道起床之后应该去哪里洗漱,会接受怎样的服侍,甚至不知道昨夜脱下来的衣服这时候被整理到了何处。 他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徐有容进宫与师兄说了些什么。 直至被檐角占据大部分天空的幽静外殿都被冬日照亮,他终于起床了。 他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安华。 昨夜那些用蜡烛请愿的千万信徒,在夜深的时候终于被劝说离开,安华却没有走。 她在殿里已经等了整整半夜时间,眼睛看着有些红,不知道是疲倦所致,还是哭过。 “关于你姑母的事情,似乎只能这样处理。” 陈长生接过她手里的道衣,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带着歉意说道:“希望你不要怪我。” 安华连声说道:“怎敢责怪陛下。” 陈长生听出她没有撒谎,不解问道:“那你因何伤心?” 安华低头问道:“陛下,您真准备离开吗?” 在大周之前的很多朝代里,道门同样也是国教,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很多位教宗。 教宗没有任期,直至回归星海的那一刻,都将是整个国教的执神权者。 但历史上的那些教宗里,确实有几位或者是为了追寻大道不愿被俗务缠身,或者是因为某事心灰意冷,最终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任期,选择隐入深山不见,或是去了星海彼岸。 安华自幼在青曜十三司学习,后来做了教习,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国教,对道典里的某些经典可谓是倒背如流,自然清楚这些事迹。她越想昨天夜里陈长生在光明殿里说的那句话,越觉得陈长生可能会选择那条道路,很是紧张不安,连唐三十六安慰劝解的那些话也都不再相信,一夜里流了好几次泪。 陈长生看着殿上那片被檐角分开的天空。 他再次想起了那夜曾经感知到的星海那边如井口般的黑夜。 他会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如果有更远的地方,当然要去看看。 第1062章 头发乱了 …… …… 责任以及远方这两句话,是陈长生的心里话,但不只存在于心里。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也说了出来。 安华不是特别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他不会离开,高兴了很多。 这时,唐三十六揉着睡眼惺松的眼睛,从殿里走了出来。 安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犹豫了会儿,轻声说道:“唐公子,这样不妥。” 教宗的宫殿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更不要说在这里睡觉。 如果遇着那些古板的持律教士,说不得要给唐三十六议个不敬的罪名。 唐三十六摇头说道:“放心吧,这么硬的石床,我以后再也不睡了。” 二人简单洗漱后,几盘简单的食物摆上那张朴素的方桌。 唐三十六看着那些清粥小菜,很自然地想起自己与陈长生当年在李子园客栈里的相遇,然后又想起来国教学院早期轩辕破做的可怜的无味的食物,不由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停箸不食,可能是因为食物不够好,也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够好,比如正在忧心着什么。 他看着陈长生的眼睛问道:“昨天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陈长生没有理他,继续吃早饭。 唐三十六继续盯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终于结束了用餐,放下碗筷,接过安华递过来的湿巾,仔细地把脸与手擦洗了两遍,然后端起杯里名贵的岩茶饮了口,又吐回紫铜浅盘里。 看着这幕画面,唐三十六啧啧了两声,说不出的嘲弄。 陈长生说道:“这样的声音真不应该从你的嘴里发出来。” 唐三十六出身豪富之家,自幼过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奢华日子,便是宫里的平国公主只怕在这方面都及不上他,就算要讥讽陈长生的教宗生活,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想说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长生认真说道:“你误会了。” 唐三十六很是无奈,说道:“这时候总可以说了吧?” 陈长生问道:“有容与陈留王自幼便在宫中相识,难得回京一趟,约着见面,很是正常。” 唐三十六说道:“我提醒过你很多次,要警惕陈留王这个人。” 在过往数年的京都生活里,陈留王曾经给予陈长生和国教学院很多帮助以及早期最珍贵的善意,所以陈长生对这位皇族贵孙的印象很好,而且以前他想不到陈留王有任何要针对自己的理由。 但现在看起来,那个理由已经很充分。 因为他有可能成为大周皇朝的太子。 如果余人死去。 陈长生明白唐三十六的警惕与不安。 但是师父怎么会让师兄出事? “你应该能想到,徐有容昨夜进皇宫的目的。只要商行舟动了疑心,时局自然生乱。” 唐三十六用最直接的言语破掉陈长生用沉默伪装出来的平静。 陈长生望向窗外那片晦暗的天光,说道:“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唐三十六说道:“我相信莫雨已经提醒过你。” 陈长生想着莫雨那天夜里对自己说的话。 有容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替天海圣后复仇吗? 哪怕洪水滔天,哪怕天崩地裂,哪怕生灵涂炭? “不是这样的,至少,不是这样简单。” 陈长生收回视线,望向唐三十六说道:“她对我说过,如果真要做什么,会告诉我。” 早饭后,唐三十六便回了国教学院,他要与汶水尽快联系,以面对京都突如其来的乱局。 徐有容来了离宫。 看着伴着渐盛天光而至的美丽女子,陈长生忽然有些紧张。 “昨天夜里与你师兄聊了一整晚,有些累。” 徐有容以手掩唇,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呵欠。 陈长生注意到她清丽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那抹疲惫,不由有些心疼。 “那你赶紧歇会儿。” 徐有容看着他似笑非笑说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愿意对我说,自然会说。” 徐有容微笑说道:“所以我们去外面走走吧,看能不能让精神好些。” …… …… 昨夜的洛阳城异常寒冷,寒潮随着风由东而西,今晨的京都也急剧降温,再次落了一场雪。 陈长生与徐有容走在被风雪笼罩的离宫里,教士与执事们远远地避让开来。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们留下的脚印,画面显得有些清冷。 徐有容背着双手,在殿宇之间随意行走,四处打量,显得颇有兴致。 从气质上来看,她就像是一个归老乡间偶起念头去买菜的退休老臣。 这让陈长生觉得有些好玩,然后又觉得很可爱,接着他想起了天海圣后也喜欢这样走路。 徐有容停下脚步,伸手把他鬓畔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然后笑了笑。 陈长生有轻微洁癖,做事最是认真,满头黑发向来一丝不乱,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 这只能说明,今天他的心情也有些乱。 “昨天我约了陈留王去国教学院,本想着是和你一道见,但那时候你有事,所以我就见了。” 徐有容说道:“我对他说,我夜里要进宫,希望他能够抓住这个机会。” 陈长生没有想到,这个话题会如此突如其来的展开,下意识里问道:“机会?” “对他与相王来说,你与商行舟之间的裂痕本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徐有容说道:“但你我的实力不够让时局变乱,所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陈长生说道:“除非你能说服师兄站到我们这边。” 徐有容说道:“是的,所以他一定会去洛阳,找商行舟说这件事情,甚至会帮助我完成这件事情,说服你的师兄站在我们这一边,至少要说服商行舟相信你师兄会站我们这边。” 陈长生说道:“我们如果失败,便是他与相王的机会。” 徐有容说道:“不错,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这样会死很多人。” “娘娘曾经说过,以战斗求和平,则和平存。” 徐有容说道:“我寻求的便是流血最少的方法……” 离宫深处忽然响起悠远的钟声,打断了她的说话。 数只红雁破风雪而起,向着远方飞去。 殿角远处那些恭谨望着他们的教士执事四处望去,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忽然面露喜色。 第1063章 一个好人 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到陈长生身边的徐有容,微微一怔,然后露出喜色。 他们二人是国教新派的代表人物,因为天海圣后的关系,自然对徐有容极为亲近,只是行完礼后,他们脸上的喜色便即敛去,对陈长生说道:“茅院长出关了。” 前代教宗在位时,至少有三位风雨听从离宫的命令,现在一个都没有了。所以茅秋雨出现突破境界的希望,对离宫而言意义极为重大,甚至可以说是这段时间离宫最重要的事情。 今天他出关,便意味着破境成功,成为了神圣领域强者。 对国教来说,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的神情有些凝重。 过去的这些年里,茅秋雨对陈长生与国教学院多有照拂,陈长生继任教宗之位又离开京都之后,他更是成为了陈长生意志在京都里的具体执行者。 问题在于,茅秋雨终究是国教旧派,而且他现在越过了那道门槛,便不能再以寻常视之。 这段时间,国教新旧两派矛盾重重,陈长生前日刚回京,便对教枢处进行了清洗。 茅秋雨知道这些事情后,会有怎样的想法? …… …… 冬天眼看着便要过去,天气却没有转暖,反而变得更加寒冷。 如刀般的寒风拂着鹅毛般的雪从天空里落下,把十余座宫殿尽数染白。 徐有容说道:“能让我先见见吗?” 凌海之王望向陈长生。 他当然知道教宗与圣女之间的关系,但这件事情太过重要。 茅秋雨破境成功,在国教的地位会变得完全不同。 如果他不能被教宗陛下说服,那么今天会是他突破神圣领域的第一天,也必须是最后一天。 看着风雪那边的茅秋雨,看着他披散在肩头的花白头发,还有被风拂动的两只衣袖,陈长生想起当年在青藤宴上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形。 那时候的茅秋雨是天道院的院长,也是落落的第一位授业恩师。 陈长生还想起了很多事情——天书陵外茅秋雨抱着荀梅遗体老泪纵横,诸院演武时茅秋雨在茶楼里静坐无言,当他去杀周通的时候,茅秋雨的马车出现在那座开满海棠花的院外。 这些年里,茅秋雨没有说太多话,做太多事,但一直默默地站在他与国教学院身后。 可能是因为教宗师叔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梅里砂大主教的请托。 但无论是哪种,茅秋雨都对他极好。 陈长生伸手拂散面前落下的雪花,也拂走了那些多余的念头。 他望向徐有容说道:“那你去吧。” 司源道人神情微异,但不敢抗命,那些隐于风雪之中的国教强者与阵法尽数退走。 …… …… 风雪里的那座道殿安静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有容走了出来,对着陈长生微微一笑。 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同时松了口气。 徐有容在风雪里离去,应该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陈长生走进道殿,与茅秋雨并肩站在窗前,望向风雪里的离宫。 离宫里很是安静,雪地里没有什么足迹,凌海之王与司源道人的身影显得非常清楚。 “人越来越少了。” 茅秋雨的神情很是感慨。 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的国教六巨头,最先离开的是梅里砂,接着便是牧酒诗被前代教宗废掉国教功法、逐出离宫,白石道人在汶水被处死,昨夜桉琳大主教也黯然去职。 现在就算加上茅秋雨本人与户三十二,也无法凑齐离宫大阵需要的人数。 更何况茅秋雨也即将离开这里。 陈长生说道:“师叔让我来做这件事情,那么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做的。” 这件事情指的是以教宗的身份执国教神杖。 有些事情指的是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比如那些离开。 “听闻昨夜您说过一句话。” 茅秋雨说道:“您将承受所有您应承受的罪名?” 陈长生说道:“是的。” 茅秋雨转身望向他的侧脸,说道:“可是谁有资格来判定您是否有罪呢?” 陈长生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给出了一个让茅秋雨意外的回答。 “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师父和师叔这个问题呢?” 他没有说民心,也没有说历史,更没有说人族的将来,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 茅秋雨注意到他的眼神很认真,神情很坚持,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陈长生也没有想过能够得到答案,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年轻?唐三十六曾经说过,年轻就是正确,这句话并不正确,因为正确与年龄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年老也不代表正确。” 茅秋雨说道:“见的多些,经验多些,或者能够少走些弯路。” 陈长生说道:“两点之间,直线最近,自然不弯。” 这说的是他的剑,来自王破的刀。 “锐气固然重要,但治天下如烹小鲜,不可轻动。” 茅秋雨看着他认真说道:“这便是前代教宗大人的道。” 前代教宗与天海圣后及商行舟二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 他不在意国教新旧两派之争,也不在意陈氏皇族与天海圣后之争。 他只支持能够让天下局势安稳的做法。 二十多年前,商行舟密谋叛乱,眼看着天下大乱,所以他反对。 二十年后,天海圣后始终不肯归政于陈氏皇族,眼看着天下必乱,所以他反对。 茅秋雨看着风雪深处那个渐渐行远的身影,说道:“圣女这样做,必然会让天下大乱,若换作前代教宗,一定会全力阻止,如今我却选择视而不见,真不知是对是错。” 刚才徐有容说服他时,进行了一番非常复杂的推演计算,然后说了一句话。 “既然两袖清风,何妨袖手旁观。” 两袖清风,是茅秋雨的道号。 “其实我一直以为,师叔当初的做法不见得正确。” 陈长生想着天书陵那夜,教宗师叔站在南城贫民区的积水里,一面与天海圣后对战,一面还没有忘记护住那些无辜的百姓,便觉得很是敬佩感动,又有些复杂的感觉。 教宗师叔是好人。 但好人就应该这么辛苦吗? 茅秋雨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认真劝说道:“陛下,我们还是应该做一个好人。” “不用做好人,因为我本来就是好人。” 陈长生看着他神情认真说道:“只是我希望好人能够有好报。” 第1064章 简单任务 施恩不图报,甚至不愿意让世人知晓、情愿背负所有的罪,哪怕永劫沉沦,这是圣人。 陈长生是教宗,教宗当然是圣人,问题在于,他不想做圣人,只想做个好人。 但好人一定要有好报。 陈长生执着于此,是因为他见过太多反例。 天海圣后与商行舟可以被称为野心家或者阴谋家,总之不能用好人来形容。 教宗师叔是好人,所以他活的最辛苦,而且无论那场战争是何结局,他都是要死的。 别样红也死了,王破也好几次差点死了,好人果然不容易长命。 难怪苏离不愿意做一个好人。 陈长生说道:“我亲眼看着别样红死的。” 茅秋雨有些感慨。 陈长生接着说道:“我要当好人,还要有好报,只凭我自己很难做到,我需要人帮助。” 有很多人都在帮他,比如唐三十六,比如苏墨虞,比如落落,比如徐有容。 就在刚才,同样的窗前,徐有容与茅秋雨说了很久的话,说服他不做什么。 但在陈长生看来,这是不够的。 他看着茅秋雨认真说道:“我需要您帮我。” 与徐有容不同,他的请求非常简单,理由也非常简单。 他请茅秋雨帮助世间的好人都有好报。 在世间沉浮,是否有罪很难判定,好坏的判断标准又真的这般简单吗? 茅秋雨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深沉问道:“如果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您会怎么做?” “不知道。” 陈长生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说道:“真的不知道。” 这不是简单的重复,也不是加重语气,而是他真的想不出来,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做。 茅秋雨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道:“好。”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陈长生怔了怔,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茅秋雨也笑了起来。 数年时间不见,教宗陛下还是当初那个简单的少年啊。 …… …… 当初在天书陵里,陈长生与徐有容遇着那名叫纪晋的碑侍之后,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他说她是个好人,她说他也是个好人。 这不是他们想要拉开距离,而是对彼此的真诚评价。 但那不是徐有容追求的精神目标。 善恶是非与大道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遇着了陈长生,或者她会对这个世间更加漠然一些,居高临下一些。 就像天海圣后那样。 当然即便遇到了陈长生,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寻常意义上的好人。比如眼前这件事情,陈长生只是因为荀梅的故事有所触动,纯粹发乎善意而行,她却还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好处。 天书陵里的树林覆着浅浅的霜雪,看上去就像是琼林一般。 黑色的照晴碑上也残着一些雪片,看上去更像是拓本,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动人。 徐有容的视线离开照晴碑,落在对方身上,淡然说道:“当初我与陈长生曾经承诺过你,会让你离开天书陵,现在便是我们践行承诺的时候,你怎么想?” 那名叫纪晋的碑侍肩上也承着雪,明显在这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听着徐有容的话,纪晋很是激动,眼中却生出些惧意:“真的可以吗?” 天书陵乃是大陆最神圣的地方,规矩自然也最为森严。 修行者必须发血誓终生不出天书陵,才能够成为碑侍,拥有时刻观碑的特权。 数千年来,只有苏离曾经从天书陵里强行带走两名碑侍,再也没有出现过碑侍活着离开的情况。 徐有容平静说道:“我是圣女,陈长生是教宗,我们说的话,便是规矩。” 纪晋有些不安说道:“可是大周朝廷那边?” 徐有容说道:“昨天夜里,大周皇帝已经下了圣旨。” 纪晋这时候才确信自己真的可以离开了。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跪到雪地里,对着徐有容磕了个头。 多年前的自我封闭与随后这些年的囚禁,还有日日夜夜噬咬道心的悔意,在这一刻尽数变成了狂喜。 随之而来的却是怅然与不安。 他在天书陵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可以离开了吗?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 徐有容没有给他太多感伤的时间,说道:“其余碑侍想要离开的,也可以。” 纪晋醒过神来,说道:“多谢圣女与教宗陛下的恩德,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徐有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说道:“你帮我带封信。” 纪晋来自南方槐院,离开天书陵后,当然要回去。 这封信是给槐院里那位大人物的。 徐有容离开了照晴碑庐,来到了陵下那条宽直的大道上。 大朝试已经停了两年,天书陵的修道者比往年还要少,很是冷清。 她去了荀梅的故居,发现最近几年没有人住,但打扫的很是干净。 当年在这里做腊肉饭的少年和吃腊肉饭的少年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然后她背着双手向南方走去,四处打量着。 就和先前在离宫里那样,真的很像告老还乡偶逛市场的老臣。 对世间修道者来说是圣地的天书陵,对她来说只是值得看看的风景。 很快她便走过那片满是水渠的青石地面,来到了天书陵的正南方。 风雪微动,一位黑衣少女出现在她身边。 “你让我跑了这么多地方,我以为你早就安排好了,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会忘了最重要的那位。” 小黑龙看着她嘲弄说道:“让那个家伙送信,什么时候才能送到?还是我去吧。” 徐有容说道:“亲笔信与纪晋,都是我想表达的诚意。” 小黑龙有些不解问道:“你准备要王破做什么?” 徐有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条神道。 白石砌成的神道还在,在风雪里看着更加素净神圣。 那座凉亭已经不在了,那位枯坐六百年的苍老神将则已经死在了雪老城。 神道最上方有座天书碑。 陈长生告诉她,那座碑上没有一个字。 娘娘就是死在那里的。 她是南方圣女,有资格走到神道最上方。 但她没有。 她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走上去。 就像陈长生与苟寒食等人念念不忘的荀梅那样。 当年荀梅没有登上去,是因为汗青守在那里。 如果她要走上去,谁会拦在那里呢? 第1065章 好一对 徐有容静静地看着神道,看了很长时间。 风雪时骤时疏,没有人出现。 小黑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水晶牛肘正在啃着,含糊不清说道:“不到最后,谁敢来杀你?” 徐有容微微一笑,转身向天书陵外走去。 小黑龙把手伸进风雪里,染着的油污顿时被极低的温度冻成粉末,然后被吹散,变得十分干净。 她朝着徐有容的背影说道:“你到底要王破来做什么?” 徐有容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小黑龙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竖瞳微缩。 她朝着徐有容追了过去,连声喊了起来。 “你要让他闯神道?” “商行舟肯定会亲自出手拦他!” “那会出大事的!” …… …… 茅秋雨破境入神圣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座大陆,同时也震动了整座大陆。 离宫在最短的时间里为他请了尊号。 按照旧时规矩,接下来便要安排他的府地。 当年的八方风雨都有自己的府地,比如别样红与无穷碧是西陵万寿阁,观星客则是南海的碎星礁。曹云平的府地则是当初天海圣后送给天机老人的琅琊山,只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天机老人付出的代价,只是亲自来京都看了陈长生一眼。 茅秋雨自己选择的府地,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选择了寒山。 寒山远在大陆北方,离京都极远,离魔族统治的雪原却很近。 更重要的是,那里曾经是天机阁的所在地。 天机阁已经归大周朝廷所有,但寒山天池四周的建筑,以及天机老人留下的那些痕迹还在。 茅秋雨用这种选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也是继松山军府之后离宫再一次表现出强势。 大周朝廷没有反应,对此保持着沉默,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商行舟还在洛阳长春观,皇帝陛下依然深居宫中,很少出殿,更少见人。 那夜徐有容走进皇宫,不知引发了多少联想、猜测与不安,但现在看来,风云暂时还至。 世人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生出很多不解,无数视线投向了京都某处幽静的庭院,落在那些桔红色的灯笼上。 娄阳王与莫雨的婚礼即将举行,陈长生会去亲自主婚,徐有容作为新娘唯一的朋友自然也要到场。 …… …… 这场万人瞩目的婚礼并没有在王府里举行,而是在桔园。 从清晨开始,园子里便变得极为热闹,来客们恭贺与打趣的声音从来没有停过。 与前院相比,后宅要显得清静很多。 凌海之王带着数十名主教,站在雪林四周,把这里与前院完全隔绝开来。 陈长生站在雪亭里,听着前面的动静,摇头说道:“没想到他们婚后居然会住在这里,我还以为她会搬去太平道。” 徐有容收回观看腊梅的视线,说道:“她不愿意与那些王爷做邻居,而且太平道给她留下的印象不好。” 京都与洛阳今年都很寒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冬天还是快要结束。 亭外那几株腊梅,散发着夺目妖艳的红色,或者再过些天便看不到了。 陈长生望向那几株腊梅,想着三年前莫雨与折袖在太平道上凌迟周通的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梅枝上的冰雪簌簌落下,那是因为后园里迎来了一阵风。 伴着风雪,莫雨出现了。 她今天的妆容很浓,但全无俗气,只是艳丽夺目,就像这血一般的梅花般。 陈长生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恭喜,便有香风袭人而至。 莫雨把他抱在了怀里。 陈长生吓了一跳,想要把她推开,看着她眉眼间浓妆都无法掩住的那抹倦意,又有些不忍。 莫雨凑在他的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真是舒服呀,可惜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徐有容微微挑眉,转过身去。 莫雨看着她嘲弄说道:“眼不见,心亦不净,你如果真不生气,为何要转过去?” “有容没事,有容不生气。” 徐有容看着眼前的腊梅,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她转过身来,望向莫雨嫣然一笑说道:“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莫雨看着她嘲笑说道:“你就装吧。”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徐有容。 她知道徐有容的性情是多么的古怪,和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徐有容瞪了陈长生一眼,向园外走去。 陈长生的双臂一直张开着,避免接触到莫雨的身体,显得特别无辜。 看见徐有容走了,莫雨才松开了双手。 这时候的雪亭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有些暧昧,自然也有些尴尬,尤其是对陈长生来说。 ——不管是莫雨故意要把徐有容气走,还是徐有容特意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陈长生赶紧说道:“王爷的人缘似乎很不错。” “人缘这种事情,主要在于会不会对他人构成威胁,所以我的人缘向来都不好。” 莫雨说道:“他的那些兄弟甚至侄子就没有谁瞧得起他,不过……像中山王和庐陵王几个对他还算喜欢,毕竟陈家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另类,对权势荣华真的不感兴趣,没有一点野心,胆子小的可怜。” 娄阳王的窝囊性格非常出名,陈长生却不好多说什么。 莫雨忽然看着他正色说道:“你知道陈留王在长春观里是怎么说的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终于确认,刚才她是故意要把徐有容气走。 “陈留王说她在发疯。” 莫雨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他的判断。” 陈留王怔了怔,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她很小的时候,我与陈留王还有平国就认识她,只有我们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信徒想象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也不是冰清玉洁的雪人儿,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对这个世界无比冷漠,而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话你已经对我说过,我不认为她与圣后娘娘是一类人。” “她最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能让你更警醒一些?” “因为我没有感受过她的冷漠。” 莫雨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说道:“她对你确实与众不同。” 陈长生认真说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莫雨微恼说道:“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陈长生微怔问道:“我们炫耀什么了?” “唐三十六说的没错。” 莫雨恨恨说道:“你们真是好一对……” 陈长生说道:“金童玉女?” 莫雨冷笑说道:“自己领会。” 第1066章 离宫的人事安排 娄阳王与莫雨的婚礼结束之后,京都众人的视线转向了另外那场婚礼。 当今朝堂之上已经隐隐分成了两派,以林老公公为代表的旧朝臣子自然是年轻皇帝的班底,现在莫雨与娄阳王也加入了进来,而相王、中山王这些陈家王爷以及陈观松嫡系为代表的军方势力则是另外一派。天海家则在两边之间摇摆。圣后娘娘死后,天海家自然遭受了很大的打压,但这个家族曾经影响朝堂两百年之久,底蕴与实力犹存,谁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陈留王与平国的婚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相王府与天海家的结盟。作为皇帝陛下的母家,天海家理所应当站在他这一边。但他们并没有把这场婚礼延后的意思,相反,当徐有容进宫之后,这场婚礼的日期还被提前了。 天海承武看着要比三年前苍老了很多,半步神圣的境界修为看来并不能抵抗时光的力量。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感慨说道:“也许当初你是对的,但到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转身了。” 天海胜雪微微皱眉说道:“陛下也会需要我们的力量。” “但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呢?” 天海承武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陛下如果真要与陈长生联手,那便意味着要与道尊翻脸,那他会用什么样的名义。” 天海胜雪沉默了,没有再试图劝说什么。 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合适的名义,这便是师出有名。 如果年轻的皇帝陛下真的这样做了,并且胜利了,那么当年事到临头背叛天海圣后的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至于天海家,当然毫无疑问会被首先清洗。 …… ……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 但某天风雪忽然停了,阳光撕开厚云,落在京都以及山河之间,天地顿时变得温暖起来,春天突如其来的降临。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就像京都外重新开始流淌的洛水一般,很多停滞的事务也要重新开始。 教宗回到了京都,无论离宫还是朝廷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停办大朝试。 这场停办了三年的盛事,顿时吸引了整个大陆的视线。 就像春天突然到来一样,大朝试的消息也有些突然,自然来不及进行预科考试,也没有青藤宴。 青藤六院的教习学生以及各州郡书院的学生快速地投入到学习与修行之中。远在南方的那些宗派山门弟子,则是已经开始准备行李。长生宗已然凋蔽,但包括南溪斋、槐院、离山剑宗在内,共有四十余宗派准备派出弟子参加今年的大朝试。好在这次没有神国七律这样的天才人物,也没有像槐院钟会这样的人,所以青藤诸院受到的压力,要比往年小很多。 但这是年轻的皇帝陛下与教宗大人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大朝试,没有人敢不重视。 护教骑兵在国教学院的墙外不停地巡视着,摊贩们被逐到百花巷外,那些颇有背景的酒楼也被要求只能限时开发。 安静的国教学院里只能听到读书声以及试剑的声音。苏墨虞带着参加大朝试的学生在做最后的准备,就连唐三十六都不再去离宫,整天留在国教学院里盯着那些学生,不时发出严厉的训斥。 陈长生还兼着国教学院的院长,但碍于身份没办法做些什么,甚至说都没有说一声。 …… …… 距离大朝试还有七天的时候,唐三十六走进了离宫。 离宫没有禁止教士出入,但还是像过去三年里那样冷清。 或者是因为草月会馆、苔所等六殿现在有一半是空着的原因。 茅秋雨、白石道人和牧酒诗的大主教位置,现在还没有确定人选。 取代牧酒诗位置的户三十二,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管理宣文殿的事情,全面处理着离宫的具体事务。凌海之王带着天裁殿里的那些黑衣执事,盯着朝廷的动静。陈长生回京后,司源道人很快便离开了折冲殿,去往各州郡进行最重要的宣教工作,而就在十天之前,安华也带着数百名最狂热的教士信徒,也加入到了这场宣教里。 唐三十六问道:“圣谕大主教的位置谁来接?” 陈长生说道:“三年之后,她会回来主持文华殿的事务。” 这句话里的她说的是桉琳大主教。 唐三十六有些吃惊,想了想后又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桉琳大主教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严重违背教律的事情,只是对陈长生缺少信任。 离开京都苦修三年,应该能够冲抵她犯下的错误,青曜十三司出身的她,执掌文华殿也确实要更加合适。 当然,他也知道陈长生如此安排在某些程度上是因为安华。 “那圣谕大主教?” “嗯,我想留给落落……待她登基之后,再作打算。” 唐三十六赞道:“妙!” 当初牧酒诗以大西洲王女的身份出任文华殿大主教,因为人族需要大西洲的友谊。人族更需要妖族这个盟友,落落作为妖族公主,隔着八万里路兼任圣谕大主教,谁又能说什么? 唐三十六又问道:“茅院长那边呢?” 陈长生说道:“他推荐庄之涣,我没有同意。” 唐三十六愣了。 茅秋雨离开不是因为犯错,是因为破境入神圣,如果用朝堂来比喻的话,这算是高升。 在离开之前,他向教宗推荐英华殿的继任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惯常也不会被否决。 陈长生这样做可以说是非常不给茅秋雨和天道院面子,至于庄之涣的心情更是可以想象。 唐三十六明白陈长生不同意庄之涣的原因,没有说情,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是棘手。英华殿的位置很是特殊,与庄之涣做比较,无论是宗祀所大主教还是离宫附院、青曜十三司的大主教来接手,都很难服众,至于国教学院出身的他与苏墨虞更是不能考虑,陈长生不可能留给世间信徒一个任人唯亲的形象,而且他和苏墨虞的资历实在太浅。 那么究竟是谁来接任英华殿大主教? 陈长生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关白。 第1067章 都到了 关白是天道院这些年来的最大骄傲,与秋山君在离山剑宗的地位相仿,被称为大名关白。 这位极具修道天赋的年轻高手,在数年前曾经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被无穷碧斩断了一只手臂。 就在很多人以为他将就此沉沦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他从绝望的深渊里坚强地爬了出来,苦练不辍恢复境界实力,再加上这几年在北方与魔族强者们的艰苦战斗,他的剑道修为不断提升,直接冲破了聚星上境的门槛,在逍遥榜上的位置已经快要接近最前面的梁王孙与小德。 如果陈长生选择关白作为英华殿大主教,无论是德行与功绩还是天道院的背景以及传奇般的经历,他都会获得最广泛的支持,就算有人想要质疑他,也很难直接说出来。 “出乎意料的选择,往往都是不错的选择。” 唐三十六微微皱眉说道:“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资历还是太浅,而且……他是庄之涣的学生。让学生来管老师,这感觉总有些怪,而且我想关白他自己都很难接受。” 陈长生说道:“这次大朝试他应该会回来,到时候我争取能够说服他。” 当年寒山煮石大会上,关白与他对战一场,陈长生重伤回京,间接引发了随后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关白则是去了拥雪关,在与魔族对峙的冰天雪地里坚持了三年时间。 这三年时间,陈长生也在北方的雪岭里,但没有与关白朝过面。 屋里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因为拥雪关这个地名还有因为关白想到的逍遥榜,让陈长生和唐三十六想起了一个人。 肖张被大周军方及天机阁的高手刺客们满天下追杀,最终被迫向北而去。据说双方在拥雪关发生了一场血战,随后他便消失在了雪原里,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又会在做什么。 想着峡谷上的那道铁链、从天而降的霸道身影、那张被江风拂的呼呼作响的白纸,还有满城的茶香与那些舍生忘死的茶商,陈长生与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长时间。 “说些正事吧。” 唐三十六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说道:“你什么时候把题给我?” 陈长生很茫然,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三十六看了眼殿外,压低声音说道:“文试不用,就是武试。” 陈长生怔了怔才明白过来,睁大眼睛说道:“你要我泄题?” 看着他清澈明亮、没有杂质的眼眸,唐三十六觉得有些惭愧,然后莫名恼怒起来。 “不要忘记你也是国教学院院长!为学生们谋些福利有什么不对?当年如果不是辛教士专门跑过来给我们泄题,就凭你这僵化死板的脑子能想到向徐有容借鹤过曲江?” 如果是别的时候,陈长生或者会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这就是老羞成怒吗?但今天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在这句话里听到了辛教士的名字,这让他再次想起那座飘满茶香的县城。 陈长生走到窗边,望向殿外,沉默不语。 辛教士死了,梅里砂大主教早就死了,教宗师叔也死了。 这座离宫现在是属于他的,但这座离宫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因为他曾经熟悉的那些人不在了。 现在的离宫有些冷清,但意志更加统一,只不过这样依然无法正面对抗大周朝廷。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的师父商行舟在国教里的声望太高。 如果真的到了开战那日,不说临阵叛逃,但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离宫教士会选择沉默或者退却。 春意渐生,离宫石墙上的青藤渐渐露出翠绿诱人的模样。 看着那些石墙,想着当年走进国教学院前的画面,陈长生有些感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出生到进入国教学院的那一刻,他的一生都是由商行舟安排的。 他对商行舟的情绪很复杂。 相信商行舟对他亦如此。 他本以为白帝城的事情可能是一个转机。 既然默许自己回到京都,那么师徒之间无论是战还是和,总要有个说法。 但谁能想到,商行舟却去了洛阳…… 您连见都不想见我一面吗? 一声雁鸣,把陈长生从沉思中惊醒。 翠嫩的青藤与湛蓝的天空上,划过几道艳红的影子。 那是红雁传书。 “出了什么事?” 唐三十六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分别落在京都各处的红雁,忽然生出些不安。 没有过多长时间,户三十二走了过来,说道:“参加大朝试的人们到了。” 听到这话,唐三十六心里的不安没有消解,反而更多。 大朝试固然是盛事,但何至于让离宫与朝廷同时动用红雁紧急传讯。 “究竟到的是谁?”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不是太完备。” 户三十六看了陈长生一眼,继续说道:“应该到了不少人。” 没有过多长时间,凌海之王从离宫外匆匆赶至,说道:“都到了。” 冷酷高傲如他,说出这个三字时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当然不是惊惧,而是兴奋。 …… …… 参加大朝试的学子们,从大陆各地赶到了京都,其中有很多都是来自南方。 南方修行宗派众多,世家底蕴深厚,强者高手层出不穷,这些年来,随着离山剑宗与槐院的出现,在年轻一代修行者的培养上,更是远远地超过了以青藤诸院为代表的北方势力。但今年让京都震动的并不是南方学子带来的压力,而是因为他们的随行师长太多,而且名头太响亮! 离山剑宗只有两名弟子参加大朝试,随行的却有十余人。这与当年苟寒食等人自行参加大朝试的淡散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更不要说这十余人里有苟寒食、关飞白、梁半湖、白菜这些声名赫赫的年轻剑道天才,至于其余人更是可怕,竟全部是聚星上境的剑堂长老! 南溪斋只有一名弟子参加大朝试,但整座圣女峰的弟子都来了。 数百名少女白裙飘飘,京都人都看傻了。 还有慈涧寺首席,烈日宗新任宗主,三十余个南方宗派的高手先后入京。 木柘家的老太太,吴家的家主,自三年前天书陵之变后,再次入京。 在京外某处山中,有人还看到了秋山家的马车。 凌海之王说的话非常准确。 世人能够想起来的南方强者,除了离山剑宗掌门以及那些隐居多年的长老,都到了。 没有人知道,有两位看不出来年龄的道姑悄然进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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