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对陈长生说道:“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哪里,故友难得重逢,我想请他饮杯酒。” 陈长生说道:“很遗憾,这杯酒他无法喝,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很平静,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唐家二爷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慢慢变色,然后再次无声而笑。 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有些看不分明的意味,还有更多的寒意。 “那教宗大人有没有想过,您的那位朋友可能也已经死了?” 他盯着陈长生的眼睛。 陈长生还是很平静:“不会,因为我还没有死。” 这就是底气。 他是教宗。 只要他活着,那么谁敢杀死他的那位朋友? 唐家二爷盯着他的眼睛,盯了很长时间,忽然说道:“教宗大人或者有所不知,我那位大兄身患重病,缠绵病塌两年有余,无药可治,随时有可能死去,而这病……很有可能是遗传的。” 陈长生说道:“那为何你没有得病?所以在我看来,这病不能是遗传的,我那位朋友不会生病。” 唐家二爷的声音变得更加寒冷:“病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陈长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说得准,我不准他生病,他就不能生病。” 第828章 汶水底的水草 忽然风停了,有云遮住了落日,夜色仿佛提前来到,水面上的金线渐渐淡去。 在很短的时间里,汶水两岸便变得冷了数分,无论是那些紧闭的民宅还是那两根铁链,都透着股凶险的意味。 罗布坐在酒楼上,听着盲琴师的琴音,缓缓闭上了眼睛,右手落在剑柄上,轻轻地摩娑着。 面对唐家深不可测的实力,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信心,如果是以往,他最多只能想办法示警,但现在他想试一试。 因为以前他用的剑是山下小镇上铁匠铺里用几两银子打造的普通青钢剑,而现在他已经换了一把剑。 此剑在手,他便能踩霜草为剑,化身为剑,即便面对神圣领域的强者,也能保持道心通明。 他闭着眼睛,听着楼下传来的琴音,听着水拍岸石的声音,听着铁链与水面接触然后分离的声音,感知着天地间的所有。 忽然,他的耳朵微动。 他睁开眼睛,往河水里望去,目光越来越深,看到的地方也越来越深,最终落在水草里。 他觉得那片水草有些奇怪,比旁边的水草颜色要深些,但看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特异之处。 这时,河畔那名盲琴师似乎也听见了些什么,望向了汶水里,便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琴声戛然而止,很是突然。 河水两岸诡异的气氛,也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上下游的那些铁甲船悄无声息地退走。 那两间民宅里变得空空荡荡。 树林里那些气息消失无踪。 道殿前的唐家供奉以及随从变得沉默了很多。 只有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还有街上,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开。 殿门被推开,唐家二爷走了出来,脸色非常难看。 他看都没有看凌海之王与桉琳一眼。 白石道人的死,说明国教的立场异常强硬,不可改变。 顺着石阶向外走去,有棵大树,折袖站在树下。 唐家二爷知道他想说什么,神情漠然道:“你能活到今天不易,不要随便说话。” 折袖面无表情说道:“你这样的弱者能活到今天,更不易。” 唐家二爷缓缓挑眉,神情不变,内心实则已经无比愤怒。 当年在京都雪街上,王破曾经对他说过,当他放弃修行,开始学习谋略、追求权势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弱者。 今天,他再一次被人如此评价,而且对方还是个晚辈。 越是愤怒,他表现的越是淡然,看着折袖问道:“你很想死吗?” 折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不要对那个家伙暗中下手。” 唐家二爷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样的狼崽子怎么会和那个败家子成为朋友。” “我和他不是朋友。” 折袖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他是我的雇主,所以你不要动他。” …… …… 唐家的人都撤走了,夜色深沉,汶水两岸静悄悄。 陈长生来到岸边,凌海之王等人跟在左右,南客按照他的吩咐,留在了道殿里。 星光落在水面上,泛起无数片银鳞,即便眼力再好,也很难看清楚水底的动静,更不要说深处的那些水草。 唐家长房大爷,也就是唐三十六的父亲身体向来不好,尤其是最近几年愈发严重。这是大陆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陈长生在内,没有人对此起过疑心,就连唐三十六在以前的信里也没有提过。 但今天他听了唐家二爷的那番话后,总觉得有些不对。 “虽然直到今天也没弄清楚是什么病,但确认应该不是中毒。” 桉琳大主教说道:“以前青矅十三司和南溪斋都派过人来看了。” 汶水主教看了眼陈长生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禀报陛下,南溪斋合斋之前……那位曾经来过。” 合斋就是闭关,这些年来圣女峰只有一次闭关需要专门提起,那么他提到的那位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桉琳露出惊讶的神色,凌海之王微微挑眉,因为离宫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长生更是吃惊,心想为何她没有告诉自己? 汶水主教低声说道:“那位不让我们说。” 如果唐家长房大爷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应该能被天凤真血治好。 徐有容当时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长房大爷依然缠绵病榻,眼看着便要不好,那就说明他确实没有中毒,而是生病。 唐老太爷的态度改变,应该与此事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陈长生知道徐有容为什么会来,因为她知道唐三十六是他最好的朋友,对此他很感激。 他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明天去长房看看。 不是他不信任青矅十三司和徐有容的能力,只不过他想看看凭借自己的医术能不能改变一下那位长辈悲伤的结局。而且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在唐家二爷说过那句话后,在汉秋城柳宿里遇到那个小怪物后。 “去查一下长生宗里一个叫除苏的弟子,此人修行的功法很诡异,藏匿的再严实,应该也有人听说过。” 他对凌海之王和桉琳分别说道:“你写信催一下南溪斋,我让她们查的事情有没有结果。” 桉琳并不知道他给南溪斋写信的事情,不解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陈长生说道:“我想知道黄泉流的功法传承到底落在何处,有没有可能在南边。” 凌海之王联系到他先前说那个叫除苏的长生宗弟子修行的功法很诡异,神情骤变。 桉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喃喃说道:“难道长生宗敢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 “我没有证据。”陈长生沉默了会儿,望向汶水主教说道:“你找人查一下唐家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凌海之王三人领命而去。 关飞白提着剑从道殿里走了出来。 他不是想和陈长生聊天,只是觉得现在陈长生的身边不能没有人。 看着星光下的河水,陈长生静思无语。 他确实没有证据,唯一的线索,就是当时在雪岭里魔君说过的那番话。 魔君说的很清楚,那名年轻阵师是长生宗一个叫除苏的小怪物,是商行舟与唐家的手段。 那天在汉秋城清晨厨房里,他和南客遇到的那个黄泉流的怪物浑身是毒,邪怖至极,当时他没有想到,事后才记起魔君的那句话,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问题在于,魔君的话无法当作证据,谁都知道,他的话可能是挑拨离间的手段。 陈长生思考着这些问题,并不知道在如水银般的河水深处,一团水草正在轻轻飘舞。这团水草与四周的水草颜色有些不一样,忽然间飘离了河底,慢慢地靠近了河岸下方的岩石,看着就像是一团被水化开的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829章 汶水畔的暗杀 岸下岩石间有很多道缝隙,其中一道与道殿地底的下水道相连。 白天的时候,唐家已经派人破坏了那里的阵法,在里面洒了很多黑色粘稠的油状物质。 那团如稀泥般的事物,缓缓地流过那道缝隙,来到道殿的下水道里,继续向前方挪动,依然没有任何声音,而且不知道这事物的表面是什么物质组成,竟没有沾上一点那些粘稠的黑油。 陈长生的视线落在对岸。 他不知道白天的时候,对岸非常热闹,有很多衙役、摊贩、算命先生,水畔有位弹琴的盲琴师,酒楼里很热闹,罗布在那里喝了两罐美酒。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土地微微隆起,两株带着霜色的野草已经越过了自己的脚背。 黑色的泥土像悄无声息盛开的花瓣一般绽开,一只覆着鳞甲与毛发的丑陋的手从地底伸了出来。 天地间的气机发生了极微渺的变化,陈长生的感知何等敏锐,立刻便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没有来得及动用最快的耶识步,或者用晚云挂把自己送去远方。 那只丑陋而恐怖的手,已经从地底伸出,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一道难以言说的气息,从那只手里散出,顺着他的脚踝,向着他的身体里侵袭而去。 陈长生只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火山口,被无比灼热的岩浆包裹,肌肤上的每一处都刺痛无比,甚至有些发麻。 这是错觉,因为那道气息并不炽热,而是极度寒冷。 那道极为阴寒污秽的气息,冲进了他所有的经脉,然后开始侵蚀他的血肉。 更可怖的是,那道阴寒污秽的气息,仿佛有某种生命力一般,变成薄膜状的事物,把他的三百六十五处气窍全部包裹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他气窍里的那些星辉力量,在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冲破出来。 下一刻,那道气息直接冲进了他的胸腹,把他的幽府冻成了一片雪山。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 从树上落下的黄叶,刚刚离开枝头不到一寸的距离,星光都来不及闪烁一下。 陈长生便被制住了,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仿佛要被冻凝。 不要说动手反击,他甚至就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地底那个偷袭者的手段太过阴险,那道气息太过寒冷阴毒。 如果是别的修行者,哪怕是聚星巅峰的大强者,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形下,忽然遇到如此可怕的偷袭,遇到已经无数年没有在世间出现过的阴毒手段,都有可能出事,然后悄然无声地死去。 陈长生就会这样死去吗?在无数强者的保护下,在国教的道殿里,在这如银般的星光下? 关飞白提着剑走出道殿,离陈长生还有十余丈距离。 最关键的是,除了感觉到夜风忽然有些微寒,他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道殿的阵法,也没有察觉到那个阴险偷袭者的到来。 陈长生的呼吸变慢了,从被偷袭开始数起,他的第二次呼吸之间的间隔要长了七倍。 同时,他的心跳也变慢了,同样从被偷袭开始数起,他的第二次心跳要比第一次心跳来的晚了很多倍。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他的下一次呼吸永远都不会到来,也许他的心跳将会就此停止,然后死去。 这是陈长生离死亡极近的一次,但并不是最近的那次。 自从十岁开始,他的生命便一直与死亡的阴影相伴,无论在北新桥底,在寒山湖畔,还是在天书陵顶,他都遇到过更危险的局面,所以哪怕如此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依然没有慌乱。 更重要的是,他有过很多次类似的经验,如何应对阴寒的气息。 他被吱吱的龙息吹过很多次,这些年,他时而变成洞底的雪雕,时而变成冷宫湖里的冰块。 玄霜巨龙的龙息是世间最寒冷的事物,那名偷袭者的气息虽然更加阴秽,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不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长生是这个世界上与阴寒气息对抗最多的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本,他的耐受力都要远远超过正常人,就算是那些神圣领域的强者,也不见得在这方面比他更强。 在那名偷袭者看来,此时的陈长生应该肉身与神识尽数被冻住,便是思维都应该停止,更不要说反击。 陈长生这时候确实已经不能动弹,但还可以想。 只要能够想,便没有谁能够困住他。 便在极度缓慢、将要停止的呼吸与心跳里,他微微动念。 无数剑从藏锋剑鞘里鱼贯而出! 无数凌厉的剑意,笼罩住了汶水畔的后园。 无数剑光向着四周狂斩,星光骤碎,霜草骤断,地面上出现无数道深痕的剑痕,微硬的泥土翻溅的到处都是。 道殿里的阵法终于被触动,一道清光自殿檐之上生出,把整座道殿以及后园全部笼罩于其间。 无数道剑光里,隐隐传来一声闷哼,同时响起一道嗤啦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 草地不停地隆起,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远离。 那道阴秽的气息,没有了源头,陈长生不再有性命之虞,但暂时还不能移动,依然危险。 群剑飞舞而回,悬于他的身体四周,布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剑阵,发出嗡嗡的振鸣。 …… …… 远远看着站在水畔的陈长生,关飞白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陈长生呼吸频率与心跳的变化,不可能瞒得过他的通明剑心。 然后,他看到了草地上的那些黑土,以及那只诡异地握住陈长生脚踝的手。 长剑出鞘,他便向那边掠了过去,心情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他发现有可能来不及。 便在这时,无数剑光出现草地上,斩的星光与霜草俱碎,同时逼得那名偷袭者现出了身形。 看着草地上的那道隆起,关飞白长剑离手,向那处斩落。 汶水畔的夜色里亮起一道白色的剑芒。 满天星光顿时黯淡了数分,霜草偃,黄叶碎。 第830章 锋芒必露 关飞白的这一剑看似很简单,实际上却是离山剑法里威力最大的剑招之一。 当年离山剑宗掌门,也就是苏离的师父在洛阳之战里见到太宗皇帝的霜余神枪后,悟出一记剑法。 这一剑乃是战场之剑,出手便如破天之枪,堪为万人敌,名为锋芒。 不是锋芒毕露,而是锋芒必露,有锋芒便必须要天地看见。 狂风呼啸而作,河面出现无数波浪,碎草狂舞,声势无比惊人。 关飞白两年前在雪原战场上聚星成功,如今是聚星中境的修为,虽然是世人皆知的剑道天才,毕竟年纪尚浅,以他现在的境界,想要施展出如此威力的山门秘剑其实尚有不足。但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此剑,根本不理会自己极有可能被剑意反噬。 因为他这时候很生气,而且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陈长生有万剑护身,今夜岂不是会在他的眼前死去? …… …… 深冬寒夜,被一道凌厉至极、锋芒毕露的剑意割开,仿佛生出一道白虹。 草地里发出一声沉闷而又暴烈的闷响,无数泥土被掀翻至空中,一道灰色的瘦小身影也被震了出来。 那个人驼着背,很矮小,穿着黑衣,正是陈长生在汉秋城里遇到的那个怪物。 一道清晰而深刻的剑痕,出现在那个怪物的腹部,他的左手也断了两根手指,应该是先前被陈长生的剑斩断。 然而无论是腹部的剑伤,还是断指处,流下来的都不是血,而是一种灰色的液体。 看着关飞白,那个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嚎。 这声嚎叫里充满了痛楚的意味,更有着疯狂的杀戮冲动。 锋芒一剑刺伤那名怪物的同时,关飞白的剑心生出一抹警兆以及清楚的剑识回馈。 那个怪物的肌肤以至身躯都极为坚韧,像是覆上了某种软甲,又像是糊着无数粒泥,非常滑溜,很难受力。 他不惜被剑意反噬施出的最强一剑,居然也只能在这个怪物的身上留下一道剑口,而不能重伤对方! 看着那个怪物向自己扑了过来,关飞白神情微凛,却毫无惧意,战意再升。 他手里的长剑已经在刚才的暴烈一击里粉碎,现在双手空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失去了战力。 堂堂神国七律,怎么能输这个大老鼠一样的丑陋怪物。 一道极为锋锐又无形的气息,在他的小臂上显现出来,夜风遇之而碎。 不愧是离山剑宗的剑道天才,他竟然练成了剑罡! …… …… 那个怪物习惯了不见天日的生活,如果是平时,眼见着偷袭陈长生失败,道殿阵法已显,国教的强者肯定正在赶来,他肯定会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不会让自己冒任何风险。 但今夜不行,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前被“锋芒”所伤,他便开始愤怒,当他发现伤到自己的是离山剑法,对手是一名年轻的离山剑宗弟子时,他的怒火更加猛烈地燃烧起来,他的眼睛变得腥红一片,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发烫,烫的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苏离必须死!与苏离有关的人都必须死!离山剑宗的人更要全部死光! 狂风呼啸间,那怪物破夜空而至,带着腥臭污秽的气息,带着恐怖的威压! 无论在汉秋城还是先前偷袭,这怪物都是在暗中出手,然后试图逃遁,始终没有暴露过全部的实力,直至此刻,他决意杀死关飞白,才展现出来了真正的境界修为,竟然强大到了这种程度! 关飞白的唇角溢着鲜血,那是剑意反噬的结果,也是伤后还要强行运行剑罡的结果。 看着那道恐怖的阴寒身影,他很快便判断出来,自己不是对手,但那又如何? 他这时候站在陈长生身前。 只要他站在这里,对方便不能伤到陈长生。 至于自己,他相信对方就算想要击败自己,也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是的,作为最悍勇暴烈的离山剑宗弟子,他第一次出手选择了最强的一击,这一次他准备选择最狠的一击。 离山剑宗法剑最后一式! 他准备以命换命,以伤换伤。 他坚信就算自己受的伤再重,那个怪物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那么今夜就休想再离开。 陈长生刚刚震碎冻凝身心的冰霜,便看到了这幕画面,喝道:“不要!” 他并不完全了解那个怪物的强大与手段,但他非常清楚那个怪物浑身都是剧毒。 关飞白如果要以伤换伤,结局可能会并不如他想象那般,他甚至有可能会死。 陈长生醒来的时间晚了片刻,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却无法做什么。 关飞白右手如剑一般斩落,剑罡破风无声,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个怪物如触手般闪电弹出的手指。 眼看着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甚至更加惨淡,谁能改变这一切?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道殿里破窗而出。 此时,那道娇小身影离场间还有数十丈远,按道理来说绝对没有可能赶到。 但那道身影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所谓道理的范畴,就像是一道真正的闪电。 那道闪电诡异地避开夜风里的草屑与泥土,准确无比地劈中了那个怪物。 更准确地形容是——那道娇小的身影直接在夜空里撞到了怪物的身上。 夜空里迸出一声闷响,草屑与泥土再次飞舞。 那名怪物被直接撞到了数十丈外的草地上,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 那道娇小的身影落在了陈长生和关飞白的身前,身体摇晃了一下。 正是南客。 那名怪物知道南客的速度多么可怕,再不敢做任何停留,转身便往草地里去钻去。 南客知道如果让这个怪物进入土遁,便再难以抓住它,毫不犹豫准备再次追击。 但就在她准备掠起的时候,身体再次摇晃了一下,明显是在前次撞击里受了不轻的伤。 这时,另一道身影从夜空里的高树下跳了下来。 折袖赶到了。 看着场间画面,他想都未曾想什么,更未曾推演计算,只是按照他惯有的战斗方式冲了过去。 他像颗陨石一样从树上跳了下去,轰向草地上刚刚出现的那个洞。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震动不安,河水翻滚生浪,草屑与落叶还有泥土再次翻飞,遮蔽星光,场间一片昏暗。 尘土渐落,露出了草地上的画面,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坑深约摸丈许,隐约可见坑底有水波。 第831章 难眠之夜只好顺水而行 折袖看着草地上的深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长生和南客、关飞白走了过去,只见草地上散落着一些灰色的肉块,看着很是恶心,想必是那个怪物留下来的。 道殿后园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很多人,奉命去办事的凌海之王与桉琳以及汶水主教都赶了过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陈长生。 陈长生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个怪物就是我刚才让你们去查的除苏。” 凌海之王问道:“长生宗?”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怀疑是前代长生宗宗主临死前斩尸的结果。” 凌海之王等人见识广博,听着斩尸二字,再联想到陈长生刚才提过的那种阴毒道法,神情微变。 关飞白更在意另外一个问题,看着陈长生问道:“除苏?是哪两个字?” 陈长生说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两个字。” 先前听着除苏这个名字,关飞白便觉着有些奇怪,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寒意,此时终于明白了因何而来,沉声说道:“原来直到今天长生宗还是没有忘记当年的仇恨,就凭这么个怪物也想对付师叔祖?” 折袖说道:“这个怪物的境界力量很强,道法精纯,气息邪恶,最麻烦的是一身阴毒与速度,还有遁地的能力,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我们的附近,用来偷袭暗杀,非常可怕。” 他是雪原上最可怕的隐匿者、暗杀者,现在,连他都承认那个怪物很危险。 听着这话,场间陷入了沉默。 道殿有阵法保护,还有关飞白在旁,那个怪物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陈长生,发出阴险的偷袭。更可怕的是,其后在关飞白、南客、折袖三人的连续强击之下,那个怪物也只是受了伤,并没有当场陨命。 要知道这三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当今年轻一代的修行者里,绝对是最强悍的存在。 这个怪物想要对付苏离自然远远不够,但如果他隐藏在众人附近随时准备出手,确实很难防范。 “以后大家都各自小心一些。” 陈长生望向关飞白说道:“尤其是你,以后遇着除苏的时候,不要轻易动用那些以伤换伤的杀招,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毒很麻烦,我也不见得能够解掉。” 这说的是先前,关飞白准备用离山剑宗法剑最后一式与对方硬拼。 “我以后会谨慎些,你呢?有没有受伤。”关飞白望向陈长生的脚踝。 陈长生说道:“没事。” 他的脚踝上先前还残留着些黑色的絮状物,现在早已枯死,被夜风一拂便消散无踪。 关飞白又望向南客,心想先前你直接撞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上,难道不担心中毒? 紧接着,他想起了她的真实身份,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越鸟血脉乃是世间至毒之物,又怎会怕别的阴毒。 凌海之王忽然看着陈长生严厉说道:“还请陛下行事更加谨慎,切不可如先前那般。” 先前陈长生把他们派走做事,却没有让南客近身保护,孤身一人站在水畔静思。 在他看来,这非常不智,更是对国教亿万信徒的不负责任。 陈长生明白他是好意,说道:“不用担心,我是伤势尚未痊愈,气机感应稍慢,才会为其所趁,以后不会了。” 说完这句话,他望向了河水对岸。 道殿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对岸还是那样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出现。 只有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 沿河建筑的影子落在街上,落在水面上,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 …… …… 可能是因为汶水城的酒太真,也可能是因为夕阳晒的人太暖于是变懒,罗布在酒楼喝完酒之后没有离开,直接在楼后的客栈里住了下来,一觉便睡到了夜深时,然后不知因何醒了过来。 他走到酒楼侧巷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的河水,想要确认白天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他没有看到那团水草,因为那时候,那团水草已经靠近了对岸,顺着岩石间的缝隙进入了道殿的地底。 随后发生的事情,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那个怪物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地凶残可怕,就连他都下意识里握住了剑柄。 他最开始没有出手,是因为很好奇陈长生的真实水准到底如何。 他没有想到,随后会看到自己的师弟。 他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师弟。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确信自己能够掌握整个局面。 星光下的汶水像一条被铺开的银带,很宽。 如果陈长生或者师弟真的遇着不能解决的危险,他的剑自然会过去,无视这条河的宽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 陈长生和师弟他们竟然没能把那个偷袭的怪物抓住或者杀死。 那个怪物居然能够土遁,而且速度如此惊人,只是瞬间便消失在了汶水深处。 所有的这些没想到,最后变成让他感到无奈的道理。 他只是半夜睡不着觉,起来随便散散心,然后准备接着回去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结果,偏偏让他看了这样一场热闹,而且那怪物最后的去向只有他看见了。 那么,他只能跟上去。 …… …… 那个怪物在水底深处,借着泥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速度依然很快。 罗布在街畔的民宅之间飞跃,借着檐影与夜空里偶尔飘来的云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样悄无声息,速度很快。 到最后,他也没能追上那个怪物,只是看着汶水里荡起一道轻微的涟漪,转向右方的水道,消失在一片庄园里。 他取出炭笔与画纸,把最后看到的那幕画面画了下来,庄园上方的星空与及里面的无数灯火,都是那样的真实。 那片庄园真的很大,里面的建筑外表看着很普通,那种清贵的意味却掩之不住。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在另外一片庄园的侧门外。 两片庄园隔河相对,都有无数灯火,即便夜深,依然不显冷清。 他向庄园里走了进去。 或者是因为这座庄园的主人病重将死,少主人被囚禁在祠堂里的缘故,人心已散,戒备不是太森严。尤其是外围的那些民宅与小院,不时有人声传来,略显嘈杂,与之相比,正中间那片华美的庭院要显得幽静很多。 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他看到了满脸忧虑的老年忠仆,看到了面色凄苦的婢女。 接着,他听到了角门处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脑子清楚点!大爷已经要死了,谁还敢和二爷争?” “教宗?这里是汶水唐家,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不要以为教宗来了,长房就有了靠山,不然那个败家子怎么还在祠堂里跪着?” 第832章 教宗来看望长房的人们 罗布静静地听了会儿,这种悍奴欺主的故事,在所有的家族里都很常见。 狗向着主人狂吠,声音越来越高,或者是因为它疯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它要投靠新的主人。 为了向新主人证明自己的忠诚,这些狗绝对不介意对着原先的主人狂吠,甚至狠狠地咬上几口。 他没有理会角门处那几个浑身酒臭的管事,飘落在那片华美的庭院里,来到主屋的窗前。 即便已经夜深,屋子里依然亮着灯,或者是因为屋子的主人已经睡了太久、眼看着便要长久沉睡,于是不想睡的缘故。 产出涿州的贝油不会有任何烟气,不会薰着眼睛,光线也很美丽,落在那个中年人的脸上,涂成一片金色。 中年人很消瘦,眼窝深陷,再加上这满脸金色,看着仿佛并非活人,而像是某种祭品。 罗布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名中年人,握着剑柄的手指无声地轻敲着,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快要看不清楚。 如果南溪斋的弟子们看到这幕画面,或者能够联想到圣女用命星盘推演时的动作。 是的,他也是在推演,只不过用的不是命星盘而是剑。 最终他也没能在这片庭院里发现任何异样,没能推算出任何问题,看起来确实不是中毒。 如果真的是病,师妹都治不好,自己当然更治不好。 罗布带着几分遗憾与歉意离开了这片庄园,回到了汶水岸边。 看着河对岸的那片庄园,他默然想着,既然这边是长房,那么对面便是二房? …… …… 教宗陛下到汶水的第一天,炼了一瓶朱砂丹。 第二天,随侍至此的国教巨头白石道人失踪,教宗陛下接见了唐家二爷,夜里遇到了一场暗杀。 第三天,他带着很多人出了道殿,神辇顺着汶水向上行去,在无数民众不安的视线注视下来到一片庄园外。 这片庄园属于唐家长房所有,病重的唐家大爷从老宅搬回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前也正是唐三十六被关进祠堂的日子,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关联。 如果是前些天,庄园的大门必然是紧闭着的,那些仆役散在四处聊着主人家的闲话,但今天不一样,当教宗陛下的神辇还有数里远的时候,庄园这边便收到了消息,最初的慌乱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中门早已开启,管事与仆役们跪在两侧,恭谨至极,鸦雀无声,处处可见世家规矩。 但陈长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是因为河对岸的柳树下隐隐有人正在望着这边,而是空气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南客跟在他的身边,像小狗一样嗅了嗅,说道:“有灰。” 刚刚从唐家老宅匆匆赶来的管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了这话,不由神情微变。 陈长生看着脚下由汉白玉砌成的直道,看着上面残留的湿痕,知道刚刚清扫完毕。 之所以刚刚清扫,当然是为了欢迎他的到来,但也可以推断为,平日里的清扫做的并不用心。 陈长生没有说什么,向庄园里走去。 进入那片华美的庭院,他看到了一位衣饰简洁却依然贵气十足的妇人,从眉眼便能看出应该是唐三十六的母亲。 看着进入庭院的人群,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年轻人,妇人声音微颤说道:“信妇林素妍拜见教宗陛下。” 说完这句话,她便向陈长生拜倒下去。 陈长生哪里会受这一拜,说道:“唐夫人免礼。” 唐夫人自然不会就此起身,依然向下跪去。 好在事先陈长生便料到可能会如此,早已做了安排。 庭间清风忽起,众人什么都没有看清,便只见教宗陛下身旁那个小姑娘出现在了唐夫人的身边。 南客扶着唐夫人的手,唐夫人自然再也无法跪下去。 看着这幕画面,那位唐家老宅管事的神情不变,心里却生出一些不安来。 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唐家二爷去道殿拜访,教宗陛下受了他的跪拜。 教宗陛下对长房和二房之间的态度有差,是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可是表现的如此直白,又是什么道理? 陈长生没有接受唐夫人行礼,反而以晚辈的身份问候了数句。 直到此时,唐夫人才知道原来传闻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当年国教学院送回来的那些信也是真的。 教宗陛下与她的儿子真的很亲近,甚至亲如兄弟。 “我想去看看伯父。”陈长生说道。 唐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便准备在前面引路。 忽然有道咳声响了起来。 唐家老宅管事咳了两声,先看了唐夫人一眼,然后望向陈长生,神态谦卑说道:“大爷病的厉害,陛下圣体要紧,若要是有何不妥当,那真是我唐家的罪过,还请陛下……” 话没有说完,意思很清楚,唐家不希望陈长生去见长房大爷。 陈长生以前见过这位老宅管事,多年前那把黄纸伞,就是这位管事交到他的手里。 今日重逢,管事态度依然恭敬,更胜当年,但内里却有些隐隐的防范意味。 陈长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名老宅管事顿觉压力陡增,但还是强自说道:“青曜十三司的教习们来看过,便是……圣女峰那位也亲自来看过,都没什么法子,陛下何必徒惹伤怀?” 唐夫人看了管事一眼,没有出言驳斥,但袖子微微颤抖起来。 陈长生忽然问道:“道尊来看过吗?” 老宅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不知如何言语,心想道尊何等样的身份,怎会为了医治大爷离开京都来汶水? 陈长生又问道:“那皇帝陛下来过吗?” 老宅管事更是糊涂,心想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又怎会来此? “世间只有他们的医术比我更好,既然他们都没有来,那谁比我更有资格说这病能治不能治?” 说完这句话,陈长生便随着唐夫人向内宅里走去,再也没有理会此人。 凌海之王带着数十名教士留了下来,把唐家的人拦在了外面。 老宅管事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跟进去,也没能成功。 凌海之王面无表睛盯着他,说道:“你很喜欢咳嗽?继续啊。” 老宅管事在汶水城里的身份地位极高,但对着国教巨头还能如何? 眼看着陈长生的身影消失在内宅的转廊里,他又急又气,竟是真的咳了起来。 第833章 我十分想见老太爷 陈长生知道青曜十三司的教习和徐有容都来过汶水,亲自替长房大爷看过病,但他还是决定亲自来看一眼。 正如刚才他对那名老宅管事说的话,他在医道方面有绝对的自信。 就算所有人都断定长房大爷不是中毒,而是患了不治之症,他依然要亲眼看过才会相信。 他看着那名昏睡不醒的中年男子,想要在眉眼间找到些唐三十六的痕迹,却发现有些难。 可能是因为过于消瘦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满脸金色。 他坐到床边开始搭脉,半刻钟后,取出金针刺入对方的经脉里,开始进行更细微的观察。 这一次的时间用的比较长,直到冬日到了中天,他的手指还是握着金针的尾部,进行着一种极富韵律感的颤动。 房门紧闭,把所有的画面隔绝在里,谁都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南客站在门前,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无论是唐夫人亲自端来的锦凳,还是大丫环双手奉上的珍茗,她看都没有看一眼,更不要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看着教宗陛下进了大爷的房间,长房的人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在他们想来,教宗陛下能炼制活死人的朱砂丹,医术必然是极高明的,就算圣光术不能救活大爷,喂大爷吃颗朱砂丹也成啊。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渐渐变得焦虑起来,有些胆大的丫环想偷偷瞧一眼,却被南客的眼光吓得退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陈长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夫人迎了上去,先前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她,至此时再也无法压抑情绪,满脸紧张,又带着些希冀的神色。 看着唐夫人的神情,陈长生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金针探微,他对唐家大爷身体的情况已经有了非常全面的了解,但了解的越多,他越觉得奇怪。唐家大爷身体里确实没有任何毒素的残留,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只是经脉渐渐枯萎,生机正在不停地消逝。 问题在于,他找不到病因,那么自然没有办法治,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他在唐父肝经主窍的深处,隐约感知到了些阴寒的气息,只不过那道气息非常淡,无法追源,有可能是多年前的旧疾,也有可能是…… “唐家大爷以前腰部受过伤吗?”他向唐夫人问道。 唐夫人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摇头说道:“受伤的次数不少,但还真没伤过腰部。” 陈长生忽然注意到南客的小脸上有些困惑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南客看着他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陈长生心道难道果然如此?转身带她进了房间,说道:“仔细闻闻。” 南客像小狗一样对着空气不停地嗅着,脚下不停地移动,越来越靠近床。 最后,她在床边停了下来,望着陈长生点了点头。 陈长生明白了她的意思。 唐夫人非常聪慧,虽然不明白南客的具体的意思,却懂了,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一片,身体微微摇晃。 陈长生看着她摇了摇头。 唐夫人的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稳住心神,也稳住了身体。 这时二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嚎哭声,听声音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 “青天开眼啊,大爷您终于有救啦!” “教宗陛下恩德齐天,我胡三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大爷啊,你快醒过来啊!” 听着这些声音,内宅丫环们的脸上露出不耻的神情,几位管事妈妈更是愤怒至极,要不是想着教宗陛下在此,只怕要骂出声来,恨声说道:“这些无耻之徒哪里是真关心老爷,只不过是怕老爷被陛下救活了收拾他们!” 陈长生在道庙里长大,哪里见过世家老宅里的这些险恶,不由微怔。 “这半年棠儿在祠堂为父亲颂经祈福,我又急着给大爷治病,对下人难免疏了管教,惊扰了陛下,实是不敬。” 唐夫人带着歉意说道,请他去了隔厢的书房里暂歇。 书房里很安静,听不到远处传来的那些毫无真情实意的哭声。 除了唐夫人和他,只有南客跟了进来。 没有外人在场,唐夫人终于流露出了真实的情绪,眼睛微红说道:“感谢教宗陛下的恩德,还请陛下救大爷一命,这唐家的产业尽可以让给二房,我只想大爷能活着,棠儿能够被放出来。” 陈长生说道:“您放心,一切都以大爷和唐棠的安危为重。” 唐夫人看着他的眼神确认是真话,才真的放下心来,说道:“今日或者还要借陛下如海神威。” 陈长生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夫人但用无妨。” …… …… 回到道殿的时候,时间已经近暮,夕阳照在汶水上,陈长生再次来到水畔。 后园草地已经修复如新,完全看不出来昨夜那场暗杀的痕迹。 桉琳大主教,关飞白等人紧紧跟在他身边,再也不愿意昨夜那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没有过多长时间,凌海之王回来了,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唐夫人以冲撞教宗陛下的名义,直接杖死了三名二等管事和十余名家丁,逐走了七八个婆子。 行刑的时候,凌海之王就站在旁边,什么话都没有说,于是没有谁敢说话。 那名唐家老宅管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听完唐家长房发生的这些事情,关飞白觉得很是郁闷。 他和苟寒食等大多数离山剑宗弟子一样,都是贫寒出身,对除了大师兄之外的所有世家子弟都有些天然的抵触心理,所以当初在京都青藤宴上,看见唐三十六的作派便不喜。 他没有想到,寒门有寒门的苦,世家也有世家的苦,而且相对而言更加黑暗,亲人之间更加冷酷无情。试想如果唐家大爷真的病死,唐三十六被囚祠堂,唐夫人这个寡母以后的日子该多么难熬? “得想办法快些把那个家伙弄出来。”他看着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想的更多一些。 除了把唐三十六从祠堂里救出来,还有唐家大爷的病也已经有了眉目。 只不过要解决这两件事情,终究还是要看唐家的态度。 他对汶水主教说道:“安排一下,我明天要见唐老太爷。” 第834章 那一代老人 就像天海家从来都不能够代表天海圣后,在陈长生看来,唐家二爷当然也不能代表唐家。 如果他想要弄清楚唐家的态度,便必须亲自见唐老太爷一面。 主教难得地流露出为难的情绪,说道:“按道理,他确实应该来拜访您,可是唐老太爷从来不见外客,除非他想见谁,圣后娘娘当年派莫雨亲自来汶水想宣他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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