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夫人方才服下的汤药以至亲鲜血为药引,能使患者气血丰沛,弥补亏虚,但夫人的脉象却与服药前无任何差别,难道药出了问题?” 大夫急得团团转。 “大小姐取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有问题?”柳寻烟脸色刷白。 司清嘉缓步上前,挽起衣袖,露出还渗着血丝的纱布。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她咬住下唇,将纱布一层层揭开,鲜血洇湿的范围逐渐变大。 等褪到最后一层,能瞧见,腕间伤口狰狞,血肉模糊。 老夫人别过眼去,不忍再看,秦国公虽为男子,鲜少在后宅逗留,也暗暗红了眼眶。 他这个大女儿才情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却为了救母,手腕上留下一道道疤痕。 扭曲似蜈蚣。 对于女子而言,牺牲委实不小。 柳寻烟指尖颤抖,好险没把瓷碗摔在地上。 她心下暗恨不已。 青梅竹马又如何?在家世权力面前,再深厚的情谊也算不了什么。 秦国公爱她,宠她,却不影响他把自己养在府外,当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要不是她机灵,把握住产下女儿的关键时期,抱着孩子“偶遇”了出来上香的老夫人,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若她是秦国公府的主母,清嘉就不必遭受此等苦楚。 “大夫,我是母亲的女儿,刚取的血不会有假,难道是药材出了岔子?” 说完,司清嘉余光瞥了眼不远处,一副看戏模样的司菀,心里咯噔一声响。 或许,有问题的不是药材。 而是其他。 “不应该,不应该啊。” 大夫想破了脑袋,也没找出答案。 忽然,他抬起头,“去把药渣拿来。” 司清嘉很想阻止,偏生父亲和祖母在场,她一旦开口,势必会引发怀疑。 战战兢兢的嬷嬷赶忙跑到小厨房,取来残余的药渣。 大夫捻起碎屑,放在鼻前嗅闻着,没有任何异常。 老夫人忍不住问:“可是药材未经炮制,存有毒性?” 大夫僵硬地摇摇头。 “药材没有任何异常,应是药引出了问题。” “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柳寻烟两手揪住襟口,垂泪。 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司清嘉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否则,哪会心疼到这种程度? 老夫人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一眼。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司菀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 接话道:“也许不是弄错了,而是药引没有生效,自然起不到救治的功用。” 司清嘉脑袋里一片空白,猛地看向司菀。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猜到了今日将她掳走并取血的车夫,是自己的人? 司清嘉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就算司菀知晓了车夫的身份,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毕竟打从襁褓时,自己便是公府嫡出的姑娘。 铁打的事实,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变。 司菀怎会怀疑? “菀菀,夫人好心好意把你记在名下,你怎可在主院胡闹?”柳寻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姨娘,我没胡闹。 药引确实是姐姐自损身体取来的,但谁知道,药引会不会被人调换?” 说话时,司菀指甲抵着纱布,卷动着,向上挪移几寸,露出一截莹润的手腕。 不仅没有伤疤,连丁点血迹都无。 柳寻烟愕然的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旁边的司清嘉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你、你没有受伤?”柳寻烟惊呼一声。 “姨娘,你在说什么?就算女儿样貌丑陋,又记在夫人名下,到底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何要这么诅咒自己的亲骨肉?” 司菀怔怔落泪,哭得比柳寻烟还惨,还柔弱。 “我没有……”柳寻烟急忙辩解。 “我只是瞧见你手腕上缠着纱布,误以为你也受伤了。” 司菀拍拍胸脯,意味深长道:“ 女儿只是腕子有些酸疼,绑纱布敷跌打损伤药,没曾想,竟让姨娘误会了。” 第27章 只怕会觉得哥哥对陛下不满 “姨娘只是担心你。” 柳寻烟强忍住回头看司清嘉的冲动。 她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她是妾,即使敬重正室和嫡女,也不宜在人前与她们走得过近。 否则,于清嘉的名声有碍。 柳寻烟干巴巴的解释,不仅司菀不信,就连老夫人也产生怀疑。 柳姨娘和清嘉姐妹两个都对药引颇为关注,难道问题就出在药引上? 是清嘉不想自残,刻意造了假? 而柳姨娘向来疼爱清嘉,帮她隐瞒真相? 老夫人神情沉凝,握住司清嘉的胳膊,垂眸。 仔细观察取血的伤口。 许是利器割得深了,皮肉绽开,绝不会有假。 既然真取了血,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调换了药引,不然刚熬出来的汤药岂会失效? 只是,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偷走国公夫人的救命药? 老夫人想不明白。 司清嘉思绪也乱作一团,罕见的慌了神。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司菀并未取血。 而她根本不是赵氏的亲生女儿,放再多的血也只是徒劳,没有用。 但若是强撑着不放血,难道眼睁睁看着赵氏去死? 自己到底该从何处弄来药引? 突然,司清嘉有了主意,手指不再颤抖。 她面色惨白,身子一软。 竟是昏迷了。 好在被秦国公及时扶住,没让司清嘉摔倒在地。 众人没有注意到,司清嘉昏迷时,恰好背对着他们,正面仅站着柳寻烟。 她无声做着口型:哥哥。 柳寻烟反应很快,满脸担忧:“大小姐应是失血过多,身子撑不住了。” 她犹豫半晌,吞吞吐吐,“那药引怎么办?总不能再从大小姐身上取血,万一损了根基……” 面对美丽出众的长女,秦国公终究还有几分慈父心肠,他拧眉思索,当即拍板道: “去把勉哥儿接回来,他是长子,本就该亲自为母亲侍疾,六年前,清嘉已经为他担了一回,如今该他挺身而出了。” 柳寻烟紧绷的身躯顿时放松些许。 见状,老夫人虽疑惑,却没有深想。 只当柳姨娘是在担忧清嘉的安危。 毕竟柳姨娘常年跟在芳娘身边,清嘉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那孩子性情温柔,比孤僻古怪的菀菀讨喜得多。 两人感情深厚也正常。 “让陈管家亲自跑一趟万松书院,切莫耽搁。” 老夫人并非那等不明事理的糊涂虫,孙女已经受伤昏迷了,她哪能强逼着孩子继续放血? 序哥儿也才七岁。 想来想去,还是在外读书的司勉最合适。 系统叹气,“宿主,司清嘉不愧有气运护体,手段委实不差,想从她手上把所有金羽都夺回来,只怕不太容易。” “不容易又如何?总不能认输吧。” 司菀从没想过,自己能凭借短暂努力,便摧毁司清嘉母女积累多年的根基。 她要做的,是脚踏实地,徐徐图之。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司菀杏眸含笑。 系统不解。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柳寻烟太在意司清嘉了。 在意的程度,早已超出妾室对正房的尊敬,祖母已经起疑了。 人一旦有了怀疑,平日里蒙蔽双眼的浓雾便会尽皆散去,看到以前遗漏的蛛丝马迹。” 万松书院与京城有段距离。 直至翌日深夜,风尘仆仆的司勉才踏进主院。 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面色惨白的妹妹,再看看坐在旁边,双颊粉润的司菀。 司勉怒意横生。 他想不明白,娘怎会那么糊涂,将司菀这个心机深沉的庶妹记在名下,这和引狼入室有何分别? 司勉双手紧握成拳,冷声道:“出去。” 司菀泫然欲泣,“哥哥,是我做错什么了?” 以往司菀称司勉为“大哥”,今日她特地模仿司清嘉,唤了声“哥哥”。 故意恶心司勉。 果不其然,司勉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没有回答,直勾勾望向老夫人。 “祖母,听闻昨晚清嘉也为母亲取了血,偏生被有心人调了包,无法再充作药引,敢问可曾找到那名贼人?” 司勉意有所指。 他认定司菀就是那个贼人。 为了折磨清嘉,使出这等下三滥且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坑害了好心给她抬身份的嫡母。 这样性比蛇蝎的妹妹,他不会认。 老夫人派心腹嬷嬷查探过了。 却一无所获。 按照清嘉所言,割肉放血后,她便将盛放鲜血的瓷碗放在房中,自己则前往外间包扎伤口。 期间,卧房是否有人进出,她一概不知。 守在院里的丫鬟婆子也支支吾吾,不敢确定。 毕竟谁都以为赵氏服药后,身子骨就能大好,哪曾想会闹出这场风波。 老夫人缓缓摇头。 见状,司勉没有立即取血,反而怒瞪司菀。 “我问你,昨天傍晚时分,你身在何处?” “哥哥这是疑心我了。”司菀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到司勉跟前。 “不是我心胸狭隘,容不得庶妹,而是你早有前科。”司勉态度高高在上。 “早些时日,咱们阖府入宫赴宴,你非要出风头,用竹篮吸引黑熊的注意力,忙活了一通,还开罪了太子。 司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在司清嘉的影响下,司勉对司菀的厌恶愈深,现在,连演都不演了。 “哥哥,若你只是红口白牙污蔑于我,这仅是家事,我不愿计较,更不愿追究。 但你非要提及那场宫宴,我身为妹妹,便得劝你一句,谨言慎行。”司菀语气淡淡。 “你算什么东西?”司勉冷笑不已。 “我在兽苑保护九皇子和太子表弟,得了圣旨嘉奖,哥哥如此质疑我的救人之举,知道的,明白你是厌恶我。 不知道的,只怕会觉得你是对陛下不满。” 司菀刻意拉长语调,说出口的话,却足以让司勉肝胆俱裂。 “司菀,你住口!” 秦国公大惊失色,恨不得堵住司菀的嘴,不让她胡言乱语。 他们公府本就是蒙受祖宗庇荫,方能袭爵,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走得艰难。 万一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就全完了。 秦国公岂能不怒? 第28章 斩断司清嘉的左膀右臂 秦国公喘着粗气,眼底爬满猩红血丝。 他想不明白,赵氏乃高门贵女,自己又不是草根出身的泥腿子,为何教养出来的嫡子会如此愚蠢。 非但给人留有话柄,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会和尚未出阁的妹妹较劲。 简直丢人现眼! 秦国公很想教训司勉一顿,但想起气息奄奄的赵氏,他还是按捺住了那股火。 赵氏是国公夫人,她的生死十分紧要。 “勉哥儿,眼下不是争论对错的时候,你娘性命垂危,让她服药才是正经。” 听到这话,司勉这才想起,母亲还未用药。 他喉结滚动,接过嬷嬷递来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 用匕首,划破了手腕。 鲜血滴滴答答淌进碗里。 眼见着快接满小半碗,大夫急忙叫停,给司勉包扎伤口。 之后,便端着药引,往小厨房走去。 有大夫亲自盯着,这碗药,绝不会出问题。 “哥哥……” 司清嘉怔怔望着渗出血丝的纱布,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都怪我不好,没能看住药引,害哥哥受苦。” “不是清嘉的错。”司勉揉了揉司清嘉的脑袋,眼神温柔极了。 与刚刚那副横眉竖眼的模样全然不同。 此时此刻,他才像个好兄长。 可惜和谐的画面被司菀破坏了。 她以手抵唇,咳嗽两声。 众人视线落在她身上。 “祖母,父亲,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司菀道。 “但说无妨。”秦国公摆了摆手。 “女儿或许见过调包药引的贼人。” “好啊!”司勉怒不可遏,“我就说是你偷了清嘉的血!” 司菀挑眉,看向司清嘉,目光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勉哥儿。”老夫人手里的桐木拐杖叩击地面,阻止他继续胡闹。 司菀从衣袖中取出卷好的宣纸,双手捧着,递到老夫人面前。 而柳寻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 她想知道,上面究竟有什么。 好在,老夫人很快展开宣纸。 是一幅画像。 画中男子颇为年轻,约莫二十出头,清俊秀气,像个温和无害的俊书生。 可若是金雀在这,便能认出来,画中男子正是将她手脚割破的车夫。 前世,司菀曾与车夫打过几次照面。 车夫名叫丁寰,是司清嘉最信任的男人,便是七皇子,也越不过他的位置。 两人之所以能建立信任,只因丁寰曾流落街头,司清嘉救了他,保住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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