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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被子里折腾得热了,杨爱棠白皙的身躯泛着醉酒的粉色,西装剥去后露出纤薄的冰丝内裤,再往下看,又是那两圈衬衫夹。 程瞻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自己上一次看见爱棠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啊,是分手的时候。 爱棠从浴室里出来,只裹了一条浴巾,身上还滴着水,可目光却那么冷。 然而如今,爱棠闭着眼睛了,那梦中的眼神就可以任凭程瞻想象。程瞻很难忍耐地伸出手去,想碰一碰爱棠——脸也好,眉毛也好,他方才不经意间,已经碰到爱棠那么多回,他以为不会那么难——可是到了半空,却又收回。 他的胸膛起伏,呼吸沉重,眼神晦暗。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还是被逼出来的变态。他唾弃自己。 可是罪魁祸首已经安分下来,好像程瞻的一切斗争都是庸人自扰。 他咬了咬牙,终于起身去房中衣柜翻找睡衣,动作粗暴得像在抄家。然后他飞快地给杨爱棠穿好,又飞快地进了浴室去冲澡。 连浴室的推拉门都让他很不耐烦,打开花洒的一瞬间凉水兜头泼下,给他整个人带来溺毙一般的快感。 他伸手抹了把头发,抬起结实的手臂,将那上面的尼古丁贴片狠狠撕了下来。 群~607~985~189⋆整理.2022♡04♡08 04:00:04 18 方稜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倒霉过。 那个紫毛小混混上了他车就死活不肯下来,他不肯启动,紫毛还大度地拍拍他方向盘上的手:“没事儿,随便开!” “这是我的车!”方稜怒骂,“你滚下去,你给我滚下去!” 两人纠缠老半天,直到会所门口排在他后头的车都按起了喇叭,另一个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绕到驾驶座这边请方稜往前开出去。方稜又去吼那服务生:“我来找5楼509包房的人!齐永海,齐总,看到没?” 那服务生愣了愣神,“509包房的齐总……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啊。” 方稜的满腔怒火一下子闷住了,“什么?” 程闯这会儿还往后抻着脑袋瞧,颇为遗憾地说:“你挡着人家道儿了。” 方稜就纳了闷儿了,敢情这都是我的错?! 他伸一根指头点着那小混混,咬牙切齿地说:“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程闯睁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往椅背上瑟缩一下,“哥哥,我才十七岁,你就送送我呗。” “……” 方稜的情绪大起大落,表情都已经麻了。这小混混虽然一副不学好的样子,但看着是有点嫩,搞不好真是个未成年人。还非说自己家在豪景苑,难道是哪家的阔少出来体验社会了? 杨爱棠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方稜又给另两个程序员打电话,他们都说自己已经到家。 方稜放下电话,不住地叹气,“这人在哪儿呢也不回话。” 程闯在旁边细声细气地喊:“我回话了哥哥,我在这儿哥哥。” “闭嘴。”方稜满头黑线地探身过来,认命地给程闯扣好了安全带。 开车上路后,小屁孩反而安静下来,侧头靠着副驾驶座,无神的眼睛里流淌过车窗外不断闪烁的光。 从会所去豪景苑大概半小时,方稜一边试图拨通杨爱棠的电话,一边寻找话题:“你家那么有钱,不给配个司机啊?” “我偷偷溜出来的。”程闯小声地回答,“拿了我爸的卡。” “……”偷偷溜出来,花大人的卡,还自己乖乖回家。方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孩子真是不让人操心。 豪景苑是成片的别墅区,方稜听着程闯的瞎指挥七拐八绕老半天,终于开进一条绿树成荫的车道,不远处别墅的廊前亮着灯,依稀能看见有人在门口等待。 “哎呀。”方稜有些感动,“那是你妈妈?望眼欲穿呢。”敢情自己还做了件好人好事。 程闯只看了一眼,却说:“谢谢师傅,我给你好评。” “……”方稜的火气又要往上冒:老子刚刚还是“哥哥”,怎么送完一程就降级到“师傅”了?!程闯却不管他,自己在座位上乱动,像是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结果在车座旁边摸出来一张方稜的名片。 “这是你是吧。”程闯怼到眼前瞧了半天,“我拿走了,回头找你开发票。” 方稜毫不客气地按下副驾驶安全带的按键,“啪”地一声,程闯身上的安全带弹了回去,程闯吓得一愣。 “滚!” * 方稜开出豪景苑时,杨爱棠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对不住啊爱棠!”方稜立刻大嗓门地喊,“我遇到点儿麻烦……听说你都散场了?到家了没啊?” 对面却极其地安静,慢慢地,响起一个很淡的声音:“我是程瞻。” 方稜立刻哑住。 他将车子靠边停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也发生了变化:“麻烦让我们杨主管接电话。” “他喝醉了,没法接电话。”程瞻说。 “有多醉?”方稜表示怀疑。 “吐了大半夜,衣服都扔去洗了,现在已经睡着。”手机连着车载音响,程瞻的声音被扩大无数倍,渐渐在方稜耳朵里震出了几分疲倦的意思,“——我给他开了个房间,明天可能要麻烦你给他请个假。” “啊……”方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后根,“那我明早联系他。” “嗯。”程瞻顿了一下,语气又温和了一些,“今晚也是,麻烦你了。” 程瞻连说了两次麻烦,终于让方稜心中生出一股不适感。麻烦我?他程瞻凭什么说麻烦我?明明都是爱棠的前男友了。 方稜是在四月左右得知了杨爱棠分手的事。那时他们出去喝酒,在一个友好而温暖的氛围里,爱棠简单地说了一些前因后果,譬如性格不合啊,经常吵架啊,不过,到底还是和平分手啊云云。不知为何,杨爱棠平静的模样,会比他哭泣的模样更令方稜憋得慌。 他现在也憋得慌,于是他多说了一句:“程瞻,你不要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程瞻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是真的很疲倦了,但这笑声里仍然充满了面对一个外人的不屑一顾。 方稜忽然感觉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 “行。”他静了片刻,“那你看着他吧。” ω九一三九一吧三午龄ω * 第二天上午,杨爱棠自然而然地翘班了。 他醒来时已是十点,客房服务都已经送过了一轮餐。他将手放在额头上挡着窗外浑浊的光,似乎天气不太好,即使是室内,也能看见尘埃在飞舞。 天花板上是简洁的花卉浮雕,嵌着光线温和的吸顶灯。杨爱棠又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够着床头的开关,将那盏灯打开,关上,打开,又关上,在这过程里,他将脑筋一根根地搭上线,才慢慢地思索出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齐老板,程闯,程瞻。 他的身上穿着客房提供的睡衣,自己的西装、领带、皮带、衬衫夹,都叠放在扶手椅上。他愣愣地看着那些衣物,脸上阵红阵白,他知道它们都是谁叠出来的。 只有程瞻会这样强迫症地、分门别类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好像非得要证明些什么一样。 宿醉令他头疼,但尚不至于断片儿。程瞻将他带进房间,照顾他大半宿,他朦朦胧胧地有些印象,好像眼前一直有个忙碌而一言不发的身影。半年不见,程瞻似乎并没有改变很多,所以他才会趁着醉意去使唤人家,甚至还把他当成男朋友似地撒娇。 他的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羞恼。程瞻会怎样看待自己?那么麻烦,那么无耻,像街边最难看的醉汉一样缠着不相干的人,刚重逢时努力维持的体面都碎得干净。可是自己平素真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偏偏就让程瞻看到了这一面? 肚子饿得叫了起来。他垂眼,无奈地坐起身,左手边放了一杯蜂蜜水,一张便签纸盖在杯口。他拿下那张便签纸,正反面看了看,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写。 他的手机就在床头,而且已经充满了电。他喝了几口蜂蜜水,甜的东西缓慢浸润过他的感官,仿佛要他把所有的羞恼都从打开的喉咙口扔回去。微信里堆着方稜的几条消息: “醒了没有?醒了回话。” “我帮你请假了。” “周总下楼找你,好像是齐总在打听你,袁槿去报告了。” 他又去翻通话记录,有一个短暂的两分钟通话,是昨天半夜方稜打来的。 这个电话被谁接听了,也不言而喻。 杨爱棠呆滞地看了半晌屏幕,挪动手指,回复方稜:“醒了,让我再歇一会儿。” 然而方稜却直接打电话过来。 杨爱棠按了接听后也不想说话。方稜急声说:“你还好吗?头疼不疼?吃了早饭没?” 杨爱棠的目光从蜂蜜水游移出去,看见客房服务的小推车还在卧房门边,上面似乎有几碗盖着的餐点,于是他说:“马上吃。” 方稜重重地叹口气,似乎是思索了半天才重新端起那副大咧咧的语气:“昨天是我对不住你。你今天不来上班也可以,我都请好假了,你休息吧啊。我还要接待LeVent来看货的客户……” 杨爱棠说:“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方稜一愣,语气里透出些犹豫,“是……嗐。程瞻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何止是没有为难,简直是鞠躬尽瘁,“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方稜想了想,轻声说:“我就跟他警告了一句,不要趁人之危。” 杨爱棠只觉眼前一黑。 见他不答话,方稜也自顾自开始后悔:“我没说错吧?我就想,你们都分手了……” “你没说错。”杨爱棠默了半晌,有气无力地回答,“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挂了电话往床上一扔,杨爱棠就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却发现衣服上并没有酒气。他转头看向洗漱间,不出意料地在角落发现了并排的洗衣机和烘干机。 这真是个很厉害的房间,他想。 他磨蹭到十点多退房,回了趟家,下午三点抵达了公司。市场部的员工都很同情地看着他,他们知道自家主管昨天被齐老板灌醉了。 杨爱棠象征性地签了几个字,校对了几份报表,就去茶水间摸鱼。他是宿醉的领导,不是一般的领导,再怎么摸鱼都应该得到体谅。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咖啡机扑哧扑哧吐出来的奶泡,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将咖啡杯往前一推,又往后一拉,那奶泡就抻出一条细长的白线,他又将咖啡杯左右晃了晃,谁料没拿稳,咖啡洒出来烫着他的手指,“哗”地一下,咖啡杯翻倒在地,清脆地碎成无数片。 他抬手,慢慢地摸了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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