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间差不多了,我得出去看看。” 杨爱棠突然关上了水龙头,急急地要往外走,程瞻却也在此时绕过立柱走出来,一见到他,便愣住。 程瞻穿着宽松的长款针织衫,牛仔裤下是一双绑带皮靴,既闲适,又俊朗。但他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份文件,而不是咖啡。 程瞻的目光从杨爱棠的脸往下移,“你的手——” “啊,主管来了,”袁槿说,“正好程哥要找您——” 杨爱棠将右手按住了左手背,冲过水后,痛感依旧如火烧一般,沿着手上的经络迅速蔓延到肩膊。他直接奔出了茶水间,好像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他却是那个不解风情的毛贼。他想趁自己还没有痛到休克时走得越远越好,于是直接选择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爱棠!” 然而楼梯间一下子扩大了程瞻的声音,那声音着急地推开了安全门,甚至在四四方方的墙壁间撞出了空旷的回声。 杨爱棠已经走下了半层楼,蓦然回首,程瞻正站在台阶上方,一手抓住楼梯扶手,身子微微前倾,双眸冷定,好像随时准备冲下来、攫住他。 可是杨爱棠回首的刹那,程瞻那毫不掩饰的表情又忽然收住。他走下来两级,皮靴在混凝土的台阶上有节奏地磕了一下。“我……”他说,“我正找你有事。” “什么事?”杨爱棠闭了闭眼,和气地问。 “我们云服务的UI设计,需要参考一下市场部的资料——当然,也想听听你的意见。”程瞻晃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杨爱棠睁大了眼。他没有想到程瞻来二楼,竟真的是为了公事。为了公事,就需要到市场部的茶水间里,教他的小秘书做拉花吗? 杨爱棠未免笑了出来。“这些事,”他慢慢转过身面对程瞻,“这些事你直接找袁槿就可以了。” 程瞻抓了下头发,“我刚才碰见袁秘,她说你去跟周总汇报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杨爱棠长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好好的电梯不坐,走什么楼梯,这漫长的台阶,每一步都像藏着陷阱。 “那你现在知道了,找袁槿就可以。”他重复,“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程瞻却并不走,“你的手怎么回事?” 杨爱棠仿佛被刺到一般立刻分开了两只手,左手将袖子拽下来挡住了烫伤的部位,默不作声地继续下楼。 “是刚才吗?你烫到了?”程瞻立刻追上,“你应该先冲一遍冷水……” “程瞻!”杨爱棠突然不耐烦地大声叫了出来。 这两个字太过响亮了,在十几层的安全通道里不断地往底下跌落,再跌落,直到撞上冰冷地面,碎得四溅。 程瞻顿住。杨爱棠走出了一楼的侧门,飞快地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他没有注意路况,一辆自行车差点撞上他,所幸最后刹住了。然而这也只让他停顿了一下,没理会自行车主的道歉,他就三两步穿过了马路边的花坛,走进便利店。 便利店的门发出欢迎光临的悦耳乐声。他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货架间转了三圈,才找齐自己需要的烫伤膏、纱布和创可贴,走到收银台前,又加了一瓶矿泉水。 扫码的时候,他向玻璃门外望了一眼。 程瞻正站在便利店外的路上,秋天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落,将他的影子往前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沾上便利店的台阶。 程瞻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门里,这让杨爱棠感觉,他好像是注视着自己的。 杨爱棠想,原来还不够吗?原来他还要承受程瞻这样的折磨。 他走出便利店,也没有多看程瞻一眼,就往公司大厦背后走去。那里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流过。正对着河边的大理石栏杆,摆了几张休息用的木椅,公司的园艺工人在木椅后头养了几盆花,一直以来,杨爱棠的同事们都把这里当做自家的后花园。 秋天的水位已很低,坐下来就看不见河水,但从栏杆上能感受到那金色的粼粼的反光,好像给栏杆加了一层浮雕。杨爱棠呆呆望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把自己买来的东西全部摊开散在椅子上,笨拙地将它们一个个拆封。 左手背上还是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泡。便利店的店员说,这么小的水泡可以不戳破,先包起来。他姑且信了,拿烫伤膏先抹上一层,就去解纱布。 那纱布忽然被人拿起。 “爱棠。”程瞻说,“你总是不肯听人把话说完。” 杨爱棠低着头,于是只能看到程瞻的靴子,和程瞻覆盖在他身上的、长长的影子。 然后程瞻蹲了下来,在杨爱棠的面前,好像认输一样,看着杨爱棠的眼睛。 程瞻轻声说:“我帮你吧。” 就是这样温柔的目光,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 杨爱棠想。 自己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过的……那么那么喜欢过的这个程瞻,终究,也会拥有别人的吗? 群 43⒃34003 整理~2022▽05▽05 22:41:15 41 杨爱棠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左手交出去后,身子就不得不微微前倾。 程瞻解开纱布,托着他的手掌,小心地缠了三圈,最后试探地紧了紧,问:“这样有没有难受?” 用纱布隔开之后,程瞻手指的触感就不那么清晰了,杨爱棠迟钝地摊开手掌又合上,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程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自嘲地笑笑。 河边的枯柳只剩下苍老的腰,在地砖上印出几道折痕。若在春夏之交,垂柳毵毵,波光日影,那才是最好看的,可如今已是秋末了。 杨爱棠从程瞻那墨黑的碎发,看到那高挺的鼻梁,再看到他针织衫里的T恤,漫无边际地想,秋末了,他穿这么点,会不会冷?是不是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太急,所以他没有穿上外套? 可是这话也不该再由自己关心了。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不是吗?他们是心平气和、宽容谦退、互相妥协着、互相认定着,像两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和平分手的。 分手的意思就是,即使他后悔了,即使他对着一盘小炒肉就能哭得稀里哗啦,也不能再去对方面前说一句我好想你,他就是不能。 * “其实,”沉默许久之后,是程瞻先开口了,“我还有别的事要找你。” 杨爱棠回神,“什么事?” “齐永海——”程瞻说出这个名字时,看了一眼杨爱棠的表情,见杨爱棠八风不动,才继续下去,“我说过,我不会让他再来折腾你了。” 杨爱棠寡淡地笑笑,像是称赞又像是嘲讽地棒读:“程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程瞻并不生气,反而更执着、也更温和地说:“你怪我管你,我承认。可是那天在会所,我见你被他灌成那样,自然要去打听个明白,就算出于朋友的立场——”他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何况公司合作,是双赢的事情。” 杨爱棠迟钝地听着,慢慢明白过来程瞻的意思。何必解释那么多呢,他也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程瞻或许,真的,不会再管他了吧。 “那你知道程闯昨晚去找我了吗?”杨爱棠轻轻地笑起来,一字字说。 程瞻蓦地静住。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抬起身子抓住杨爱棠的手腕,急声:“你说什么?他做什么了?!” 杨爱棠只说:“你放开我。” 午后的大厦下,小河边,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慢吞吞地走过,有放学早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走过,还有跑外勤的上班族风风火火地走过。人的痕迹虽然稀疏,但到底零零散散地撑起了这一个看似隐蔽的角落。 程瞻忍耐地放开了他,走到一边,又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杨爱棠刚刚被激起的好胜心,在这一刻又委顿下去,“他给我送吃的,我没有要,让他走了。” “他怎么知道你住哪里?” “这和你没关系吧。” “——他是我弟弟!”程瞻抬高了音量,转头盯住了他。 杨爱棠却并不怕他这副模样。程瞻很少对他大小声,真要大小声了,到头来后悔的还是程瞻自己,这多少是杨爱棠一点恃宠而骄的经验。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杨爱棠可能还会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甚至委屈到掉泪,那是一种惯性的策略,可以让程瞻迅速将情绪稳定下来。但现在既然已经分手了,杨爱棠想,他为什么还要怕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那你,”他平平地说,“就要教好你弟弟。” 他可以把心硬起来的,就算曾经被宠坏过,他也可以把自己修复回一个大人该有的样子。 程瞻说:“以后他再来烦你,你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杨爱棠说,“你到底是要管教你弟弟,还是要管教我?” 程瞻倒吸一口气,“爱棠,你能不能别这么——” “‘别这么极端’。”杨爱棠学着他的语气接下这句话。 程瞻皱眉。 “真了不起啊,程瞻。”杨爱棠甚至冷笑起来,“不仅要指导技术部,还要指导我们市场部,你忙得过来吗?” “什么?”程瞻顿了顿,“你在说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杨爱棠这一场脾气,或许还有更复杂的源头。 “程瞻,”杨爱棠避开他的注视,看向自己包得像哆啦A梦的小圆手,深呼吸几次,但最后说出口时,还是挫败得好像破罐破摔,“你以前,是不是交过女朋友来着?” 程瞻花了很大力气,才消化掉这句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爱棠:“你是说,我和袁——”他抬手遮脸,好像觉得杨爱棠的怀疑非常可笑,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她在那儿做咖啡,让我帮她看一看,她不是你的下属吗?我总不能给她甩脸色——” “她是我的下属。”杨爱棠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也尖锐起来,“你要是接受不了女生,就明确告诉她。要是觉得女生也可以,就和她认真试一试。你不能这样——她是我的下属,你不能这样!” “我怎样了?”程瞻两步走上前,低头盯视着他,眼睛里压着火。 杨爱棠猛地抽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程瞻竟然还要追问他。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针锋相对的回答,便又听程瞻说:“杨爱棠,你不是说了不让我管你?那你也不要管我。” 杨爱棠张口结舌。 在吵架这方面,程瞻很少能真正地吵赢,但是,却经常可以把他气到五脏沸腾。 “我可以不管你。”杨爱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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