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这时出现了第三个意外,在勇毅侯倒了之后,萧氏力图得到丰台、通州两处大营的兵权,在皇帝面前立功心切,竟请了圣命,与他兵分两路前去剿平逆乱。 三个意外,一重叠一重。 谢危一要保姜雪宁,二要除张遮,三要对付萧氏,四要借朝廷削弱天教势力,面临如此复杂的局面,几经谋划,便心生一条狠计,一式险招。 他先故意落在萧远后面,任他前去。 暗地里却安排了两手人,一边伪装是天教这边的叛徒,向萧远提供天教落脚在上清观的绝密消息;一边却以度钧山人的名义密函警示天教,先言自京中回来的人里有朝廷的眼线,再将萧氏来袭的事情告知,使他们早做准备,以炸i药埋伏,届时诱敌深入。 之所以并不直接言明那朝廷的眼线便是张遮,是因为姜雪宁还在。 张遮深入天教,焉知他会知道多少? 若一个不小心为他窥知隐秘,只怕他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是以张遮必要除掉。 永定药铺有人接应之事本来是假,是有心算计;密函里故意提到有眼线,是为了让天教对张遮生疑,控制他行踪,却不至于直接对他下手,以至牵连与他同行的姜雪宁。 等小宝带走姜雪宁,张遮便可杀去。 这时再将他身份揭穿,天教必然暴起取其性命。纵然将来朝廷追究下来,也与他谢危没有太大的干系。更何况并不是他逼张遮前去,相反举荐他的是刑部新任尚书顾春芳,要追究要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于是,若计划顺利,张遮身死,萧氏中伏,而天教残余的逆党也将被随后赶来的他带人除个干干净净。 届时,萧远不死也会因贪功冒进吃个大亏。 而后来赶到的他则是隐身在鹬蚌之后的渔翁,藏在螳螂与蝉之上的黄雀,会成为唯一的得益者,大赢家。 满盘计划,借力打力,铲除异己,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谁料想…… 出了个姜雪宁! 谢危坐在火炉之畔,那亮红的炭映照出几分薄暮似的淡光,落进他眼底,闪烁不定,平淡道:“这么说,我非但不能罚你,反而还要赏你了?” 萧定非脊背一寒,忙摇头:“不敢不敢!” 这涎着脸软着骨头的模样,浑无半分傲气,只像是市井泥潭里打滚的混子,叫人看了心中生厌。 只是这模样恰好是他所乐见。 谢危轻轻蹙眉,又慢慢松开,才道:“将养着吧,到京城才有你好日子过。下次若还敢跑,我便叫人打折了你两条腿,总归有这一张脸便够用!” 这话里藏着的冷酷并不作假。 萧定非听时脸上的讪笑都要挂不住。 谢危同他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起身来便往外头走去。剑书、刀琴便忙一个撑伞一个打灯笼,跟着谢危一道出去了。 夜里仍有些细雪,不过比起暮时,已小了许多。 灯笼算不上亮,只照着附近三四尺地,便不见有多少映射的雪光。 刀琴把伞压得很低。 主仆三人从圆门中出去时,便看见门外廊上竟徘徊着一道有些高壮的身影,穿着绸缎锦袍,年纪大了身形微有发福,两鬓白了,白天里还耀武扬威的一张脸此刻仿佛铺着点不安和犹豫,一时是阴一时是晴,透出几分骇人。 是定国公萧远。 剑书看见回头低声禀了一句,谢危这才朝着那方向看去,然后笑起来道:“大夜里,公爷怎么在此?” 萧远没想到谢危从里面出来,愣了一愣,连忙将面上的神情收了,看了看他身后的庭院,忙道:“哦,没事,只是天教那帮逆党都死了,没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来,有些可惜。但听说谢少师抓了个天教里顶重要的人,有些好奇。” 天知道萧远听见这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他当时正在问询大夫,萧烨这腿还能不能好。结果兵士匆匆忙忙跑进来,竟同他禀,说谢先生擒了个天教逆党,名叫“萧定非”! 真真是雷霆从头劈下! 他抓了那兵士问了有三遍,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随即便眼皮狂跳,心里竟跟着涌出万般的恐惧:怎么会,一定是巧合吧?那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呢?三百义童尽数埋在了雪下啊! 那么小个孩子,那么小个孩子…… 萧远向来知道这谢居安最擅察言观色,唯恐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又道:“我听说,这个人,好像名曰‘定非’?” 说出这两个字时,他后脑勺都寒了一下。 深冬雪冷,寒风凄厉。 这上清观建在山上,树影幢幢,冷风摇来时飞雪从枝头跌落,静寂里就像是有阴魂悄然行走在雪里似的,令人心中震颤。 谢危雪白的袍角被风吹起。 剑书拎着的灯笼照着,晃眼极了。 在这雪冷的夜晚,他凝视着眼前这萧氏大族的尊长,轻轻一笑,却是好看得过分了,也不知更像天上的神祇,还是幽暗里徘徊的鬼魅,只道:“是呢,人人都唤他‘定非公子’,倒是令谢某想起前阵子勇毅侯府一案,那燕牧与天教来往的密信中曾提起贵公子踪迹,倒似乎还活在世间一般。” 大冷的天气里,萧远额头上竟冒出了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笑起来,却十分勉强,心神大乱之下甚至都没注意到谢危那凝视的目光,磕绊道:“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如此多,或许是个巧合吧。” 谢危道:“我方才去看了一看,这位‘定非公子’虽是个不成器的架势,可观其眉目,与您的眉眼却有三四分相似呢。” 萧远大惊失色:“什么?!” 谢危眉梢轻轻一扬,仿佛有些迷惑:“这不是个好消息吗?” 萧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想要遮掩,然而想要弯起唇角笑时,却觉得脸部的肌肉都跟着扭曲了,又哪里笑得出来? 非但没笑,反显出几分阴鸷。 他心里既慌且乱,敷衍道:“本公只是不大敢相信罢了……” 剑书刀琴都在谢危身后,冷眼看着萧远这破绽百出的表现。 谢危只觉得可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清楚地看着萧远脸上恐惧、忌惮、杀意、心虚等情绪一一闪过,却温温然无比恶毒地说了一句:“此事若是真,少不得要恭喜公爷,贺喜公爷了。定非世子大难不死,公爷后继有人,当时萧氏大有后福啊!” 萧远心底有一万分的阴沉暴躁,可心虚之下却不敢有半点表露,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只道:“但愿如此。” 谢危明知故问:“定非公子还未歇下,您不进去看看吗?” 还未等萧远回答,他又恍然似的笑道:“忘了,算算有二十年未见,您也许也近乡情怯。何况这人也未必是真,你心里踌躇也是正常。” 萧远只能道:“是,是。” 又是一阵风吹来,谢危身子发冷,咳嗽了起来,抬目一看周遭的雪夜里都隐隐映照出光,便重新搭下了眼帘不看,道:“风冷夜黑,公爷见谅,谢某近来受了风寒,不敢久待,先告辞了。” 萧远便道:“谢少师慢走。” 谢危也不问萧远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掩唇又咳嗽两声,便由刀琴撑伞下了台阶,往自己房内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洞照。 谢危在靠窗的罗汉床一侧盘腿坐下,唇边竟浮出了一抹嘲弄,末了又成了一片冰冷的面无表情。 他抬手搭了眼。 剑书自随身带来的匣子里取出一只玉瓶来,倒了一丸药,端了一盏温水,递过来,服侍他和水服了那丸药。 谢危苍白的面容并无好转。 一卷道经随意地翻在四方的炕几上,其上竖排铅字密密麻麻,他目光落在上头,瞥见的竟恰好是一句“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 道清心,佛寡欲。 他是学佛也学道,看了这不知所谓的淫言乱语一眼,心内一阵烦乱,劈手便扔到墙角,砸得“哗”一声响。 剑书刀琴都吓了一跳。 谢危一手肘支在案角,长指轻轻搭着紧绷的太阳穴,问:“宁二呢?” 剑书道:“大夫看过后说是心神松懈之下睡过去了,半个时辰前小宝来报说方睡醒,吃了些东西,打算要去看看、看看张大人。” 谢危眼帘搭着,眸底划过了一份阴鸷。 今晚是睡不着的。 他既安生不了,那谁也别想安生了,便冷冷地道:“叫她滚来学琴!” * 姜雪宁一听,差点气得从床上跳起来,愤怒极了:“大夜里大雪天学什么鬼琴?!” 作者有话要说: 2/2 第135章 玉不琢不成器 欺人太甚! 绝对是挟私报复! 姜雪宁白日里是终于见到张遮无恙, 紧绷着的心弦一松,才陡地昏倒过去,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才觉得自己浑身困乏, 原是这些日来劳顿,身子骨娇生惯养早疲累了,只是前些天太紧张自己都未曾察觉。于是干脆赖在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又去问小宝张遮怎样。 小宝说, 张大人也在观中养伤。 她便想要寻去看看。 谁料想还未等她翻身下床,谢危那边的人便来了。 剑书躬身立在她房门外,也不进去, 听见里面大叫的一声, 轻轻搭下了眼帘,仍旧平静地重复道:“先生请您过去学琴。” 姜雪宁气鼓鼓的:“我没有琴!” 剑书道:“先生说, 他那里有。” 姜雪宁差点噎死:“我是个病人!” 剑书道:“小宝说大夫来瞧过,您只是困乏,无甚大碍。” 姜雪宁:“……” 果然那个半大小屁孩儿小肚鸡肠, 心里必定记恨着自己当时不去客栈反去府衙搬救兵的事, 还给谢危打小报告!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推不得。 她咬牙爬起来把衣裳换了,略作整理才走出了房门。 剑书带了伞, 要给她撑上。 她却莫名有些不敢劳动谢危手底下人的大驾, 只自己把伞接了过来撑在头顶,这才随剑书一路向着庭院另一头谢危的院落而去。 这该是上清观的观主所居的院落,小小的一座, 独立在上清观后山的角落里,显得清幽僻静。 细雪纷纷, 周遭却无一盏灯。 姜雪宁走到院中时都不由愣了一愣,抬目只能看见那屋内的窗纸里透出几分暖黄的光芒,映照着外头落下的细雪,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也许是这道观年久失修,谢危这边虽带了人来,准备却也不很齐全,不点灯也无甚稀奇吧? 剑书上前轻叩门,道一声:“二姑娘来了。” 里面便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进来。” 姜雪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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