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解:“有讲头?” 姜雪宁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慢慢道:“这里面学问可大了。要知道,人都是挑软柿子捏的,你一开始就示弱,是个人都觉得你好欺负,往后甭想安生了,谁想想要踩你一脚。想想你往日在天教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回了京城,回了自己的家,难道还要过得比在天教的时候还憋屈不成?那你回来干什么?何况你都得罪了他们了,缩着又有什么用?” 萧定非点点头道:“有道理啊。” 姜雪宁瞅他这模样,不信他想不到这一层。 但人跟人不就是装吗? 她笑笑道:“定非公子在世上,有什么志向吗?” 萧定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吃最好的喝最辣的睡最漂亮的,活得痛痛快快,谁也别想让老子回去过苦日子!” 嗯。 和上一世的回答一模一样。 姜雪宁放心了,挂着十二分良善的笑容,道:“那你知道是谁妨碍了你过好日子吗?” 萧定非心道“除了那狗逼姓谢的还他妈能是谁”,可又一想吧,没谢危他也没今天这日子。 只是这话不能对姜雪宁讲。 他一副洗耳恭听表情:“谁呀?” 姜雪宁忽悠他:“正是萧氏啊。” 萧定非正色起来:“怎么讲?” 姜雪宁循循善诱:“你知道勇毅侯府?” 萧定非道:“知道,我外家嘛,都倒了。” 是啊,都倒了。 姜雪宁微微搭了眼帘,想起燕临生辰那一日,萧氏姐弟双双出现在宴席上,那所言所行,更有后来萧远一番嚣张作为。 眉目间便多了一分冷意。 只是她没泄露,眨眼又笑起来,续道:“我都替世子觉得可惜。一别京城二十年,却被人鸠占鹊巢。那萧烨一个续弦生的,却把自己当了世子,位置还没下来呢,就在京中作威作福。姐弟两个都甚是嚣张,霸占了你的名分,你的位置,花着你的钱财,享着你的福乐!这口气,我想想都不能忍呢。倘若侯府还在,燕夫人未因心思忧郁身故,必定站在你背后为你撑腰,哪儿轮得到什么国公爷在金銮殿上训斥你?当年要不是燕夫人嫁给他,这国公爷的位置他只怕还拿不到手呢。一帮恩将仇报的小人!世子,你堂堂一介男儿,可不该在这样一帮畜生的面前弱了气性吧?” 萧定非若有所思:“是不该。” 姜雪宁注视着他,心知这是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今日来找自己只怕也没打好主意,可也不介意相互利用一下,于是慢悠悠道:“你初到京城,若不知怎么搞事,要不我教教你?” 萧定非终于灿烂地笑了起来:“二姑娘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绕半天,他要的就是这话! 光他自己可不敢去搞事,天知道那姓谢的得不得拿自己开刀?可倘若他从姜雪宁这里“学”了招数去,姓谢的可就怪不到他身上了吧?何况他顺着姜雪宁的话一琢磨,姓谢的虽从未跟他交代过到了萧氏要怎么做,可他若真当了个缩头乌龟,姓谢的嘴上不说,心底必在冷笑。 当下姜雪宁便扬声叫外头守着的小厮滚远点,等人走开了之后,才叫萧定非附耳过来,叽叽咕咕说了大半个时辰。 萧定非频频点头。 末了告辞时,他满面春风,看姜雪宁跟看庙里供的菩萨,拱手道:“皇帝赏赐了我好些东西,怕该送下来了,改日我叫人抬了来孝敬二姑娘。” 姜雪宁看着他也觉心情大好,客气两句,目送他从厅内出去。 * 国公府的马车在外头候了已不知多久。 管家和车夫脸色铁青,在入夜的寒风里缩着脖子,冻得瑟瑟发抖,眼见萧定非脚步轻快地从姜府出来,差点没恨得咬碎一口钢牙! 萧定非可不搭理。 他从姜雪宁处告辞之后,就跟拿了免死金牌似的嚣张,鼻孔朝天,谁都不看一眼,跳上马车便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小爷回府看看去。” 管家险些气晕过去。 可毕竟也是在国公府这样的地方混出点资历和位置的,倒也忍得气,且还想萧定非这样的必定成不了大器,等回去之后禀告夫人,夫人一高兴说不准大大有赏。 是以他一路都压着火,只等着回府看公爷和夫人治治这狂徒。 定国公府可是京中豪门,宅邸占了有半条街,钉着门钉的朱红色大门外头两座石狮子看着异常威武。 这会儿府门大开,可马车却要往侧门去。 萧定非从车里出来便瞧见了,眉头一挑,竟根本不搭理那管家的引路,抬脚就往大门走。 管家吓了一跳,拦在萧定非面前:“公子,这大门可不是给您走的。” 萧定非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他就是个横的,冷笑一声,一脚就给这阴阳怪气的老东西踹了过去:“公你妈子!你小爷我是二十年前先皇就亲自封过的世子,再瞎他妈叫一声儿,老子就砍了你脑袋提到宫里去!看看谁给你个公道!” 管家一路接他回来,虽觉得他不大爱搭理人,可也没觉得他有这般嚣张,哪里能料到他才一下车来就能变脸,径直给自己一脚? 膝盖上一痛,人就直接被踹翻滚了出去。 跟个滚葫芦似的,地上灰尘沾了满身,脑袋也磕到了正门前的台阶上,痛得他叫唤起来。 萧定非却是看都没多看一眼,天教里更惨更狠的事儿见多了,这点连个屁都算不上,甚至懒得挪个位置,顺便一脚踩在这人胸口上便踏上了台阶。 守门的侍从早都看呆了,谁敢拦他? 就这么埋下脑袋眼睁睁看他走了进去。 这会儿宫里来送赏赐的传旨太监才刚走,厅里面萧氏一干人等都在,桌上摆的饭菜早凉得差不多了。 萧远一张脸难看至极。 萧烨在通州坏了一条腿,如今带着伤也坐在旁边。 国公夫人卢氏年纪比萧远小上几岁,如今看着还是风韵犹存模样,保养得极好,只是聚拢的眉目间难免也多几分阴沉。 萧姝今日也特意出了宫。 在听到萧定非回京的消息时,太后就已经昏厥过去,太医诊治说是情绪太激动。慈宁宫对外都说太后娘娘是看到萧氏的骨血回来,高兴得昏过去的。 可萧姝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对整个萧氏来说,甚至对皇族而言,“定非世子”这四个字都像是一道魔咒,打落下来便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人且惊且怒且怕。 打从萧定非踹了管家从大门走进来时,就有人一溜烟跑在前面进来通传。 萧远一听便是冷笑。 他决心要给这不孝子一个下马威,好生治治他,是以故意端了架子,远远见着人进来,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一下,只道:“还知道回来!” 萧定非一路从大门走到此处,只觉萧氏这府邸实在是太大了,入目所见假山亭台,雕梁画栋,简直称得上是富丽堂皇,太奢侈了! 想想这以后都是自己的,可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因而他抬脚走进门时,脸上也是挂着真挚至极的笑容的:“哎呀,都在等本世子呢?你们懂事可就再好不过了,本世子也正琢磨刚回来,要给你们立立规矩呢,眼下都在倒省得本世子一个个去寻你们。” 什么?! 萧远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甚至没想到要接什么话。 萧烨可说是心里那口气最不平的人。 往日京城里谁不敬他是未来的定国公世子?父亲母亲也一直告诉他,待得他及冠之后,便可名正言顺向圣上为他请封世子之位。 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如今竟然告诉他,他当年那个救过皇帝、被先皇封过了世子的兄长,竟然没死! 他一见到萧定非,一双眼都要红了,骂道:“凭你是谁也敢立规矩?长幼尊卑,父亲可还在呢!你不先向父亲行礼吗?” 萧定非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他不由转过头来,左瞅瞅,右瞅瞅。 对对方的责斥,他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当乞丐从小被人打骂大,可不是三两句就会被激怒的性情。 只是瞅瞅吧,觉得这小公子长得也实在太次了点。眼睛眉毛固然好看,拼起来却显得刻薄阴毒,一股小家子气,纵然是他素来不想承认姓谢的神姿高彻,可打量萧烨,实在赶不上谢危十中一二。 萧定非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萧烨一愣,没明白这人什么意思。 萧姝看着这人一身的做派,不知为什么,竟然想起了当初在宫里,姜雪宁公然栽赃尤月时那种有恃无恐、嚣张到目中无人的架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萧定非见他不过来,心想这小朋友还不大好骗,于是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抬脚踩在了他面前那一方摆满了玉盘珍馐的方案上,左手拿起了盘里一只鸡腿,啃了一口,笑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萧烨坐着,他却抬脚踩着他桌案。 这俨然一种侮辱! 从小到达萧烨又哪里受过这等鸟气,开口便冷笑想要羞辱他:“果真是天教蛇鼠贼窝里学来的下等人架势——” 可根本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亮堂堂的厅里只听得“啪”一声脆响! 萧定非右手抬起来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耳光,力道之狠,打得他脑袋都偏了过去,差点一个趔趄摔到旁边地上! “烨儿!” “你做什么?!” 两声惊急的怒喝几乎同时响起,是萧远和卢氏万万没想到他竟忽然向萧烨动手,终于没能坐住,豁然起身来,向他怒目! 萧姝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浑人? 那一巴掌之狠,让萧烨半张脸都高高肿起来,看着触目惊心! 她眼皮跳了起来,寒声道:“定非兄长才回家中,便这般容不下手足兄弟,传出去怕要败坏德性吧?” 萧远则是沉着脸朝萧定非走过去。 萧定非瞅他一眼,回眸来看见刚才被自己一巴掌打蒙的萧烨好不容易又坐直了回来,张嘴似乎便要向他说什么,喉咙里便发出低低一声笑,反手又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厅里萧远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厅外伺候的仆人更是全都吓傻了! 萧定非把眼看着便要昏过去倒下去的萧烨拎了起来,似笑非笑回头向萧远道:“劝你冷静一点,要知道我可是谢少师这一趟带回来的重要人,圣上剿灭天教可还指望着我给消息呢。你要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就能让你这两个‘续弦生的’变成‘奸生的’!” 萧远只觉得脑袋里一阵气血乱串,人年纪大了,何曾受过这么强烈的刺激? 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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