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之后,已似枝头灼灼桃华,完全长开。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时,投落的几分薄影里有些许恬淡的忧悒。 谢危一下想起了那个夏日,窗沿上那小一颗青杏。 心底那股隐隐的烦躁再次翻涌上来。 他曾警告张遮,有所挂碍便莫去招惹,可他的挂碍何曾少于张遮?然而到底还是越了界,露出了端倪。这绝不是他应该做的。 本也没什么食欲的谢危,搁下了白瓷小勺,落在碗沿上,头一次发出了一点细小的碰撞声,道:“给你的密函已经看过?” 姜雪宁手指轻颤:“看过了。” 她回想起那密函上的内容,眼眶陡地红了,哽咽道:“殿下好歹是一朝公主,皇家血脉,圣上乃是她至亲兄长,何以枉顾亲情,冷酷至此?!” 那密函原是边关急报,所陈乃鞑靼王庭之事。 其一是蛮夷之族,狼子野心,两年养精蓄锐,已经开始暗中整顿兵马,恐将有异动,对中原不利;其二便是乐阳长公主有孕,所怀乃蛮夷骨肉,因察鞑靼事将有变,秘传消息向朝廷求救,希望能抢在战事起前从王庭脱困逃出! 那是沈芷衣的求救啊。 上一世她只知结局,却不知道作为和亲公主,沈芷衣曾在出事前向朝廷发去求救的信函,更不知,作为沈芷衣兄长的皇帝沈琅,竟会做出如此的答复—— 赐白绫三尺,毒酒一盏! 在鞑靼有所举动之前,先行了断自己的性命,以避免沦为人质,欺凌受辱,维护公主之尊,家国之荣! 谢危早已看过那封密函了,淡淡问她:“明日我将启程去边关,你可同去?” 姜雪宁望着他:“先生去干什么?” 谢危敛眸道:“倘若你心中没数,今日又为何要来?” 姜雪宁没说话。 谢危道:“长公主不死,等明年春初开战,便将沦为人质,使本朝陷入两难。朝廷钱粮初动,备战尚急,绝不会为救一人提前开战。你想迎回公主,还是迎回公主的棺椁的,都在这一念之间。” 尽管的确早有预料,可当谢危说出这番话来时,姜雪宁犹自觉得心中发颤,有一种被卷入洪流之中的惶然难安—— 有什么办法,能迎回公主,而不是公主的棺椁呢? 她一腔心绪澎湃,闭上眼,握紧了手。 谢危忽然发笑:“怕了?” 姜雪宁咬牙:“怎会!” 谢危本就是最后的大赢家,如今燕临羽翼已丰,纵然提前举事,也未必没有胜算!何况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公主被赐死? 她答应过的。 捧那一抔故土,迎她还于故国! 只是…… 姜雪宁慢慢睁开眼:“我答应过公主,自不会失约。可先生真的考虑清楚了?” 谢危笑意淡了,回视她,慢慢道:“我也不失信于人。” 第190章 误解 我也不失信于人。 也。 姜雪宁听见这句话时, 是有一分茫然的,因为并不知道谢危曾向谁许下过什么诺言。直到模糊的记忆里浮出一副画面,连带着旧日险些被她遗忘的声音, 一道在耳畔响起。 “少师大人, 中原的铁蹄,何时能踏破雁门,接殿下回来呢?” “很快,很快。” 那一刹犹似冰面上破开了一道裂缝, 有什么东西冲过来,骤然触碰到了她,让她嘴唇微微翕张, 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谢危只是收回了目光。 他面容沉和静冷, 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在她开口之前, 已经补了一句:“况且,我有我的谋算。” 姜雪宁于是一怔。 谢危则道:“一来燕临太重情义,你有夙愿未了, 我固然可视而不见, 可燕临却未必能够。倘若你开口请他帮忙,他必定一意孤行为你赴汤蹈火。边关战事,凶险万分。但凡出了点什么意外, 我数年的谋划都将功亏一篑, 毁于一旦。” 他的声音越发漠然。 人从桌旁起身,揭了一旁搁着的巾帕来擦手,只道:“宁二姑娘性情偏执, 我无法劝你不去救公主,碍于旧日情面, 也不能杀你先除后患。所以特从京中来金陵一趟,你虽不算什么聪明绝顶之辈,形势却该能看得清的。料想没来见我这两日,手中诸多产业,大小一应账目,应该已经派人清点好了吧?” “……” 姜雪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豁然起身,直视谢危! 清澈的眸底甚至带了些许怒意。 她的确是做了一番打算才来的。 谢危前两日来时对她说,要去边关。 尤芳吟本准备了一大笔银两准备参与明年盐引之争,可官府那边随便找了个借口竟不让他们参与,而大费周章来此本应该插手此事的吕显也没投进去多少钱。 这证明什么? 证明吕显的钱忽然有了别的用途,且希望她们的银钱不要为争夺明年的盐引交给朝廷! 什么事情需要赶赴边关? 什么事情需要许多银钱? 最大的可能,便是要向鞑靼开战! 更何况,就算谢危没有这个打算,沈芷衣身陷鞑靼向朝廷求救的消息已经被证实。姜雪宁既然对人许下过承诺,自然要去兑现。 的确如谢危所言——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她会希望燕临那边能够施以援手。 所以那日思索良久后,她让尤芳吟与任为志抓紧时间清点好名下所能动用的所有钱财,以及近期内可以变现的产业。 为的就是能尽快派上用场。 可她没有想到,谢危会一眼看破,且话锋一转,背后是如此冷酷的算计! “是我忘了。” 姜雪宁心底放升起的几分暖意,骤然被冰雪封冻,让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握紧,声音里却含了一分讽刺。 “先生所谋之大,本非常人能料,又岂能有常人之心?” 谢危搭着眼帘,并不解释。 姜雪宁看他这般无波无澜模样,更觉心底憋闷,想自己方才竟以为此人心中或恐还残余几分温情柔肠,实在可笑! 圣人皮囊,魔鬼心肠。 她竟敢轻信。 可眼下除却谢危,又能指望谁呢? 长公主危在旦夕,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这一时,也不知是恼恨谢危多一些,还是恼恨自己多一些,姜雪宁退了一步,向谢危弯身执礼,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冷肃,只道:“学生涸辙之鲋,先生志存高远,能得您垂怜开恩,已是大幸,况乎谋事救人?钱粮财帛,悉已清点,账册傍晚便可交至先生手中。明日既要出发,便恕学生无礼,要回去稍作安排,先行告退。” 谢危把那擦手的绢巾放下。 姜雪宁没听他说话,只当他是默许了,一躬身后,冷着一张脸,径直拂袖,从屋中退了出去。 外头吕显刚回。 两人撞了个照面。 毕竟是两年没见过,吕显见着这明艳冰冷的面容,乍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谁。 他本想要打个招呼,谁料姜雪宁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便走了。 吕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转过身来,重新看向前方谢危所住那屋的窗扇,犹豫片刻,还是轻轻一提自己那一身文人长衫,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谢居安瞧着无甚异常。 吕显讪笑了一下,凑上去道:“刚看见你那宁二姑娘走了?” 谢危回眸:“事情怎么样了?” 吕显讨了个没趣,可看姜家那姑娘刚才走时的脸色,必定不很愉快,所以不敢再触霉头,只道:“前几日接到密函后,我便跑了一趟黄州,提前打点好了一应事宜。燕世子昨日已经启程前往边关,先做部署。谢居安,鞑靼这一次可是精兵强将,不比以前在中原铁蹄下苟延残喘的时候了。倘若此战不利,我们将再无一搏之力!” 原本近两年,谢危安排得天衣无缝。 对南边以万休子为首的天教,他虚与委蛇,并不跟他们撕破脸,偶尔还会提供方便; 对北方以圆机和尚为首的佛教,他置之不理,避其锋芒,任其发展。 孟阳与圆机和尚有杀妻之仇,都被谢危暗中拦下。 皇帝疏于政务,只以心术权谋御下,民间自然怨声载道,天教趁机发展壮大;白马寺因圆机和尚之故,被封为护国寺,在民间也卓有声誉。 偏偏圆机和尚与万休子有夙仇。 邪佛妖道自然争斗不休。 谢危居中韬光养晦,暗中网罗势力,襄助燕临,只等他双方相互消耗、斗个两败俱伤。即便有哪一方获胜,也不过是惨胜如败。 届时他自伺机坐收渔利。 如此便可不费多少兵卒,挥兵北上,造一个惊天动地的反! 可如今因为一个乐阳长公主沈芷衣,竟然要先动燕临这步棋,拿去对付鞑靼,救下公主! 在吕显看来,简直是脑袋有坑。 可对着谢危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咕咕唧唧道:“朝廷都不愿对长公主施以援手,你我一介外人,且将来还要做大逆不道之事。怎么说她身上所流淌的也是皇族之血,便冒着大事不成的风险将她救下,等你破京城、戮皇族,她放在那里岂不尴尬,又何以自处?” 也就是说,救沈芷衣,对他们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谢危听他一来就说了这许多,微微有些厌烦,随手一端案角上搁着的冷茶递给他:“你不渴吗?” 吕显皱眉:“我不渴。” 话说着却还是把那盏茶接过来,下意识喝了一口。 茶味深浓,透着股陈气。 吕显瞬间喷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姓谢的,这茶冷的!陈茶,也敢给我递!” 谢危却只想起屋内那女子方才豁然起身时的神态,眼底竟似乎有那么一分,失望? 她难道不觉他是洪水猛兽,竟以为他还有救么? 失望也没什么不好。 慢慢闭上眼,谢危真的倦了,坐于窗下,轻轻抬手压住自己紧绷的太阳穴,道:“热茶堵不住你的嘴。晚些时候宁二那边有账册送来,按计划我明日启程去边关,后方便要烦劳你谋划照应,粮草辎重乃三军重中之重,万不能有闪失。” “宁二姑娘那边的账册?” 吕显眼皮陡地一跳,心道姜雪宁送账册来干什么,可此念一起一下就想起了方才姜雪宁离开时难看的脸色,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浮了上来。 他道:“你怎么同她说的?” 谢危搭着眼帘道:“想救沈芷衣,除我之外,无人能帮她。” 吕显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跺脚道:“可你明明……这样怎能讨得姑娘欢心?!” 谢危却沉默不语。 秋风萧瑟,梧叶飘黄。 傍晚的金陵城被笼罩进璀璨昏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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