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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行人看了程老夫人,便去了外院正院等候。 程让也将今日开席屋中点香的香炉送了过来。 那香炉是一对两尺高的金鹤,金鹤以金来打造,形态或是展翅或是仰首,其鹤身中间镂空,可在此点香,点香之时,有袅袅轻烟从鹤嘴里升起。 薛空青仔细查看了金鹤里面香燃烧过的香灰,又闻了闻还未完全散去的香味。 “确实有一点葵的味道。” 一旁的萧衡忍不住开口问:“你说是一点葵便是一点葵?可有什么证据?” 什么一点葵,他可是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个叫‘一点葵’草木可以害死人的。 “证据?”谢琅轻笑,将绘着西府海棠的折扇展开,语气带笑,“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萧二郎以为这是公堂吗?既然是不信,觉得空青兄在说谎,我等走就是了。” “谢三郎勿要生气。”程让闻言赶紧出言拦着,“薛大夫方才救了祖母,我们自然是相信薛大夫的。” 言罢,他又对萧衡道,“二表兄,此乃我临安侯府的家事,还请二表兄莫要多言。” 程让不大喜欢谢琅这个未来姐夫,觉得他成天没个正形,实则是纨绔中的纨绔,有点上不了台面,可他更不喜欢萧衡,萧衡委实就是心机深沉、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既然表弟都这样说了,是子衡多言了。” 萧衡对谢琅有诸多不平,心觉得谢琅不过是因为脸长得才胜了他一些,不觉得与谢琅这等人混在一起的人有什么本事。 可是程让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提,提一句是他不信薛空青的本事,但再说便是找事了。 不过是半个时辰,程谦便带人将临安侯府搜查了一遍,并且将搜查所得的东西带了过来。 一把干枯的一点葵花。 在场的人脸色微变。 临安侯问:“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程谦目光从屋子里的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程姝脸上,脸色有些复杂:“...我是在小清苑院子的草丛里寻到的......” “什么?” “什么?” 小清苑? 那不就是程姝的住处?! 在场的人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程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大声为自己辩解,“那绝对不是我的东西,我也绝对没有害祖母之心!” “逆女!”临安侯一拍桌子,那桌子被他拍得轰然倒地,桌上的茶具也随之摔落在地上,溅了一地茶水。 他脸色阴沉得下人,质问程姝:“你还狡辩,东西便从你院子里搜出来,不是你的,难不成是别人的?” “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我知晓你在外多年,日子过得艰难,你心中怨我们恨我们,可自从你回来了,我们没不管你了吗?” “你想嫁萧二郎,我们也替你如愿,谁知你心肠如此歹毒,连你祖母都敢害!” “父亲。”程谦见临安侯就这样认定是程姝害了祖母,忍不住皱眉,“此物虽然是从小清苑搜出来的,可到底是不是三妹的,还有待查证。” “是的。”程娇也觉得临安侯这样认定程姝是凶手太过片面,“指不定就是凶手放在小清苑嫁祸给三姐的,父亲如此便定了三姐的罪,岂不是正中人家下怀。” “而且,三姐才刚刚回来,哪里知晓祖母闻不得一点葵的香气,还特意将一点葵找了回来。” “对,没错。”程姝使劲点头,“我回来不过一个月,哪里知晓祖母闻不得一点葵,而且我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一点葵?” 程娇又道:“今日是祖母的寿辰,祖母是为了将三姐介绍给长安城众人才大办了寿宴,今日祖母出事,对三姐又有什么好处?” 程娇真的不认为是程姝害了程老夫人的,临安侯、萧氏各有偏爱,也唯有这位祖母对她还算公正庇护,程姝吃饱了撑着才会想法子去害程老夫人。 而且就算是心中有恨,想害,也不应该是今日。 程娇心头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什么亮光,只是那亮光太快了,她茫茫然没有抓住。 “是啊!”萧氏回过神来,也赶紧道,“定然是有人要害三娘,定然不是她做的......” 程姝的目光在萧氏脸上扫过,神情淡然。 她刚才可是看得很清楚,临安侯说是她害了祖母的时候,萧氏脸上的震惊和不喜。 她这个母亲同父亲一样,都相信了是她害了祖母。 便是受过她陷害的程娇都觉得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觉得她可能是被人害的,可她这一对父母查也不查就要给她定罪。 何其可笑? “六妹和母亲说的是。”程谦就事论事,“如今三妹虽然有嫌疑,却也未必说是她做的,如今只能继续往下查了。” “如何查?”程姝着急,额上都有了一些汗迹。 程谦道:“此事我会亲自查,三妹且放心,不是你做的,为兄定然会证明你的清白,只是这段日子,需得委屈三妹留在小清苑里了。” 言下之意,是要将程姝禁足在小清苑。 程姝脸色不好:“若是一直查不出呢?” 若是查不出,那她岂不是要一直背着谋害祖母的罪名? 第70章 程小让,你觉得谁人会害祖母? 没有人回答程姝的问题。 若是一直查不出程姝是清白的,她这罪名怕是洗不清了。 程谦让人将程姝送回小清苑禁足,而后与程让一同送萧家人以及谢琅薛空青离开。 孟家人担心程老夫人,便打算留下来暂住一些日子。 程谦对谢琅与薛空青致歉道:“今日招待不周,还请几位勿要怪罪。” 谢琅平静道:“事发突然,我等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如今只希望贵府老夫人平安。” 程谦见他终于说了一句人能听的话,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借你吉言。” “我等就此告辞。” “慢走。” 谢琅遂与薛空青登马车离开,萧衡留在了后面,他问程谦:“贵府便是为了与平清王府结亲,才定下这桩亲事吗?” 昔日程娇与临安侯府拒了他、转头却与谢琅定亲给萧衡的打击很大,也令他一直耿耿于怀。 大概是不愿输给一个仗着出身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 而且如今两家还要定下他与程姝的亲事,何其荒唐? “二表兄慎言。”程谦如何不知萧衡心中的不满,“谢三郎与六妹姻缘天成,是首阳长公主亲自指的亲事。” 萧衡闻言顿了顿,而后再也没说什么,转头离开。 程谦看着萧衡厉害的身影,忍不住道:“二表兄,似乎是变了许多?” “变?”程让转头看他,“大兄说错了吧,他原本便是这般无耻自私的伪君子,如今也只是因为遭受了挫折,将那张光风霁月的皮撕下来了罢了。” “哦?”程谦微讶,“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大兄便不必知道了。”程让脸色不佳,不愿与程谦多聊。 昔日程娇有意嫁给萧衡,他也是查过萧衡的。 此人面上就是个光风霁月、天资不凡之人,还被称作是‘长安城第一才子’。 可是他总觉得这萧衡颇有些自私薄幸,不说别的,萧衡在春日宴上想拉程娇下水、后来为了躲避娶谢璎,独自一人上门想求娶程娇这两桩事里,便知晓他的本性。 “大兄还是尽快查清到底是谁害了祖母,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有,那余下来的药丸,也不能交给父亲,我怕父亲拿去给大姐用了。” 程谦脸色一僵,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他道:“你放心,我会亲自带着这药,不会给旁人的。” 只有这一颗‘人参保心丸’,既然祖母要用,那定然是要留给祖母的。 祖母,自然是最重要的。 兄弟俩商议完毕,便将这事情定下了。 程谦去查明事情真相,程让则是要去福安堂守着程老夫人。 程让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清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去了福安堂。 他到的时候,程娇与程妩已经都在了,二人也是换了一身衣裳才过来的。 此时夕阳西下,余晖仿佛烧尽余晖的火,染红了半边天,待到余晖燃尽,日光开始黯淡,夜幕也将要降临。 程娇道:“今夜便我来守着,等到了明日,你们再来如何?” 虽有下人伺候,可也需要自家人在跟前看着这才放心,临安侯、萧氏得处理今日的事情,程谦要去查今日的真相,只余下他们几个了。 对了,还有程谅。 程妩摇头:“还是我守着吧。” 程让道:“我与六姐守着,二姐你先回去吧,等明日你与二兄再来。” 程妩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然后离开。 姐弟二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良久之后,程娇问:“程小让,你觉得谁人会害祖母?” 是外面的仇人?还是自家人? 若是外面的人,到时候有仇报仇,可若是自家人...程娇有些不愿去面对。 “我不知。”程让也不知,“待大兄查明一切,自然是真相大白,只要祖母没事,旁的事情,你我便不要多管就是了。” “怎么能不管......”程娇摇头,“今日若不是薛大夫,祖母...祖母的境况,定然是不太妙......” 若是等府医到来,程老夫人可能人都没了。 就像她梦中很可能发生的那样,她的祖母,或许就是在今日,离开了人世。 所以到了后来,她被临安侯逼着给庶姐夫做继室,萧氏又不护着她,她自己没本事,只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程娇的眼泪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若是让我知道了,不管是谁人做的,我定然叫他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人世间。” 姐弟二人在福安堂守了一夜,等到了早上的时候,程老夫人终于醒来,看着守在跟前的孙子孙女,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程娇红着眼睛,又强忍着不掉眼泪。 “好孩子,都别怕,祖母没事了。”程老夫人还有心劝这两个半大的孙子孙女,“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祖母啊,日后还能活得长久呢。” “祖母,真的是吓坏我们了。”程娇靠在程老夫人床榻边,“阿娇日后肯定会听话,不会再让祖母为难,祖母要陪着我们长长久久。” 只要祖母还在她身边,她可以不和临安侯和萧氏呛气,做个安分乖巧的女郎。 程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笑了:“这倒不必,你啊,就过自己开心的日子就好了。” 末了,程老夫人又拍了拍程让的手,“四郎也一样,过自己开心的日子,也不必是因为祖母,才忍气吞声委屈自己。” “你们都是好孩子......” 程老夫人醒的时候天色才刚亮,刚喝了半碗粥,程妩便到了。 程老夫人道:“你们守了一夜了,回去歇着吧,白天就让二娘守着。” 程娇与程让守了一夜确实也累了,与程老夫人和程妩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姐弟二人半途分开,程娇回了四闲苑,洗漱了一番吃了点东西,便爬上床睡了过去。 昨天白天累了一天了,晚上又是一夜没合眼,她真的是累得不轻。 沉睡之时,她迷迷糊糊地又开始做梦。 时间似乎回到了昨日,临安侯府举办寿宴,客人陆续到来,门前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很是热闹...... “差不多开席了,快,将香炉里的香点起来......” 第71章 真相 香? 点香? 程娇打了一个激灵,视线从居高俯视的半空落在了昨日开宴的屋子里。 这会儿客人还未入席,院子里只有仆妇侍女在忙碌,说话间,几个侍女便要往正房走去。 程娇紧跟而上,却在门口处遇见了两个仆妇,那两个仆妇半低着头,手中端着铜盆往外走去。 几个侍女进了门,便去取香盒子里的线香点上,程娇顿了片刻,转头便去追刚才那两个仆妇。 这几个侍女没问题,应是有人提前将要用的香给换了,刚才走出去的两个仆妇,是眼下她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 所幸这两人走得不快,程娇在门口便追上了,其中一个仆妇捂着肚子说肚子疼,想去茅房,与另一个仆妇商议了一下,便将自己的铜盆交给了对方,转头匆匆往茅房走去。 程娇紧跟而上,随着她进了茅房。 那仆妇见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便从窄袖里取出一块帕子,那帕子不知包裹着什么,有半尺长,有点像...像线香的长度。 程娇走到她的身边,看到了帕子里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是换下来的香。 那仆妇将线香搓搓碎碎,然后丢进茅坑,转头大步离开,待她与另一个仆妇汇合,打水的时候还用皂角洗了洗帕子,给自己擦了擦脸。 “大志家的,你的事情如何了?夫人可是应了你?” “没有。”那仆妇摇头,“想要脱籍谈何容易,夫人说我夫家是因罪贬为奴,又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哪里能说脱籍就脱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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