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领头的作沉思状:「也不是不行,就是这……」 一锭银元宝被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有钱拿,不坏规矩,还能做个顺水人情,衙役自无不应。 嫂嫂出身杏林世家,医术了得,我扶着她上了马车,又将带来的那些益于她和孩子补身体的药材补品交给她。 这才下了马车,戴上镣铐回到我哥身后。 队伍继续行进,我哥回头叹息:「你怎么这么傻?」 我娘寻常再坚毅不过的一个人,如今竟然也落了泪。 「晚青,是爹娘拖累了你。」 我爹更是频频回头:「青丫头,回去吧,爹娘知晓你的孝心,可流放不是开玩笑的。」 「你该回郑家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而不是随我们再回漠北受苦啊!」 我迎上我血缘上的三位至亲关切又悲伤的眼神,轻声道: 「爹,娘,郑家夫妇从没将我当作女儿看,郑雪彤回去后,那个家里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我在郑家自小便不得宠。 刘嬷嬷告诉我,是因为我生在养父被贬途中,驿站条件不好又害养母吃多了苦头。 所以他们才会待我不似小妹小弟亲近。 彼时养父只是漠北一偏院小县的县令,每月的俸禄加起来勉强够一家人吃喝。 可养母身体不好,小妹又年幼,光是药钱就是一大笔开支。 养父又自暴自弃,不去衙门的日子里就缩在书房伤春悲秋。 我无法,只得出门另寻赚钱的路子。 县令千金的名号说出去没多值钱,限制却多。 幸而我年岁虽小,却天生神力,跟随猎户上山打猎也收获颇多。 还阴差阳错下,抓获了一个鲜卑族的奸细,使养父立下功劳一件。 后来养父因为这件事得到上司嘉奖,重新振作。 我年岁渐长,也不再只满足于打猎,而是开门做起生意。 一开始是皮毛、药材,还有漠北的特产,最后甚至建立起商行,有了自己的车队。 我囫囵说完,我爹和我哥久久无言。 我娘艰难地牵起我的手,摩挲着我掌心的薄茧,语气恨恨。 「畜生不如的东西!」 「把我好好的宝贝女儿换去吃了整整十七年的苦,我却替他们娇养了那个小偷这些年。」 我哥眼眶猩红,哑着声音问我:「晚青,你一早便有所怀疑了,是不是?」 我点头。 两年前郑家如愿回京,我主动将商行转让。 我朝建国百年来都有五品官员以上不能经商的规矩,漠北不比上京,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我不能成为他人攻讦郑家的证据。 我以为我这样懂事,养父母就会像爱小妹小弟一样爱我。 可回了上京,他们待我的态度反而更加苛刻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不是郑家亲生的呢? 大抵是那一次赏花宴,我捡到了秦家公子遗落的香囊。 送回去时被养母撞个正着,她不理会我的解释,只紧拽着我的手腕,惊怒又惶恐地警告我: 「秦家那样的门第,不是你能攀附得起的!」 「你素来心思大,可上京不比漠北,你走错一步,就是害了我们全家!」 她以为我要勾搭秦家公子做妾。 彼时秦家是陛下亲封的将军王,而养父不过一从五品尚书郎。 我那时觉得荒唐可笑,又深感悲哀。 我在他们膝下长大,他们却不知我的品性。 直到次日撞见她对郑雪彤嘘寒问暖,眸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欢喜与慈爱。 看着她们相似的眉眼,我方才明白。 养母更怕的,是我出现在我哥面前引起他们怀疑,暴露出当年真相,害了郑家,也害了她心爱的长女。 3 从上京城到漠北,这一路我走过不下五次。 商队行走多年,沿途城镇也多有合作的商铺。 再加上郑霜月借我的金银,两个月走下来,爹娘兄嫂连同襁褓里的小侄女,竟都恢复得不错。 爹娘愤怒于郑家对我的苛待放养,心疼我这些年的自力更生。 我却庆幸,还好郑家人无用,叫我锻炼出一身本领,在今时今日护住了我的亲生爹娘。 流放的地方确实如郑霜月所说,条件比之前更加艰苦。 爹和兄长被带去修筑城墙,一个月不见得回来一次。 娘和嫂嫂则留下来开垦荒地。 每日天不亮就要去上工,天黑才能回。 边上还有官差手持长鞭,动作稍慢一些就要挨打。 唯一幸运的是此刻在他们眼中我还姓郑,虽是秦家亲生,可陛下没下旨让我一同服役。 再加上如今的上京城中,我养父郑世衡乃朝中新贵,他们开罪不起。 我得以请来嬷嬷好生照料小侄女,偶尔替我娘和嫂嫂去上工,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熬过最艰难的两个月,接下来的日子便轻松许多。 但遗憾的是,我爹和兄长是重点看守的对象,不管我使多少银子找多少关系,也没办法给他们换个轻松些的活计。 「无妨,你爹我有把子力气,扛得住,从前在沙漠里断水断粮也熬过来了,这算不得什么。」 时隔两月归家,我爹黑了一大圈,满背的新伤叠着旧伤,看着就疼。 可他毫不在意,将一海碗肉臊面吃得呼噜直响。 我娘给他上完药,又近前来和我说:「晚青,你无须愧疚,若没有你,兴许我们都挺不到漠北。」 不待我感伤,她又回头骂我爹:「小点儿声!你干脆把碗也吃了得了!」 我爹不满地嘟囔:「这儿是漠北,又不是上京,我吃面声音大点儿怎么了?」 我哥早早吃完了面,抱着小侄女在逗弄。 小侄女满宝六个月了,白嫩可爱又爱笑,特别讨人喜欢。 嫂嫂在为我哥包扎,她眼眶还红着,不知我哥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又破涕为笑,轻轻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那厢温情脉脉,这厢我爹娘又斗起嘴来。 我看着看着,心口忽地一酸。 原来爹娘的感情可以这样和睦。 原来当爹的可以这样有担当。 原来做娘的不会将幼小的女儿推出去替他们抵挡风雨,又在日子好过后指责她在外抛头露面坏了清名。 原来手足之间,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你关心我,我也挂念着你。 原来郑雪彤在我家,过的是这样好的日子。 我毫无征兆地落了泪,惹得我娘着急不已。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爹凑过来:「青丫头,咋地啦?」 我擦去眼泪,笑着说:「没事,只是感慨,原来这才该是我过的日子。」 我哥沉默一瞬,心疼地望着我:「往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你哥说得对,这只是暂时的。」 我娘轻抚着我的脸,眸光痛惜,神情慈爱,「爹娘不会叫你一直背负着罪臣之女的名头的。」 我爹说:「再等等爹,青丫头,往后咱们一家团聚的日子只会多不会少。」 嫂嫂将满宝塞进我怀里,冲我笑得温柔。 我抱着白胖可爱的小侄女儿,看着眼前的至亲家人,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春日暖阳照拂,从身到心都暖洋洋的。 我们在漠北的第一年,五皇子依旧受宠,郑世衡连跳两级,已是五皇子一党中的二把手。 郑霜月被皇帝赐给了五皇子做侧妃。 但不知为何,最后嫁入五皇子府的不是郑霜月,而是郑雪彤。 得知消息时,我娘神情怪异,冷笑道:「怪不得。」 我抬眸问询,她解释,原来在上京城时,郑雪彤就已经心慕五皇子。 那时候秦郑两家换女一事还不曾被揭露,她求到爹娘面前,要嫁五皇子。 但五皇子已有正经的皇子妃,爹娘不许女儿为妾。 更何况将军府是纯臣,一旦牵扯进夺嫡之争,必然会给全家招来灾祸。 她不听,哭闹了几日,见爹娘态度强硬,便佯装死心。 「那时她和我说,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叫我们别怪她。」 「原来是为了男人啊。」 到底是疼爱了十七年的孩子,我娘再怎么风轻云淡,眸中仍浮现出一抹痛色。 第二年,郑霜月也成亲了,嫁了一个草根出生的校尉,惹得郑家夫妇发了好大的脾气。 郑霜月写信来骂我,有了亲爹娘,就忘了她这个自小带到大的妹妹。 满满三页纸,她骂了我两页半。 可送来的金银和物资也装了整整三车。 那校尉家底薄,她嫁妆又少,我怀疑她把她夫家都给我抄来了。 第三年,老皇帝病了,五皇子在上京,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可那册封太子的圣旨,始终没有颁布。 这一年寒冬,父兄平反了。 所谓叛国罪,不过是军功太盛,惹得皇帝疑心,寻了个错处打压罢了。 如今父兄安稳在漠北为他修了三年的城墙,他又记起他们的好来。 同样还有废太子。 他老了,本是忌惮年轻力盛的长子才偏宠小儿子。 可三年过去,那个温顺乖巧的小儿子也被他宠得心越来越大。 他想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便想将长子放出来和小儿子公平竞争。 可享受了三年偏爱的小儿子哪里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五皇子反了。 被重新封为瑞王的废太子早有准备,上京城风雨欲来。 消息传来时,我们已经从漠北启程,入了冀州的地界。 爹娘和兄长也要赶回上京联络旧部助力瑞王,要我护着嫂嫂和侄女儿在后头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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