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然而顾泽白这次的状态却差得出奇,在过第八道弯的时候,赛车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狠狠撞上了岩壁。 唐舒心头一跳,随即便见众人将顾泽白抬了出来,用担架送进了医院。 顾泽白的失常自然引来了无数关注,可惜这个无数却不包括唐舒。 她那天回家后,依旧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仿佛什么都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直到有个客人来点了杯摩卡星冰乐,她照常做了,同事送过去,不一会就回来奇道:“你的咖啡有这么好喝吗?给客人都喝哭了。” 唐舒一愣,探头看去,只见顾泽白愣愣地看着那杯咖啡,突然泣不成声。 人的崩溃或许只是一瞬间。 其实送走唐舒之后,顾泽白并没有太多情绪,他只是默默去买了块墓地,将唐舒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之后的生活好像都回归了平常,只是每一处仿佛都有关于唐舒的回忆。 在那个家里,有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开心的、争吵的……每一幕都清晰可见。 那天赛车比赛,他坐在车上,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最后一次争吵的时候。 他把唐舒扔在路边,那天好像还下了小雨。 现在唐舒也丢下了他,原来被人丢下的滋味如此难受…… 顾泽白眼前几乎恍惚了,刹那间就失去了平衡。 住院的时间里,刚子提醒他这段时间状态太差,不能开赛车了,让他去家里养几天。 可他不想回家,只是浑噩地走在街上,看见了一家咖啡馆。 又想起来,唐舒的咖啡馆已经关了,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鬼使神差的,竟然走了进去。 他点了一杯熟悉的摩卡星冰乐,在看到拉花的一瞬间,一瞬间仿佛所有情绪都决堤了。 心中的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永远失去再也回不来的绝望冰冷瞬间冲破了所有防备。 眼泪肆意的流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咖啡杯中,溅开了上面的一直棕色小熊。 唐舒开咖啡馆的第一天,特意做了杯咖啡给他,上面的正是这样一只棕色小熊。 她明明那么爱他,他又怎么能舍得让唐舒一个人离开了呢…… 怎么舍得的…… “这……这怎么办?”店员无措问道。 店主在咖啡机后看了片刻,淡然道:“情伤,一定是情伤,送点纸巾过去吧。” 随即看向一旁有些呆愣的唐舒:“怎么?看见帅哥走不动道了?” 唐舒回归神,笑道:“说什么呢?” 店员附和道:“对啊,店长你说什么呢?人家家里有个大帅哥。” 唐舒无力地捂住脸,哭笑不得。 指尖缝隙,她又看了眼泪流满面的顾泽白,心中不免恍惚。 一个简单的咖啡馆前台,几台咖啡机的遮挡,仿佛就将他们隔开了两个世界。 那天又下了点小雨,唐舒下班后撑着伞正准备回去,一辆车却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落下,时郁柔和俊秀的脸露了出来:“我送你回去。” 咖啡馆里顿时又想起唏嘘声。 唐舒捂住脸,上了车。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汽车轰鸣声中,唐舒淡声道。 时郁摇摇头:“一个女生大半夜的太危险了。” 唐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是没和时郁抗议过,只是总能被一些话回怼回来。 “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抗议无效。”时郁说道,“你就当是一个邻家哥哥的不放心吧。” 邻家哥哥。 唐舒不由得笑了笑,又想起小时候时郁小胖子追着她喊姐姐的模样。 她摇摇头:“你再这样下去,咖啡馆就要传成我们隐婚了。” 时郁沉默了片刻:“我不会隐婚。”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唐舒看向他,只见他抿着唇,坚定地说道。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隐婚呢?” 前方红灯闪烁,时郁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唐舒,却又仿佛透过她的眼睛在对另一个人说着。 “隐婚从来都不是爱。” 一时之间,空气都寂静了下来。 唐舒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指尖微微颤了颤:“恋爱都没谈过,你懂什么?” 时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 他偏过头,打开了窗户,一头黑色微长的碎发在风中飞扬了起来。 “我是没谈过恋爱。”他声音中带了些怅然,像是随时要消散在风里。 可唐舒却听了个明白,他说:“可我懂怎么爱人。” 唐舒心跳骤然跳动了起来,她怔怔地看向时郁。 时郁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红灯转换成绿灯,车子又嗡嗡地开了起来。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唐舒怔了怔,又听见他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只是见到她就很开心,见不到又很难过。” 他笑了笑:“那大概是我小时候最值得染色的一段时光,可惜后来她还是走了。” 唐舒看着窗外:“然后呢?” “然后……”时郁表情有一瞬间的恍然,“然后我去找她,拼命读书走出山村,可刚到大学,她却结婚了。” “那个男人一点都不爱他。”时郁抿唇道,“他有了别的女人,几年可她却一点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带着痛苦和遗憾去世了。” 唐舒喉中翻涌起了苦涩,时郁将车停在路边,平复了一瞬:“抱歉。” 唐舒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时郁看着外面无边的天色:“喜欢上她时,我才十三岁,你说她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早熟的变态?” “变态的在背地里想着她,念着她,知道她喜欢的男人是赛车手,所以放弃了学业去学赛车,在第一次与她见面时,恨不得将她拉出那个地狱,将她紧紧绑在自己身边,可是我不能,我甚至不敢与她相认,我怕她忘了我……” 唐舒心口闷闷地泛着疼,他看着时郁,喉中有些哽塞:“你这么想念她,她又怎么会忘了你呢?” 时郁愣愣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她……” “如果眼睛真的是心灵传话的窗户,能不能帮我告诉她。” “有个人,一直在背地里默默地爱着她。” 房间里。 唐舒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水有些冷,可心却狂热的跳着。 方才的场景始终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脑膜。 寂静漆黑的黑夜里,时郁的呼吸声,还有,靠得极近的两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以及黑暗中的那句。 “有个人,一直在背地里默默地爱着她。” 她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时郁的感情如此深重。 动心吗?当然动心,可还能动心吗?还敢动心吗?她不敢赌。 唐舒叹了口气,捂住依然悸动的心口,沉入了水中。 第二天,她找找地又出了门。 今天并不上班,她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雏菊。 那花店老板似乎还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问了好几遍是玫瑰还是雏菊。 在她的肯定之下,才终于将花卖给了她。 店员将花送到她手上,不由问道:“是要去纪念谁吗?” 唐舒笑了笑:“是啊,今天是一个朋友的忌日。” 是唐舒的忌日。 唐舒走出门,看着门外的大好阳光,难得感慨。 原来她已经死了一年了啊。 唐舒捧着花往墓地走去,一年前她有看过自己的墓地。 说实话,自己看着自己的照片贴在漆黑的碑面上,真有种奇特的感觉。 只是这次却不是往自己的墓地走去,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山头的另一边,那里埋葬着她的父母。 再次站在这里,竟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她将手里的白菊放在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双亲的照片沉默了半响,一开口,竟是止都止不住的沙哑。 “爸,妈……” 话一开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她该说些什么呢?这幅躯体,爸妈又是否还认识她? 唐舒心里乱成一团,只是愣愣地跪在原地,半响才哑声道:“我来看你们了。” “我知道你们不想看见我,可我真的太想你们了……” 她鼻尖一酸,直愣愣地就落下泪来。 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她往后看去,竟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往山上走来,正是时郁! 唐舒一惊,立即迅速往一旁的树后掠去。 微微侧身,从隐蔽的角落看过去,就见时郁缓缓走了过来,将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背对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叔叔阿姨,已经一年没来看过你们了。”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点笑意:“我知道你们不想见我,小时候你们总觉得我带坏了唐舒,每次见到我来找她,你们就会赶我,甚至之后带着她离开了那座城市……”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下来:“你们爱她,可你们却不懂她,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枷锁只会让她更向往自由,更想逃离,所以后来……” 后来的事,不言而喻。 唐舒睫毛微微颤抖了一瞬,时郁又说道:“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走了之后,没人再来看你们了,你们就当,这是我替她烧的吧,多原谅她一点,让她在下面,不要再没有父母了。” 唐舒胸口一窒,酸软的情绪迅速涌了出来,几乎落下泪来。 她紧紧咬着唇,靠着树神采不让自己的颤抖那么明显。 好半响,才终于回过神来,正准备再探出头去看,却听见一阵铃声响起。 时郁接起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几乎是震惊地站了起来。 “唐舒的遗物?一张画?好,无论多少钱我都买。” 唐舒一怔,她什么时候留了遗物?还是一幅画?她从来都不会画画,时郁被骗了?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边的时郁却已经匆匆往山下赶去。 唐舒迅速跟了上去,她不敢在这里出现在时郁面前,只能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缓缓跟着他,到了山下,看着他上了车,不免一惊,立即要追上去。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撞上了一个人影。 她看着时郁的车迅速开走,皱了皱眉,看向一旁撞向她的人。 只看了一眼,心又瞬间累了起来,是顾泽白,喝醉了的顾泽白。 他醉的迷迷糊糊,唐舒起身就要走,却猛地被一双手禁锢在了怀里。 刚想挣开,就感觉到脖颈间落下了一滴温热的泪水。 顾泽白抱着她哽咽道:“别走,唐舒……别走……” 这一年来,唐舒的身边其实并没有关于顾泽白的任何消息。 仿佛这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身边。 只有那一次咖啡馆和这一次墓地,似乎每一次见顾泽白他都在哭。 眼泪汹涌地像是要将一切的委屈痛苦都流尽,偏偏又流不尽。 唐舒苦笑出了声,顾泽白其实并没有变,他还是那样的孩子气,遇见痛苦的事还是会哭,可在那最痛苦的几年,她都不曾哭过。 真正麻木了是不会哭的,这个过程或许会痛苦,但总会麻木的。 这是顾泽白做错事的代价。 唐舒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顾泽白:“你认错人了。” 顾泽白似乎醉的狠了,只是一个劲的靠近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唐舒……唐舒……”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般。 唐舒不耐地皱着眉,想要把他留在这里,可看着他这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扔在这里只怕会淋一晚上的雨。 她虽然没长菩提心也没生佛陀骨,可她看见了,就不可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真是造孽。 她叹了口气,叫了辆车准备送他去酒店。 却又猛地被一把推开,一转头,就见顾泽白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吐了个撕心裂肺。 她微微皱眉,递过水:“漱口舒服点。” 或许是冷风太冷,又或许是将酒吐了出来,顾泽白竟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闭了闭眼,接过纸巾和水:“谢谢。” 唐舒看了看他的样子:“好了,我就自己回去了啊。” “等等。”顾泽白缓缓起身,无力地靠着电线杆说道,“刚才的事,抱歉,我认错人了。” 唐舒点点头:“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顾泽白苍白着一张脸,苦笑了一声:“不过可以再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吗?我现在这样恐怕是回不去了,之后会给你报酬。” 唐舒皱眉看着他,冷声道:“我不缺你那点报酬。” “我……”顾泽白眸光黯淡了下来,他看了看山头,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并不想多说。 只是转过头说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唐舒一顿:“我没有讨厌你。” 顾泽白摇摇头:“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 他伸手拉住唐舒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 他紧紧看着唐舒:“我对不起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你认识她?” 唐舒猛地被拉向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眼睛皱眉道:“谁?” “唐舒。”顾泽白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 唐舒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给我捐了眼角膜,我当然认识。” 唐舒乘着她卸力,抽出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顾泽白倒也并不纠缠,只是靠着电线杆缓缓说道:“这样啊,你现在眼睛感觉怎么样?我记得她近视很严重,左眼有四百度……” 唐舒眉间一皱:“资料上显示是三百度。” 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记得最后一次测量,三百度是顾泽白亲自测试的,并未记入资料。 他在诈她! 果然,下一瞬,就对上了顾泽白深邃透不进光的双眸。 “唐舒,你究竟还要瞒我多久?”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怀疑了。 一个人或许什么都可以改变,但眼神是不会变的。 那个眼神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次的咖啡让他更加确认,他清晰记得唐舒每一次做咖啡的习惯。 做出的口味是独一无二的,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奢望,唐舒竟然还能站在他的面前。 可上天仿佛在眷顾着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的臆想。 顾泽白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他知道是酒精的作用。 可他不敢闭上眼睛,他很怕这都是一场梦,是他喝醉后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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