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神复活的结果,自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杀了王将!我要杀了他!”风间琉璃的眼神明亮,像个看见糖果的孩子。 路明非缓缓地打了个寒战,很少有人会那么开心那么快乐地谈起自己杀人的心愿,这时候风间琉璃表现得越纯真可爱,越像个疯子。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也许在日本的舞台上,每个人都是疯子,最简单的倒是他们这些乱入的人。 “学院不会介入这种事,除非你能证明王将的行为触碰了学院的底线。”恺撒缓缓地说。 “如果我能证明王将已经接近复活神的终点,那么作为学院在日本的代表,你们的应对措施会是什么?”风间琉璃盯着恺撒的眼睛。 “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帮助你抹杀王将。你不必怀疑我们在这方面的决心,学院的历史只有一百年而秘党的历史则有几千年,几千年里它一直都是暴力组织。我们是最锋利的刀刃,一切试图唤醒龙王的势力都会被斩断。” “很好,”风间琉璃在吧台上展开东京塔的建筑蓝图,“所以我们更要监听那对老朋友的重逢!” 血清一滴滴地滴入过滤机,和红黑色的血液充分混合,发生剧烈但无声的炼金反应。血液流出过滤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动脉血的鲜红色,成分不明的暗蓝色残余物黏在滤网上,看起来像是女巫药罐中的神秘汁液。血液重新进入绘梨衣的身体,龙化进程被强行逆转,她身上“人”的比例不断提升。 这是禁忌的技术,每一滴血清都是从死侍胎儿的血中提炼出来的,这种技术等若杀死死侍的胎儿,再把它们的生命灌输进绘梨衣的身体里。赫尔佐格的研究资料里竟然包含了这种技术,简直不敢想象那个人类对龙类的了解有多深。如果有足够的血清供应,这种技术甚至能够挽救那些堕落的鬼,但它的代价太过高昂,家族根本无法把它当作一种常规医疗手段,所以像樱井明那样的鬼只能被杀死,那是更廉价的处理方法。 源稚生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绘梨衣。她的皮肤依然是白瓷般的颜色,但多了几分润泽,怒蛇一样凸起的黑色血管也平复了下去。 “我们很幸运,上杉家主回来得足够早,要是再晚24个小时,血清就未必会有效了。”医疗组的负责人走到源稚生背后,“这里有我们盯着,大家长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源稚生问。 “现在的昏迷是注射了镇静剂的缘故,再过六七个小时镇静剂的药力减退,上杉家主就会苏醒了。” “那就等六七个小时再睡,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床边守着,心里会比较安静。” “明白了,我们都在外面,有事的话请随时调用我们。”医疗组负责人深鞠躬,退出了卧室。 病房就设在绘梨衣自己的卧室里。这是一间精美的和式屋,四壁挂着古画,屋里烧着白檀香,只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向外面。窗户没法打开,窗上装着20厘米厚的防弹玻璃,三层玻璃之间夹着胶质,重机枪扫射都打不碎。根据规章制度,能够直接接触绘梨衣的只有橘政宗和源稚生,不经特别允许,医疗组也不得踏入那条木质走廊。这是出于保护医护人员的目的,对绘梨衣来说剥夺生命太容易了,很难保证她什么时候觉得某个生物是没有必要活着的,一个极短的命令就能结束一条生命。 她是个怪物,没人愿意接近怪物,跟她最接近的医疗组也只是通过监控设备观察她,观察她日复一日地在这个封闭空间里移动来移动去。 所以源稚生坚持要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否则绘梨衣睁开眼睛,可能会觉得孤单。 前几天她醒来的时候在哪里呢?看见的难道是路明非的脸?会不会比看见自己守在这里更开心?源稚生胡思乱想。 他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就像哥哥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曲线越来越起伏,越来越像个“女人”,总有一天她再不缠着你喊“お兄さん”、“お兄さん”,你问她跟谁一起出去逛街了,她会说你管不着。 橘政宗悄无声息地走进卧室,在源稚生身边坐下:“情况看起来很顺利。” “是,没事了。怎么耽误了那么久?”源稚生凝神看着净化后的血液流经透明的软管,进入绘梨衣的身体。 “没什么大事,我能应付得过来。你集中精力照管红井那边的事吧,那才是大事。”橘政宗看着绘梨衣的脸。 “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按照宫本家主的估算,最多还有三天就能挖通赤鬼川,那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希望老爹你跟我一起去。” “放心吧,很快就能处理好,弑神这种大事情我也很想围观呢!”橘政宗起身亲吻了绘梨衣的额头,转身出门。 “回头见。”源稚生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橘政宗的背影,眼底藏着刀剑般的清光。 “东京塔是座铁塔,高333米,在离地面100米高的地方有一个两层高的瞭望台,特别瞭望台则在250米高处。四部高速电梯,其中三部从地面通往主瞭望台,还有一部从主瞭望台通往特别瞭望台,电梯能装载32个人,速度是每小时9公里。除了电梯,楼梯也可以上去,经过590层阶梯可以直接到达塔的顶部。”风间琉璃在建筑蓝图上指点。 “在特别瞭望台见面当然可以避开外人,但如果发生冲突,失败的一方甚至没有机会逃走。”恺撒说。 “所以推测橘政宗应该会在附近埋伏一支精锐,如果谈判破裂王将杀了橘政宗,他自己也很难从东京塔逃离。”风间琉璃说,“而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是窃听他们的谈话,二是趁着王将在东京塔上没有退路,截杀他。他选择东京塔,认为那是无天无地与世隔绝的场所,但恰恰把自己放进了死地。” “说说你的计划。”恺撒敲了敲桌面。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安装窃听器,这有些麻烦。王将接受过严格的间谍训练,永远带着全频电波扫描设备,周围如果有窃听器,那台机器就会报警;橘政宗的经验更丰富,他还叫邦达列夫的时候曾是克格勃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风间琉璃扭头看向芬格尔,“不过据我所知,芬格尔·冯·弗林斯是贵校的窃听专家,他负责的新闻部能挖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情报。” 原本芬格尔还在吝惜地品味最后的面汤,骤然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把脸从面碗里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像一只被打搅了进食的仓鼠。他可不想跟伏杀王将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你手下没有别的窃听专家了么?”恺撒问。 “我们要伏杀王将,这种事情怎么能交托给猛鬼众中的人?”风间琉璃说,“卡塞尔学院的人最合适。” “你是看中了我的技术?”芬格尔有点茫然,“我还以为你邀请我来店里是觉得我是牛郎的好苗子。” “您确实是个牛郎的好苗子……但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我还是希望您扮演一个窃听专家。”风间琉璃被他说得愣住了。 “那你对我的那些赞美也是违心的咯?”芬格尔看起来很沮丧,沮丧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听了你的话我还真以为我会在牛郎界大有所为。” “非常抱歉,我……”风间琉璃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别跟芬格尔讨论这种话题,他会把你绕晕的。”恺撒打断了他,“芬格尔,我现在是这个组的组长,你加入这个组,就得听我的。说,怎么才能避开全频电波扫描?” “方法很多,比如激光窃听。用一束肉眼看不见的激光打在窗户玻璃上,房间里说话的声音会让窗户玻璃产生细微的震动,这种震动会令激光产生一种被称作偏振位移的现象,通过监测那种位移,就能把对话还原出来。因为不用在屋里安装窃听器,所以电波扫描设备查不出来。”芬格尔说,“但是这种设备的有效距离只有100米,激光发射器必须位于100米以内。” “特别瞭望台的高度是250米,从地面上根本无法监听。”楚子航说。 “把激光发射器安装在东京塔上呢?”恺撒说。 “那种设备必须有人实时调整,让激光束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打在玻璃上。”芬格尔说,“安装在东京塔上的话,激光束和玻璃表面几乎是平行的。” “我倒是有个办法。”路明非想起了什么,一边说一边在餐巾纸上写画,然后把那张示意图亮给所有人看。 “这取决于天气情况,那么大的东西,天气好的情况下,即使是深夜也不难观测到。”恺撒看向楚子航和风间琉璃,“明晚的天气预报出来了么?” “大雨,并有雷暴。”风间琉璃说,“这个计划可行。” “我们要送上去的不止是激光器,还得有个人,芬格尔刚才说那种设备必须有人实时调整。”楚子航说。 恺撒忽然扭头,盯着芬格尔的眼睛,语气很严肃:“芬格尔,你的体重大概是多少?” “190磅,满满的都是肌肉哦,可不要小看我在健身房里流汗的成果,这样才能不负Heracles这个名字对不对?”芬格尔没有得意多久,忽然觉察到这里面有问题,恺撒上下打量他,便如审视一头即将上秤的猪。 “那我们得找能承重200磅的,这个问题解决了,接着说剩下的方案。”恺撒不再浪费时间跟芬格尔解释,反正楚子航和风间琉璃都听懂了,流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别管橘政宗,王将是我们的第一目标,因为他太强也太狡猾,永远都有撤离路线。”风间琉璃缓缓地说,“只有在无天无地之所,我们才有机会。”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在路明非和王将正面接触之后,那个男人的阴影投射在所有人的心里,他超越了人类的常识。人类真正畏惧的并非强大的敌人,而是无法被理解的东西,譬如鬼魂。 “通往特别瞭望台的路只有两条,一部高速电梯,还有外面的检修用铁梯。我想请两位分别把守电梯出口和铁梯。”风间琉璃说。 “他们要秘密见面,东京塔附近难道不会被清场么?”恺撒问。 “清场是必然的,而且他们很可能会用红外线望远镜监视东京塔。雨夜中的气温大约只有十度,而你们的体温是三十七度,无论你们藏在东京塔的哪里,都很容易被红外线望远镜观察到。在那种望远镜里你们会呈现为赤红色的人形。所以你们得藏在地下停车场里。东京塔下面有一栋五层建筑,名叫铁塔大楼。铁塔大楼下方是两层的地下停车场,红外线望远镜无法监控地下层。”风间琉璃指着蓝图下方的建筑物。 “要清场的话,他们会放过地下停车场么?”恺撒问。 “当然不会,如果我是橘政宗,我会关闭电梯,封锁楼梯闸门和行车闸口。这样地下停车场就被封闭了。”风间琉璃说,“里面藏着人也没用。” “闸门很容易破坏。”楚子航说。他当然有资格这么说,在君焰面前,闸门跟纸差不多脆弱。 “不是普通闸门,东京塔的所有闸门都是防爆防弹的。它曾是一座电波塔,现在也依然可以作为电波塔使用,如果被敌军或者恐怖分子占据,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东京塔在设计之初就是可以应付军事进攻的。”风间琉璃说,“但你们可以走电缆管道,自从东京天空树建成,电波塔的工作都移交给天空树了,电缆管道中的电缆已经拆除,可以供人穿行。” “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你干什么呢?”恺撒盯着风间琉璃。 “恕我直言,我并不相信加图索君或者楚君能够战胜王将,”风间琉璃神情淡然,“你们的工作只是把猎物逼到死胡同里去,动手猎杀的人只能是我。” 恺撒很想反驳这份不露声色的骄傲,可想到源稚生双刀在手的攻势,委实不是他或者楚子航能单独挡下的,而作为流着皇血的鬼,不难想象在端静如少女的表面下,风间琉璃的进攻性比哥哥还强。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人,他负责控制东京塔周边的区域,”风间琉璃看向路明非,“他应该擅长使用狙击步枪,拥有远距离点杀的能力。” 路明非赶紧摆手:“感谢组织上的栽培和信任,不过你们要是相信我能办好这事儿可是瞎了狗眼……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尊重自己的生命啊!我这个人最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飙烂话,而且手抖,到时候别说点杀了,你给我一挺重机枪我也打不中!” 恺撒耸了耸肩,没说什么。路明非说得虽然夸张,却未必不是实情,他有些射击天赋,但委实不是什么冷峻的杀手型人物。他平生只有两次超水平发挥,一次是面对赤备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当当两枪放倒恺撒和楚子航。把控场的重任交给路明非,确实有种对自己的命不太负责的感觉。 “幸会,Ricardo君,某种程度上说,我一直期待着我们的相逢。”风间琉璃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微微一笑。 路明非心说大哥你虽然长得标致也擅长扮演女人可我心里清楚你是个纯爷们,你对我飞媚眼没用啊,要是飞媚眼就能说服别人的话,我不介意飞还你几个! “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神,你的眼神令我敬畏。”风间琉璃接着说。 “我觉得那可能是因为我有点近视……”路明非平生第一次被拍这么高端的马屁,有点不太适应。 “不,你那不是呆滞,你在躲藏。”风间琉璃慢悠悠地说。 路明非一愣。 “最宝贵的东西,当然不会是每个人都能见到的东西了,一定被藏在远离人们视线的地方。最凌厉的杀气,也不会是随时都暴露在外的,那么尖锐的东西一定要被藏起来,露出的时候,就是杀人的时候。”风间琉璃玩味地调侃着路明非的眼神,“所以我敬畏你的眼神,你的眼睛里有某种锋利的东西,随时会刺透那层灰蒙蒙的东西。” 风间琉璃的眼瞳明净,仿佛湖底沉着璀璨的星辰,跟他对视让人自惭形秽。路明非渐渐地有点扛不住那种压力了,低下头去看着桌面。 他听不懂风间琉璃在鬼扯什么,只觉得自己被耍弄了。他确实在躲藏,但他要藏住的只是混杂着自卑和无奈的某种情绪罢了。他一直都是很善于躲猫猫的人,上高中的时候他用说烂话来隐藏自己跟大家之间的疏离感,伪装得好像没有觉察大家鄙夷的目光,现在他用贱格来掩盖自己的感情,因为大家都觉得一个贱格的人不会有什么强烈的感情,也就不会觊觎别人的女孩。他一直在扮演一个满嘴烂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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