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子里的那些破事儿_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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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越来越脱力，慢慢滑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伴随着加剧的呼吸，他脸上也开始狰狞起来，扭曲而狼狈。姜钰看着被烟雾熏得漆黑的天花板，在痛苦中忍不住笑起来，又笑，又哭。既是大喜，又是大悲。喜的是，他做到了，他能保护好她。悲的是，他的前路未卜。不过没关系，为你我愿意赴死。就跟你愿意把生的机会留给我一样。你说喜欢我，陈洛初，我感受到了，死而无憾。 473 消防车、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屈琳琅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大喊道：“快救人!快救人!有人在里面，姜钰在里面，快救他啊！” 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那些隐忍的无助感，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倾泻口。她的姜钰啊！屈琳琅无助的蹲在地上。 “别担心，我们会尽力把人给带出来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消防员宽慰她。屈琳琅却绝望了，这么大的火势，还有机会吗？她麻木而又茫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快来人!快来人!有个人躺在这里。” 几个医护人员赶紧跑过去，屈琳琅也很快跟了过去，即便陈洛初蓬头垢面，她也一眼认出她。医护人员立刻上前进行救援，屈琳琅却知道姜钰就在一墙之隔的洗手间里。她捂住嘴，指着玻璃破碎的窗户，道：“就在里面。” “什么？” 屈琳琅闭上眼睛，泪痕明显，说：“是姜钰，姜钰就在这堵墙里面。” -- 几分钟后，姜军赶来。他来不及多问，就跟着运送陈洛初的救护车一起离开了。姜军有些不知所措，想问姜钰，但同一辆救护车上，无人知晓。姜军虽有疑惑，但来不及多问。眼下更重要的人，是陈洛初。这场大火，也不知烧了多久。火势得到控制，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市里也很轰动，各个渠道争相报道。陈洛初的事无数人提及，唯独姜钰，他像是在这件事情当中隐身了。姜军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说，姜钰应该也在现场才对。姜钰不跟陈洛初一起，还能在哪？另外一则爆炸新闻，则是萧涪被通缉的事情，他在其他市里，被发现了踪迹。这件事太大了，很快就盖住了火灾的事。 “萧涪还能逃掉吗？”姜军在给叶晨曦送来午饭时问。叶晨曦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道：“他逃不掉了，我姐很早之前就跟顾泽元设想过萧涪的问题，如果他们能找到他违法的证据，萧涪能逃跑的几种方案，他们都预料过。顾泽元已经把所有预料过的方案告诉了警方，警方会关注的。” “你确定有用？” 叶晨曦道：“如果萧涪手有那么长，如今也不会被通缉，不是吗？” 姜军无言以对，最后终于提起姜钰：“也不知他去哪了，没有管过孩子，也没有露过面。你说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叶晨曦说：“不会的，姜钰会回来的。他啊，他舍不得我姐的，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信不信？” 姜军也不忍最后是那个残酷的结局，他说：“信啊，怎么不信，姜钰吧，说他不好，但也找不到几个比他要好的人了。他那么喜欢洛初姐，总不可能还看她继续躺着。不过你说，洛初姐怎么还不醒呢？” “她很累了，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吧。” 陈洛初正在做梦，梦里正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姜钰正缠着她，说：“洛初姐，你就来看我参加篮球比赛吧。我打球真的很帅，你来给我加油行不行？” 她们还没有在一起，她对他也没有兴趣，正要拒绝，他凄凉孤寂的看着她，说：“来吧，以后没有机会了。” 陈洛初忽然难过起来，她酸涩道：“你要走了吗？” 他站在她对面，似乎是少年模样，似乎又是成为小蝴蝶父亲之后的模样，她有些分不清，随后便看见他的人影慢慢散去。随后她又听见姜军跟叶晨曦讨论她的声音，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 “醒了，医生，我姐醒了。”叶晨曦惊呼着往外跑。陈洛初的眼泪无声滑落。现实的世界，没有姜钰。那么梦里的呢，他是否是在，跟她道别。 474 陈洛初受了重创，醒来之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就算是小蝴蝶来看她，叽叽喳喳的在旁边闹她，她也只会对她笑笑，很少会陪她玩闹。叶晨曦跟姜军，更加不敢吵她，大多数时候只让她一个人待着。但总有跟她交流的时候，任由她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叶晨曦说：“姐，你别总发呆好不好，我带你下去走走。我们去看日落，可好看了。” 陈洛初问：“你知道年纪大的人，为什么总会发呆吗？” “或许是因为，已经与这个时代脱轨。手机啊电脑啊，他们不会玩，便也缺少了和小辈们交流的机会。偶尔只能靠发呆打发时间。” “不是这样的。”陈洛初温和的说，“是因为经历得多了，美好和值得回忆的事情太多了，一坐着，就能想好久好久。” 忆往昔，往昔不可忆。美得让人怅然若失，除去感慨物是人非，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叶晨曦不知想到什么，一句话也不再多问。只推着她去楼下走了一圈。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跟她们有关系。陈洛初的身边，再也不会有暗中偷偷关注她的人。回到病房之后，叶晨曦给她拿药。那药丸，让陈洛初有些失神，当初姜钰给她送的，也是这些。她又想起姜军车祸那天，他把她拖进小巷子里给她送药。估计也是时刻关注她，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冒着危险来的。但她也只是一把推开了他，让他滚。他很难过，眼里都是悲伤。但是下一次，收拾好了心情，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陈洛初不能想了，想多了，处处是遗憾。新的一个月底，萧涪伏法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何朵来感激她看望她，陈洛初不懂她为什么要感激她。陈英芝也从外地搬了回来，见到她一身伤痛，忍不住落泪：“洛初，姑姑没有想过不要你。” 她微笑说：“我知道的，你只是需要时间想开。” “是啊，你是不是陈横山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能选择的。姑姑真的后悔，当时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跟你置气呢？”陈英芝眼眶湿润，痛恨自己后悔的晚。陈洛初说：“没事的。” 她本来就情绪稳定，如今越发沉稳，那张面具像是焊在了她的脸上。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陈洛初为什么不敢提姜钰？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她大概是经历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什么。她在熬，终于有一天，顾泽元出现了。他说：“那天，姜钰确实在，不过还有一个人在场。屈琳琅也在，她当时没有跟萧涪走，或许她知道姜钰的下落。” -- 陈洛初还没有去见屈琳琅，屈琳琅反而主动来找她了。她开门见山的说：“姜钰在我那。” 陈洛初说：“你想说什么？” “他让我过来告诉你，他要跟我走。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我要带他出国。” 陈洛初说：“他因为我受伤，我自然会管他。”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是因为我受伤的，当时我也在厂房里，他先发现了我，就先救我了。他把我从窗户那救了出来，但他自己烧伤得很严重。” “我那天，看见过他。” “你确定？是消防员救的你。” 屈琳琅说起那天的事情来：“萧涪因为我对他的背叛，也不肯放过我。他把我绑在另外一间房里，要姜钰做选择。我是因为帮他而被萧涪放弃的，所以他觉得愧疚，当时咬牙，选择了救我。” 475 屈琳琅看着陈洛初，她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却并没有半点表情变化，脸色很淡。不急躁，不生气，准确来说，她不相信。屈琳琅不知道她为什么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就这么肯定姜钰不会做出这事，姜钰就这么给她安全感？她愤愤不平，说：“你就没点表示？” “我需要表示什么？”陈洛初说，“你我心里都清楚，姜钰不会这样做。他也没有那么有道德，哪怕你为他牺牲再多，他还是会救我。” 屈琳琅看见她眼底，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形容不出来的得意笃定，在她平静的表情之下，格外突兀。她气势便弱下去几分，委屈的说：“好吧，姜钰没有在你我之中挑选。萧涪只告诉姜钰，我被关在那个厂房里，我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你知道的，他虽然对我不怎么客气，但是还是希望我可以好好的，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来救我了。” 叶晨曦坦诚地说道：“他当时不知道你也在那里。如果他知道，我不清楚他……他会怎么选择。但是为了救我，他受伤了，我得对他负责，他也该对我负责。” 陈洛初问：“所以他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以后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别多问了，他的事情以后都跟你无关。”屈琳琅飞快说道。陈洛初道：“你让他跟我通个电话。” 屈琳琅真的烦透陈洛初了，但她这个要求，她没有拒绝。在拨通姜钰的号码之后，她就把手机递给了她。陈洛初听见那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找我有事？” “真的打算后半辈子跟她一起生活了？” “萧涪怕她太过喜欢我，怕她到时候跟我在一起，生下一个让他厌恶的孩子，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机会。事情的起因，是她不愿意伤害我们的女儿，起因在我，她心里阴影很大，我得对她负责任。”姜钰诚恳的说，“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继续跟你在一起了。” “我们的女儿？” “对，我们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姜钰不理解她为什么对这句话产生疑问。 “我没有什么问题，既然是你做好的决定，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她很平静的说道。 “对不起。”姜钰说，“以后我的公司，留给你。陈洛初，我真的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等我好一些，就把股份转让协议寄给你。” 陈洛初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屈琳琅。 “我真的很喜欢姜钰，我以后会对他很好。至于你，抱歉，这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也许喜欢你吧，但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我。那天我去放他走时，跟他的拌嘴，你都插不上话。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相处得真的挺好的。” “也许吧。”陈洛初说。她没有辩解，像是接受了姜钰的选择。而屈琳琅很意外，她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本来还以为，需要跟她据理力争。 “至于孩子，他留给你，日后他会经常回来看小蝴蝶。我们也打算领养一个孩子，他跟我保证，说不会让我孤单的。” 陈洛初跟屈琳琅，只交谈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屈琳琅离开的时候，买了单，萧涪出事了，她没有，她甚至还有萧涪曾经转到她名下的许多许多钱，这些合法的钱财，足够她美好的生活一辈子了。陈洛初回到车上时，顾泽元便问：“打听到姜钰的下落了？” “他会跟着屈琳琅一起出国。”她把和屈琳琅的谈话，概括成这一句。顾泽元简直不敢相信，他气愤道：“姜钰他什么意思？在你想要好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跟着屈琳琅走了？他压根就是喜欢屈琳琅吧？对你只是因为得不到你不甘心，在确定你的心意之后，就不在意了转向屈琳琅的怀抱了。” 陈洛初并不回答。当天，她找到了和这件事情相关的消防员，询问那天的事，他只留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确实是我救的你。第二句是，当时那个男人，背上的皮都烧了一些，不过还算救得及时，捡回来半条命。陈洛初跟他道了谢，买去感谢的东西，对方怎么样不肯收，笑着说是职责。她也便把东西收了回去。这天之后，陈洛初不再经常性发呆了，她变得跟之前一样，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守着小蝴蝶，教她读书写字，陪她游戏，一旦空下来，她的精力就全部花在了孩子身上。小蝴蝶跟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叶晨曦陈英芝顾泽元，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在众多人的爱护之下，她会提姜钰，但次数不多。她认为爸爸是有事情要忙，就跟妈妈，曾经在她的生命当中，缺席过两年一样。小蝴蝶无比笃定，没有人会放弃她。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很爱她，他们不论谁长时间不出现，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她一直在等待姜钰的出现。等爸爸出现，她一定会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 陈洛初没有刻意打听过，姜钰是什么时候跟着屈琳琅走的。但总有人看见，消息也传开了，真假不知，只说屈琳琅包了一架飞机，带着姜钰一起离开了。陈洛初也有所听闻，没有表示，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富太太私底下的牌局，总听人三三两两提起此事。一人道：“据说啊，姜钰为了屈琳琅，半条命都丢了。” 另一人感慨：“没想到陈洛初为姜钰掏心掏肺，最后却依旧落得这样下场。怪不得我看她，如今听到姜钰名字时，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这事任谁都得心凉半截吧。” 先开口那人又说：“几年前，讨论的是他们分开的事，现在讨论的又是他们分开的事，时间就跟往回拨了似的。也不知道下一次，他们还能不能和好了。” “哎，确实啊，他们俩之间，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不是依旧是他们的故事。或许吧。或许他们依旧会有新故事。 476 陈洛初在流言蜚语之下，一直没有出现过。她现在有时间精力，一点点搜寻着萧涪的事情，终于还是被她找出了，当年很多被他迫害的受害人。他们曾经不敢出来说什么，如今萧涪进去了，他们便有了勇气。有的人，因为他家破人亡。有的人，因为他一辈子留下阴影。也零零碎碎拼凑出一些证据。陈洛初最后一次见到萧涪，是在法庭上。她看着他从她身边走过，温和的说：“让你失望了，所有人都没有放弃过我。” 他脸色很沉，带着失败的不甘。他是该不甘，如果还有机会，他能够反杀她。 “血脉亲情，会有短时间的冷淡，但不会散的。你失败不是因为其他，是你从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你才会忽视掉很多东西。”陈洛初反问他，“萧涪，你挺可悲的是不是？” 他不知是被戳到痛处，还是不屑，一句话没有多言。萧涪因为国际犯x案件，社会性质恶劣，会被引渡到意国，按照那边法律，他这辈子是没有办法重见天日了。你看，报应不爽。陈洛初离开那天，带着小蝴蝶去看了陈横山，说：“你外孙女。” 小蝴蝶对着墓碑尊敬的喊了一声：“外公好哦，我是小蝴蝶。我又来看你啦。” 陈洛初莞尔，待了一个小时，离开时说：“以后我会好好生活的。” 她身上再没有任何重担，接下来，她只需要为自己活。 -- 小蝴蝶跟陈英芝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总能碰上这个姑婆外出打牌的时候。她被带着一起去，就在一旁看着，看得也起劲，麻将这玩意，她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会了之后，看得也就看得更加津津有味。姜钰不在的时间里，姑婆荣登她喜欢的人第二名。不过几位奶奶会聊起她妈妈的感情问题，聊妈妈有没有对象，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她们有合适的挺想介绍一番。小蝴蝶就不爱听了，妈妈那是她爸爸的，她还在边上呢，她们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太不尊重人。陈英芝都给一一回绝了，道：“她啊，现在哪有空操心对象的事，姜钰那公司交给她打理了，她对公司的组织架构就不满意，天天都在规划公司发展跟调整经营模式。我看她没那个心思，你们也就不要操心了。” 小蝴蝶高兴的附和道：“对，我妈妈不找。” 她坚决向着爸爸，就连姜军叔叔，她很喜欢，但是都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陷进姜军叔叔的温柔里。作为女儿，要有原则，要记得自己是谁生的。因为不论是姑婆，还是小姨，还是身边的其他人，都没有人给妈妈介绍，小蝴蝶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直到有一天，陈洛初的身边，出现了王励肆。他也不是追求她，但经常出现在陈洛初身边，他帮了她很多，公司上的，生活上的，都有。王叔叔长得特别帅，小蝴蝶就有点替爸爸担心了。晚上陈洛初回来，她就忍不住缠上陈洛初，可怜的问：“妈妈，你不要爸爸了吗？” 她低着小脑袋：“好多帅哥找你，我爸爸一定被抛在脑后了。他都没有什么竞争力，他没有王叔叔好看，也没有徐叔叔好看。前几天，徐叔叔来带我去见小外婆，他们都说我是他闺女。我爸爸听到，又要气的睡不着了。” “你爸爸跟徐叔叔像。” “是啊，但是爸爸不喜欢徐叔叔，他生的女儿长得好看，是他的本事。他不喜欢功劳被徐叔叔抢走。”小蝴蝶恳求的说，“妈妈，你要给爸爸一个机会啊。” 见陈洛初走神，小蝴蝶又小心翼翼的问：“妈妈，爸爸不会是真的跟屈琳琅走了吧？他……抛妻弃女？” 小蝴蝶难以置信。她一直坚信是传言。陈洛初莞尔，说：“你爸爸啊，会回来的。” “真的啊？” “妈妈在这，他会回来的。”陈洛初平静中带着胸有成竹，“半年之内，就会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要跟别人走啊？” “那会儿残着，恐怕不情愿，但也只能任由人摆布了。”姜钰哪怕去干可能有性命危险的事了，也不肯答应她跟姜军一起过日子的事，又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用自己去弥补愧疚。更何况，屈琳琅所说的不能再生孩子，是假的。如果受到过那么大损伤，她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还有这么好。那天那通电话，更是漏洞百出。姜钰一般说小蝴蝶，用词都是小蝴蝶或者我们闺女，不会说“我们的女儿”，即使偶尔第一次说，她反问后他也会改口。那哪里是真的姜钰，声音模仿的再像，日常习惯也是模仿不出来的，她又很了解他，看穿很容易。陈洛初不是不能戳穿屈琳琅，但姜钰估计伤的不轻，她不想在关键时候，还争吵他属于谁。让他好好养病才是正事。所以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屈琳琅自然会照顾好姜钰的。等到他的伤养好了，他自然会回来。至于人家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她没空花时间去解释。 477 小蝴蝶兴高采烈的说：“我可了解爸爸了，他受伤了，他更要来你面前卖惨。他很喜欢你心疼他的。” 陈洛初捏捏她的脸，赶她做功课去了。小蝴蝶誓死捍卫爸爸的地位，道：“妈妈，我去写作业，但是你以后要少跟王叔叔接触，爸爸知道了，又得伤心了。” 陈洛初道：“你怎么知道，他知道了，不会早点过来？” 小蝴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不劝了。 -- 意国，小雨连绵的天气，屈琳琅总是回去得很早。她换好无菌衣服，去给男人换药。要脱衣服时，男人避开她，蹙眉道：“我有老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喊医生来。要不我就不换了。” “姜钰！”屈琳琅气的直跺脚，“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喊人及时，你就被烧死了！陈洛初她救你了吗？” “我又没说不感谢你。”姜钰往常，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今天提到陈洛初，他话多了点，道，“但感谢你就要以身相许？我不愿意，我是救我老婆受伤的，这次回去，很光荣的，她会对我很好，我不想耗在你这。” 姜钰回去，就能过老婆心疼的好日子了。屈琳琅救他，反而是一种累赘。他也心烦，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解释，害怕陈洛初以为他真的跟她跑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自己这模样，浑身伤痕累累，背上那么狰狞，你怎么好意思回去？让她见一个这么丑的你？你的腿还不好使了，你能忍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吗？”屈琳琅道。 “那更好了，她得心疼死我了。”姜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削，皮肤因为伤痕显得很粗糙，但他没觉得自己丑得见不得人。何况丑点也没有什么，再丑只要还活着，他就好意思跟她在一起。就算身体不好了快死了，他也是要死在她身边，让她一直记住自己的。屈琳琅这四个月以来，跟姜钰的交流并不和谐。最开始他醒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有病？” 可她救了姜钰，没有她，他活不了。她就是不肯让他走。姜钰当时的伤势，很严重，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坚信只要关着他的时间足够久，他就会慢慢放下陈洛初，感情是最容易被时间冲淡的。 “姜钰，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屈琳琅道。姜钰笑了。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关不住我的。心在她那里，我会回去的。”他那样自信，那样肯定。屈琳琅半个字也不相信，依旧关着他，偶尔来给他讲讲故事，他这种时候就会拒绝跟她的一切交流。屈琳琅也不在意。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姜钰好像越来越平和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她提起陈洛初，他也不怎么回答了。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屈琳琅十分高兴，你看，她说的不错，时间久了，他就会慢慢开始适应现在的生活。姜钰现在腿瘸着一只，他也走不远，她开始慢慢给他自由。他看着天空，露出久违的笑意。她带他去了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博物馆。他很放松，也很自在，跟她聊着其中一幅画。 “你看，跟我一起，是不是也挺好的？” 姜钰笑着，说：“或许吧。” 屈琳琅热泪盈眶，说：“姜钰，跟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也就是这天半夜，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屈琳琅意识到不对劲，慌忙起来，去到姜钰的房间时，早已经不见他的人影。屈琳琅惊慌之余，看见了留在桌面上的纸条。三句话。白天那幅画，我跟你讲的那些，是她曾经讲给我听的。我没什么艺术天赋，但她说了，我就记住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就是，很久了，我想她了，所以我要回去找她了。明天国内是大年夜，嗯，我也应该，回去过年了。屈琳琅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了。原来他今天这么高兴，是因为他要走了。她带他出去玩，而他记住了离开的路线。他应该谋划已久，今天知道怎么离开了，便一刻也不再停留。屈琳琅很不想承认，但她明白了，她一直在干一件很愚蠢，并且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留不住的人，原来真的留不住的。她彻彻底底输给陈洛初了。 -- 这一个年，还算热闹。姜军接来了自己父母，顾泽元也在这里过，陈英芝喜欢热闹，烧了一大桌子菜，从早上一起来，就开始忙了。顾泽元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时衣服上都是雪，他搓着手，道：“除夕夜下雪，在这边这不多见。不知道是什么好兆头。” 陈英芝笑道：“你们自己家那边年夜饭吃的什么？” 顾泽元是吃了自己家的才过来的，顾家年夜饭人多，吃的不自在，他喜欢来陈洛初这边，吐槽道：“年夜饭聊的都是生意，我露了个脸就溜了，要吃饱还得来您这边。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您烧的菜。” “就你这张嘴会说，帮忙洛初摆桌子去。” 一行人忙的忙，闹的闹，忽闻一阵敲门声。陈英芝纳闷道：“该来的人都来了，能是谁在过年这个时候，还往我们家赶？” 话音刚落，众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纷纷往陈洛初看去。但谁也没有说出口。怕万一不是，害她希望落空。这一年，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年，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想，但总能感觉到，她在等待。陈洛初坐了好一会儿，起身朝门口走去。拉开门，暴雪随着风，飘进来。落在她的眼皮上，陈洛初下意识闭上眼睛。伸手拂去雪花后，再睁眼时，忽见面前站一人。门口的人，穿得淡薄，身上不过一件薄薄的病号服。他蜷缩着身子，发着抖，在她开门时，却控制不住的眉眼带笑，像是一只小狗，摆出的讨好一般的嬉皮笑脸。飞扬的神采，全然是曾经少年模样。 478 姜钰回来的无声无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回来这事的人，也就只有陈家那一桌。陈英芝正月初六出去打麻将时，同桌牌友突然问道：“你们家那个小跟屁虫，今天怎么没有跟来？往常你家那小不点，不是最爱凑这热闹的？” 陈英芝面色终于露出几分怪异神色来。这两天小蝴蝶，当然是一直缠着她爸。不过这也让陈英芝，又想起了除夕夜那一天。那天，姜钰的出现，是让大家很意外，没有一个人不惊讶的，他当时一副狼狈模样进来，冻得瑟瑟发抖，他就像是踩在一个电动马达上，全身上下都在抖。也很落魄，很丑，活像一个流浪汉。他双手因为突然的寒冷，冻得很肿。就连舌头也冻僵了，当时舌头还捋不直，就拉着陈洛初的手说：“我可不是自愿跟她走的。你相信我啊，我只要不死我都会努力一下，不会把你拱手让人的。我当时就跟死了差不多，昏迷着，我做不了决定，不然我跳飞机也不会走的。” 他诉说着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多惨。又有多想她，他每一天都在规划着怎么逃跑。陈洛初转身要带他上楼，起码得洗漱，带他换一件干净衣服再说。 “洛初姐，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被拐走，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能还给我甩脸色吧？” 陈洛初无奈的说：“先带你上去换身衣服，我们再下楼吃饭。我没有给你甩脸色。” 姜钰这才放心下来，但一走路，陈洛初又发现不对劲了，盯着他的腿问，“腿怎么了？” “瘸了。” 陈英芝当时也紧张，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还在恢复，暂时瘸着，慢慢的也就好了。但他当时那两个字，说出的情况，比事实严重很多倍。陈英芝也是后知后觉，姜钰单纯就是在求关注。当时陈洛初明显对他更温柔了，语气也是柔柔的：“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有，好多。身上都是。”姜钰道，“上楼去，你检查一下就知道我有多严重了。刚刚在飞机上，我疼的不行。我手上什么也没有，机票钱也是问一个照顾我的医生借的，后面我打车的钱不够，都是走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么冷，什么都没有准备。” 陈洛初没有说什么，但陈英芝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心疼了，一声不吭的把姜钰给带上楼了。再然后，陈洛初飞快的下楼吃完年夜饭，再然后，陈洛初没有下楼过。就连小蝴蝶也不准入内。小蝴蝶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种待遇，在陈英芝腿边愣了好久，然后才说了一句这两天学会的词语：“感情淡了啊。” 这姜钰突然变得跟之前一样了，陈英芝不适应。不止她，应该没有人适应，当天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无所适从的环境之中。只有陈洛初，接受得很快。并且，一连几天，她都守在姜钰身边，寸步不离。不过大家似乎没有关注到，这个新年，不止小蝴蝶没出过门，陈洛初也一直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姜钰哪天要是出门了，有多轰动。 479 姜钰回来，断断续续睡了三天。陈洛初便也待在房间里，或者整理文件，或者看本书。不吵他，但也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姜钰醒时，她就过去跟他说会儿话。他睡了，她就干自己的。小蝴蝶偶尔进来转一转，但也不过多停留。她跟姜钰八个月没有见面，一来虽是父女也有点生疏，二来不想打扰到他。到第四天时，姜钰的精气神就好些了。他终于下楼了，小蝴蝶坐在茶几上认真一笔一划写着什么。姜钰看她写了整整一行“大”字，字迹工整，没有任何一个是敷衍的。他道：“开始学写字了？” 小蝴蝶看着大惊小怪的他，说：“我都上学了，这个是寒假作业。” 她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刚刚读完一个学期。她下个学期要当小班班长，所以她很认真，要给老师留一个好印象。姜钰感慨的说：“时间过得真快。” 他离开了八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他一开口，小蝴蝶就找回了熟悉感。使唤他比使唤谁都顺手，爸爸给我削笔，爸爸给我拿下新本子。 “得嘞。”姜钰说，“小的这就给你办。” 姜钰陪着小蝴蝶做作业，小蝴蝶一边写，一边跟他闲聊。姜钰看她鼻涕泡都出来了，也不舍得停下，抽纸给她擦了鼻涕。小蝴蝶歪着脑袋看他，道：“妈妈说你以前，长得特别帅。” “爸爸是校草。”姜钰没夸张，真是校草，“不然你妈不会看上我。而且，你那什么语气？我现在也不差。” “妈妈看上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小蝴蝶闭上嘴，不去刺激他。 “如果爸爸不帅，长得再像也是没用的。事实就是你妈选择了跟我谈恋爱，然后有了你。而你的存在，真的是一个奇迹了，所以你叫小蝴蝶，爸爸希望你破茧成蝶。” “所以我应该不会有弟弟妹妹了。” 姜钰皮笑而肉不笑道：“爸爸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位，你就敢想弟弟妹妹了。” 小蝴蝶听懂了，看他一眼，委婉说道：“妈妈身边男孩子挺多的。你不回来，他们都当你死外面了，个个挤破脑袋，想要亲近妈妈。有些都是二十出头的。” 小蝴蝶眉飞色舞的说：“长得非常帅，一口一个姐姐的，哇塞。” “……”于是姜钰笑不出来了。 -- 姜钰回来的任务，主要就是养伤。其实大大小小的伤势，都养的差不多了。现如今就是腿伤，需要格外用心。他不爱去医院，于是医生都往家里来。姜钰被圈养多了，变得不适应出门。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陈洛初没有提过他的任何异样。但跟小蝴蝶聊完之后，姜钰待不住了，他得宣示自己的主权了。正月十五那天，王励肆上门约陈洛初出去看晚会。姜钰下楼时，他们正聊的很投机，王励肆西装革履的帅气模样，刺痛了他的眼。姜钰半眯眼睛，忽然开口说：“老婆。” 王励肆乍一听见声音，忙回过头看他，在看到姜钰时，有些惊讶。姜钰却完全不理睬他，看着陈洛初，可怜的说：“我刚刚绊倒了，腿疼。” 480 姜钰一开口，陈洛初便起身去查看了，片刻都不做停留。王励肆听见陈洛初说了一句“一把年纪了也不注意安全”，一如她往常语气，温和之中带了一丝埋怨，不过没有半点真责怪的意思。上楼拿药来给他喷了。恐怕这只是姜钰想让陈洛初没空搭理自己的手段，在王励肆看来，难免有些幼稚。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主动攀谈。姜钰跟他说话，就正常了，还有点疏离，有点冷，道：“除夕那天回来的。” “屈琳琅放你回来的？” 姜钰看着他：“逃回来的。” 王励肆了然，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洛初姐笃定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以为你是因为伤势过重，怕她难过走的。但她却告诉我，你不是自愿走的。” 当时的原话是，王励肆试探问她，有没有再找一个的打算。陈洛初说：“我身边已经有姜钰了。” “谁也不敢保证，他还回不回来。” “他会回来的。” “他既然选择跟屈琳琅走，不就说明他可能不回来了？” “姜钰不会是自愿走的。”她没有解释，就留下这么一句话，除了笃定，再无其他。王励肆当时还以为她开始恋爱脑了，开始在爱情里盲目，现在看来，她是依旧很有把握。陈洛初非常厉害，她的格局就不同于寻常女人，并且坚韧而并不悲观。他想姜钰即便真不回来，她的日子也能继续过得很好。王励肆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她信任他的的底层逻辑是什么。但他们之间，肯定有属于他们之间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