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寝阁窗牖半开,榴花早就谢了。 螺钿平脱的菱花镜台前,摆着描彩釉的白瓷圆钵。 有一只开了盖子,露出早已干涸的胭脂。 没有桃花的娇艳,像风干的血渍,无比狰狞可怖。 李崇润盯着那里看了许久。 心想,也许这就是他和缨徽的关系。 已经扭曲丑陋。 只不过他不甘心,非要装进昂贵精美的盒子里。 粉饰成两厢情悦的模样。 他坐在两人曾共度长夜的床上,命侍女们内外搜索。 没带走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所有他给她的钗环头面、绫罗衣裙。 当初的黄金鱼儿,后来的赤金宝戒。 全都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 李崇润将宝戒拿起来。 那抹蓝光幽暗流转,颇具讽刺意味。 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还是送不出去。 他珍重地将宝戒收起来,又去翻动其他的东西。 还有几件高兆容做的婴儿小衫——这倒是可以理解。 既决定改嫁,当然不能让薛昀知道她有了身孕。 没准儿那孩子现在已经不在了。 李崇润陡觉喉间腥甜。 愤而将妆奁首饰全都扫落在地。 侍女们万分心惊,匆匆跪了一地。 李崇润咬牙让她们起来,继续搜。 记忆中,缨徽从静安侯府带来幽州的几样值钱头面,还有一些贴身的衣物都不见了。 再就是一些散碎银两。 两类物品,严丝合缝,看来是早有绸缪。 在他们花前月下时。 在他为孩子的到来而欣喜时。 她已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也许她怕他输。 怕与李崇游打仗战败后,作为阶下囚的家眷,她会受苦。 也许,她打心底已经厌烦透了他。 李崇润终于吐出了那口血。 “七郎!” 高兆容和崔君誉赶来。 高兆容忙上前查看李崇润。 给他擦干净血,搂他入怀。 温声安慰:“姨母早就对你说过,心不在的人,走了未必不是好事。” 崔君誉在一旁嘟囔:“只可惜那个孩子。” 高兆容横了他一眼,他立即讪讪闭嘴。 李崇润安静伏在姨母怀里,如幼时那孤苦伶仃的孩童。 当年,高兆容和阿姐高兆琼在抄家灭族后,一路隐姓埋名逃到幽州。 那时两人不过十二三岁。 与中人之姿的高兆容不同。 高兆琼生得十分美艳。 两人当时并没有被陈王旧将找到,杂草般在坊间谋生。 做过奴婢,卖过苦力。 后来高兆琼被显贵看中,买了去送给幽州都督李寻舟。 高兆容至今都弄不明白,李寻舟到底有没有识破阿姐的身份。 但他对阿姐曾十分宠爱。 将她安置在别苑里,如珠似宝地娇养。 在阿姐生下崇润后,这份宠爱更是达到了顶峰。 李寻舟为她虚置后院,将别苑当成了家。 更是向她承诺,崇润之后,再不会有子嗣。 但好景不长,崇润四岁时,两人的感情急转直下。 那时她们有了钱。 高兆容被阿姐安置起来,重新住上了琼台府苑。 平日绘丹青、调素琴。 时不时过府陪伴阿姐。 高兆容能感觉出来,阿姐好像是变了心。 她不再满面笑容地提及李寻舟。 不再精心准备膳食等候他的归来。 甚至在无意中谈论到他时,会显露出烦躁的情绪。 甚至她会试探地询问。 若是她离开,高兆容能不能帮她照料儿子。 高兆容当时觉得离谱极了。 一个女人,嫁了夫君,生了儿子。 过着安稳富足的日子,怎么会想着要离开。 更何况,李寻舟仍旧爱她。 这表现在他愈发阴晴不定。 将阿姐身边的侍女嬷嬷换了好几波。 加筑高墙,森严门户。 徒劳地拼命,要留住心宜的女人。 这些是没有用的。 崇润过了五岁生辰没多久。 别苑就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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