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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梅竹马,情深义重。林侍郎更以子待你,日后成亲后,你可不要冷落兼祧之妻啊。”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且不说许多事还没挑到明面上,就算已经到了议亲的地步,这种事也只能往好处说,把姑爷哄着走。 现在这般说,却是有借势欺人之嫌。 再者,尹家这样的条件门楣,等闲谁敢冷落尹家女? 还不是因为尹家女是个哑巴? 这样说话,真是里外都不是人。 这时却看出尹家太夫人的手段来了,她拍了拍有些不安的贾母的手,笑道:“这人啊,有聪明的,就有糊涂的。有性子缓的,也有性子急的。恪勤郡王妃从前是个慢性子,如今倒是变急了,想也是太爱护这个表妹了。” 这番话全了贾母的面子,解了贾蔷的难堪,也教训了恪勤郡王妃陈氏。 或者说,辅国公夫人,陈氏。 陈氏一张脸臊红,心里后悔个半死,想要请罪,都被尹家太夫人用眼神止住了。 尹家太夫人不无慈爱的对贾蔷道:“也莫在这站着,陪我们一群内眷妇人聒噪了,你是极好的哥儿,又是皇上的爱臣,去前面见见诸位王爷罢。今儿除了二皇子身子不适,其他四位王爷都到了,也都想见见你呢。” 说罢,打发人道:“叫浩哥儿过来,引侯爷往前面去见见王爷。” 贾蔷忙道:“不必麻烦,直接使人送我过去就是。”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气魄!好,你就自己过去,若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这老太婆和他们理论。” 又叮嘱身边一位明秀的丫头道:“你去送侯爷过去,再对王爷和江哥儿他们交代仔细了。” 大丫头闻言抿嘴一笑,应下后引着贾蔷往前面去了。 看着贾蔷离去的背影,贾母心中却暗暗担忧起来,倒不是担心贾蔷被人给欺负了,而是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孙行者,和人家王爷都闹翻了,真打起来了可怎么好使…… …… 荣国府,梨香院。 一早上,待让丫鬟们给薛蟠擦洗干净后,薛姨妈进里间劝道:“你这孽障,这两天连饭也不好好吃,你这样置气,到底是想气我还是想怄你自己?你也是读过书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也不明白?” 薛蟠叹息一声,道:“妈,如今说这些还有甚么用?说甚么都晚了,妹妹终是被你耽搁了……” “放你娘的屁!” 薛姨妈忍不住骂道:“要不是当初你在南边让人打死了人,你妹妹这会儿就算当不上贵妃,说不得也去哪家王府当王妃了!” 薛蟠笑道:“可见妈是魔怔了,看到姨妈家出了个贵妃,就想着咱们家最低出个王妃。既然如此,去年礼部又让仕宦名家上报家中适龄之女,妈怎没让人去报名?” 薛姨妈不无遗憾道:“你知道个屁,怎么没报?你往南边儿去后,我便让人去报了名。只是这回还不如上次,上次还往宫里逛了圈,这次连提也未提,就没了音讯……”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一婆子急匆匆的进来,大声道:“太太、大爷,大喜啊,大喜啊!外面来了宫里的天使,说是咱家姑娘被宫里相中,要入王府与王爷做侧妃!快去接旨罢!” “啊?!” 薛姨妈惊喜莫名! 王府侧妃? 虽不是正妃,可王府侧妃,那也比劳什子兼祧之妻强一百倍啊!! 第0303章 酒后之言? “国公府?不是说……不是说是王府吗?” 梨香院前院,薛姨妈正装出来领恩旨,连西府都惊动了,贾政带着贾琏也一并前来相助。 王夫人在后面等候…… 传旨天使还等着赏钱呢,见薛姨妈还在质疑,登时不高兴了,不过见贾家人在,宫里还有一个正当红的贵妃,也不好使气,谁不知道贾、史、薛、王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解释道:“虽眼下是国公府,可连王府门匾都还未换。毕竟是皇上的亲子,纵一时生了气,过些日子也就好了,再说,还有皇后娘娘在呢。这天子亲子,最后封爵岂有低于郡王的?” 薛姨妈不知外面的事,因此又转疑为喜,连忙吩咐下人道:“快封红封,有劳公公了!” 等那宫里的公公掂量了下大红封的分量,登时喜笑颜开,不过看到贾政和贾琏阴沉的脸色,还是收敛了稍许,转身急急告辞。 薛姨妈回过头来,正要高兴的请东道,就看到贾政和贾琏的脸色不对,顿时一怔,不解其意。 没等她问,贾政就拧眉道:“往里面去说罢,此事……唉!” 贾琏则有些怜悯的道:“原也算是好事,只是……还是和薛兄弟一起说罢。” 薛姨妈见之心慌,可一时不好追问,匆匆进了内院。 …… 薛蟠正躺在炕上,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夫人说着话。 听王夫人旁敲侧击的问他丰字号的事,他心里就腻烦。 正当他都快被逼的使出装睡之计了,才听外面脚步声传来,竟是贾政先进来。 随后,薛姨妈和贾琏才进门。 一进门,薛姨妈就焦急的不得了,再也忍不住问道:“她姨丈,到底出了甚么事?虽是国公府,可那宫中天使也说了,早晚要成王爷,难道是假的?” 贾政叹息一声,不忍直言,摆摆手指了指贾琏。 贾琏无奈,便道:“这话倒不假,只是姨妈……你却不知,那恪勤郡王的郡王位,原本当的好好的,却是因为蔷哥儿才给降了下来。蔷哥儿先在江南灭了白家满门,那白家有一女在郡王府里当侧妃,白家每年不知给王府送多少银子进去。灭了白家,等相当于断了郡王府的一大财路。 这倒也罢了,谁料前些日子,蔷哥儿又带人查抄了郡王府的金门楼,那又是一大银窝子,还在天子跟前,将二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先前不是都在赞皇后贤德慈恩?就因为蔷哥儿告了御状,皇上差点没踹死二皇子,是皇后闯了养心殿才救了下来。 结果二皇子不仅从郡王被降成了辅国公,连侧妃白氏都给赏了白绫赐死了! 那白氏极得二皇子的宠爱,京里素来流传着他府上有宠妾灭妻之传言,可见一斑。” “啊?!” 薛姨妈闻言,颤声惊呼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仍不死心,道:“可……可,此事,与我家何干?” 贾琏沉重一叹,道:“此事必是有人暗中使坏,薛家和贾家的关系,在京里本不是秘密。再者,薛兄弟和蔷哥儿,比亲兄弟还亲,知道的人也不少。薛大妹妹……怕是宫里有人故意使坏。要送薛大妹妹,去给二皇子报仇出气的。” 薛家和贾家都住在一起了,贾蔷把恪勤郡王整成这样,果真把宝钗送进去当侧妃,怕是要生生被凌辱折磨而死。 以贾琏的心性,都觉得不落忍…… “啊?!!” 薛姨妈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打击,大叫一声后,往一旁昏倒过去。 同喜同贵哭喊着搀扶住薛姨妈,再回头看薛蟠,又是一惊。 只见太医再三叮嘱,万万不可起身的薛蟠,竟然要强撑着起身,因惊动了伤势而疼的面色煞白的他,此刻却狰狞着一张脸,大喊道:“谁敢欺负我妹妹,我砸不烂他个球攮的狗头……噗!” 话没说完,一口郁血喷出,摔倒在炕上,痛的惨叫一声,也昏了过去。 “太医!” “快去请太医!” …… 荣国府,迎春院。 梨香院来天使的消息终是传了过来,一众姑娘连忙打发嬷嬷去打听,待传旨内容也传过来后,诸姊妹们齐齐给宝钗道喜。 宝钗羞不可抑,心中却也不知是甚么感受,怔怔的坐在那出神…… 她和黛玉不同,黛玉因贾敏早逝,贾母又只顾着宠溺疼爱,许多礼教规矩虽也知道,但并未入心。 宝钗却是薛家按照严格的规矩教出来的,故而端庄大气,素来知礼而不逾矩。 对于自己的婚事,宝钗从未想过自己做主过。 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却也希望能借个好人家,必定安下心来,相夫教子,打持好家务。 必将一家子管理的妥妥当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做一个,贤妻良母。 虽因薛蟠之过,使她断了入宫的机会,却也不曾埋怨甚么。 她是读过史的,知道宫里不是善地。 能入也不能抗拒,但不能入,却也不惋惜。 进京来到贾家后,贾家没来由的传起金玉良缘的谣传。 宝钗心里初时是反感的,因为她看到黛玉和宝玉表兄妹亲厚。 不过后来也就平和了,因为一来他二人只是表兄妹间的亲厚,二来,看出了她母亲薛姨妈和姨母王夫人都有此意。 父母之命在上,她也不会反对。 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也不知兄长怎么想的,竟在“弥留”之际,将她托付给了贾蔷。 那一刻,她其实也认命了…… 父不在,原应听从兄命,因为长兄如父。 但万幸,她哥哥又好了过来,且贾蔷也断言,那不过是戏言,当不得真。 宝钗初闻此言时,心里是刺痛的。 事关女儿家的清誉,怎会是戏言呢…… 薛蟠初说此事,而贾蔷未曾反对时,宝钗心里,其实是想过那兼祧之妻的事…… 而贾蔷,无所能哪方面看,都是一个极好的夫婿人选,最难得的是,他还和薛蟠如此契合交好。 唉…… 再不想,事情又起了变化,如今又成了王府侧妃…… 这个陌生的名号,让宝钗心中有些迷茫,也有,淡淡的恐惧。 却没甚么向往…… 侧妃,不是正室,便只能做个本分的侧室。 规规矩矩的,与人立规矩罢。 正当她心思茫然时,却忽见家里的婆子面色大变的跑了来,见到她就哭声道:“姑娘快回去罢,出大事了,太太昏倒一次后,见哥儿大怒吐血,又昏倒了,家里……家里出大事了啊!” 宝钗闻言,面色登时煞白,缓缓站起身来,往外行去。 …… 梨香院内。 贾政已经派人持他名帖去请太医,薛姨妈因心念薛蟠,昏迷没多久又醒来,大哭道:“我的儿啊,便是天塌下来,你也不能出事啊!连你都有个好歹,薛家可怎么办呐?” 许是听到了薛姨妈的凄惨哭声,面如金纸的薛蟠又也缓缓醒了过来,张开了眼,看到薛姨妈后,第一句话却是:“妈,从今天起,薛家的事,妹妹的事,你再莫插手!” 薛姨妈哭道:“便是想插手,如今也迟了啊!” 她刚才已经求过贾政和王夫人了,可两位都是明白人,连旨意都发下来了,即便去求元春,那也是在为难人。 一个贵妃,还不足以让发下来的旨意收回。 薛蟠疼的快受不了了,急声道:“妹妹呢?妹妹呢?” 薛姨妈一迭声让同喜同贵去催,二人还没出门,就见宝钗紧紧抿着嘴,含泪而来。 进了里间,看到薛蟠躺的炕上血色刺眼,眼泪瞬间落下,上前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薛蟠额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落下,眼睛瞪圆,看着宝钗道:“记住,你被哥哥许给蔷哥儿了,记住,你已经被哥哥许给蔷哥儿了……不拘是什么,也绝不能进王府。万般大罪降下来,自有哥哥在,自有哥哥在。莫要听妈的,千万记住了!” 宝钗看他疼成这个样子,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哭出声来,应道:“哥哥,我记住了,你快莫说了……” 薛蟠嘴角开始溢血,抓紧宝钗的手道:“我答应过爹,一定照顾好妹妹和妈!一定记住了,不可去……王府……噗!” “哥!!”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前堂。 贾蔷被尹家太夫人的丫鬟送来,与尹家两位国舅,和一众尹家年轻子弟见面。 尹褚为长,尹朝为幼。 下一辈倒多,江、河、湖、海、浩、瀚,六人。 三人入国子监读书,三人在军中打熬。 除此之外,便是四个身着九龙蟒袍的王爷。 大皇子封宝郡王李景,相貌酷肖隆安帝,但看起来更严厉,不苟言笑,看人都是用眼角去看,不好打交道。 三皇子封恪怀郡王李晓,一身儒雅之气,更像文人。 四皇子封恪荣郡王李时,却是极为出众,言表不俗,令人如沐春风。 五皇子封恪和郡王李暄,倒是个顽童性子。 因今日不曾有外客,早先也都到里面磕过头,祝过寿,此刻四位王爷和一众尹家人正在堂上吃酒席。 看到贾蔷来后,一众人眼神虽玩味起来,各种审视,但到底知道,这桩婚事是尹皇后亲点,所以没人敢多说甚么。 贾蔷与四位王爷一一见过礼,四人也纷纷回应,未有倨傲无礼。 尹褚、尹朝二人更是招呼他见过王爷后就赶紧上座入席,女婿在岳家算是娇客,所以从来都是上座。 贾蔷谢过后入座,继而便开始被人轮番敬酒。 今日这局面,自然没有他拒酒的余地。 一连喝了三圈后,饶是这种清酒不似前世的烈酒,后劲也开始发酵,头开始晕起来。 正当他有些迷糊时,隐约听到有一人说道:“蔷哥儿,子瑜虽是我们妹妹,身份却不比我们,她要贵重的多,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宠她。所以,你看是不是,应该以她为正妻,林氏女为兼祧之妻的好?” “嗯?!” 贾蔷半身酒意散尽,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凝结,复现锐色,眼神如刀的看向开口之人…… …… 第0304章 林子大了多歪鸟 “放肆!” 贾蔷还未动怒,尹朝那边已经骂开了:“尹河,你胡吣甚么?这事有你开口的余地?” 四位王爷有的皱眉,有的讶然,有的淡漠,有的在看热闹,看完尹河后,又齐齐转过头来,看贾蔷如何应对。 贾蔷先将酒盏缓缓倒置,以示到此为止,然后看着尹河淡淡道:“这位尹兄,有些话不能乱说,即便是酒后之言。不然,容易让人误会尹家的行事做派。” 话不多,他的意思很明白: 灌酒之后,套人话柄,这种做派岂能用卑劣来形容? 简直下贱! 而且,还小小开了个地图炮。 此言一出,尹家人纷纷变了脸色。 另一边,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差点没笑死,嘎嘎乐道:“原听说你在养心殿当着父皇的面和二哥骂架,把二哥骂的抬不起头来,差点气死,我还当是顽笑话。如今看了,我才信了,你真干得出这样的事。”说着,还竖起一个大拇指。不过看到几个哥哥瞪过来的眼神,又忙收声。 贾蔷闻言起身,用帕子擦拭了下额头的汗,对尹褚和尹朝两位年长者道歉:“酒后狂放之言,实在该死。” 尹朝要是不训斥,那他这个地图炮也就罢了。 训斥过了,本不该如此,可尹河所言之事实在卑劣,他不得不以此态度,表明底线不容触碰。 否则,谁知道尹家会不会果真存有此心思…… 不过到底有尹皇后的面子,方才尹家太夫人也是一个厉害的明白人,这两人的面子,不得不给。 因此最后这个姿态还是要有的…… 另一边,尹褚先厉声训斥了尹河一番后,对贾蔷微笑道:“不碍事,酒后之言,谁会当真?蔷哥儿,坐!” 贾蔷重新落座后,目光却不经意间看了一圈,就发现,数大皇子李景看他的目光最是不善。 宝郡王李景是个规矩极大,口舌极毒的人,按理说应该看得惯贾蔷的做派,因为他也是这般。 但或许是同类性格的人反而容易相斥的缘故,李景认为,他可以这样做这样说,是因为他乃隆安天子嫡长子,才有这个资格。 可贾蔷算甚么,也敢当着他的面,不给皇后母族,他的外家人体面? 且他还看到贾蔷的酒盏始终倒扣,没再翻过来。 贵人尚未离席,谁敢先扣酒盅? 不过,好在李景几次得尹皇后传信,告知过他皇上对贾蔷的态度变化,因此才没有当场发作,但脸色还是难掩不悦。 贾蔷并不知这些规矩,思索片刻,也未有所得。 只当大皇子脾性果如传言那样,又臭又硬。 不过即便其他人没多说甚么,看贾蔷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样随和,那样……轻视了。 以他们的身份来说,看贾蔷还是难免以俯视之姿…… 正当气氛冷淡下来时,忽见先前送贾蔷过来的大丫头又进来,笑道:“老太太说,侯爷若是吃好了,不妨去后花园逛逛!” 此言一出,五皇子李暄就带着几个尹家年岁小些的开始起哄: “速去速去!” 这摆明了是让去后花园,让尹家姑娘相看一眼…… 当然,贾蔷多半见不到姑娘就是,但也说不定。 贾蔷虽心中不大喜欢,却也没拒绝,这个时候再矫情,未免小家子气了。 不过他刚一起身,却又见尹家管家走了进来,禀道:“外面有贾家人求着见宁侯,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告。” 贾蔷闻言皱眉,给四位王爷和尹家人告了声罪。 大皇子李景淡淡道:“既然是十万火急之事,不如就叫进来说罢。若果真有难处,孤等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因尹家太夫人所派之人就在旁边,贾蔷能选择的余地也不多,只好点了点头。 未几,就见尹家管家领着林之孝入内。 见到是他,贾蔷眉头愈发紧皱,不解问道:“甚么十万火急之事要来见我?” 林之孝见满房王爷,赶紧跪地道:“侯爷,是因为梨香院的薛大爷忽然病危,看着快要不行了。因昏迷间喊着要见侯爷您,老爷、太太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打发奴才来寻。” 贾蔷闻言大变,一下站起身来,告罪了声就要往外走。 不过走了没两步又反应过来,回头解释了句:“薛蟠乃紫薇舍人之后,与我相交莫逆,万请见谅。”又对尹家太夫人的丫头道:“还请引我先去给太夫人磕头赔罪。”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那大丫头原本阴沉的脸也恢复了过来,看着贾蔷俊秀不凡的脸上满是焦急,也不多话,领他急步往后院行去。 待至萱慈堂,贾蔷三两步入内,当堂就跪下,倒唬了满堂尽欢的妇人一跳。 贾蔷与尹家太夫人道:“特来请太夫人见罪,家中老爷、太太传管家来,言有十万火急之事,因是太夫人的吉日,晚辈就不说是何事,只是却不得不立刻赶回,辜负了太夫人之好意,贾蔷实在罪过!” 尹家太夫人是极难得的明白人,看她身边大丫头点了点头,又见贾蔷急的脸上都出了汗,忙道:“好孩子,既然是有这样的事,你快快回去就是。你家老祖宗也不必急,等忙完了事再来接,或是我派尹浩送回去也行。” 贾蔷闻言,心生感激,主动叩首谢恩,又对拧起眉头的贾母三叩首后,再不多言,大步离去。 尹家太夫人叫了大丫头过来,问明白甚么事后,反对贾母笑劝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老姐姐,可不要再生气了!” 贾母苦笑道:“要不是太夫人是这样的明理宽厚的,再没他的好果子吃!” …… “驾!” “驾驾!” “吁!!!” 一路纵马急行至梨香院,贾蔷翻身下马后,连马也顾不得了,一路穿堂过舍,赶到后院。 进了正堂、穿过里间,也只来得及与坐在里间的贾政点了点头,王夫人和贾琏却没多看,又至最里面的耳房时,就见王太医正在给薛蟠救治。 薛姨妈看到贾蔷满头是汗的赶来,心里都不知是个甚么滋味,到底是妇人,贾政夫妇已经表明态度管不了,这会儿就算心里怨恨贾蔷,还是嘴一瘪,哭出声来,道:“蔷哥儿啊,你薛大哥方才交代了,宝丫头全指着你了,他说,他把他妹妹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她周全啊……” 贾蔷闻言,看着炕上面如金纸人事不知的薛蟠,和染了半边炕的血,脑袋嗡嗡作响,强按下心头怒火,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这时被王夫人打发进来的贾琏,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最后忍不住道:“蔷哥儿,好端端的你惹二皇子做甚?不然未必是坏事。” 薛姨妈心里也一万个同意,却见贾蔷猛然转头,眼神如同吃人一样盯着贾琏,压低声音骂道:“你长的是猪脑子啊?你以为才降成辅国公的李曜能操纵宫里传旨?我乃天子得用之臣,才立下几桩大功且不去说,便是我先生那,在皇上跟前总有几分体面吧?此事会是皇上的主意?尹皇后才刚刚将侄女儿许给我,她会害我,不给贾家脸?!此事必是宫里有人在背后弄鬼,挑拨贾家和辅国公府斗个你死我活。贾家和一个皇子撕破脸,你说说看,宫里甚么人最愿看到这种事发生?又为的是甚么?” 贾琏也不真的是猪脑子,且都说的这样明白了,登时反应过来,变了面色道:“你是说,宫里有人想害贵妃?” 此言一出,外间的贾政、王夫人都坐不住了,走了进来。 王夫人皱眉道:“此事可作真?若想对付贵妃,怎会……” 贾蔷怕扰着御医,继续压低声音道:“这不是明摆的事?薛妹妹进了李曜府上,必十死无生!薛家如今与贾家几为一体,薛妹妹没个下场,旁人不说,薛大哥岂能善罢甘休,便是因朋友之义,我也绝不会放过李曜!皇权当然至高无上,我贾家当然也是累世忠臣,但并不代表可以被一个糊涂皇子任意践踏! 只是此事对贾家自然没甚好处,对李曜难道就有好处? 只会两败俱伤! 此事原该中宫皇后总掌,但皇后素来放权于下,所以弄鬼的一定是宫里人。 宫里妇人,最在意的会是甚么? 她为何想看到贾家败亡? 你们想想,贾家一旦和一皇子府两败俱伤,那贵妃在宫里还能如现在这样? 世人谁不知道,皇后对二皇子视若己出,为了他不惜强闯养心殿救人。就算皇后贤德,不会迁怒贾家外臣,但在宫里,贵妃怕也难和现在这样,受皇后信重了吧?” 说到这个地步,王夫人顿时醒悟,立刻道:“断不能让此事发生。” 却不知是不让宝钗进王府的事发生,还是不让元春被牵连的事发生…… 薛姨妈听贾蔷说宝钗进王府十死无生,又哭得不行,心里悔青了肠子,当初为何让人去礼部备名,面上哀求道:“蔷哥儿,你薛大哥说了,他已经把宝丫头许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护她周全啊!” “……” 贾蔷简直无语的看着这个糊涂妇人,这都叫甚么话! 看了眼站在一旁默然无语,只静静垂泪的宝钗,他道:“姨太太,这种话再也别说,事关薛妹妹的清誉,薛大哥糊涂,你怎也跟着……” 薛姨妈哭道:“若是进了王府,被人折磨死,还要甚么清誉啊?” 贾蔷头疼道:“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别哭,先等等看薛大哥如何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见薛蟠睁开眼,看着贾蔷道:“蔷哥儿,你来了,我妹妹……交给你了!”说着,嘴角又开始溢血。 贾蔷唬了一跳,忙道:“你先别说话,让太医先治。” 薛蟠只是不听,指着宝钗道:“我妹妹……” 贾蔷道:“你听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太医?”说罢,看向王太医,就见这位太医面色隐隐古怪的看着薛蟠。 贾蔷见他面色,心里忽地一顿,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太医,薛大哥到底如何了?你是我贾家世交,不必忌讳。” 王太医收起针来,咂摸了下嘴,道:“这位世兄……怒极攻心,原就伤了心脉,所以总得来说,倒也危险。不过这位世兄有个情况更危险,那就是进补的药用的实在太多了,虚不胜补。所以就算没今天这一出,不吐血也要流鼻血……旁的都好说,往后务必清淡饮食。另外,也不能再伤着胸骨了。上回虽然没真个断损,可到底还是有些伤裂,再折腾,怕不利愈合。” 说罢,王太医摇头叹息的离开。 林子大了,真他娘的是甚么鸟都有…… 王太医离开后,一屋子人见了鬼的看着薛蟠,薛蟠也知装不下去了,索性睁开眼,看着贾蔷正色道:“蔷哥儿,我妈犯了糊涂,趁我到江南寻你时,使人去礼部备了名。如今旨意都下了,姨丈姨母都说再无更改的可能,便是贵妃也不行。我想着,就对外说,我已经提前将妹妹许给了你,当不了正室当个甚么都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总不会欺负她。” 贾蔷皱眉喝道:“你昏了头了!这算是交代?真这样报上去,你就是欺君大罪,是要千刀万剐的!” 薛蟠闻言唬了一跳,不过还是摇头道:“大不了先吃杯毒酒,也不能见妹妹往火坑里跳。那鸟皇子被你断了两大银窝子不说,还弄死了球攮的宠妃,连爵都降了,这比杀他半条命都狠!用脚丫子想,妹妹进他府上,必被当猪狗一样对待凌虐。我死都不能看这样的事发生,蔷哥儿,丰字号就给你了,只求你照顾好我妈和妹妹,将来生个儿子姓薛最好,反正你都答应出去一个了。唉,没想到我薛蟠,英雄一世,最后死在了那球攮的皇子手里……” 贾蔷也不看哭的死去活来的薛姨妈,和面色白到快透明的宝钗,起身道:“你少在这胡扯,你好好养着,我去找人想办法!” 说罢,不理薛蟠在后面鬼叫,又利落出了梨香院,打马往布政坊林府而去。 第0305章 林府点拨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本因今日贾蔷去尹家,林如海特意留在家里,没有忙公务,陪女儿说笑闲话。 没想到,这才刚过午时,就见贾蔷从外面匆匆而来。 见到他,林如海自然惊讶,随即微微皱起眉头来。 他以为贾蔷耍性子,在尹家闹翻了跑过来。 对林如海来说,这种做派,实在不智。 黛玉却是先惊喜莫名,继而也担忧起来…… “蔷儿,你这是……” 林如海眉头不展的问道。 贾蔷看他的面色,就知道林如海误会了,忙解释道:“是西府二老爷、二太太打发了林之孝把我催回来的,说是薛家薛蟠快不行了,我与尹家太夫人请示后,才赶回来的。” “啊?” 黛玉唬了一跳,惊骇道:“不是说不要紧了吗?” 贾蔷忙道:“是不要紧……”紧接着,将事情说了一遍。 黛玉却又顾不得薛蟠的荒唐了,面色发白道:“那宝丫头她……” 虽素来觉得宝钗心里有些藏奸,却也只是小儿女间的小矛盾,黛玉如何忍心见她落到仇人窝里,惨遭蹂罹毒害? 贾蔷看着一直不做声的林如海,道:“先生,若是按照薛蟠的做法,薛家那位妹妹或许就不用去了,可薛家如此欺骗天家,尤其是在这等事上,欺君大罪,薛蟠最次也得落个斩监候,我实不忍心。所以,就来家里请先生教我。” 林如海没有直接给出主意,而是问贾蔷道:“此事,你以为,是哪个的手尾?你怎么想?” 贾蔷便将先前的猜测说出来,最后道:“我以为,矛头多半是指向贾家宫里贵妃的。” 梅姨娘叹道:“乖乖,都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宫里竟比侯门更骇人。” 黛玉心里却不知甚么滋味,她隐约有种预感,家里怕是又要添人了…… 但连兼祧之妻的位置都没了,那位若果真进门,总不能是妾吧? 这样一想,黛玉心中连丁点郁火都没了,反倒觉得那位可怜。 宝丫头,面上虽随和,心里可是清高的紧呢,这一回,好惨…… 却听林如海忽然连连摇头道:“厉害啊,厉害。” 贾蔷居然难得在林如海面上,看到了忌惮乃至心惊的神色。 见此,贾蔷心中悚然一惊,站起身道:“先生,可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算计?” 林如海看着贾蔷,眉头也始终没有舒展,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先前说起皇后时,我叮嘱过你的事?” 贾蔷闻言居然是皇后,登时一个激灵,脑筋急转,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和皇后不相干…… 不过忽地,他猛然睁眼,想起林如海先前的一句话,有些不敢置信道:“先生,你是说……不要多欠皇后人情的事?怎么可能?” 林如海皱眉道:“这世上,就没有甚么不可能的事!你也不想想,皇后是甚么样的人,她会留下这种失误来?若非有意,前脚刚指了娘家侄女儿给你,后脚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贾蔷闻言,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她这也……” 贾蔷没有傻乎乎的去问为甚么,哪怕尹皇后背后肯定有更深的算计,是为了拉拢他和他背后的林如海,但明面上,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给尹家姑娘添分量。 只是,贾蔷实在不甘心…… 他问林如海道:“先生,可有办法化解?” 林如海苦笑一声,道:“这位皇后……一旦出手,再不留半点余地给人。再者,人家又不是害你,是想送你人情……” 贾蔷脸色难看道:“让我进宫去求她?!” 林如海好笑道:“想甚么呢?皇后岂会这样简单落人口舌?” 贾蔷彻底糊涂了,请教道:“到底她想怎样,还请先生教我。” 林如海见贾蔷脸色隐隐现出焦躁乃至有些偏激的神情,缓缓道:“蔷哥儿,遇到这样的事,对上有这样手腕的人,你且记住,当先要做的,是要先耐住心,要沉住气,要有静气!一慌,一乱,一急,只会越做越错!” 贾蔷心中苦笑,算上前世,他也不过一个工科研究僧,哪有那么深的城府? 不过是仗着读过红楼,再加上几乎没有信仰的天不怕地地不怕,才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现在。 当然,他也一直在努力学习上进着…… 人啊,总是被逼到那个份上,才不得不大步向前。 所谓时势造英雄,不过如此。 深吸一口气,贾蔷站起躬身领教道:“先生,我记下了。” 林如海看他面色渐渐恢复冷静,“嗯”了声,道:“皇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无懈可击,阴谋都能使出阳谋的成色,便是我也不及也。所以你不要觉得憋屈甚么,既然眼下势不如人,人家也无真正的恶意,你索性低一次头就是。能屈能伸者,方为大丈夫。但去求的人,不是皇后。” 这世道,从不以某人为永远的中心,总是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天子自登基以来尚且委曲求全至今,更何况其他人? 一味刚强者甚繁,但懂得退一步者,却不多。 而懂得如何去做,还能舍下面子真正去做的,就更少了。 所以笑到最后的人,总是不多…… 林如海却希望贾蔷能明白这个道理,并能做到。 他对贾蔷实寄予了厚望…… 贾蔷想不明白,道:“先生,普天之下,除了皇后,还有谁能收回这道旨意?” 林如海呵呵笑道:“即便是皇后,也没有随意收回懿旨的道理,更遑论还是圣旨?不过,今天有一人却可以。” 今天? 贾蔷登时反应过来,面皮抽抽道:“尹家太夫人?!” 林如海看着贾蔷,缓缓颔首道:“除非你坐视不理此事,否则,只有这一条路。” 说着,见贾蔷脸色难看起来,他劝道:“并不全是坏事,至少能让咱们看清,那位到底是怎样成色的一人。这总比日后朝中起大事时再发现,强得多!且到底妇道人家,虽然计谋缜密城府极深,但……还是略显急躁,露出了痕迹,让我们察觉出来。蔷哥儿,此事并非尽是坏事,你明白吗?” 贾蔷点了点头,道:“就是觉得不大舒服,总被人算计……” 林如海闻言好笑道:“除了骨肉至亲,外面甚么事不是要么算计人,要么被人算计?这等事你若都想不明白,那你趁早还是安心做个公门侯爷,享一世清闲罢。” 看了黛玉一眼,又道:“你也不必担心你师妹多想,尹家这样做,也是因为尹家女口不能言,有残缺,人家担心以后你们欺负人家,这才费尽心思提前送出人情来。” 贾蔷气笑道:“送人情也得想法子给师妹送才是,送薛家算甚么?” 林如海呵了声,道:“送薛家才是巧妙之棋,借势而行,天衣无缝。敢惹我林家女,那就是不知死活了。” 贾蔷:“……” 黛玉嘻嘻一笑,偏着头看贾蔷道:“这次又要兼祧哪一房啊?” 贾蔷连连摆手道:“再没这些事!绝不会再有!” 林如海淡淡道:“快去罢,这件事越快了结越好,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麻烦。” “是!” 贾蔷不再啰嗦起身准备告辞,又看了黛玉一眼,笑着道了句:“你放心。” 而后转身离去。 黛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隐隐有些复杂,缓缓垂下眼帘。 梅姨娘有些遗憾叹息道:“都说女儿家太好了,容易一女百家求。这哥儿太好了,也是如此。还不如寻个普通些的……” 林如海隐隐不悦道:“你又知道甚么?眼下这世道,寻个平庸的,事到跟前连妻女都护不住,看看薛家的事就知道了。蔷儿对玉儿的心思,不必多说,许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这孩子,并不容易。” 梅姨娘好笑道:“是是是,他不容易!老天爷,果真成了亲儿了!连女儿也比下去了!” 林如海摇头道:“不是我看重他胜过玉儿……” 有些话他不愿多言,他身子骨毕竟不是很好,就算可以多熬些时日,但又真能活多久? 五年,十年? 等他不在了,林家都要贾蔷一人担起。 不止他这些妾室和女儿,也不仅他的一些政治资源,还包括他的朝堂对手。 林家还好说,毕竟有他在,总要尽力收拾利落手尾。 可还有贾家,再加上眼前的尹家,还有一劳什子薛家…… 这还没算王家和史家,都是乱如麻的烂摊子,处处深坑…… 连林如海想起时都觉得压力巨大,而这些事却要压在贾蔷一人肩头。 他才十七啊! 所以,活在世上,儿女情长毕竟只是小事,于本心不亏就是。 且他深信,贾蔷断不会辜负黛玉。 这样便很好,又何必苛求…… “你们且算算,打下扬州起,再到回京,他可曾真正歇过一天没有?其中大部分的事,都是为了林家在奔波操持。玉儿,你莫要怪他了,毕竟许多事,非其本心所愿。我的女儿我知道,不是小气好妒的。” 黛玉闻言,眼前登时浮现出方才贾蔷有些疲惫的目光,心里一痛,落下泪来,道:“爹爹,女儿省得。只是,也不愿他太操劳呢。” 林如海轻叹一声,道:“正生逢其时,又岂能避开?你安心便是,至少,爹爹还在,便不容旁人欺负你们。” 是该给皇后提个醒了,贾蔷背后,还有他林如海在,岂容一再算计! …… 第0306章 厚颜相求 对林如海来说,这等事着实算不上甚么大事。 他更愿意看到贾蔷,经历这些事后,能够快速成长起来,明白进退起伏的道理。 可对贾蔷来说,道理他都明白,但真正做起来时,心里还是有些沉闷。 当他再度来到朱朝街丰安坊尹家时,勒马上前,脚步都有些沉重。 “哟,宁侯爷,您怎么又回来了?” 尹家门子看到贾蔷复归,登时迎上前来,道:“贾家太夫人已经被浩五爷送回去了。” 贾蔷抽了抽嘴角,还不知回去老太太会怎么排揎。 且不止贾母走了,看门前车马骡轿队伍,连王府也散了几家。 贾蔷道:“劳你进去传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想求见太夫人一面。” 门子闻言,格外诧异,却不敢耽搁,赶忙往里面去报信儿。 只是他进不得二门,自然先去前厅传报,此时大皇子李景和三皇子李晓因兵部和工部各有要事而走,四皇子李时和五皇子李暄尚在,正陪尹褚、尹朝说话。 话题也正说着林如海和贾蔷这一对准翁婿。 对于贾蔷尽心尽力帮助林如海追缴亏空,且第一剑便剑指开国功臣诸府的做法,大赞又狠又准。 四皇子李时激赞不已,尹家人满意之余,也担忧这对翁婿感情太好,会不会反对尹家不利。 看今日之情形,对尹家的敬意,并没多少…… 正说话间,居然听说贾蔷去而复返,还要求见尹家太夫人,四皇子恪荣郡王李时心思一转便笑道:“多半出了要紧的事,林如海都解决不得,倒是求到尹家头上了。” 尹朝忙吩咐道:“速速请来相见。” 门子出去后,尹褚有些皱眉道:“林如海都解决不得的事,尹家怕也未必能及罢?” 一旁尹河冷笑道:“方才驳了老祖宗的体面,这会儿居然还有脸求上门来?” “住口!” 尹朝骂道:“该死的小畜生,你今儿是撞客了还是怎么着?老子管不住你了?罢罢,一会儿让王爷带你回宫,你把这话当着你姑姑再说一遍,老子从今往后就伏了你,你想说甚么就说甚么!敢不敢?” 尹河赔笑道:“老爷,不过胡说几句……” 到皇后姑姑面前说?尹河觉得他还不如寻个冰河跳进去醒醒脑子! 尹家人最怕的,既不是经常打骂他们的老子,也不是家里地位最高的老祖宗,而是多少年出不了一次宫的皇后姑姑。 老子娘的话敢不听,老祖宗的话也敢阳奉阴违,但谁都知道,违逆了皇后姑姑的话,那下场……真的能去苏武牧羊的地方当几年县令。 尹河的模样,李时只呵呵一笑,李暄却嘎嘎乐得打跌,道:“二兄莫怕,母后也想你这侄儿了,稍会儿还是和咱们回宫罢!” 尹河干笑了声后,冲李暄挤眉弄眼,示意他没火上浇油了。 未几,贾蔷大步进来,躬身揖礼,与几位尊长见礼后,尹朝急问道:“可是出了甚么事?要紧不要紧?” 贾蔷也不瞒着,沉声道:“宫里有人做耗,借皇后娘娘的手,想让我和二皇子斗个你死我活,事情紧急,我不得不来求见太夫人相助。”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面色,李时皱眉道:“宫里有人借母后的手?谁这般大的胆子?” 李时当初被朝野上下公推贤王,希望能立他为皇储,最后惹得隆安帝大怒,反倒要训诫李时,最后是尹皇后出面护住了李时的体面。 此事并未传出去,但李时铭记于心,并心怀感恩。 不然,尹家太夫人虽是皇后生母,封一品夫人,却还不足以让他这个天家皇子跪地磕头祝寿。 此刻听闻有这样的事发生,当然不喜。 贾蔷摇头道:“王爷,话不说二遍了,还是去见了太夫人,臣想当面陈述事情原委。” 李时素有贤王之名,礼贤下士有仁君之风,倒也不着恼贾蔷行为,笑道:“也罢,孤就一道去听听,到底甚么人,敢如此放肆!” …… “哎哟,又回来了?” 尹家太夫人车氏萱慈堂上,正和几个王妃并尹家内眷说笑,听闻贾蔷去而复归,有些惊喜笑道。 高台软榻上,此刻除了车氏,还有一娴静如白云,虽衣着富贵,然也难掩其明净气息的年轻女孩子,不是尹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尹子瑜,又是何人? 听闻此言,尹子瑜转头看向车氏,就想要起身回避。 车氏却握着她的手不放,笑道:“你只听我们把他赞个不停,心里必是不信的。如今亲眼见见,岂不正好?” 旁边大皇子王妃赵氏也笑道:“和贾家太夫人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就剩按流程走一遭,子瑜你且看看,心里不也放心?” 五皇子王妃邱氏最热闹:“哎呀呀!子瑜啊子瑜,你不见着,都不信这天下间的男儿里,竟还有这样标致的!便是多少女人都比不上!最难得的是,又没那一身脂粉气,站在那就锐气逼人,女儿家寻到这样的夫君,可算得着了!” 这大胆之言,让满堂妇人大笑,车氏则笑骂道:“你这母猴儿,合该就寻五儿那只小公猴儿,少做别的大美梦了,仔细你母后揭了你的皮!” 众人愈发大笑! 平日里都死守着规矩,绷得太紧,谁也不敢说这种百姓家里妇人们聊的荤话。 邱氏敢当着车氏的面说,一来反倒显得她磊落,二来更添了几分天伦之乐,也不怪车氏最喜欢她,便是在宫里,她也是极得彩的儿媳。 尹子瑜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亦有几分晕红色。 她是学医的,难免比同年岁的千金小姐更早接触些男女之秘。 果真让她装作娇羞不可见人,她倒也作不出来。 说笑间,外面传道,两位老爷和两位皇子引着客人来了。 尹子瑜闻言,如平湖般宁静的心田,微起波澜,随即又平静下来。 因口不能言,她对未来并没有太多憧憬。 成亲这样的人生大事,对她而言,更多的是为了让关心疼爱她的人放心,仅此而已。 未几,就见李时、李暄、尹褚、尹朝走在最前。 引着一身披雀金裘,内是飞鱼蟒袍的少年郎大步而入。 看到贾蔷的容貌,尹子瑜心里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 尽管知道皇后不会给她寻个丑八怪,但未见到真人前,心里还是有过遐想。 但她没有想到,会出众到这个地步…… 贾蔷进了萱慈堂后,第一眼看到的,同样是车氏身旁静静坐着的女孩,不用多猜,便想明白了她的身份。 四目相对间,贾蔷不过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尹子瑜未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微微一怔后,同样轻轻点了点头,便垂下了眼帘。 贾蔷未如皇子和尹家人那样落座,而是走到堂正中行大礼拜下,道:“太夫人,小子贾蔷此次前来,实为厚颜相求一事。” 尹家太夫人却先伸手虚扶道:“好孩子,快快起来,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甚么事都可起来再说。” 贾蔷抿了抿嘴,尽管猜到此事为尹皇后在幕后当推手,可遇到尹家太夫人这样的人,实在是…… 他沉声谢过后,站起身道:“太夫人,小子前来,是因小子怀疑,宫中有人借皇后之名使坏,想挑起我与二皇子之间的恶斗,继而离间贾家与尹家之间的关系。” 车氏闻言,有些惊讶道:“你且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蔷便不疾不徐的,将今日事说了遍后,又将他和二皇子李曜之间的恩怨说了遍。 待他说罢后,所有人能明白过来,此事中间的险恶。 没有人幼稚的去说,此事说不定是皇后在调和贾蔷和李曜的关系,借机缓和。 李曜因为贾蔷吃了这样大的亏,不仅断了银窝子,死了最宠爱的侧妃,更是连爵位都被降成国公。 这内中到底蕴着甚么深意,天家人最明白不过。 若是先前李曜还有一定的资格,参与夺嫡之争,那么经历此事后,他再无机会。 这样的深仇大恨,莫说送一个薛家女为侧妃,便是选一贾家嫡女送过去,也难洗刷李曜对贾蔷的恨意。 尹家太夫人闻言,“哟”了声,道:“若果真如此,怕里面还真有些门道。这宫里的人太多,事情也太杂,皇后娘娘还要关心侍奉皇上,一个人哪里能操持得了这么多事,这就被人钻了漏子了,着实可恼。” 贾蔷点头道:“正是如此!小子勉强也算皇上信得过的可用之臣,皇后更是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此事绝非二位至尊之意。那么背后,便一定有人在使坏。” 尹家太夫人满意他的智慧,点头道:“那,依你之见,此事又当如何解决?” 贾蔷重新大礼跪拜下去,道:“圣旨一下,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因私相徇。再者,薛家女的名字,原是薛家当家太太自己使人上报礼部,怪不得别人。所以,小子无法去求皇上和皇后。唯有厚颜,请太夫人出面,在皇上面前讨一份人情。小子知道,这样的请求实在过分,但小子以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贾家族长之名保证,欠太夫人这份人情,将来一定加还!” 尹家太夫人面色却流露出不满来,摆手道:“这叫甚么话?既然是一家人,相互帮衬着难道不是本分?我老太婆要你的人情做甚么。我老了,也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要能相互扶持着,和和美美齐齐整整,就比甚么都强!至于人情不人情的,那都是和外人去讲的。对于外人,我这老太婆,可也给不出甚么人情来。” 贾蔷闻言,深吸了口气,目光偏转,看了眼正静静看着他的尹子瑜,又点了点头后,回看尹家太夫人道:“老太太之言,我记下了。” 尹家太夫人闻言,大为喜悦,道:“诶……这就对了!” 说罢,也不闲话,正要吩咐尹家人去准备宫中特赐凤辇,就听外面急急来传:“二皇子来给太夫人祝寿来了!” 第0307章 告御状 听闻这个传报,满堂人的脸色都不怎么自在。 今日二皇子李曜原是报了病,只打发了王妃陈氏来祝寿。 众人也理解,李曜这次栽倒栽的有些狠了。 越是地位尊贵的人,那张面子就越重要。 原本这样生而富贵的人,就要不断的养其尊贵之名望。 一旦栽倒颜面扫地,那就真的甚么都没了。 这个时候,李曜本就该躲在暂时还未降格的王府里,静静舔舐伤口才是。 现在来,又是何意? 不过,再怎么说,除了大皇子外,他在其他四位皇子里居长。 听说他到了,李时、李暄也要站起来相迎,尹家诸人同样如此。 不一会儿,就见李曜居然穿了身常服而来,好在一进门后,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说了一起子吉祥话。 众人面色稍霁,车氏刚叫他起来,李曜就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贾蔷,冷笑道:“你这外臣,见了孤焉敢不跪礼见安?” 众人闻言面色骤变,才知来者不善,连李暄都准备打圆场,就听贾蔷好奇道:“本侯宁国公府袭一等侯,见了一个辅国公,还要跪礼见安?国公的礼数是该好好学学了,一介辅国公,也可以称孤道寡吗?” 卧槽! 卧槽!! 尹家人和两位皇子这才见识了,甚么叫做刚硬! 一个外臣,敢和一个皇子如此对放,开国年间有过,世祖朝时也有过。 但那是人家有战功傍身,有大功于国! 便是天子都给几分体面,可现在…… 李曜差点没气疯,脸色发黑不说,声音都变了,指着贾蔷道:“好!好!你可真是我大燕李家的良臣!” 贾蔷淡淡道:“这一点就不必辅国公强调了,我贾家自宁荣二公起,再到第二代荣国公,再到本侯,哪一人不为大燕社稷流过血受过伤?大燕开国,先祖宁荣二公率族中子弟从龙起事,战死的贾姓男丁不知凡几。贾家从不敢称大功于社稷,但论忠孝二字,却是天地可鉴!却不知,辅国公有何微功于国朝社稷?” “你……” 李曜耍嘴皮子,还真耍不过二世键盘侠出身的贾蔷。 没等李曜再说甚么,上头尹家太夫人沉声道:“好了,今儿是老身的寿日,二皇子可是想来闹上一场?” 李曜闻言唬了一跳,忙跪道:“外祖母,孙儿岂敢?” 车氏叹息一声道:“罢罢,这桩公案老婆子如何处置得了?还是一起进宫罢。蔷儿正好来说,有人故意使坏,想挑拨他和你斗个你死我活,央我进宫说情,你也一并去罢。” 本来一点都不想进宫的李曜听闻如此,便点头笑道:“好,孙儿侍奉外祖母一起进宫。” 待一众尹家女和尹子瑜搀扶着车氏进里面更换大妆时,李曜看着贾蔷冷笑道:“告诉薛家,白家当初一年孝敬孤五万两银子,薛家豪富,不是有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之称么?每年孝敬十万两银子就好。” 贾蔷看着他冷笑道:“就凭你这德性,也配得上天潢贵胄四个字?” 李曜心中暴怒,面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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