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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起了龃龉,我后面许多事就很难办了。关键是,姜家姑娘还是冤枉的。” 黛玉听他说了这么多,没法子的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那我该如何处置?若太过了,老太太面上需不好看。” 贾蔷笑道:“不需经过老太太,我让小婧带人陪你去,直接拿下李嬷嬷,带去马棚,打够三十大板。让人说明白罪名,就是不知尊卑,颠倒黑白,犯口舌!” 黛玉闻言缓缓颔首,道:“那好罢。可老太太那里……” 贾蔷道:“老太太那让二婶婶去说!” 凤姐儿未想到到底还有她的事,只是连黛玉都出动了,她也不好偷懒,只能一迭声赔笑道:“罢罢罢,豁出去这张老脸,让老太太啐两下,也不敢耽搁了国公爷你的大事。” 贾蔷笑道:“去罢,忙完再过来就是。” 凤姐儿闻言立刻看向黛玉,黛玉冷笑一声,不过也没搭理她,扭身出去办事了。 凤姐儿一张脸都笑开了,赶紧跟上去巴结…… 看着二人背影,贾蔷微微摇头,独自一人安坐时,心中却不得安宁,仍在震撼王夫人对宝玉的母子情分,当真是……可叹,可怖,又可怜。 …… 大明宫,养心殿。 丑正。 尹后携李暄一道,在数位昭容彩嫔的簇拥下,提着食盒内置药膳,来至养心殿。 隆安帝正在批阅奏折,并不断关注都中情况。 今夜整个神京都中都不会平静,贾蔷白日里的一通杀戮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才是大头。 抄家、拿人! 谋逆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到底株连到甚么地步,需要宫中拿主意。 宗人府和礼部议出个范围,上呈武英殿。 武英殿再斟酌一番后,呈上来再由隆安帝定夺。 因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想骚乱持久,所以今晚上下全部延长公务,尽快办完。 绣衣卫是带着户部清吏司一道抄家的,所抄之物直接划入国库公中。 但隆安帝仍时刻关注着那边,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令他兴奋的隐隐难眠…… 所以见皇后携李暄一起来,他也未责怪李暄分明已是成年皇子,却仍留宿宫中。 “皇上,早些安歇才是,龙体要紧。” 尹后温婉劝道,俏脸在灯火通明的烛光照耀下,愈发美艳绝伦。 只可惜,是男人都会审美疲倦,尤其是在宫里还有那么多十四五岁青春豆蔻的美丽少女等着他临幸时…… 这对天下至尊至贵的夫妻间,也只剩下敬意了。 隆安帝颔首应了声后,道:“皇后也早些休息,不必每天陪着朕熬到这个时候。且也只今天特殊,贾蔷那个混账,生出这般多事来。” 此言落,尹后还未开口,李暄就沉重道:“父皇,儿臣也有罪过。今天诛逆时,儿臣也在,是儿臣带着贾蔷,前往快活林下的狠手。他还不懂事,父皇要怪,就怪罪儿臣罢。” 尹后闻言莞尔失笑,隆安帝也抽了抽嘴角,懒得理会这厚颜无耻抢功之人,想起功劳来,他看向尹后道:“贾蔷可同你说了,要请你去城外行宫住两日?” 尹后笑道:“说了,也是皇上宠的狠了,他倒也敢想。皇上都在宫里忙的觉也睡不了几个时辰,臣妾还能去享福受用?若如此,才是辜负了皇恩。” 隆安帝呵呵笑道:“最宠他的可排不到朕,除了他先生林如海外,如今朕的御史大夫居然也处处为他着想说话,哼!不过林如海和韩琮也就罢了,皇后待他难道不好?常有人在朕耳边聒噪,说皇后待贾蔷,是不是过于厚爱了?” 说着,隆安帝转头看向了尹后…… …… 第0884章 李纨:球攮的! 听闻隆安帝之言,尹后笑容非但未敛起,还加深了些,道:“臣妾娘家人就出了这么一个出彩的,一不参与朝堂政事,二不触碰兵权,方才还同臣妾说,想早日卸了绣衣卫指挥使的差事,好好大婚……因和五皇儿亲近些,臣妾也就多宠爱一些,还碍着哪个的眼了?却也不妨,臣妾背着一身贤名也累了些,让人诟病几句反倒安心些。过贤似伪,大忠藏奸,臣妾还是别贤名太盛的好。” 隆安帝闻言,一笑而过,摇头道:“理会那些非议做甚?朕背着的恶名还少了?不过皇后也别宠溺过甚,让其恃宠而骄。他虽非科举出身,入不得朝堂。军功也是剑走偏锋所立,今儿又肆意杀戮一通,得罪了不知多少元平武勋,也绝了军中立足之地。但朕仍看好他,以为可以大用。若是让他起了娇矜之心,反倒不好了。” 这也是今日隆安帝为何优隆礼遇贾蔷的缘故。 朝堂之上自不必说,连韩彬、林如海等都是靠天下清望坐正中堂大学士之位,可见官声有多重要。 而贾蔷在清流中的名声……不提也罢。 今日一举屠戮无数元平功臣,其余元平功臣又怎么看? 要知道,军中执掌重权的,十之八九仍为元平武勋。 兔死狐悲之下,今后谁还敢同贾蔷结交往来? 如今贾蔷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根基早已空虚,一身大权皆系于天子。 尹后闻言忙笑道:“皇上放心就是,便是几个皇儿,臣妾都不会骄纵他们……” 隆安帝听到“几个皇儿”这四个字,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心里沉沉一叹,目光看向李暄。 这个混账儿子,还扯臊今日在南城诛逆。 殊不知中车府早就送回了消息,这孽障看贾蔷杀人时,都唬的跟甚么似的,险些跌落马匹…… 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竟然连杀人都畏惧。 岂不闻虎豹之驹未成文,当有食牛之气? 鸿鹄之鷇羽翼未全,也该有四海之心?! 他为天子,李暄为龙子,竟是这个德性…… 一时间,隆安帝谈兴大减,道:“皇后且早点回宫安歇罢,朕还有些折子要批。” 尹后闻言,心中亦多难受,与隆安帝作别后,和垂着头的李暄出了养心殿…… 情到浓时情转薄,其实也不过一夜之间的事而已。 看着难过自责的满脸落寞,抬不起头的幼子,尹后凤眸微眯,轻抿珠唇。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 此刻薛姨妈也回去歇着了,贾母好不容易哄着宝玉入睡后,精疲力竭的刚刚在软榻上坐下,准备让丫头伺候着梳洗梳洗就睡下,就听鸳鸯面色作难的上前小声耳语了几句,贾母闻言一怔,意外的都有些生不起气来,道:“玉儿下的令?怎么会……” 贾母到底久在后宅,略一思量,眉头拧起,恼道:“叫凤丫头来!此必这蹄子弄的鬼!” 一旁李纨闻言忙去叫人,只是还未走至抱厦,就见凤姐儿进来。 贾母远远瞧见,竖起眉头来,喝道:“凤哥儿,可是你挑唆的你林妹妹拉了宝玉奶嬷嬷去打板子的?” 凤姐儿自不会承认,高声叫屈道:“天地良心!老祖宗,你可冤死我了!你老也不想想,蔷儿、林妹妹都是甚么样的人物,我一个书也没读过两天的,还能挑唆得了他们?” 贾母如何信,啐道:“你少与我弄鬼!你必是瞧着太太没了,就轻慢起宝玉来。我告诉你,少作此想!除非我死了,否则哪个也欺负不得我的宝玉!” 疼了一辈子的命根子,这个要紧时候,自容不得旁人动他分毫。 奶嬷嬷就是奶的哥儿的半个娘,打她的板子,和打宝玉的脸没甚分别。 往后家里还怎么看宝玉? 贾母管了一辈子家,最明白奴才婆子们的劣性,惯会捧高踩低的。 今儿要没个说法,往后宝玉房里出现冷菜冷饭冷茶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凤姐儿一迭声喊冤道:“哎哟老祖宗,真不是我的主意!是蔷儿,听说了李妈妈骂宝玉媳妇丧门星,才发作起来的!要不是我好歹劝了下来,那李妈妈这会儿哪还有命在?你老也不问个清楚就治罪,仔细坏了青天的名!” 贾母气恼道:“若不是你个反叛浪蹄子去东府当耳报神,蔷哥儿如何知道?还说不是你!” 凤姐儿苦笑道:“老祖宗,自打出了太太和袭人的事后,这西府甚么事能瞒得过蔷儿?我过去时,正看他发怒呢!还是我和林妹妹苦劝,好歹给宝玉留几分体面,不然他是要连宝玉一并发作了的!” 贾母唬了一跳,道:“又和宝玉甚么相干?他娘自己魔怔了,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谁敢怪宝玉?干脆先发作我,拿绳子勒死我清静!” 凤姐儿扯了扯嘴角,道:“不是这回事……是听宝玉说不该娶了这门亲。蔷儿先前在宝玉屋子里就同宝玉说了,成家后,便是真正的男人了。真正的男人,首先要孝敬老祖宗,孝敬父母双亲,其次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说他三婶婶嫁过来,就以宝玉为天,宝玉要撑得起这片天,不然就不算真正的男人。 蔷儿甚么性子的人,你老封君也知道,最瞧不上没担当的。结果宝玉作下的祸,张口就把罪名让新妇背起了,蔷儿岂能不恼?” 贾母闻言噎了噎,却又道:“谁家的爷们儿不是这样?夫为妻纲,难不成还能反过来,丈夫替老婆背不是?再者说,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跟着急甚么眼?莫不是又藏了甚么心思……” 说着,老眼满是深意的盯着凤姐儿。 凤姐儿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蔷儿说,人家国公府的嫡孙女嫁给宝玉,原就是下嫁。里面牵扯了许多极要紧的事,姜家老公爷近来帮了他许多,若是新妇才过门儿,就背上了丧门星的名声,让人欺负成这样,往后他如何再见姜家老公爷? 要知道,赵国公府的那位老公爷,便是皇上都倚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如今咱们不发作李妈妈,等人家老公爷拄着龙头拐亲自打上门来,打的就不是李妈妈了,而是宝玉!” 贾母闻言,终于被说服了,叹息一声道:“道理都被你说尽了,你这张嘴,还是梆梆梆的。也罢,如今这座国公府都是你当家,可别让我听着哪个慢怠宝玉了,不然看我依不依她!” 凤姐儿上前笑道:“哎哟我的老祖宗,宝玉说起来是我的小叔子,可这些年还不是当亲弟弟在养?这么些年来,也都养出姊妹情分了,你这担忧也真是没影儿的事!” 见贾母震怒散尽,已经穿了孝的李纨在一旁道:“怎让林妹妹出面?怕是要招惹些闲话……” 凤姐儿笑道:“不是林妹妹,如今谁还劝得住蔷儿发怒?今儿好歹是林妹妹将他按下去,不然这会儿宝玉就在宗祠里挨板子呢!罪名也有了:新娶的媳妇不知道心疼?!” 贾母都绷不住笑了起来,啐道:“你这泼皮破落户,你亲姑母没了,你倒还有心思说笑!也不怕她回来寻你算账!” 这话唬的凤姐儿一个激灵,一旁李纨脸色也不自在起来。 王夫人为了回府看宝玉和新妇,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份心情着实骇人。 传闻中有这样的执念在,岂不真的会化成厉鬼? 正此时,黛玉身后跟着四个脸生的丫鬟从外面进来,看其眉眼间,仍有些严肃。 贾母此刻撂开疙瘩,看着黛玉倒笑起来道:“玉儿这样板起脸来,比你二嫂子更让人敬畏几分,如此最好,我也放心了。” 这一夸,黛玉脸上的威色却一下撑不住了,化解成羞意,上前埋怨道:“都是被凤丫头和蔷哥儿逼的……” 凤姐儿忙道:“和我不相干,都是蔷儿的主意。他原是要亲自过来发作,还是林妹妹安抚下来的。不然这一会儿,说不得闹成甚么样呢!” 黛玉会意了凤姐儿的路数,倒也不算说谎,点头道:“确是生了好大的气,说宝玉不该如此。赵国公府那边若是恼了,要坏大事。” 贾母闻言这才信了方才的话,道:“罢罢,往后谁再浑说诬赖宝玉媳妇,直接拿下去打死就是!让他别恼了,等宝玉醒来,我亲自让他给他媳妇道恼赔不是!”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道:“也是希望二哥哥好生过日子,夫妻若是不和,往后可怎么得了?老太太还要操一辈子的心不成?” 这话说的贾母眼泪都下来了,拉着黛玉道:“我原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宝玉和你,操心你比操心他还多一份,你的身子骨弱啊!连我也没想到,这二三年里,你越来越好,这必是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呢!好孩子,我老了,也活不了许久了。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好歹念在过去一般长大的情分上,关照关照宝玉,啊?” 黛玉落落大方一笑,点头道:“老太太你大可放心就是,不止是我,还有大嫂子、二嫂子,家里的姊妹们,都会和从前一样,拿他当亲姊妹的。原是一家人,还能捧高踩低不成?” 见贾母欣慰的落泪,凤姐儿在一旁吃味道:“到底是亲外孙女儿,说的话就比我好使,方才这些话,哪一句我没说过?也没见你老封君这般受用!” 贾母摆手道:“今儿不耍嘴了,你们且下去歇息罢,我可撑不住了。” 黛玉等忙劝她快去歇息,鸳鸯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贾母进了西暖阁。 等她走后,黛玉道:“我要回园子了,你们可一道回去?” 凤姐儿忙道:“今儿我去寻平儿,不进里面去了。” 李纨也道:“我也不去了。” 黛玉也不多话,笑着作别后,在那四个丫鬟的侍奉下,离了荣庆堂,往园子行去。 她还未出阁,断不能住宁国府的,于礼不合。 等黛玉走后,凤姐儿啧啧道:“这才是正经国公夫人的做派,了不得!” 李纨没好气白她一眼,凤姐儿转了转眼珠,道:“走罢,一道往东府去住几天。” 李纨俏脸大红,啐道:“说甚么疯话?你自去住你的,我过去做甚么?” 凤姐儿却低声道:“太太为了回府看宝玉和新妇,都做到那个地步,可见是魔障了,今晚她果真回来,你敢留在这里?东府有蔷儿坐镇,他是大将军,杀人无数,有煞气,孤魂野鬼不敢进。左右我是过去了,你不去的话,可千万要仔细……” “你这浪蹄子……球攮的!” 李纨气急,连脏话都骂出口了,可眼见着凤姐儿走人,她就觉着后脊骨开始生寒,哪里敢多留,一并往东府去了…… 一夜无话。 …… 第0885章 缺额二百万 翌日清晨,天未明。 贾蔷自一片粉臂软玉中起身,自律的他,要去锻炼身体。 前院。 马棚旁的校场上,数十亲兵正在练习蛙跳,有的则在练习张弓,有的则在练习盾击,还有的,在练习火器装填…… 贾蔷的晨练器械是一个大铁球,重达三百斤。 贾蔷通过不断的盘它,连磨炼掌控他的一身巨力…… 又与铁牛对练了半个时辰后,天色刚明。 他正要回里面洗漱一番,而后送黛玉归林府,却见齐筠匆匆而来。 贾蔷“啧”了声,心知又有事来了,道:“往里面说话罢。” …… 前厅。 贾蔷吃了一大海碗温水后,看向一如既往儒雅风度的齐筠,道:“甚么要紧的事,这一大早就来?” 齐筠却先夸赞贾蔷道:“国公爷少年贵胄,权倾朝野,却还如此自律勤勉,不曾沉溺于温柔乡,果然天生……” 不等他说完,贾蔷挑起眉尖道:“想给爷寻些麻烦是不是?这话传出去,我还有好日子过?” 年少贵胄,权倾朝野,还他娘的自律勤勉,不贪美色,这是想做甚么? 齐筠警醒过来后,忙躬身一礼道:“是我糊涂了!” 贾蔷又摆手道:“行了,自己家里说说不要紧,我原就是十分正派之人,并不贪图女色受用……外面把紧口风就是。说正事!” 齐筠闻言哈哈一笑,随即却敛了起来,沉声道:“国公爷,咱们银子不多了,还是要早做准备。” 贾蔷闻言一怔,皱眉道:“你说甚么不多了?” 齐筠苦笑道:“若非和扬州那边对过几遍账本,我也不大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国公爷,咱们花钱实在太厉害了。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淌海水。运河之上投入了几百万两且先不提,如今要造海船,濠镜那边组海船商队,招收海员水手,再加上学院那边给先生的待遇着实丰厚……处处都在花钱,咱们每月光月钱往外发放,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还有香江岛上,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银子往里砸都不够,濠镜那边的番商都快把徐臻当财神供起来了。偏偏投入那么多,眼下还没产出……” 贾蔷沉吟稍许问道:“这些我心里都有数,的确是花钱大户,眼下短缺多少?” 齐筠摇头道:“这不是一时的事,眼下虽还能支撑上个把月,但再往后,若无大笔进项,很难持续下去。国公爷,扬州那边薛二爷也是这个意思,其实咱们进项真不少了,可往外出的更多!偏偏还都是一二年内看不到回银的,这绝不是常法。 莫说咱们,就是朝廷也撑不起这样往里面砸银子!” 贾蔷闻言站起身来,来回走动了两圈后,缓缓摇头道:“眼下的投入,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你告诉扬州那边,今年逐渐加大云锦的出货。这二年来也屯了不少库存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另外,先前德林号商号没有铺过去,或者被地方巨室排挤,铺不过去的富庶地方,今年也全部铺过去。 既然他们不用商贾手段来竞争,仗势欺人排外,那我就用绣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去和他们讲道理! 如此一来,往外支出的银子是渐渐减少的,进项却会不断增加。等海师舰队搭起模样来,展开海贸,那才是大头!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齐筠皱眉道:“这一阵,至少也要半年之数啊。国公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线绷的太紧了。” 见他如此吃力,贾蔷也能感觉到他的压力,脸色凝重道:“缺口大概多少?” 齐筠道:“如果继续往运河、濠镜两线投钱,再加上书院那边还继续招各类大匠做先生,收孤儿做学童……半年下来,缺口大概在二三百万之巨。”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国公爷,尤其是濠镜那边,只打造一艘四桅大船倒是不算很贵,可船上还要布炮,还要训练水军,招募船员训练。这都是以一国之力才担负得起的事,便是一国之力,也要在朝廷国库富裕的时候才行,咱们德林号一家,当真很难撑得起。” 贾蔷轻轻呼出口气,道:“撑不起也得撑啊,德昂兄,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这才只是开始…… 当然会很难,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去办举国之力才能做到的事。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意义,才更有机会成功,不是么?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办成的,还轮得到我来成事? 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急。” 齐筠却仍劝道:“国公爷,徐臻那边也有书信来,说全靠招募的水手,很难信得过。即便造出四桅大船,装满了火炮,可没有足以信任的水师将领和班底,那几艘船出了海就和打水漂一样,说没就没了。徐仲鸾那小子向来胆大,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大靠谱,说敢出海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甚么事都做的出来!国公爷……” 坐在椅子上,双臂支撑椅臂,合十在面前,贾蔷轻轻推出右手,止住了齐筠之言后,轻声道:“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只不过水师班底的事我自有思量,且徐仲鸾那小子不知,你自己带来的人,你会不知?” 齐筠闻言愕然道:“国公爷是说四海王的人?国公爷不会不知道他们海匪出身罢?果真将船给了他们,他们转眼就能翻脸!国公爷不会真以为,凭借美色就能……” 贾蔷笑骂道:“少胡吣,此事我自有主张。即便没有四海王的人马,我也会想类似的法子。他们的确是海匪出身不假,但到了我手里,自然就是我的人马,翻不起浪来。” 派不了政委,还搀不了沙子么? 只要四海王闫平死了,剩下的,贾蔷有大把的法子,将四海舰队收为己用。 眼下只是在等消息,看闫平到底会自己重伤而死,还是不得不因伤而“死”…… 希望是前者,不然的话,还需要费些周折,用些手段。 齐筠见劝之不动,也没甚好法子,只能告辞离去。 等齐筠走后,贾蔷回到内宅自己小院内,脱了个精光,开始洗起冷水澡来。 香菱、晴雯知道他的习惯,且贾蔷也曾几番下命,不准她们在他洗冷水澡时服侍,因为女孩子体弱,冬天碰不得凉水。 所以此刻只他一人,一边擦洗,一边思虑起银匮之事来…… 绝不能因为缺银子就断绝“种田”发展,京城浪愈高,风险也愈大,若不尽快趁着朝廷对海师还没有具体概念时,建立起一支强大的自保力量,越往后难度也就越大。 建陆师就不要想了,大燕虽有些积重难返之迹象,但整体仍不失太平之世,国运未散,想大规模建私人骑军步兵都是痴人说梦。 但也因此,香江岛上的兵工厂更不能停。 前世英法联军三千火器兵就能洗劫京城,逼得咸丰北狩,固然有清军主力在南,平天国之患,但火器之利,也可见一斑。 且此类投入,原就要夯实根基,要大笔投入,才能取得绝对领先。 这些都是事关生死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能中断! 而运河的大笔投入,也是重要根基,运河上的力量打扎实,进可转变成海师力量,退一步也可变成陆地攻伐之师! 还能用作将来出海后的力量…… 同样是不能中断的投入。 可是,都不能断,银子又从哪来呢…… “哎呀!”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忽听门口处传来一道惊呼声,贾蔷回过神看过去,就见黛玉背着身子站着,一旁还站着紫鹃。 贾蔷低头看了眼,又看向前面,大声道:“没一百万两,我就不活了!” “噗嗤!” 黛玉忍不住一笑后,啐道:“忒不害臊!还不快点穿好衣裳,这大冷的天,果真染上风寒了你的好才多着呢!” 贾蔷嘿嘿笑道:“没拿换洗的衣裳,穿不得。总不好光屁股走路罢?” 黛玉又羞又恼,啐道:“呸!你也知道光……不好?” 虽是责怪,却也不能不顾,道:“紫鹃,进去给他寻衣裳出来。” “啊,我?” 紫鹃一张脸都快成紫色的了,听闻此言唬了一跳。 黛玉嗔道:“你不去,难道我去?” 紫鹃没法子,只能入内,却是死死低着头,不敢多瞧一眼,虽然刚才已经看到…… “嘿!!” 眼见快要绕过某人,却听到压低嗓音的一吼,紫鹃“啊”的惊叫一声,花容失色的往旁边躲去,抬头一看,又赶紧闭上了眼,便听到一阵哈哈大笑声。 “姑娘呀,你看他!!” “我把你这不害臊的……紫鹃快去取衣裳,一会儿再同他算账!” 黛玉背着身子咬牙切齿道。 紫鹃忙进去取衣裳,贾蔷哈哈笑道:“开个顽笑,逗她一逗,妹妹莫恼。” 黛玉哼了声,顿了顿,又问道:“方才瞧你愁眉不展的,连我们叩门声都没听着,可是遇到甚么难事了?” 贾蔷还未开口,她又冷哼一声道:“你可别糊弄人!多咱也没见你这样愁过,必是出了甚么难事了!” 贾蔷笑了笑,心里有些暖,道:“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今儿一早齐筠来府上寻我,说这二年花钱花的狠了,缺额好大一笔银子,让早做准备。” 黛玉闻言唬了一跳,道:“又缺银子了?” “……” 贾蔷苦笑道:“听你这口气,怎像是败家子一样?” 黛玉担忧地笑道:“明明就是,我记得去年你也说缺银子来着。从家里支了二十万两,后面还上了,这怎么又缺了?” 紫鹃从里面走出来,除了看到贾蔷的后背和光屁股臊的脸红外,听到这番话又觉得好笑。 这已经开始过起日子了么? 贾蔷叹息道:“摊子铺的有些大了,用钱的地方太多,几十万两投进去也就冒出个水花。不过没关系,我会想法子的。” 黛玉听这数字都觉得骇人,问道:“你这回差多少?” 贾蔷一边由紫鹃服侍着穿衣裳,一边道:“这回缺额有些大,不过……” “到底差多少?” “二三百万……嘶,紫鹃,你往哪乱摸?” “不是不是,我不小心……” 黛玉回过头来,见贾蔷已经穿戴整齐,正瞪眼紫鹃,进去几步星眸嗔着他,道:“少啰嗦,送我回家!” …… 第0886章 林如海的遗嘱 西府,荣庆堂。 贾蔷与黛玉同来,黛玉要作别贾母归家。 大婚之前,却是不能再来了。 贾母虽不舍,却也知道下个月就要出阁,这个时候不好不在家待着了…… 她拉着黛玉的手,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好一起子后又道:“你老子忙的家也顾不上,国事终究比小儿女事重要,他没日没宿的在宫里办差,你莫要埋怨他。家里那个姨娘还有身子,更是个金贵的不敢动的。 原该是我去那边操持着,可家里又出了这么起子事,着实离不开。但你也别担心,早先我就让东边你尤大嫂子将宁安堂东侧三间正堂的屋子都量过了,家俬甚么,也都让人去打了,一应古董器具,也是比宝玉的还好的,你是我的亲外孙女儿,如亲孙女儿一般养着,五岁就在跟前,断不会亏着你。 另外,你的嫁妆虽只你母亲留给你的就有一百大几十抬,可我和你舅舅,还是要再添一些,这是先前和你舅舅商议好的。 只不过先前你老子和蔷哥儿都说不好太招摇,这添妆就不送到布政坊了,直接送去东府。也不多,两个千亩庄子,两个门铺,再就是一些金银器具。 蔷哥儿虽豪富不稀罕这些,却也不是给他的,都给你傍身用。便是将来我不在了,这些嫁妆就是你的底气! 你大嫂子、二嫂子也添了些,后面姨太太也凑了一抬……林家那边虽没甚人了,可还有外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看着老迈了许多的贾母,经历了许多事后,满头银丝仿佛都失去了光泽,却还在为她着想,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黛玉心里难受的落下泪来,道:“老太太可少操些心罢,我们也不是不经事的稚儿了,你好生歇着修养,孙女儿能照顾好自己。” 贾蔷也埋怨道:“好好的自在日子不过,你老操这些心干吗?明儿我就送你和她们姊妹们去城外桃庄上松快几日,泡泡温汤,看看村趣儿,吃些野味儿,再寻几个老人和你讲讲古。我们又不都是废物点心,还事事让你跟着操心?贾家还没到生死关头……对了,你老先别急着给她们置办嫁妆,压箱底银子还有多少,都拆借给我,我急着用钱。” 贾母只当顽笑,啐笑道:“呸!一文钱也没有,你可死了这份心罢!”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刻不仅贾家姊妹们并李纨、凤姐儿俱在,连新妇姜英也在。 看着这一家子互动,姜英新奇间又觉得有些不解,却也不急,只慢慢来看。 一些大姑子小姑子她都认得了,大嫂子和二嫂子也清楚些。 只是不明白,为何大嫂子今儿的气色这样好,二嫂子却那样不好。 而那位宰辅之女,看着便是贾家诸姊妹中的天之骄女,也的确生的风流不俗。 便不只看外表,也知其了得。 因为昨晚口出恶言,道她是丧门星的宝玉奶嬷嬷,就是这位宰辅爱女下令,拉到她院门前打了个半死,驱逐出国公府的。 但最叫她吃惊的,还是贾蔷…… 作为一个重孙辈,能在家里这样同亲长说话? 要知道在赵国公府,莫说重孙辈,就是她父亲那一辈,在老国公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矮一辈的,在长辈面前哪个敢有不恭敬处,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礼孝治家,便是根本。 高门大户原都该如此才是,怎么…… 可贾蔷看着又不是跋扈之人,言语虽随意了些,心却是好的。 真是,新奇…… 贾蔷也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西府诸人皆戴了孝。 这倒也在其次,最有趣的还是李纨和凤姐儿的对比。 李纨从先前的槁木,变成如今水灵灵的滋润。 哪怕故意涂了些暗粉压制,但气色之好,哪里能尽数压住? 而凤姐儿,因其有身孕,所以昨晚虽未惊吓不讲理的鬼回门儿,却也煎熬了一宿,气色自然不大好…… 小丑竟成了她自己? 至于那位宝玉妻子姜英,他只略略看了眼,身量不错,眉眼亦是清秀的,且从其目光看来,显然也不是甚么讷讷之辈。 如今关键在宝玉,若他肯好好过日子,这日子必然过的有趣。 众人心思且不多提,却说贾母听闻黛玉、贾蔷之言后,略感欣慰,至于去城外桃园庄子上,她迟疑稍许,还是摇头道:“出去散心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如今冰雪尚未化尽,庄子上也多泥泞,且再等等罢。我并无大事,只是宝玉……” 贾蔷摇头道:“宝玉这回是心劫,能熬过去,说不得能成长一大节。你老再如哄孩子一样哄着,那就完了,哄不哄的好且不提,就算费大气力哄好了,往后也时不时的发作一回,谁有耐心哄他?真当废人养起?” “好了好了好了……” 贾母一迭声道:“快去忙你的罢,我哪个也不哄。” 贾蔷洒然一笑,同黛玉道:“咱们走罢。” 贾家姊妹们却围了过来,看着黛玉很有些不舍。 迎春都感叹道:“再回来,就是侄儿媳妇了。” 饶是在孝期,众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啐了口,用目光警告诸姊妹不要造次,然后才羞红了脸,与诸人福了一礼后,带着紫鹃、雪雁,由贾蔷陪护着,离了荣庆堂…… 等二人走后,凤姐儿瞧着贾母有些感伤,好笑道:“老太太可别想偏了,林妹妹是要嫁到咱们家来,如今只是回林家待嫁,便是该舍不得的,也是林家姑丈那边。且你瞧瞧人家昨晚那做派,比我这样的烧糊卷子厉害十倍。往后贾家只会愈发兴旺,你老就偷着乐罢。好好享几十年清福,等活到一百八,咱爷俩再一道去天上当神仙去!” 一番话说的贾母又笑了起来,只是没笑尽,却见宝玉身边的大丫鬟麝月急急走来,道:“老太太不好了,我们二爷刚醒来,也不知怎地八百年不寻一次李妈妈,今儿寻了起来,听说被打了板子撵了出去,又呕血晕倒了过去……” 众人大惊,忙一道去西暖阁探看。 又见宝玉面如金纸般躺在那,屋内密闭气息浑浊,凤姐儿道:“快让嬷嬷抱着换个屋子,这屋子烧的太热,闷也把人闷坏了。” 秋纹忙去寻嬷嬷,结果姊妹们就见姜英走上前,弯腰一捧,就将宝玉抱起,看向贾母道:“老太太,送去哪里?” 贾母:“……”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呵呵,玉儿终于回来了。” 林如海居然在家,看到贾蔷、黛玉进门后,轻声笑道。 黛玉大羞,嗔了句:“爹爹啊!是贾家那边有事,女儿才留在那里帮忙的……” 至跟前,林如海方瞧见黛玉胳膊上戴的孝字,皱起眉头道:“这是哪个没了?” 黛玉叹道:“是二舅母。” 林如海看向贾蔷,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宝玉大婚前我让人送他去城外庄子给他娘磕个头,结果他同王夫人说很是想念他,等婚后要接她回荣府。那位也是个决绝的,知道活着回不去,就吞了东西,魂儿回府来。” 一旁梅姨娘听了都唬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沉吟稍许后,同贾蔷道:“人死如灯灭,一些事就不要计较了。虽有老太太在,不好接回府来发丧,但该有的章程都要有,族人也都要过去,莫要让人说嘴。” 贾蔷点头道:“昨儿晚上知道后就让二老爷带着子侄儿孙去了,今儿族里也会打发人过去。”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你代为师送副挽联罢。” 贾蔷颔首应下后,就见黛玉上前,乖巧的站在林如海身边,替他斟了几许茶…… 林如海见之纳罕,又看了看挠头的贾蔷,笑道:“乖女莫添茶了,原是满的。” “哎呀爹爹啊!” 黛玉撒娇道:“你分明都吃过一口了嘛,女儿再给你斟满。” 一旁梅姨娘笑了起来,道:“老爷还是接着罢,往后斟茶的时候可不多了。” 黛玉嗔她一眼道:“才不会,我就留在家里,时时给爹爹斟茶!” 梅姨娘取笑道:“那坏了,老爷更不敢吃你的茶了!” 林如海呵呵笑罢,问道:“可是遇到甚么难处了?” 贾蔷干笑了声,也没藏着掖着,点头道:“德林号那边,摊子铺的有些狠了,银子短半年。” 林如海闻言脸色凝重起来,道:“德林号短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家用的,了不起短个几万两,可德林号如今如此庞大的规模,缺半年银子,岂会是小数目…… 贾蔷还未出声,黛玉就不满道:“若是小数目,他也不会来寻爹爹了!上回短了二十万两,他就想着去尹家说说,自国公府公中取就是。如今是果真遇到了难处,才来寻爹爹的嘛!爹爹是他先生,他不寻爹爹,还能寻哪个?” 这理直气壮的话让林如海眼角都跳了跳,目光不是很慈爱的看向贾蔷问道:“短缺多少?” 贾蔷头皮有些发麻,总觉得有些心虚,道:“缺的有些多,不过我会想法子的……” 黛玉也咬了咬嘴唇,底气似乎也不像表面瞧着那么足,同林如海道:“缺三百万两。” 一旁梅姨娘变了脸色,惊呼道:“三百万两?” 便是将户部国库搜刮搜刮,现在都搜刮不出几个三百万…… 林如海也摇头苦笑,他料到会是大数目,却也没想到这么大,同黛玉笑道:“乖囡,你还是将为父的骨头拆了,拿去卖银子罢。” “爹爹啊!!” 林如海笑了笑,又问贾蔷道:“甚么时候用?” 贾蔷道:“还能支撑一个月……先生真不必操心,我会想法子的。向江南那边开个口,拆借一笔不是问题,也就半年光景,给利也不怕。” 林如海提醒道:“你莫要将商贾当傻子,他们本性逐利,每付出一分,必要收回三分甚至十分来,如何给得起如此重利?再者,海粮之事更加重大,不敢耽搁,所以我不建议你向商贾开口。” 沉吟稍许又道:“家里并无太多现银,我先让人归拢归拢,看看还有多少罢。你再想想法子,凑一凑,应该会有法子的。” 林家祖上四代列侯,再加上人口一直单薄,未曾分支出去多少。 再加上历代太太的嫁妆…… 几辈子积攒下来,家底丰厚。 贾蔷也未客气,点了点头道:“最多用一年,快则半年。总要在小师弟出生前,将银子还回来。” 梅姨娘红着脸好笑道:“哪里就是小师弟了……” 黛玉笑道:“就是,难道是女儿就不是好事?” 林如海不理这些,同贾蔷道:“银子不急着还,你且拿着用。果真你姨娘生的是儿子,也等他将来长大成才之后再分一半与他……你不必多言。你师弟若是成才,这些银子自能助益良多。但过多无益,不是每个孩子,都有你这样的才情,一半就足够了。若所生为女,拿出十万两来做嫁妆足矣,多亦无益,反要让旁人起贪心。此事我原就立下遗嘱,遗折中也有备下,你姨娘也是知道的。” 这番话唬的贾蔷、黛玉变了面色,黛玉急道:“爹爹可是哪里不适,何不早言,快请太医?” 林如海微笑着摆手道:“并无不适,身子骨倒比前二年还轻快些。只是这些事越早立稳妥就越好……” 贾蔷却皱眉道:“先生,德林号虽短缺一时,但弟子其实并不缺银子使。林家家业虽大,但有弟子在,也无人敢打小师弟的主意,谁都不行。您将家业分弟子这么多,又岂敢生受?” 林如海却不欲多谈这些,摆手道:“休要啰嗦这些,此事已定。你家里那么些事,外面事也多,且去忙罢。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且来接你师妹。” 梅姨娘都忍不住劝道:“六礼尚未行尽,老爷也忒急了些……” 林如海呵呵笑道:“见他二人如此相谐,余者不过小事尔。近来朝廷事多,我也没许多功夫耗着,就如此罢,我信得过蔷儿。” 贾蔷闻言,鼻子有些泛酸,大礼跪下,叩首三下。 待叫起后,林如海最后叮嘱道:“事不可皆放手于人,可信人,却不可尽信。该做的手段,不可放松。” “是,先生,弟子省得。” “嗯,我料你会明白,去罢。” 贾蔷再躬身一礼后,又与黛玉对视稍许,转身离去。 …… 第0887章 定婚期 “国公爷!!” 贾蔷带人出了布政坊,正往朱朝街行去,路过西四牌坊时,听到路边有人大声唤道。 皱眉看去,就见董川、张泰、陈然三人站在路边,正与他见礼。 贾蔷勒马,拨转马身至街边,笑道:“子仪,他们两个如今还同你顽?” 张泰、陈然二人闻言勃然大怒,涨红了脸,不过却也不敢口出恶言。 昨天贾蔷一战,当真杀的人胆寒。 这次可不同上回杀帮派市井恶霸,而是直接屠戮了过半的元平功臣! 三大国公都让他斩成肉酱,这会儿两人被贾蔷盯着,后背都有些发凉。 倒是董川看的开些,笑道:“余成、端泽非那般人。” 余成是东川侯世子陈然的表字,端泽则是全宁侯世子张泰的表字。 贾蔷呵呵笑了笑,打量了二人一眼后,问董川道:“今日公事不忙?” 董川道:“只裁撤官位一事,上报兵部如今还未得到回应。另外南洋、东洋两支水师的官员仍还未进京,许是得到了甚么风声,故意延误……” 贾蔷冷笑一声道:“没关系,绣衣卫会教他们如何对朝廷调令心存敬畏的。逾期不至,自有好果子吃。你叫我有事?” 董川闻言,看了身旁张泰一眼后,点了点头。 贾蔷侧眸瞥了眼面色不大自然的张泰,略略思量,道:“也罢,走吧,去前面西斜街会馆说话。” 陈然、张泰都未想到贾蔷如此给董川体面,登时高兴起来,暗暗朝董川竖了个大拇指。 董川倒是比原先更加沉稳了,笑了笑后,一道往西斜街行去。 …… 西斜街太平会馆。 今日西路院未开集,东路院擂台上也没甚人…… 薛蝌同贾蔷道:“昨儿出了事后,今天就空了。原本每天人都堆挤着,热闹的很。” 贾蔷笑了笑,道:“别急,过了这阵风波再提。你和贾芸搞的那个英雄榜可以继续排下去,也不必非要勋臣子弟才能入。果真有本事的,都能来打擂。” 薛蝌激动道:“果真能放开?” 贾蔷看了眼董川、张泰、陈然三人,道:“勋贵子弟多不成器,又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胆子也都被杀破了,多成废物,指望他们再来打擂论英雄,还能来几人?不然放开了,会尽天下真英雄!” 虽明知道是激将,陈然仍没忍住,道:“宁国公也忒小瞧人了!要不是昨天之事,牵扯到太多人家,连端泽他亲姑姑和亲姐姐都被牵扯其中,若非如此,此地必是热闹的!” 贾蔷呵了声,问董川道:“因此事寻我?” 董川脸上有些臊热,愧然道:“国公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原不该因私事相扰。只是端泽他姑姑……我幼时去全宁侯府时,也待我极好……” 贾蔷审视了董川一番,“啧”了声道:“人不可貌相。” 董川:“……” 贾蔷没多说甚么,问道:“哪家的?” 董川忙道:“嫁到吉安侯府了,昨晚连夜被抄家,送去教坊司了。” 贾蔷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姐姐?” 张泰激动起来了,忙道:“对,亲姐姐,嫁在永康侯府!” 贾蔷看了眼张泰后,同董川道:“怎么不让全宁侯张安出面?他现在执掌奋武营,到宫里求个情,这不过是小事罢。” 董川苦笑摇头,道:“事涉谋逆大罪,全宁侯也不敢因两个出嫁女掺和进去。” 贾蔷气笑道:“他不敢掺和进去,你就带着来找我?你自己觉着有这样的道理没有?” 董川惭愧道:“国公爷,是我孟浪了,也是着实是没法子的事,就看国公爷有没有法子。果真没有,也同样感谢。” 贾蔷摆了摆手,问道:“他们是遇到难处才寻得你?” 陈然、张泰脸色难看起来,齐道:“宁国公忒小瞧人了!” 董川笑着拍了拍两人肩膀,道:“我从宣德侯府出来第二天,他们两个就寻来了,要我去他们家住,我只是没去,忙着公事罢。” 贾蔷颔首,看向陈、张二人的目光郑重了些,道:“还不错。也罢,此事我回头去问问,不过你们不要声张,牵扯之人太多,风声露了出去,坏了事不说,牵扯到我,我拿你们是问。” 张泰闻言已经激动的面色涨红,抱拳道:“国公爷大恩大德,在下绝不敢忘!” 贾蔷笑骂道:“可拉倒罢,你们那一群衙内里,我瞧着也就子仪能成事。你们两个虽算是有些义气,可也就那样。回头守着全宁侯府、东川侯府那一亩三分地,厮混一辈子拉倒,还不配让我多看两眼。” 说罢起身,同董川道:“你家的案子差不多要定下来了,宣德侯董辅降为子,暂不入罪,差事也先搁置。不过也有好消息,你于宣府一战中立下大功,功封二等伯,入海师衙门为官。子仪,好好做事。”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 见礼罢,尹家太夫人看着贾蔷叮嘱道:“瞧着气色不如先前精神,可是累坏了?你一天忙多少大事,可也要注意身子骨。年轻时不当回事,老了岂不受罪?” 贾蔷含笑应下,谢过之后,道:“今儿来是单门来谢老太太的,昨儿去荣府做客,还帮衬了许多,我却没赶上问候一声,着实不该。” 尹家太夫人不大高兴道:“说这些外道话做甚么?岂不生分了。你若是忙其他事,慢怠了我这老婆子倒也罢,可你是带兵诛逆,定国安邦,是正经大事!你越顾不上我们,我们反倒越高兴!你如此说,岂不是说我们不知轻重?” 贾蔷哈哈笑着赔不是道:“是我说偏了,老太太教训的是。” 尹家太夫人这才转恼为喜,却又道:“我怎么隐约听说,你们西府突然又挂白了?” 贾蔷叹息一声道:“昨儿晚上,在城外静养的二太太突然就没了……”迟疑了下,还是将其暴毙的缘由说了遍,最后摇头道:“我心里还是有些纠结,是不是做的过了?不管怎么说,这份慈母之心,着实让人……既生怖,也动容。” 尹家女人们闻言,一个个都面色唏嘘,也的确有面带不忍惋惜之色的。 尹家太夫人却连连摇头道:“你也是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国公爷,怎能在这等事上心软?她若只是疼爱她生下的哥儿,那自然无可厚非。可她为了她那个衔玉而生的儿子,和外人勾结起来要让你身败名裂,要让你不得好死,这会儿再心软,岂不糊涂? 这等事,你留得她一条性命善待她的儿子,已是难得仁慈,难道还要让毒蛇再咬第二口?” 贾蔷躬身应道:“老太太一言,解我心中纠结,我明白了。” 尹家太夫人看着高兴,道:“不过你能有不忍之心,就说明你不是外面人造谣你是铁石心肠,杀星降世。好孩子,你有一颗菩萨心肠呢。” 贾蔷回头看向尹浩,道:“我如今又添新名声了?” 尹浩气笑道:“你还得意上了?” 贾蔷冷笑道:“没听老太太说?那些叛逆之辈,我杀之何罪?” 尹浩摇头道:“你当那些人是傻子,往你身上泼脏水会不考虑到这些?他们只道你一次杀了那么多,背后有成百上千的门户要受到株连。谋逆大罪,至少都是夷三族的。好些妇孺,何其冤惨。” 贾蔷闻言思量片刻后,道:“妇孺的问题,方才还真有人寻我求情来着。不过这等事我自己做不得主,还要进宫问问皇上,再和军机处商议商议。只一味的滥杀,其实也没必要。回头再斟酌斟酌罢……” 尹浩无语的看着贾蔷,要不要这么装? 大太太秦氏则同二太太孙氏埋怨道:“便是听着姑爷和皇上、宰相议事,也别高兴成这般模样。你这不是当着我这没闺女的可怜人的面炫耀?” 二太太孙氏也不是好相与的,笑道:“便是有闺女,也未必有好姑爷!” 萱慈堂上的妇人都笑了起来,尹家太夫人却同贾蔷道:“今儿不能让你见子瑜了,到下月十二前,都不能见。” 十二日? 贾蔷闻言眨了眨眼,道:“老太太,您这是已经定好了日子……” 尹家太夫人笑道:“林相书信一封与我,说他家姑娘定的日子是下月初八。我们家往后推推,等过了三天回门儿,正好办第二场。因为是兼祧,隔太久了也不好,靠太近了也麻烦。六礼呢,按该有的路数走走就是。连林相都不挑拣这些,说是最好不要张扬,那我们这边就更不讲究那个排场虚荣了。我们做亲长的意思都一样,只要你们小儿女们能好好的过日子,我们就心满意足!” 秦氏在一旁笑道:“瞧瞧,瞧瞧,天底下还有没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岳家人了?蔷哥儿,你若不好好待我们家子瑜,那可真是……罢罢,大喜的日子这些且不多说,你自己思量就是,只千万不能让子瑜委屈着了!” 众人又顽笑了一阵后,尹家太夫人瞧着贾蔷道:“我看你眉眼间里似藏着心事,可是遇到难处了?” 贾蔷唬了一跳,道:“老太太,你真能看出甚么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喜怒不形于色了!” 尹家太夫人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道:“平日里见惯了神采飞扬的模样,今日有些不同。旁人是看不出来的,只当你拿着国公爷的身份,我却知道,你断不会在我跟前持派头。” 这话说的…… 贾蔷就想再隐瞒无事都难,否则岂不坐实了端架子拿大的说法? 他苦笑道:“还真遇到了点难事……”说着,就将德林号银子短缺的事说了遍,最后道:“缺额着实有些大,先生那边能出大半,还有一小半暂时没着落。不过老太太千万别想着出银子帮我,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缺口确实有些太大,尹家也要用银子,大哥二哥南下,六弟也要备着成亲……” 尹家太夫人摆手笑道:“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缺口太大,尹家这点银子都填进去也于事无补,还累得我们日子也过的紧巴……不过,你可曾将你国公府的家业算上?” 贾蔷轻笑了声,摇头道:“这倒未曾……今儿来,就是想打个商议。” 尹家太夫人笑道:“还打甚么商议?不必商议,你自去取了用就是。原就是你的家当,岂有不可用的道理?再者一家人,便是夫妻过日子,也没有爷们儿遇到难处,媳妇还死守着银子不放的。你且先去凑凑,实在不够了,尹家银子虽少,可还是能凑出一些的。” 贾蔷高兴道:“还不到那个地步,也就是这半年吃紧。其实各项营生的收益都很好,只是我心太大,造的船有些多,再加上运河上也吞了不少,所以如今才着紧起来,熬过了就好了。” 尹家太夫人点头道:“你自己看着思量就是,只别见外生分。再者也别心急,你才多大点,总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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