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现在就在濠镜?” 伊丽莎白点头道:“没错,是的。如果不是臻臻出谋划策,利用这些年我在濠镜积攒下的护卫力量,和大燕的官方势力,威胁威廉那个猖狂的家伙,现在我们已经在回返里斯本的路上了。若昂五世那个家伙,是个很强势也很贪婪的君主,威廉更是一个小塔巴克,他居然还要查濠镜的账?!真是个无礼之人!” 贾蔷顾不得“臻臻”二字差点叫他呕吐,直接看向徐臻,问道:“给你多少人,才能干掉那个威廉?” 徐臻唬了一跳,道:“国公,你要和葡里亚开战?” 贾蔷点头道:“我才得到消息,尼德兰在茜香国的总督凌虐汉家子民,甚至有屠杀的倾向。十三行建议在海上来一场军演,以威慑尼德兰。不过在我看来,只军演未必够,终究还是要杀鸡儆猴!葡里亚这只鸡,再合适不过! 你先带人和夫人一起,在濠镜岛上干掉这个威廉,然后掌握住他的船队。一个月后,大燕水师以葡里亚水师勾结倭寇,袭击我大燕小琉球为由,发动战争。于海战中,威廉船队被击败投降。我想,这个结果,比在海上放一通空炮,更能震慑尼德兰。 另外,夫人到时候也可以出面力挽狂澜,化干戈为玉帛,挽救葡里亚在濠镜的利益。” 这个小寡妇在濠镜存在,更方便贾蔷借此机会,反插一批人手去欧罗巴,也能有机会学到西方大量的基础科学。 想凭几个小发明就能弯道超车,无异于痴人说梦。 剑桥大学早在几百年前就建立了,牛津大学更是在宋朝时就建立了。 西方的工业革命绝不只是因为发明了蒸汽机。 基础科学的重要,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无比重要。 所以,扶持这位小寡妇,而后通过大量贸易,再源源不断的将西方的基础科学带回来,这才是真正有划时代意义的大收获! 算得上一次西天取经。 而伊丽莎白自然不知道贾蔷的心思,听闻他的话后,一双碧蓝的眼睛散发着海的光泽,道:“公爵阁下,您的慷慨和英勇,真的让我深深的感动,在我的心底……” 贾蔷看了眼徐臻,看他不知从哪寻了根绿飘带在面前旋啊旋,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伊丽莎白道:“好了,濠镜的处境并不安稳,你们最好不要离开太久,以免生变。” 又对徐臻道:“一会儿走时,会有人跟你一道回去。要用多少人,要准备甚么,一应人力物力皆由你调动。务要将此事办妥!另外记住,你的安危,最重要!” 徐臻闻言笑了笑,拱手一礼道:“国公爷,等好信儿罢!” 说罢,步履虚浮的起身往外走。 路过门槛时一个踉跄,却是伊丽莎白的女儿约翰娜上前扶稳了他,三人一并出去了…… …… 后宅,荷园。 黛玉见只贾蔷一人回来,笑道:“不是说来了甚么葡里亚的女伯爵和她女儿,还巴巴的传话回来叫我准备着,怎么只你一个?” 说着,将手里剥好的一颗荔枝吃入口中。 看到这场景,贾蔷干咳了声,道:“要不,咱们回房去说?” 黛玉如今已经被熏陶的懂了许多从前不懂的梗,见他如此,登时红了脸,狠狠瞪他一眼。 一旁伍柯不大明白,要起身告辞,却被黛玉给劝下了。 不明不白的让人坐了半天,没个交代就打发走了,着实无礼。 贾蔷见黛玉真有些恼了,也规矩老实了,在她身边坐下后,笑道:“原以为是上门做客的,没想到是来联姻的。话不投机,就让我赶走了。” 黛玉闻言大为意外,不过她还未开口,就听薇薇安笑道:“是伊丽莎白么?那可是个风流的伯爵,她的香(风)艳(骚)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蔷,你赶她走是对的,不然她一定会爬到你的床上,哪怕你娶了她的女儿。” 黛玉闻言简直惊恐,怒视贾蔷。 母女同夫,与禽兽畜生何异? 即便在这方面最荒诞的天家,顶多也就是姑侄共侍一夫…… 贾蔷忙保证道:“你放心,我果断坚决的拒绝了此事,不留一点缝隙。若是说了一丝谎话,必不得好死!” “哎呀你这人……” 黛玉气恼道:“哪个叫你乱赌咒的?” 贾蔷笑道:“我知道有些事做的很不好,你都包容了我。可是我绝不会做让你厌弃恶心的事。以后少不得还要和濠镜方面打交道,为了不让你难过,就赌了这个咒,以表决心。” 黛玉见他在人前说这样表白的话,心里既感动又羞涩,嗔道:“整天就知道乱说话,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薇薇安在下面双手捧于心前,用咏叹调的语气说道:“哦~~林姑娘,你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这句话还好,却听她又道:“要是蔷也这样对我,那就好了!” 伍柯都吓了一跳,忙看向黛玉。 黛玉却是抿嘴笑骂道:“薇薇安,你这不害臊的洋婆子,可想瞎了你的心罢!” 众人一阵好笑后,贾蔷对黛玉道:“事情办的很顺利,晚上歇一宿,明儿去香江。最多再忙一个月,其余功夫就能一直陪你们顽耍了!这二年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 拿下那位葡里亚总督,再得一支船队,且将大燕水师威名打出去,接下来必能得一段安宁时光。 从暹罗、安南等地采买海粮,也不会出现大意外。 黛玉闻言自是高兴,点头应道:“好!”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日,其实也不多。 若贾蔷能多些空闲时间一起相处,那自然是极好的…… …… 第0989章 你和宝丫头,是怎么个戏法? 入夜,黛玉闺中。 贾蔷簇拥着黛玉在怀中,说着日间的新鲜事。 黛玉听着也觉得有趣,还惊呼一声:“这样巧?谋害三娘爹爹的人,就是那不害臊的洋婆子的对头?” 贾蔷点头道:“也不算巧,葡里亚已经衰败了,在这边也没几处大的殖民地。除了濠镜,也就东帝汶最近。四海王的船队,也是捡软柿子捏,平日里欺负葡里亚船队欺负的比较多。” 黛玉笑道:“你前儿同我说,比爹爹、半山公他们的道行差一些,我原不大明白差哪里了,现在却仿佛有些明白了。” “怎么说?” 黛玉看着贾蔷笑道:“你昨儿是一个主意,气的跳脚,嗷嗷叫着要杀向那劳什子茜香国去。结果今儿一早,又是一个主意,要在海上操演,以震慑尼德兰。然后,下午又是一个主意……” 贾蔷闻言干笑了声,道:“这怎么能说是缺点?其实是优点。这叫因地制宜,因势导利,实事求是,灵活变通!” 黛玉咯咯笑道:“可万一下面人以为你朝令夕改,多谋而少断,又如何?” 论起吵嘴来,黛玉还没伏过谁! 贾蔷敛了敛神色,看着黛玉正经道:“非我往自己身上贴金,或是嘴硬不认输。只是先生他们谋划一件事,必要花费几年乃至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去布局。而我……” “砰砰砰”拍了几下胸口后,道:“效率高绝,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你怎么了?” 他话没说完,却见黛玉忽然红了脸,不由纳罕问道。 他手都规规矩矩的,小兄弟一直杵在那,没太过分,怎就红了脸了? 黛玉不肯说,贾蔷反倒愈发好奇,手滑入衣襟内,轻拈相思处,惹得黛玉一阵娇嗔轻吟,贾蔷笑着追问道:“到底是甚么?” 黛玉执拗不过他,就在他耳边羞不可耐的颤着声音道:“都被你教唆坏了,听你说……说干就干,就……” 看着黛玉绝美的俏脸上,一双满是灵秀之气的星眸中,如浮了一层薄雾般,亦有向往之色…… 还就甚么啊? 干罢!! “别急!” 眼见就要龙出大海,化作奔驰的骏马,却被黛玉忽然制止。 “又怎么了?这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贾蔷催道。 “呸!” 黛玉啐了口后,俏脸晕红,却又眼波流转的看着贾蔷道:“你且跟我说说,你和宝丫头,到底是怎么个戏法?” 贾蔷:“……” …… 翌日一早,贾蔷见如同画中人一样俏美含羞的黛玉还不死心的看着他,不由头疼于她的执着。 但无论如何这等事也说不得,不然宝钗非羞死不可,就“凶狠”道:“不要挑衅我啊,昨儿晚上都哭了,最后还累得紫鹃这小浪蹄子晕了过去,这会儿她还烂泥一般,你仔细引火烧身!” “呸!” 即便已成少妇,又在闺中,黛玉也经不起如此虎狼之词,羞啐了口后,又不禁想起这坏人昨夜之粗鲁,心儿都忍不住颤了颤,偏过脸去道:“不理你了,快离了我这地儿罢!” 这娇羞的模样,哪里还是赶人? 黛玉听着怎突然没甚动静了,好奇往外一看,登时魂儿差点没气飞。 这无耻之徒刚穿好的衣裳怎又脱没了? 她登时大感不妙,如遇见采花大盗绝世滢魔一样惊恐的往里挪移,小眼神楚楚可怜…… 老天爷,这不是逼人犯罪? 贾蔷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 前厅。 贾蔷出来时,正见伍元、薛蝌在说话。 葡里亚的事,暂时不用告诉伍元。 且让十三行周旋,也可作迷惑之策。 “国公爷。” 二人起身相迎,薛蝌先道:“德林号的人手仍在源源不断的南下,如今在粤省连伙计算起,已逾三千人。其中有一千人,前往了小琉球。剩下的人,托伍员外的福,也都落脚稳妥。仓库、货栈等也筹备齐了,香江那边的人手也沟通顺畅了……” 贾蔷点头道:“香江那边是徐臻一手建起的,以他的能为手段,不会出甚么疏漏。” 香江岛如今就是德林号的兵工厂,明面上是徐臻管着,实则岛上至少有五百夜枭,都是贾家死士之流。 再加上金沙帮的一些心腹老人,和在贾蔷身边受过伤的亲卫,皆为死忠。 伍元在一旁笑道:“国公爷麾下人才济济,如薛二爷这样精明能干还如此年轻的掌柜的,实则难得啊。” 贾蔷微笑颔首道:“是不错。” 薛蝌却仍是沉稳,道:“我不过做些琐碎的事,该如何做,怎么做,为甚么做,都是国公爷早就定好的,不敢居功。” 贾蔷笑了笑,道:“过段日子,凤凰岛的家当都要搬至小琉球。往后你和小琉球打交道的日子更多,正好也可父子团聚。” 说罢,看向伍元道:“这几日劳烦伍员外了,还占了你们的宅子。” 伍元忙道:“哪里话?国公爷并诸位奶奶能住进伍家的园子,是伍家莫大的荣耀!国公爷和诸位奶奶想去香江看看海,其实咱们粤省就能看到,在宝安那边景色很不错。当然,国公爷也想去香江那边看看德林号的家当,合该走一遭。不过我窃以为,香江毕竟人烟不胜,住起来并不那么受用,国公爷能受得住,奶奶们也未必受得住。不如在那处顽上几天,早早回粤州为好。这园子伍家暂时不住,何日国公爷大功告成折返回京了,伍家再住进来。却也会将奶奶小姐们住过的房子空起来,以备将来再来下榻。” 贾蔷笑道:“这就不必了罢?” 伍元笑道:“合该如此。” 贾蔷也不啰嗦,谢过后,就听潘泽也来了,传进来,就看他面色不大好,眼圈都是黑的,不由笑了起来,打趣道:“潘员外这是怎么了?是担忧和尼德兰开战断了你潘家的财路,还是你潘家的瓷窑师傅,没研究出来林瓷是怎么烧的?” 潘泽闻言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身边被别人埋了钉子,不过到底是极精明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近来也就这两桩大事了…… 他倒也没隐瞒甚么,苦笑道:“国公爷面前不敢说虚言,的确如此。潘家连夜请了七八个烧窑的大匠,连林窑的方子都推磨不出来。按理说,天下瓷窑烧制的方子,大体相仿,不过就那么些。可林瓷却是前所未见过的,毫无头绪可言。又如国公爷所说,烧制的本钱比其他瓷片便宜许多。那……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呐!要烧成如林瓷那样轻、薄、透亮、温润如玉的瓷器,本钱高的惊人!” 潘家世代以瓷器生意为本,如今德林号突然出现了一种颠覆性的瓷器,关键是自家多少老供奉,平日里待遇都是大掌柜级别的,居然连人家是怎么烧出来的都琢磨不透,他又岂能睡的踏实? 贾蔷指了指薛蝌,道:“合作之事你且和薛蝌谈,具体的大方向,等他老子来了,你们在小琉球谈就是。总之,林瓷之利,德林号愿意分享。” 有了这句表态,潘泽还能说甚么? 只深揖道:“同孚行今后,愿与德林号共进退!” 贾蔷笑了笑,道:“潘家的同孚行是同孚行,与德林号是合作关系,并非就成一家了。你们经营你们的,德林号经营德林号的。靠的太近了也不好,免得有人说闲话,本公一京城来的权贵,巧取豪夺别家家业。虽然我的名声素来不大好听,但这等事,贾家还是不愿沾染的。” 说罢,见有婆子从后面来传话,道里面都准备好了,问何时出发。 贾蔷看了看天色,同伍元道:“粤州城内近期仍以安定为主,绝不许出乱子,此事你们心里当有数。另外,江南九大姓的家主,这几日会来,等他们来时,直接让他们来香江。再有就是,晋商那边,或许也会有些动静。果真来了,且晾一晾,叫他们在粤州城内等着,本公回来时再见。” 伍元自然一一应下,随后再不多言,目送贾蔷携家眷,并两个洋婆子,还有他的小女儿伍柯,径自出发前往香江。 待送出城自码头归来,潘泽看着老友伍元艳羡道:“禀鉴啊,搭上这条大船,伍家成为十三行第一门,指日可待呐!” 伍元自然听得出内中的酸涩之意,潘家眼下的实力,其实是在伍家之上的。 潘家才是十三行内第一门。 他拱手道:“有为兄,这才到哪?国公爷志向之鸿远,有为兄当比我更清楚。当下,连起步都不算,有为兄又谈何十三行第一门?” 潘泽闻言哈哈笑道:“禀鉴所言甚是!国公爷之志,前无古人呐!如今伍家虽先行一步,可我同孚行也不甘落后!禀鉴,咱们来日方长!” 伍元呵呵笑着拱手道:“或也可齐心协力,和会德丰、齐昌、沙勋洋行们,好好做做法,过过招?” 潘泽闻言面色微变,随即笑道:“不意禀鉴有此等志向,好,我潘家必奉陪到底!” …… 傍晚时,贾家诸人终至香江。 贾蔷并未第一时间召见香江岛上大档头,而是带着家眷们先至浅水湾。 看着蔚蓝的大海被夕阳染红,波平浪静。 月牙形的海滩边水清沙细,天上海鸥翻飞。 静谧、祥和,风景美的让人连说话的兴致都失去了。 贾蔷也喜欢之极,当着众人的面,一左一右牵起黛玉、子瑜的玉手,身后跟着轻笑的诸女孩子,一起沿着海滩边漫步走远…… …… 第0990章 水乳交融 神京,西苑。 龙舟上。 灯火通明。 尹后正带着两个昭容,亲自与隆安帝在揉捏腿部。 太医所言,久不舒展之筋骨,若不每天揉捏,则容易萎败枯死。 所以,尹后每天都会亲力亲为,早晚各一回。 隆安帝看着尹后憔悴的面容,仿佛老了十岁不止,额头浮了一层细密的汗,心中终究是有些感动。 到底是老夫老妻,不似那些妃嫔无情。 其实也怨不得那些妃嫔们,更不是尹后善妒,将人都拦在外面,不许陛见。 隆安帝醒来的日子里,尹后总会不时的安排后宫妃嫔来见。 只是隆安帝却觉得,那些妃嫔们一进门就号丧一般痛哭,看向他的目光里不是同情就是悲哀,有时他觉得甚至是嫌弃,简直该死! 之后,就不许那些人再来相见了。 他自然没有发现,那些妃嫔来请见的时候,多是选在阿芙蓉药效快过去的时候…… “好了,梓童歇歇罢,让宫人来按。” 眼见着尹后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庞流下,竟然连妆容也弄花了,很不雅观,隆安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想想过去尹后的倾城颜色,再看看现在,犹如老妪。 隆安帝发现他连抚摸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尹后也听出了隆安帝语气中的不耐,便没再坚持,还退到内间去擦洗了番,瞬间就又灰扑扑的状底补了补,方复出来。 正值武英殿留值大学士来见。 隆安帝如今虽不能承案牍之劳苦,朱批之权交由尹后代持,但每日都会召见宰辅,问政训政。 今日留值大学士为张谷、李晗二人,见礼罢,张谷笑道:“启禀皇上,近来朝中无事,新政大体进展顺利。州县府衙各级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行着新法,考成法一出,算是绝了浑水摸鱼、偷奸耍滑之辈的后路。民间欺负百姓的恶霸青皮,也纷纷遭殃,百姓颂圣之心渐炙。 而官场上‘纪纲不肃,法度不行上,下务为姑息,百事悉从委徇,以模棱两可谓之调停,以委曲迁就谓之善处’的颓风也得到了很好的遏止……” 隆安帝闻言并无太多喜悦,摆手道:“只是初行,到底会如何,且再观之。军机处不可大意,新法一定会带出新的问题。卿等心中当有数,莫要自骄自满。” 张谷、李晗二人忙领受。 等二人平身后,隆安帝问道:“今日朝中果无甚事?” 二人对视一眼后,李晗迟疑了下,还是拿出一折子来,道:“今日,大理寺卿尹褚上了请罪折……” 隆安帝闻言眉头皱了皱,看了眼一旁的尹后,又回过头去问道:“请甚么罪?” 李晗苦笑道:“近来有御史弹劾尹褚在金陵薛蟠案上,含糊不清,推诿拖延。折子呈上后,娘娘在折子上朱批了一个圈,尹褚也就该上请罪折了……” 隆安帝闻言,转头看向尹后,沉声道:“朕怎么不记得有此事?” 尹后笑道:“臣妾与皇上诵念过,只是当时军机处简批的重要折子都读罢后,其余小事皇上听了几件,就没怎么留意了……戴权应该是听见了的。” 如透明人一样站在附近的戴权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子,那时主子许是睡着了。” 隆安帝脸色有些难看,沉吟稍许,缓缓道:“下一次,朕睡下后就莫要再诵读了。” 尹后忙要请罪,隆安帝摆了摆手,道:“下回注意就好。先说是怎么回事?” 尹后道:“就是御史弹劾了尹褚,纪纲不肃,法度不行,将重案下放,以推诿责任……” 隆安帝不耐道:“朕问的是你怎会批奏这样的折子?” 尹后轻声道:“皇上,臣妾以为,尹褚的确是以旧日官僚手段,推诿案子。就因为涉及到贾家,就不敢触碰了,只收押了贾雨村,问话了王子腾,就完事了。皇上降隆恩于他,从五品官简拔至三品,岂是让他避重就轻的?身为大理寺寺卿,如此要害位置,不敢得罪人,又有何面目当下去?”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沉默稍许后问道:“那皇后以为,此案当如何断?” 尹后道:“臣妾以为,秉公断案即可!国法煌煌,一是一,二是二。莫说只牵扯到一个薛蟠、贾政,就是贾蔷以身试法,也断无和稀泥的道理!贾蔷敢有不服试试?” 下面,张谷、李晗对视一眼后,张谷干咳了声道:“娘娘,贾蔷毕竟还在南边奔波操劳,这个时候发动此案,原就存了歹心……” 尹后摆手道:“张大人,非本宫故作贤德以打压贾蔷,或是大义灭亲批尹褚来搏清名,本宫一介妇人,要这份清名做甚么?只是王法就是王法,谁能徇私?人家觉得这案子不公,那就堂堂正正的再断一回,是非自清。而后,即可堂堂正正的将新法推至江南,以金陵为始。 而尹褚,身为大理寺寺卿,合该比本宫更明白这个道理。却用官场之惯用推诿手段,将案子拖延向外,还自以为高明,着实可笑可恨! 便是皇上不问,待这份请罪折子送上后,臣妾也要请皇上罢免此辈只会为官之人!” 隆安帝闻言,方才心中所起之疑散尽。 是啊,今日尹褚上了请罪折子后,此事断瞒不过。 可见,尹后并非是想隐瞒天心。 他略略瞥了眼戴权这狗才后,却未说甚么,而是同李晗、张谷道:“今日二卿可见皇后之威严否?” 李晗、张谷不由都笑了起来,躬身道:“皇后贤德,对后族严厉,实乃历代皇后之表率!” 尹后却闹的不大好意思,嗔了句:“皇上,臣妾在说正经事!” 隆安帝摇头笑道:“你对尹褚,太严苛了些。你问问二卿,若他们为官,做这大理寺卿,又当如何判处?” 尹后不解,看向二臣,李晗苦笑道:“娘娘,若是臣为大理寺卿,怕也和尹褚的判决相差无几。” 尹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李大人为军机大学士,怎会如此?” 李晗无言以对,一旁张谷笑道:“娘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薛蟠之案原就是一个烂官司,怎么判都必有人不满。此案最大的罪人就是那个拐子,拐百姓之女原就是恶罪,一女二卖更是祸源。那冯渊得知此案后,原该将拐子告上衙门。当然,拐子已跑,无处可寻。可他就算想追回被拐之女,也该上衙门去状告,而非带着人手去薛家抢人。 薛家在金陵乃巨室高门,见有人上门抢人,自然不会给。当然,无论如何,打死人都是重罪,合该论罪。只是动手的毕竟不是薛蟠,是家奴所为。此案再怎么判,也就是交出家奴,判些银子了过。 只是依照国法如此判罚,南边那些人断不会满意,还会鼓噪声势,拿薛蟠和贾家的关系说事,再加上贾蔷和尹褚也带着亲……所以除非尹褚重判薛蟠,甚至让他杀人偿命,否则南边断不会满意。 但若如此,贾蔷又会闹翻天。总之,此案是南边那些人心思恶毒,故意生事。 尹褚所判,算得上高明之举了。” 尹后闻言,面色很是不好看,同隆安帝道:“臣妾竟闹出如此笑话,实在汗颜。” 隆安帝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这等官场路子,非浸淫官场多年的陈年老人,谁又能轻易识破?皇后从不理政,自不懂其中的门道。” 尹后问道:“那尹褚的请罪折子又该如何处置?” 隆安帝淡淡道:“留中不发即可。” 他此刻心情极好,也很享受尹后的挫败感,和向他请教带来的掌控之得。 尹后自然领受,待留值军机退去后,隆安帝睡下,她又开始批阅起今日之奏折…… 至夜深而止,见隆安帝睡的昏沉,她凤眸中闪过一抹光泽,起身行到玻璃窗边,眺望着皇城方向,凝望着无边夜色…… …… 翌日,清晨。 香江岛浅水湾,贾蔷与尹子瑜迎着未散尽的星光,聆听着大海的浪花声,在沙滩上散步。 昨夜太忙,未有言谈之闲。 连尹子瑜这样静如仙子的姑娘,也在贾蔷的教唆下,品味了番岭南的荔枝…… 唯有极俗,方能极雅。 夫妻间为何能水乳交融,心灵相通? 便是在这样的闺房之乐中,敞开彼此最深处的欲望和内心,进而相识相知。 婚事不谐和离者,十之七八源于闺帏内难如蜜。 而如贾蔷这般,此刻只与子瑜对视一眼,姑娘便抿嘴浅笑,俏脸含羞,却将螓首倚在其肩头,亲密无间。 贾蔷将近来的诸般大事说与她听,不过有时也停下来,捡起沙滩上的贝壳,或一起观看海鸥。 至一矮崖上,二人相拥而立,脚下是卷起千层雪的浪花拍案。 遥远的海的尽头,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过两天,就能看到大哥、二哥他们了。子瑜,可想家不想?” 待大日完全出海后,二人下了山崖,折返回程的路上,贾蔷温声笑道。 尹子瑜笑了笑后,拿出手抄本和碳笔写道:“虽是想念,不过我过的好,祖母和爹娘就会放心,也会过的很好。现在,我过的很好。” 贾蔷见之,心中顿生欢喜和豪气,道:“你不止现在会过的很好,日后,只会过的更好!” 尹子瑜明眸含笑的看着他,主动挽起了他的胳膊,一起走向不远处的观海庄园。 沙滩上,留下两排并齐的脚印…… …… 第0991章 另辟蹊径 香江岛,火器厂。 这里是贾蔷的命脉之一。 厂内多是德林号老人,护卫则是夜枭精锐。 每一人,都是知根知底,家眷老小皆在德林号照顾下。 并非人质,而是保证他们老有所养、幼有所学,万无一失…… 夜枭大铛头之一,孙婆婆的衣钵弟子李和田亲自坐镇于此。 另一人则是,倪二。 这位原本放印子钱为生的市井汉子,是个极孝之人。 后为贾芸所重,引入西斜街。 再之后,有人劫持倪二老娘、老婆、闺女,威胁他在西斜街会馆东路院内下毒。 东路院都是功臣子弟,果真毒死两个,贾蔷都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倪二哪怕看到自家闺女的指头,都未出卖贾蔷。 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有几人? 这等忠肝义胆的市井汉子,自然被纳入了德林号的核心。 如今举家搬迁至香江岛上,成为一方总管。 “倪二,我怎么听说你又当爹了?” 参观完火炮作坊后,贾蔷出来抹了把汗,看着身旁衣裳都湿透了的倪二,笑问道。 倪二闻言嘎嘎直乐,合不拢嘴,点头道:“没想到国公爷还留神这样的小事,当了当了!我婆娘给俺生了个小子,国公爷,倪二有儿子了!” 贾蔷笑道:“那回头要补上一份礼才行。对了,你姑娘小杏花如何了?” 倪二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挠头道:“姑娘我自然心疼的紧,就是她娘是个看重儿子的。再加上……唉,也还行,劳国公爷挂念了。” 贾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年头生女儿原就是赔钱货,且往往越是女人越重男轻女,连李婧都如此,更何况寻常妇人? 而后倪二的姑娘又少了一根手指,成了残疾,以后连说婆家都低人一头…… 他沉吟稍许,道:“倪二,回头将小杏花领来,本公要收一个义女。此事原早就该操办了,未想事情太多,耽搁至今。” 倪二闻言大惊,忙道:“国公爷,这如何使得?那妮子福薄,受不起啊!” 贾蔷摆手道:“不必多说了,当初事原是大人的事,将无辜小姑娘牵扯进来,本就不该。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我若不给个交代,连良心也过意不去。等回京的时候,小杏花随我们一道回京,将来和我亲闺女一道读书。等你儿子长大些,也一般如此,随李思一起去族学里进学,当个伴读罢。” 倪二闻言,激动的一张黑脸发红,跪下就“砰砰砰”磕头,说了一轱辘子好话。 贾蔷笑着摇头道:“且不说这些,这边还要由你和李铛头再坐镇些时日。等小琉球安稳了,就搬过去。不过即便过去了,你们仍要负责这处命脉要害。除了你们,别个我也信不过。” 李和田是个沉默寡言的,此刻也不多话,磕头见礼。 贾蔷对他笑道:“你儿子李展如今正和族学一道南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估计再过二月,就能相见了。” 李和田闻言自然也激动,起身后道:“全靠国公爷栽培!” 这是真正能改变一个家族命运的事,当初在扬州府替盐商卖命时,又何曾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儿子能这样进学? 至火枪作坊,甫一开门,就是迎面而来的热浪。 “玎珰玎珰”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国公爷,造火器和造火炮完全不同。炮是铸造的,这火器却要精细的多,也磨人。首先就是炼铁,用福铁来精练,用最好的炭料,十斤福铁炼至一斤,方可言熟。” “然后用这熟铁来做模具,不停的加热捶打加热捶打……” “等在模具里成管形后,还要再翻过来,再包绕一层,继续加热捶打……” “之后还要进行钻筒、合筒、贴铳心、洗铳心等工艺……” “单打造一杆火器,要用铁四十余斤、用银三钱六分,用碳五百斤、用银八钱五分。炼铁一炉六人,用工三十工,用银九钱一分……” 听李和田将每一步骤细细数来,连作价几何都一清二楚,贾蔷点了点头。 “这些西夷们,做事可还勤勉?” 看着作坊内有不少明显西夷洋人,穿着皮靠拿着铁锤在忙碌着,贾蔷问道。 倪二嘿嘿笑了声,道:“原也有不听话的,灌了些马尿后就不知天高地厚,等宰了两个丢海里喂鲨鱼后,就都老实了。还有想辞呈的,可德林号和他们都签过契书,给那么高的月钱,说干满五年,少一天都不成!不过平日里并无人苛虐他们,只要正经做事,甚么都好说。后来发现咱们不是坏人,按时发月钱,伙食也极好,还可以寄钱出去。慢慢的,也就收心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好了,就看到这罢。” 虽是穿越者身份,可他又懂个鸡毛的军功制造? 除了提出后装枪和纸包弹,以及用铜来做弹壳的概念后,其余的他甚么也帮不上。 而这些概念,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实现的。 眼下时日终究太短,为了安全,将人都困于香江岛上,人心难定,也不利于开展进一步的研发。 如今只能算一个秘密作坊…… 还是等搬迁到小琉球,有足够的防御能力后,再一步步扩大规模精进罢。 出了作坊,贾蔷全身也都被汗打湿,他问道:“这火器作坊建立至今,也有一年半光景了,说说看,攒下多少家底了?” 李和田道:“回国公爷话,如今岛上攒下两百八十四门火炮,其中三十二磅炮八十门,十二磅炮一百一十二门,余者皆六磅、三磅小炮。另,六千八百七十二杆火器。” 千万不要觉得这么多火炮火枪足够多,就贾蔷所知,海上一艘真正的四桅重型战船,就要布炮九十到一百门! 但因为这种重型战舰太重,所以西夷番国用的也极少,多在近海使用,因为难长途跋涉。 可即便如此,正常战列舰也至少布炮六十四到七十四门。 所以香江岛积攒了一年多的家底,也不过能装备起四艘主战舰。 缺口差的太远…… “还不错,咱们偷偷摸摸的在这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贾蔷仍以鼓励为主,道:“等搬迁至小琉球,即可快速扩大规模。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眼下最大的难处是甚么?” 李和田道:“回国公爷,一就是缺人,岛上能干活的人手还是差了许多。其二,就是缺煤。福建的生铁暂时还充足,就是好煤不多,还太贵。” “缺煤?” 贾蔷自然明白炼铁需要好煤,他这会儿想的却是:“巧了,我正好知道哪里有最好的煤炭!” 贾蔷前世虽然谈不上学霸,可也知道安南有一座鸿基煤矿,只露天矿就有两亿吨储量! 还都是上等优质的无烟煤,且就在海边,海运极其方便……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有好煤送上!嗯,铁矿也一样!” 安南最丰富的矿产第一是煤,第二就是品相颇好的铁。 如今有了技术积累,小琉球上也有人,再筹备齐铁和煤,铸炮造枪,绝不成问题! …… “爷回来啦!” 观海庄园上房,抄手游廊下。 看到贾蔷归来,正和一群小丫头子眺望远海叽叽喳喳商议着太阳下去了到海边顽耍的香菱,登时欢喜叫了起来。 也不嫌弃贾蔷一身是汗,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 看她穿一身沁雪白绫青丝绣衣,也不戴甚么首饰头面,也不擦脂抹粉,刘海在额前蓬蓬散着,分明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却是一双懵懂娇憨的眼睛,像是个孩子。 只是这个拥有一双孩子般童真眼睛的女孩子,如今有了身子…… “太太不让你们出去顽?” 贾蔷笑眯眯问道。 香菱嘿嘿笑道:“太太说,太阳太毒,容易晒坏了,使不得。” 贾蔷笑道:“让人编几顶草帽如何?戴在头上,就不怕太阳晒了。” 香菱闻言整张好看的脸都灵动起来,笑开了花儿,道:“我去寻太太说!!” 说罢,带着身后小吉祥、小角儿哼哈二将,跑去寻黛玉了。 庭院角落有水井,贾蔷提出一桶水来,兜头泼下,登时清爽了许多。 这时就见晴雯从里面探出头来,见他在洗澡,便过来侍奉。 “想爷不想?” 也有个七八日没在一起了,见晴雯板着俏脸近前,贾蔷逗趣道。 晴雯小凶小凶的白他一眼,给他脱去汗渍湿透的衣裳,用帕子就着凉水擦洗起来。 “爷昨儿和林妹妹说了,等忙完这阵,就摆几桌酒席,请大家一个东道……” 贾蔷说至此,故意停下,坏笑着等晴雯的动静。 果然,晴雯听闻这话一下就顿住了手,抬眼看贾蔷,抿嘴道:“爷请东道,做甚么?” 贾蔷嘿嘿笑道:“你说呢?当然是庆祝平儿、香菱有了身子……” 见晴雯唰的一下板起脸来,继续给他擦洗,贾蔷“哎哟哎哟”叫道:“姑奶奶,可轻些,皮都叫你搓破了!” 又见她吧嗒吧嗒落泪,就笑道:“真不识逗!我给林妹妹说,晴雯这样美似仙女儿的房里人,总要摆几桌酒席才能纳进门儿里罢?家里那么多女孩子,属她气性最大,若是不依了她,万一哪天使狠咬我一口怎么了得?” 晴雯闻言破涕为笑,啐道:“你才是小狗呢!”不过见贾蔷笑吟吟的看着她,却又低下头去,一边擦洗一边道:“也不必摆甚么酒席,有这个心,就比摆一百桌都强!家里人除了两个太太谁都没摆,就我摆,岂不是轻狂不知好歹?没的招惹是非来。” 贾蔷笑道:“那不如这样,对外就说,算是你们一起的?” 晴雯闻言,这才迟疑稍许,点了点头,终是看着贾蔷抿嘴一笑。 贾蔷附耳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晚,总不用再另辟蹊径了罢?” 晴雯闻言俏脸大红,啐了贾蔷一口后,却没反驳,红着脸继续给他擦洗起来…… …… 第0992章 贾太白! “你也真是,以后也注意着些。这么多姐姐妹妹,你就在院子里冲凉?” 贾蔷换了身干净衣裳进屋后,就听黛玉嗔怪起来,姊妹们则纷纷嘻嘻见笑。 贾蔷笑呵呵的辩解道:“并未脱赤溜……” “哈哈哈!” 湘云实在忍不住了,仰脸大笑起来。 迎春、探春、惜春也笑,觉着贾蔷这般着实有趣。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却不再多说。 因为她知道,她开过口的事,他都会听。 李纨则笑道:“蔷儿,听说你在这岛上造甚么大炮、火器?这些牢什骨子,不都是朝廷才能造么?” 她笑声中带着些害怕,不过和从前的胆小又不同,所以害怕中仿佛还带着一丝丝刺激…… 贾蔷见几个女孩子都在看他,笑道:“放心罢,宫里知道这处。出海采买粮食,那么多海匪、贼寇,没点自保之力如何得了?不过也警告过我,不准在大燕境内见到一颗子药,不然就要倒霉了。怎么,大婶婶想去瞧瞧如何打炮?改明儿我带你去。” 李纨登时红了脸,啐道:“我一妇道女眷,看炮做甚?” 贾蔷笑道:“有机会都开开眼也好,日后出海,不拘是顽还是干正事,说不得都会遇到贼人,免不了放一通炮。那动静,地动山摇,整艘船都会晃起!” 这话,愈发让好几个女孩子都红了脸。 但也有懵懂的,如三春姊妹、宝琴、湘云等,都觉得好似放个大炮仗,想去瞧瞧。 探春笑道:“这回出来,才是真正开了眼。原以为长江之阔,已是天上方有,未想海之无垠,更壮观百倍。如今还能看到火炮……” 湘云也眉飞色舞道:“要是咱俩能一起放一家伙就好了!” “我看把你俩当炮仗放了才是,听风就是雨!家去老太太知道了,你们的好多着呢!” 说罢,黛玉又嗔了贾蔷一眼后,果断岔开话题,道:“咱们也别只一味的顽,逛过一遍就过去了,回头甚么也没留下。” 嗯? 宝钗笑道:“听这意思,是想做些甚么?” 黛玉点了点头,道:“我和子瑜姐姐商量了下,大家不如起个诗社。也有不好诗词的,写几篇赋,或是时文,或是记几笔杂记皆可。又或者好画的,画几幅画也很好。” 宝钗笑道:“这主意极妙!每日只一味的虚热闹,时日久了,连人也蹉跎了去。” 探春、湘云、宝琴几个有才学的,自不会反对。 李纨虽兴趣平平,不过也乐得见着这群小姑子们有正经事做。 只凤姐儿虽然近来识得了几十个大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儿了,可作诗甚么的,呵呵。 她眼珠子转了转,扶了扶圆溜的肚子,道:“哎哟,我有些头晕,这会儿没甚诗才,还是回去歇歇罢。” 虽明知她逗趣,诸姊妹等听她自黑,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黛玉笑道:“大可不必,写不得诗,也做得篾片相公嘛。” 众人笑罢,就见贾蔷起身要走。 这如何使得? 探春、湘云、宝琴等跳出来相拦,一个个义愤填膺! “你若像二嫂子那样不识字倒也罢,可你分明腹藏锦绣,怎能跑?” “又不是要耽搁你正经事,左右眼下闲来无事,怎好偷跑?” “蔷哥哥,留下来嘛~” “行了!” 黛玉劝止住几人的劝拦,似笑非笑道:“他要去忙正经事,自去让他忙就是。左右如我们这样的粗蠢丫头,如何配得上他国公爷的大作?” 有人可是在宫里,给皇后娘娘写了好几阙当世名词! 贾蔷被打败,斜着眼觑视这刀子嘴小娘皮片刻后,大声道:“与本公拿笔墨来!” 探春等连连比划眼神,一个个忍笑去取笔墨纸砚。 未几,众人围在一张长条桌几旁,看着贾蔷挥墨,一蹴而就: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头一行写罢,纵是知道贾蔷写了几阙极佳的诗词,也被他这狂妄之言给惊住了。 一个个虽未开口,可眼神都异样起来。 黛玉一如既往的犀利:“小年轻,不知轻重深浅!” 子瑜都不客气:“几斤几两,敢如此轻狂?”放十分亲密前,这种话是断不会说的。 不过,也有捧哏的。 宝琴就觉得:“蔷哥哥的词,就是好!!” 这小家伙很理所当然的被镇压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因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记着,以后叫我贾太白! …… 庄园前厅。 贾蔷看着厅堂上坐着的一群老少爷们儿,不由笑了起来。 褚家家主褚仑、司徒家主司徒华、欧阳家主欧阳顺、司马家主司马绍,上官家主上官梦。 江南九大姓,来了五家。 另有施家、诸葛家、太史家和赫连家未至。 如果说十三行潘、伍、卢、叶四家,是倚着天子钦点,靠对外出口而积攒下泼天家业,是天下巨富,那么这九大姓,则是靠百年来,乃至从前朝起,就世代簪缨,辈辈皆有进士出炉。 放在历史长河里回看,一个进士不值当甚么。 可把时间缩至百年光景中,代代皆有子弟高中进士,那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了。 尤其是对其乡杍地而言。 一个秀才即能见官不拜,到了举人已可与县太爷平辈论交,到了进士,就是实打实的掌权者。 只要不是迂腐不知变通者,哪怕不能位列宰辅,也能编织出一张关系网来。 即使中规中矩,第一代织出一张小网,第二代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扩张。 到了第三代,家资充沛,人脉底蕴深厚,已经可以向京官进发了。 京官多穷,可若本身不缺钱,又家学渊源会来事,那么家族人脉根基,就会发生质变。 到了第四代即便军机处难进,可当一任封疆,绿袍换朱紫,却是大有希望。 如此一来,整个家族都会愈发昌盛强大。 而江南九大姓,便皆是这等世代簪缨之族! 家家出过巡抚、总督、尚书之职,便是武英殿内大学士,也有过几人…… 十三行不过因为李晓自作聪明多了句嘴,就被贾蔷抓住机会按在地上摩擦,各种敲打。 可是江南九大姓公开反对新政,表示江南民意不喜,可朝廷至今也还未对他们做些甚么。 尽管,谁都知道推行新政是早晚的事。 可不到最后一刻,朝廷也不愿动屠刀。 这些家族都是上百年不衰败的巨族,代代掌权,关系网铺展开来,着实惊人。 还都清誉名扬天下,杀之反噬太大…… 所以,才由着贾蔷带着这群地方巨室,看看能不能另外走出一条道来。 “皇家钱庄如今是我们做主,这件事办妥当了,十辈子富贵不愁。” “办好钱庄丝毫不成问题,晋商的票号甚么遭遇,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 “从今往后,钱庄这座金山,再不会由晋商独揽。” “但是,诸位想在这座金山上扎下根来,除了要顺应朝廷大局之外,最重要的,也是首要为之的,就是赶紧将海粮采买回来。其他的都不顶数……” 贾蔷也不愿拉扯甚么家常,开门见山,以利诱之。 甚么世代簪缨甚么书香门第?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官场上政治资源不缺,最缺的始终是金银。 一面官场通达,若一面再紧握一座金山,这几家怕是自信再过几代就能恢复隋唐门阀之盛。 但是只以利诱之,这些人怕是以为他上赶着求他们。 所以…… “另外,鉴于上回之事,上官家、太史家、赫连家除名。” 贾蔷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时,还剥了一枚荔枝吃了下去。 缺啥补啥,这顽意儿最近用的有些多,今晚估计还得用…… 可他如此风轻云淡,其他人却炸了锅,尤其是上官家主上官梦。 “宁国公,你这是甚么意思?甚么上回之事?!” 九大姓的气焰,可见一斑。 贾蔷眼皮都未抬,又剥了一枚荔枝填入口中后,轻声笑道:“你也不必狡辩,就本公所知,你们三家数次打退堂鼓,尤其是在上回本公遭人陷害落难之时,干脆就想投了他人而去。也没关系,开钱庄嘛,说的俗气些,不过就是一门生意。 合伙做生意最讲究甚么?无非信任二字。没了这个,甚么都做不成。 既然你们三家信不过本公,那就出局好了。做生意从没有顺风顺水的,保不齐后面还有甚么差池坎坷,现在出局,总好比以后窝里斗,前面杀的惨烈,背后被人捅刀子强。 你说是不是,上官潜夫?” “你……” 上官梦闻言面色骤然涨红,但他毕竟非平庸之辈,张口反驳道:“此事怎能怪到我们头上?当初约定以海粮认购钱庄股,我三家可曾变过?是宁国公回京后被人踢出了局,失信于我等在前!” 贾蔷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但差别在于,其他几家都还信我,而你们不信了。此事我不记仇,原也不算甚么仇,就是合作的基础消失了。所以上官家主,请罢。” “你!!” 上官梦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只是他却不敢走。 果真其他六家入了股,有了这样一座金山当后路,那么新政大刀砍下来时,还能指望他们六家拼命? 可是他们退得,上官家又退往何处? 世代簪缨之族,书香世家,听着清贵。 可这里面每年要花多少银子去铺平各路人情? 江南九大姓好大的名头,门生故旧无数,强大到连朝廷想动他们,都要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敢动手。 可凡事岂有不付出代价的? 维持这些交情,每年花出去的嚼用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失去这个,光凭官面上的势力,又岂能维持住九大姓的地位? 他怒哼一声,目光却看向其他几人。 褚家家主褚仑看到求助后,出面打圆场笑道:“国公爷,您方才也说了,两边都出了些差池。当然,您是没法子,上官、太史、赫连三位却是自己动摇了。不过老夫以为,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打交道的时日太短。您看这样行不行,来前我去扬州见过齐家老太爷,他也点过此事,道由他和我来做个保人,若以后再出现不安定的事,由齐家和我褚家出面,收下他们的股,填上他们的坑。但我相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其余几人也纷纷出面打圆场,他们也忌讳朝廷将他们九家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好在,贾蔷听闻褚仑之言后,沉吟稍许缓缓道:“有齐老爷子和褚家主作保……也罢,暂且留他们在内。只是,一个月内,见不着二十万石粮食回燕,此事就再莫多提。” …… 第0993章 铲除内患 傍晚时分,一家人在海滩上进行了烧烤晚宴。 因为孕妇不能沾海鲜,所以有些可怜,只能烤点鹿肉。 不过,等她们看着贾蔷拿了一个一人高的“小舢板”跑到海里冲浪,还是惊喜万分。 真会顽! 那可是真浪啊! 好一场痛快后,贾蔷上岸后,又被黛玉念叨了许久。 “那么晚了,眼见就要黑了,你要是掉进去上不来,我们到哪去捞人?” “万一有大浪,一下把你卷走了如何是好?” “再万一里面有大鱼,一口焖了你可怎么好?” 贾蔷被念叨的头大,当场给黛玉磕了一个,然后被黛玉沿着沙滩追杀了小一里地,才叫他背着回来。 姊妹们顿时纷纷觉着,烤海鲜也不鲜了…… “你今儿怎么这样高兴?” 等众人重新围着篝火落座后,宝钗笑问道。 瞧瞧黛玉现在脸还红的跟绸缎似的…… 贾蔷懒散的躺在沙滩上,笑道:“我也没想到,南下之后,事情会件件顺利。虽然也殚精竭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不似京城那样,步履维艰。或许是艰难坎坷都在前面……” “你这人,事情顺利了,反倒不自在了?哼,若不是看你前面那样艰难,连爹爹也心疼你,你的好多着呢!” 黛玉横眸看着某人,语气小凶。 宝钗都为之感慨,笑道:“可不是嘛?连我娘都说,再没见过那么多事,前脚事毕,后脚跟着又生出事来。可怜我哥哥,打跟着他一道起,就没囫囵过。在京里挨了打,得罪了赵国公府的小公爷,没法子只能南下。可到了南边儿,在扬州又被齐家人打的下不得床。回到京里,刚下了炕,又遭马踏,还是赵国公府的……” 一旁处原本静静坐着的姜英听至此,哪里还坐得起,在一片哄笑声中起身与宝钗道恼。 宝钗忙笑道:“不过当笑话来听,并不作真,快坐下罢。再说,蔷哥儿也都讨了回来。” 贾蔷嘿嘿笑了声,双臂枕于脑后,抬头望着漫天璀璨如珍珠的星河,不远处的海浪声层层叠叠,海风吹拂,凉爽宜人。 等小琉球那边安定了,闫三娘率四海王船队过来,在濠镜附近海域,和葡里亚人打一场规模盛大的海战。 再往后,就真的不用他忙碌操持太多了。 忙了这二三年,也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贾蔷嗅着身边黛玉、子瑜身上的清香,缓缓眯起了眼…… 李纨在不远处坐着,看着星辰、大海和浪花,分不清哪里是夜空,哪里是大海,如槁木般过了几年的她,此刻仿佛又成了小姑娘一般,美眸里倒映着星光,感慨呓语道:“我到现在还觉着,像是在做梦。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景儿……” 连凤姐儿都没取笑她了,凤姐儿轻轻抚着肚子,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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