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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车内主人的大半张脸埋入阴影里,只余一点光,漆黑的眼沉郁,且没什么温度,眉间拢着一缕阴翳,淡淡的,却格外汹涌。 “蛰伏了这么久,看到他像条狗一样摔进泥潭里,是不是特别快意?” 是齐晟? 沈姒恍惚了几秒,周身早已被雨淋透了,很狼狈,但昳丽的面容妖冶生媚,实在惹眼。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开他的审视,直到腿弯磕到墓碑边缘,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退无可退。 “躲什么?你该感激我。”他似乎很满意她的紧张,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眸色渐深,“如果不是我帮你处理手尾,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沈姒没说话,只觉得手脚很冷,薄瘦的脊背也僵得笔直。 直到黑伞遮过头顶,隔断了连绵不绝的冷雨,她才抬眸,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视线,“你想做什么?” 她面上分毫不显,心却跳得厉害,“特意来拆穿我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雨幕中无声蔓延开,给人一种短兵相接的错觉。可对面只是落下一声沉沉的嗤笑。 火星抖落的瞬间,他掐灭了香烟。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做没把握的事。”他牢牢掐住她的下颌,眸底起了一点凶性,让人心惊,“既然耐不住性子出手,就该把事做绝做死,让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冰冷的手指就抵在她耳后,沿着她颈间的动脉,一寸一寸摩-挲而过,他偏冷的嗓音沉哑,“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周遭陷入诡异而微妙的氛围里。 极缓的动作磨得人发疯,像是在同她调情,又像是在威胁。难以言说的念头在疯长,暗瘾翻涌,欲念横生。 沈姒无声地看着他,喉咙里又干又涩,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眨落了雨水。想躲,她浑身又僵得厉害。 她张了张唇,气息很轻地漫出字来,“我没有。” “没有什么?”齐晟睨着她,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他将她抵在车身上逼问,一身浓重的戾气,“没有蓄意接近我,还是没有别有所图?”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沈姒,我最恨被别人利用。” ………… 沈姒猛地惊醒。 是梦。 沈姒微啜着气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黎明前瞬的天色将明未明,寥落的几颗星闪烁在垂光抱月的夜色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落地窗外的景象,沈姒揉了揉太阳穴,探到一手薄薄的细汗,动作微微顿住。就这么一动,倦乏和酸软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 山色临窗,一溪入梦。 昨晚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袭来,铺天盖地的,都是旖旎的气息。 齐晟被她折腾醒了,微蹙了下眉,嗓音里勾着点沙哑和不快,“怎么了?” 沈姒扭过头来,怔怔地盯着他看。 她刚刚好像是被吓醒的。 就是被这个枕边人吓醒的。 还他妈是被齐晟给活活掐死的! 梦里的窒息感还在,他掐着自己脖颈时一身戾气,阴冷的样子历历在目,沈姒根本没法从荒诞的梦里平复下来。她的思维迟缓再迟缓,身体却先趋利避害,迅速地从床上翻下来。 扑通—— 伴随着沉重的坠地声,沈姒痛苦地“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脚踝。 妈的,祸不单行! 梦里已经够悲惨了,现实简直惨上加惨,《行路难》都没有她难,《窦娥冤》都没她冤,她去比惨大会说不定能颁个一等奖回来。 沈姒正坐在地毯上疼得抽气,一丝未着,头顶的灯光骤然亮起。 她抬了抬眼。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齐晟已拢了浴袍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前。他的视线自上而下掠过她时,带着浓浓的嫌弃,微微蹙眉。 紧张的神色稍敛,他语气夹杂着冰冷,“你怎么回事?” 沈姒回视他,表情同样一言难尽。 她的皮肤白皙,脚踝一圈微微泛了红,没肿,就是有些疼。 “别,你别过来,”在他靠近时,她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惨状,忍不住手脚并用往后挪了挪,心里忐忑得不行,声音都在颤,“你再过来我就——” 齐晟挑了下眉,“你就怎样?” 他单膝蹲在她身前,手腕浪荡地搭在膝盖上,慵倦得像一只初醒的凶兽,饶有兴致地打量猎物,还配合地低笑了声,“要不要我帮你喊个救命?” “……” 这场面本就微妙,她挂了一身暧昧的红痕和印记,再配上她惊恐的眼神、昨晚喊哑了的嗓子和他轻佻的笑,简直是强什么事后现场。 沈姒默了会儿,跟他大眼瞪小眼,哆哆嗦嗦地,“你做个人吧齐晟。” 他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吗? 一句阳间话都没有。 “不是你突然演上瘾了吗?”齐晟有点冷淡地将一件浴袍扔过去。 动作简单又粗暴。 他好像不把她当女的似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阴影压下来,浴袍盖在了头顶。沈姒扒拉了两下,拢在身上松松垮垮地穿好。她郁闷了好半天,终于磕磕巴地磨出几个字来,“我做噩梦了。” 声音很轻,听着很委屈。 本来以为醒来的氛围会很僵硬,这样的表情倒出乎意料。 齐晟被她愉悦到,捞了下她的腰身将人抱了起来,拇指抵着她后背的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耐着性子问了句,“梦到什么了?” 沈姒靠在他心口,不安分地动了动,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她才瓮声瓮气地磨出几个字: “梦到你了。” 第7章 点火樱桃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难…… 齐晟嗓音淡淡地,压着她气息沉沉,“你说什么?” 他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腰身,面上依然没多少情绪,但是整个人气压低了几度。 沈姒咝地倒吸了口气,眨了下眼,笑得十分无辜,“我脚疼。” 下一秒,她视线里天旋地转。 齐晟手劲一松,将她扔在了床上,不冷不淡地说了一个字,“该。” 沈姒本就浑身酸软,这么一折腾,身上散架了一样的疼。 她懵了两秒,瞪大了眼睛骂了句,“齐晟你是狗吧!” 齐晟挑了下眉,侧身看了她一眼。 落地窗外薄弱的冷光一缕缕透进来,和璀璨的灯光交汇在一起,在他周身镀了层釉质的晕影。 他的眼是含笑的,却依然锋利如刀,激得她浑身战栗,心口一颤。 沈姒心里发虚,干笑了两声,挪开了视线,“我唱歌,唱歌,” 受不住他的注视,她搜刮完脑海的歌词,硬着头皮急中生智,“你是狗——不到的幸福,相遇只是一场事故,我强忍着停止……” “行了,别唱了。”齐晟嗓音低低地嗤了声,不留情面地打断她,转身朝外走去,“真难听。” “……” 沈姒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微微眯起纤丽的眼。她的手指慢慢擦过自己的嘴唇,烧灼般的疼痛感刺激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姒忍不住小声嘀咕,“就是狗。” 他似乎很喜欢她乖顺的样子。 她清楚这一点,所以搞砸了事或者心虚的时候,撒娇、服软、示弱,她安生很多。可能她装得太成功,也可能他只喜欢她顺从的过程,懒得拆穿。 虚假的顺从,不纯粹的喜欢,久而久之,原来也会让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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