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听说这许家农场的女老板是个年轻姑娘,却没想到长相也这般秀气,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张真仕眉间笑意更深,眼角的皱纹弯起,语气也越发平易近人,“呵呵,冒昧前来叨扰,许老板不嫌弃才是啊。” “怎么会,屋里坐。” 许夏将人引到客厅里就座,顺手泡了一壶荒野冬片来。 “哎,上次就想来亲自来拜访的,不过我们新瑞府确实是晚了一步,没能和许老板见上面,确实是有点可惜了。”张真仕颔首轻抿了一口茶水,顿时眼前一亮。 而许夏听了这话,却有点疑惑,“上次?张老您说哪个上次?” 张真仕也是一愣,“就是,上次我托人来问春笋的独家供应那次……” “呵呵,许老板的确是定力惊人啊,我这边都出到十倍以上的价格了,你却丝毫不为所动,着实让我佩服。”他呵呵一笑,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幽怨。 “哦,那人是你找来的啊!” 许夏顿时明了,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心中暗暗道,原来那财大气粗上来就开价好几倍要垄断的冤大头是新瑞府的人。 怪不得口气这么大呢。 其实也不怪许夏不清楚,实在是自从山上的春笋火了之后来谈合作的人络绎不绝,但其中一半已经订给了东临纪,另一半也已经和群里的客户们说留给他们来挖。 她也不是缺钱的人,所以自然不会为了多赚那点钱改变主意。 后来一窝蜂找过来的人直接全部拒绝了,一视同仁,许夏根本也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 第436章 特别的红米 二人相视尴尬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小插曲略过,他们很快进入正题,蜂蜜酒自然是可以卖的,不过价格当然不便宜,而且酿制的时间越长,价格越贵。 目前许夏这边可以提供两种蜂蜜酒,都以今年新收的黑枸杞蜜为基底,一种是他们先前喝到的,半个月就能发酵完成的新酿,口感绵柔细腻,但酒香浓郁。 另外一种,就连许夏自己也没尝过,是发酵时间需要在十个月以上的精品陈酿。 酒本就是时光的礼物,既然是陈酿,那度数自然不低,而且陈酿的风味、口感和香气都不是新酿可以比拟的,味道更加复杂醇厚,甚至还可能出现奇妙的木质或者矿物风味。 当然,这些口味上的惊喜只有在陈酿开坛时才能得知,许夏只是浅浅画了一个大饼,和之前给东临纪做的订单农业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对此,张真仕并无二话。 一来他不缺钱,即便这些钱打了水漂变成了沉没成本,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二来能做出如此品质的蜂蜜酒的人,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他能一举拿下这蜂蜜酒的销售权,已经是意外之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点风险,他还是愿意冒的。 “呵呵,许老板,没问题,新酿与陈酿各半,我们都愿意提前支付订金预定,不论成品如何,我们照单全收。” 张真仕立刻拍板,不过也笑着补充道,“当然,我们也希望新瑞府的蜂蜜酒是独一无二的。” 许夏立刻点头同意,坦白道,“独家供应新瑞府可以,说实话,山上其他的沙枣蜜和野桂花蜜早就定了买主,只有这今年新上的黑枸杞蜜还有些产量,所以我就是想二卖,恐怕也没那么多货。” 黑枸杞蜜的产量本就不高,之前还答应要匀给见山茶室一部分,能做成蜂蜜酒的,约莫也只有一半。 二人一拍即合,很快签订合同,等那边打过定金来,她就可以开始做蜂蜜酒。 不过蜂蜜酒的事情谈完了,今天的正事儿还没完,新瑞府这么有钱的冤大头,不是,是这么有钱的主顾,她可不只是想卖蜂蜜酒给他们。 “张老,还有笔生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许夏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笑容中闪过一抹狡黠。 “呃……小友请说。”不知为何,张真仕总觉得自己钱包冷飕飕的,有种握不住的空虚感。 许夏站起身来,眼睛弯弯的,“张老,新瑞府这么厉害的酒楼,大米应该用的也是顶顶好的吧?” 闻言,张真仕虽然不知道许夏问这个的目的,但仍是略显骄傲地颔首,相当自信。 “目前我们新瑞府用的是来自东北最核心产区的五常大米,还有一部分生长于火山熔岩台地,矿物质含量丰富的响水大米,除此之外,一些特殊的餐点比如煲仔饭和炒饭,则用的是广府的增城丝苗米……” “虽品种各异,但每种米都是老夫和选品团队亲自一样样试过,都是目前国内的最顶级、口感最好的大米。” 说到这些,张真仕自然是如数家珍,新瑞府能有今天的名气,不仅是厨艺颇具匠心,这原材料也都是万里挑一的。 “嗯,那你就更不能错过我们山上这款米了。”许夏摸着下巴,郑重地点点头。 “啊?”张真仕一脸疑惑,“你们这儿也种米?” 不是张真仕不信任许夏,而是地域限制。 北方当然有好稻米,但核心产区一般都在最最靠北的那几个省市,临安市这地方,还真没听说过有什么高品质的大米出产。 许夏自然明白张真仕的顾虑,于是替老爷子找了顶斗笠,“走,张老,我带你去看看,看完你再决定。” 于是在门口保镖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张真仕戴上那颇有些滑稽的斗笠,抬腿挎上许夏那炫酷的异形山地车,一溜烟儿上了山。 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才进入六月不久,阳光便已经有些毒辣,两个人开车一路向山上开去,不一会儿便在一簇又一簇袭来的热浪中看到了远处整整齐齐的梯田。 与普通稻苗不同的是,那片稻田浓绿的底色上,还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绛红。 远望而去的张真仕立刻“咦”了一声。 居然是红米。 红稻与寻常稻米不同,自苗期便带着一抹不惹人注目的艳色,在烈日下一照就越发明显。 不过粗粗看去,他自然不能确定是什么红米。 毕竟红米虽不主流,但也有着相当多的品种,比如云南的哈尼红米、贵州的从江红糯米、或是原产泰国的红茉莉香米和印度红米等,各有特色。 常年走南闯北,阅历颇丰的张真仕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为新瑞府引进一款红米,只不过作为主食,红米的米粒结构硬实,虽然营养丰富,但单论口感来说,粗糙感较于白米更加明显,细腻度不够。 针对这红米,当年张真仕还专程跑了好多个有名的产区,对目前国内各类红米的特性都如数家珍,不过碍于品种的硬性缺陷,最后也不得不忍痛放弃。 “你这……似乎有些墨脱红米的意思,但又不完全是,奇怪……” 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梯田旁边的张真仕细细观察稻苗之后,仍是有几分不确定。 许夏笑了笑,没多作解释,只是简单答道,“这是从朋友那里讨来的改良种子,确实是墨脱红米的一种。” “改良的墨脱红米……” 张真仕神色一凛,再次低头细细察看,这稻米的茎秆比普通红米更加粗韧,节间泛着葡萄酒般低调的暗红,叶片窄长,呈现出朦胧的紫调,而包裹嫩穗的外衣也非寻常的淡绿,而是缓缓晕染开的胭脂色。 “嘶——” 张真仕越看越觉得古怪,这改良版的墨脱红米,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神秘而独特的某些表征,似乎在某种典籍见过一样。 不过既然主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寻根究底,只是在心中暗暗藏了一点疑问。 按照时令来说,一般北方的稻米要到七月左右才会抽穗,不过这片梯田养护得格外精细,平日里营养也足,如今不过六月,已经有一些嫩穗抽出来。 许夏随手揪了一朵递到张真仕的手中,虽然刚刚抽穗不久,但里面的结构却已明晰。 剥开一看,藏在其中的幼嫩籽粒仅有一两毫米,呈现瑰丽的透明胶质感,手指轻轻一掐,嫩粉色的汁液便迸射而出,一股极为清甜的幽香随之扩散开来。 南方不少地方有食用嫩穗的传统,焯水凉拌或炒制,都别有风味,张真仕自然也曾品尝过。 但如今手中这一缕,却让他心中一沉,面色陡然严肃起来。 许家农场的红米,不一般。 第437章 嫩穗幼粒 他多年前尝过的最接近五常大米口感的红米也是改良品种,名为沪红软香,来自某地农科院,在提升口感的同时,尽量将花青素也保留下来。 只不过味道还是稍稍欠缺了些,而且米粒的红色也比较黯淡。 他神色凝重,细细观察了一下手指尖的嫩粉色,仅仅是幼穗时期,居然已经开始沁出了这样颜色鲜亮的汁水,等到收成之时,花青素爆发的全盛时期,不知该有多漂亮。 而且看着这汁水干涸后的状态,淀粉含量比普通的墨脱红米也要高出许多,这是大米口感细腻软糯的重要来源。 不怪乎这位许老板对自己的红米如此有自信,现下就连见多识广的张真仕也有几分惊讶。 他从穗中掐了几颗嫩粒细细咀嚼,首先是一股清甜的草香,质地如芦笋的嫩芯一般,带着微微的纤维感。 咬破薄如蝉翼的外壳之后,未成熟的米粒呈粉色半透明的凝胶状,舌尖一触即化,中心还保留了一点带着些许硬度的淀粉芯,嚼起来带着一丝脆韧,口感相当丰富。 张真仕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那股令人惊艳的清甜过后,竟渐渐析出一股淡竹沥的幽香,在口舌间萦绕不止。 他缓缓睁开双目,心中已暗自感叹,怪不得有人独爱这嫩穗的口感,极品红米的幼粒居然如此令人拍案叫绝。 唐代《膳夫经手录》中记载,玄宗曾赐予安禄山的“龙膏糜”,便是用岭南贡稻的嫩穗捶打而成,一两千金。 当然,这种极致的口感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少。 约莫一百多根稻穗的幼粒才能勉强凑够一勺,比那堪称黄金的鱼子酱恐怕还要奢侈得多,现代农业早已不提倡,毕竟稻米一年的收成都在此,这种食法太过奢靡浪费。 张真仕蹲在地下,慨叹良久,这才撑着手杖站起来,胸中激荡。 “许小友,若你真愿意将这红米今年的收成尽数交到新瑞府的手里,我老头子保证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他说话掷地有声,底气十足,面上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不瞒你说,这么高级的红米,华国境内的酒楼,恐怕也只有我们新瑞府能收的起了,面向的客户群体不同,材料的品级自然也不一样,我们新瑞府的客户,绝对消费得起!” 许夏也浅笑一声,这也是她今天带张真仕来的原因,大米这东西,既寻常,却又珍贵。 普通馆子里的顾客不会对主食有这么高的要求,只有那些挥金如土有钱人,且是对食材要求苛刻到极致的有钱人,才会花令人瞠目结舌的高价在区区一碗米饭上。 国内能达到这个要求的,正如张真仕所说,恐怕也只有新瑞府了。 二人各取所需,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许夏便给这批还没有成熟的红米找到了一个好买主。 张真仕拿汗巾浅浅擦了一下手上的土,又跟许夏有说有笑地绕着这片梯田走了一会儿,无不满意,正要准备往回走时,他却眉头微皱,骤然发现梯田最角落的那一块似乎有些不一样。 虽然乍一看去并无明显区别,但对于心细如发的张真仕来说,却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了异样。 他年纪虽大,眼神儿却好使得很。 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只见偶有风拂稻苗,变换到某个角度时,浓烈的日光会折射出一丝细碎的虹彩。 而且那片水田的水色,似乎更加深邃,隐隐带着一丝暗赭色,如稀释过的朱砂一般。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眸间古怪渐浓。 这……恐怕是被根系分泌出的色素染就而成,印象中,似乎仅有那么一样已经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极品稻米,才有如此霸道的表征。 他表情严肃,目光专注,许夏自然立刻注意到了张真仕的异样,心中暗自惊讶。 这老头儿,眼可真毒,平时在山上照顾稻米的工人们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她只好无奈道,“张老,这一小片水稻品种特殊,不在咱们方才约定好的交易里。” “呵呵,既然是特殊的米,那自然是可以特殊对待嘛,你看看,我这老家伙来都来了,而且这老胳膊老腿儿爬上来,多不容易啊……” 张真仕眼珠子一转,呵呵笑了两声,“走,咱先看看,卖不卖以后再说,让老夫开开眼界总可以吧。” 论死皮赖脸,许夏自然比不过这成了人精的老头儿。 况且这胭脂米,她本来也有意出售一些,只不过胭脂稻名气虽大,但如今却没人真的尝过。 而且这批稻米种子的来源太过离奇,已经尘封两百年的种子,谁也不知道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口味又如何,所以许夏也不敢冒着坏了许家农场口碑的风险提前售出。 但既然现在这小老头儿已经发现了异样,那看看倒也无妨,有周家作背书,人品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张老,看看可以,只不过这批特殊稻米的品质没办法保证,产量多少也未知,所以我准备等收获之后再决定是否出售,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等到9月底左右再来亲自瞧瞧。” 许夏当然不会直说这究竟是什么米,但若是这老头儿见多识广自己认出来了,那再另当别论。 张真仕立刻点头,笑道,“没问题,想什么时候卖,怎么卖,当然是小友你自己决定,只不过我这老头子生性喜欢研究,如今看到你这别具一格的稻米,立刻就走不动道儿了,你我一起看看,权作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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