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要在此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那真的很可笑。” “我从不会因为这些对于你的疑问,对于邪修的疑问而自我困扰。” “正如我很清楚生命在我眼里意味着什么,也正如我很清楚,我从未尊重过你。我甚至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想将你践踏在脚底,让你永远都只能低头!跪下!” “你从未在乎过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正如我永远都不会在乎你。” 顾易笑了,在那邪王元婴无穷无尽的憎恨目光中。 “你大可以恨我,我是天才,是你嫉妒是你憎恨是你永远都无法超越的天才,而我,我允许你恨我。” 但他的手却缓缓地松开了。 那元婴根本入侵不了他的防线,又何谈抢夺他的身体。只会在失去了他手掌的支撑之后,向地面坠去,但又在真正靠近大地之上前,由那自九天而下的雷劫击得粉碎,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在邪王的一切都消亡之前,顾易耳边全是他不可置信也不愿接受的惨叫。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我恨你我不能接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顾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那身影消散之前,依然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允许!” 直到那元婴在又哭又笑的表情中彻底消亡。 生命的重量,只有同样尊重生命的人才得以衡量。 元婴雷劫持续不断地向下劈,但雷暴之景却已经逐渐消失。那些来自天空的雷霆逐渐变得“柔软”,与其说是对顾易的一种淬炼和磨砺,不如说是奖赏。 尽管雷霆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难以与柔软挂钩,但实际打在身上时,顾易就是能感受到那种直观差异。 它们就像是兴奋而又雀跃的灵力因子一样。 一旦被开放允许进入他身体的权限,就会迫不及待地直冲他而来。它们顺服而又体贴地归顺于身体内侧,被藏进血液,被纳进细胞,被融入白骨。 使用内视,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身体内部时,顾易已经可见那逐渐升起的元婴。 同样有着自己的形象,只是那元婴周身却散发着金紫色的璀璨光芒。 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十年前的顾易,稚嫩可爱,脸上还有着一丝婴儿肥。 顾易又笑了,他原本就不是那种绝对的沉默寡言之人,只是局势总是让他不合适笑。 但现在不同,成功突破的灵雨属于他,敌人死亡的胜利属于他,万千凡众的欢呼声也同样属于他! 就连曜日光辉也在为他戴冠。 城那里的人恍恍惚惚,“我们赢了吗?” “是的,赢了!” “邪王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哈哈哈!”有人又哭又笑的大喊,看似崩溃,但更多是一种不再被压抑的宣泄。 “是谁做到的这一切?” “是顾易。” “那是谁?” “你是想要了解他的身份,他的血脉渊源,还是他这个人的性情本身?” “都不是。” “我只是未曾在记忆中联想出这个名字的具体形象,才有此一问。” “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血脉又来自何地,性情何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也明白,是顾易,是瑞州仍在坚守的无数人,也是各方前来支援的人,是他们共同的努力和坚持,我们才能胜利。” “我们胜利了?” “当然,我们胜利了!” “凡众才不是那些邪修可以随意坑害生命的两脚羊!” 许多人都落下了眼泪,但他们却抬手拭去,只希望能以微笑和欢欣去迎接从结界内部缓步走出的顾易。 顾易身上很狼狈,衣衫破烂,脸上也有很多未被灵雨清洗殆尽的血痕,但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所联想到的都不是那份狼狈,而是其明亮的笑容。 不夸张也不内敛,那是恰到好处的能让人心振奋起来的笑容。 “那孩子做得好像好过头了。”廉可人呢喃,但他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了弧度。 容岚也同样激动,甚至一点都不像是一家家主,反而一脸兴奋地对苏晴华说:“看见没,那可是我容岚的外甥!”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你稍微冷静一点,在按照那些凡众的要求为他举办宴会之前,至少也该给他一点时间打理自己。” 苏晴华也很激动,只是相比于刻意放任了自己的容岚而言,要稍微内敛一些。 何况谁又能想到一月之前还被视作后辈的人,在此刻已经远远超越他们所有人了呢? 实力谋略皆不输人,性情品格崇高尊贵。 苏晴华敢肯定,上千年下千年,中间再加一千年,至少三千年以内,这世上无人能与顾易相提并论。 瑞庐胜利的消息,从顾易走进三进宅院的客房,来给自己更换衣物之时,传遍了大江南北。 顾易这个名字也是。 就像最开始得知胜利的瑞庐凡众一样,也有很多人好奇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但后来他们发现,什么都不代表,所代表的就仅仅只是顾易自己而已。 顾家未曾倾全族之力供养他,容家所能提供的帮助,在真正有势力的人看来,也就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廉可人? 这人更是从未认真教导过顾易。 要世上能遍布那等随便扔点东西就能自己学成才的天才,那但凡一个内修仙界的修者都能桃李满天下。 顾易这样的人,跳脱了以往,走出了过去。 而被各方关注瞩目的当事人正在做什么呢? 在换衣服。 甚至在换衣服的途中还听到了敲门声,是解逸。 那人一边敲门,一边就自发介绍了自己的来意,“现在城中许多人已经将你当做信仰,寄托了极为厚重的情感,容家主得知这些后,有意让你稳固一下那些凡众的心理状态……” 顾易听见后,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慢条斯理地更换衣物,“是想让我怎么做?” 外头的解逸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大约是,想让你装点得很有那仙人气质。” 房内裸着上身的顾易脸上闪过迷茫,“仙人气质?” “白衣,头冠,腰佩,扎拢妥当的发饰,仙风道骨,清冷绝尘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吧。”解逸也不是很确定的说,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可远比房内的顾易还要迷茫。 但迷茫归迷茫,也不是不能理解。 瑞庐死去的人太多,活着的人之前的信念都是复仇,即便绝望,但其实他们也仍有一口心火在不断燃烧。 此时敌人已经死去,难保一些觉得大仇已报的人,实在难以继续提起那一口气。 其实说白了就是担心这部分人殉情。 但此世有轮回之说,知道猎魂刀概念的人极少,容岚也不清楚有这么个事,只以为廉可人整体实力难以对抗邪王…… 所以便想着,将顾易装点的仙风道骨,好叫凡众挂念他的模样,从而也有想要修仙的想法。 这不是叫人追求假大空的东西,而是希望他们能有些目标,能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目标。 要是真入了仙途,活得久了,万一将来就能看到自己在意之人的轮回转世呢? 与其追逐已死之人一并死去,不如好好活下去,期待缘分促使他们再一次见面。 容岚也是好心。 就是对自己的外甥来说,打扮自己这种事…… 也还是能接受的。 顾家肯定比不上内修仙界,但该有的家族教育也是有的。礼仪,穿着,首饰,品性,言论,规矩,什么都教,顾易也什么都学。 他没那么保守,也没那样迂腐。 既然一身衣装能将更多人的情绪导向正面,那对服饰无明显偏好的顾易,自然也不无不可。 待到顾易从房内出现的时候,解逸看清他的身影时,也一度失声。 眼前人正以紫玉发冠将一头墨发拢扎脑后,面庞白净,剑眉星目,腰间垂挂与发冠同色系玉佩,紫色腰带上则用金线绣着雷纹,祥云纹遍布衣着下摆,双手袖口处也以紫白臂篝束紧,同色鲛纱羽袖自然垂落,在他推开门站定时,随风而动,尽显飘然逸美。 解逸微微张嘴。 仙风道骨他是一点没看见,但那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即视感却是满满。 “不可思议。”解逸眼神里闪过恍然。 “是哪里不好吗?”顾易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至少他的学识告诉他,这身穿着并无异样。 “没有哪里不好,不如说是太好了。”解逸看见之前,也在思考所谓的仙人模样该是何种。 说实话,那种仙风道骨的说辞一经出现,就会给人一种要身着纯白,要飘逸之感溢出,却不准许存在人造精美的即视感。 解逸起初也以为顾易会顶着纯白出现,但在看见他这一身后,却觉得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 那纯白的想象也根本不适合出现,瑞庐死去了太多人,白绫不知何时才能撤下,一身纯白又怎能称仙风道骨,而非丧葬孤寡? 现在这样,既能让人想象到鲜活,也能让人联想到他号令雷霆时的自由狂放。 强大,尊贵,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顾易,也更适合眼下的瑞庐。 “该去参加宴会了,元婴真人。”解逸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顾易也不恼,只跟随他的脚步一同走向前厅,直到推开大门,看向那些将此处三进宅院包围了的凡众。 那些人的目光中泪水闪烁,悲伤与欢欣交杂,这般状态最是耗人心神。 顾易也不多话,只说现状,“众望所归,不负所托;邪王已死,罪诏将下,瑞庐将不再有人为的压迫与苦难——” 他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你我皆自由。” “好!” 自第一道鼓掌欢呼声开始,热闹逐渐填满了这座空荡荡的城池。 人们的心气也在逐渐回归。 晚间。 在很多凡众的心情都逐渐稳定下来,不再过多充满喜悦或悲伤之时,修者们的会议也于这月色之下展开了。 首先就是有关那位炼制无数傀儡的邪修的处理方案。 “将其处死是必然的,自那邪修被抓捕控制后,留存下来的傀儡们虽然因为未曾接收到指令,无法行动,但那些也不再是正常的尸身,自然也不能匆匆下葬。” “再有一点就是,那邪王虽然已经神魂俱灭,但我们却并未找到前任……不,在此时应当称之为前前任的邪王尸体,若那般存在也被炼制成傀儡,事后可能会有些麻烦。” “没有那个可能了。”廉可人摇了摇头。 之后也解释起了猎魂刀的存在。 “以万人神魂做燃料铸成的猎魂刀,在炼造期间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祭品,我在第一次与那邪王对战期间,他是想将我的身躯乃至神魂作为祭品使用的,只是我当时退了,是以他最后的选择,也就只剩下那前任邪王的尸身。” “眼下已然不必再将其视作威胁。” “那好,这条就先过。”容岚顺畅地换了个话题。 “再说另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这些来自其他各州来支援瑞州的人,待持续三日的流水宴席过后,我们也要各回各家了,瑞州到底有自己的管理者,我们可以停驻或帮助他们在灾难过后重建,但不能干预其政。” “各位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 “那下一条……” …… 这场会议持续到启明星升起,太阳与月亮与星星同时悬于天空。 不过在各自散去之前,容岚还专门提了一嘴顾易弄出来的那个无灵结界。 询问其是否需要解除。 顾易对此的建议是:“直接将其解除太过浪费,瑞庐磨难结束后,百废待兴,那阵法涵盖范围极大,与其就这样解除,不如将那块地方作为标志性领地。其内部可作商业使用,也可以用作其他关键。” “无灵的构成,意味着任何进入的凡众或修者的力量都会被加以限制。强者的灵力会反向被结界本身吸取,而弱者则会接收到来自这部分吸收的灵力,使得进入内部的人实力趋于平均。就我拙见,那应当是极适合发展商业之地,甚至不必对人员过多加以限制。” “未来也许会成为自由的贸易之地也说不定。” “我会将你的这番话转达瑞庐本地势力,之后该如何处理,就全看他们自己。”容岚整理了一下手中杂乱的宣纸,那上面全是有关这场会议的东西。 天色彻底亮了。 街道上人群的欢呼声也传进了这不大的三进宅院。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即便已达元婴之境,生命长达千年,容岚脸上也依然闪过一抹柔和。 她与凡人没有什么不同,亦或者说她本就是凡人的一员。 之后容岚所说的话,也就不再是出于各方支援势力的统筹者身份,而是只出于姨母之身份。 “宴会还会持续两天,胜利的消息我也派人传回腾州留城,容乐,还有家族中的一些其他年轻人,就连那梦柔都可以一并喊过来庆祝。” “你也可以不必那样紧张了,好好放松两天。” “出去逛逛吧,看看这个被你竭尽全力救下来的地方。” 顾易冲她点了点头,而后向着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解逸走去。 室内,各方人员皆已退去,空荡荡的临时会议室中,容岚和廉可人谈起了又一个话题。 “之后你打算怎么应对你背后的宗门?” “他们给予你支援是事实,放弃你也是事实。” “而且猎魂刀这种东西,你不可能不禀报上去吧。” “可那东西目前留在易儿手中,他私下里和我说过他的想法,他是想要将其摧毁的,毕竟那些阴魂终究不是良善之物。此物将来若是落入坏人手中,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而且就算是我也不能否认,猎魂刀既然有着神器的名头,那不管其本身如何狠辣,自邪王死后,其在有些人的眼中,估计也就只是一柄不象征任何含义的神器而已。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会说——‘武器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操纵者才有好坏之说。’” “可你,你会想要看到这种局面出现吗?”容岚是问询也是试探,问询廉可人的想法,试探他是否仍然格外在乎宗门。 前者没什么,算是正常交流,但后者则掺杂了一些与顾易相关之事。 廉可人背后的宗门无论是个什么模样,只要廉可人修炼的是其师父的太上忘情心法,顾易修炼的也是这个,那他们之间就有一些不得不说的渊源。 容岚并不愿意顾易将来被并入莫名其妙的势力。 那孩子该拥有自由。 廉可人对此的说法和解释也随之说出。 “我不会看到那种局面出现,邪修是易儿杀的,战利品也当属于他。无论是想要毁掉还是想留下,也皆在于他。” “我所身处的宗门更不可能束缚他,一是他的实力虽有着元婴初期的对外说法,但实际上,看他这一路走来,其力量恐怕都能和化神期修者碰一碰。” “如此实力,开宗立派也是当得,又何必像我一样被诸多外物限制?” “而他若想要进入内修仙界,那我自然也扫榻相迎。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自由的,我不会限制他,也不会允许其他存在限制他。” “顾易当为自己的意愿而活,我想这个最初被我徒儿与你妹妹共同取下的名字,本就有这个含义。” 容岚明白了,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些,“多谢。” “是我应当感谢顾易才对。”廉可人也是感慨,“若无他在,我恐怕也已经死去了。” 他的心境到底比不上顾易平稳。 “若我在修炼一途上已是天才,那他在此道路上便是更高位阶者的存在。甚至不会被凡世的任何外物加以限制,而且他远远比我更加明白,所谓无情道,所谓太上忘情,从不是全然克制自身情感,以达断绝七情六欲之目的。” “不因情而忽视客观事实,大道无为。” “我期待有朝一日目睹他渡过那渡劫之雷霆,踏上万千修者所求之仙路。” … ??[26]无情道亦可渡劫飞升(完) 顾易与解逸一并出了宅院。 两人一并走在街道上时,许多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那眼神过分火热,一度让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的顾易,再次回归以往的面瘫模样。 但他其实也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 不仅如此,由于确定邪王已死,街道上那些原本关门的店铺也全都重新开放。顾易但凡路过任何一家,甚至根本没有靠近铺子的大门,就会有店长小二之流前仆后继地冲向他,并将自家特产塞到他的手中。 “我这是糕点铺子,卖得最火热的便是那远近闻名的桂花糕,真人可得好好尝尝。银子?不不不,不要银子,灵石?灵石也是不要的,我们普通人哪能用得上那些东西,太过贵重了,当不起。” “还有我还有我,我那铺子是布庄,旗下还有成衣铺,虽然比不上仙人衣着自带的法器功效,但单论外观也绝对是不输的。”那人拍着胸膛保证道,“必叫您穿上以后不负仙人之名!” “我家开的只是一间食肆,倒没什么大名头,不过是仗着老顾客爱来,勉强算是有些口碑,大人要是不介意,也一定要来尝尝。瑞庐多水域,游鱼数百种,前些时候后厨庖人都已经准备离开这瑞庐了,多亏了您,他才留了下来,不必颠沛流离……” 那食肆老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以后,才补充道:“这全鱼宴,您可是一定要来尝尝啊。” 顾易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度被人群包围到挪不动道。 解逸看得好笑,但也还是帮忙解围:“顾易还是会在这瑞庐待上两天的,不会突然消失,各位若想好好瞧瞧他,也还是有机会的,不用那样着急。” “再者就是,咱们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只顾着帮忙,可没机会见见瑞庐的人文风情。眼下时机合适,像我们这些在修者中也还算是年轻人的一派,也更想自己看看。” 他话说得妥当,格外热情的人群便也都能理解,甚至还连忙说道:“那可得好好逛逛。” “两位仙人随便逛!这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刘某人的名号,二位不论看上什么,都大可直接拿走,结账的事就由我来办!” “好你个老刘,竟然还敢偷跑,真是过分。要我说,二位仙人可别只听这老刘的,他哪有几个银子,若看上什么,当然还是要报我老张的名号才对!” 趁着那两人玩笑般的争论时期,顾易与解逸悄悄溜走。 期间解逸也提议给两人套上障眼法,防止叫普通凡众发现,导致又陷入热情漩涡。顾易觉得有理,也就真使了这样的小术法。 不过并没有全然掩盖两人身形,只是做了大致遮掩,认真看还是能分出二者是谁的,如此也能满足一部分人的期待。 而假如随意掠过,那也就只会当做路人罢了。 之后逛起这街道来,也就显得顺畅了许多。 解逸看着人群的往来,不由感慨:“谁能想到三天前这里还一片荒凉,而眼下再次有了人烟。” “世事无常,但这话在此时说,又总觉得不大合适。”解逸有些苦恼,“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形容了。” “那就不做形容了,不必以华丽藻词描绘人间烟火盛景,只需用心感受。”顾易从怀中取出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他右手托着那油纸包,递向解逸。 “尝尝看吧。白面馒头纵使有些许甜滋味道,但彼时吃着入口也只觉满是苦涩。如今这桂花糕吃起来也又是另一种味道,你也该尝尝。” 解逸顺手接过,一经入口他眼眶就红了,眼泪也差点落了下来。 顾易只扭头看向前方青石道路,并未看他,给解逸留足了面子。 后者过了一会儿后才冷静下来,说话间也有着些许鼻音,“你这人倒是比我想的要更通人情。” “我那时说过的,再也不想吃白面馒头的话,今日还真叫你给实现了。桂花糕味道确实不错,温软香甜。今后这瑞庐民众也再也不必就着冷水,将那干硬馒头往口中送了吧。” “活着真好。”解逸感慨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向站在身侧的顾易,由衷地生出了一种憧憬。 他对顾易的感情也着实复杂,最初被伏元嘉派往腾州留城时,只觉得身心皆受屈辱。 后来算计俞家,两人偏偏又能首次见面就达成完美配合默契,那时感官就已经变得复杂,又隐约生出嫉妒。 再到去往那秘境,解逸敢说,如果当时是他处在顾易的位置,那他就必然不可能放自己这般人加入队伍,他解逸可做不到那般豁达。 秘境内部更是如此,那一池灵泉最佳使用方式必然是浸泡其中修炼,可顾易却足足等了三年,甚至到最后也依然没有这般使用。 活泉饮用而非泡澡,尊重的是后来同样有幸饮灵泉的容乐与他,也是今后有可能进入那秘境中的任何一位修者。 顾易此人,既有无与伦比的超绝天赋,品性方面也极为优秀,还有着自身始终坚持的道德底线,但在关键时刻又杀伐果断,毫不留手。 怎么就能有人长成这种样子呢? 全然符合幻想中的完美想象。 而一旦将这般人视作幻想中才存在的人物时,解逸只需亲自看上一眼他,就能从那想象中脱离,重新回归现实。 正如此刻的顾易,那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另外一块桂花糕。 他此时已是元婴修者,五谷杂粮吃进身体并无益处,反而还很有可能成为负担,但他还是吃了。 “……无情道修者,一定会是你这种样子的吗?” 顾易听到这句话后,不为他突然冒出的想法有任何疑问,只做回答:“没有任何人一定要是任何样子。” 就像廉可人,毕竟这太上忘情心法溯源来看,还是由他传下来的呢。 但那人在与邪修的对抗中却几次心境崩溃,尤其是一想到死伤无数人…… 那时他心中又有多少会让人崩溃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压力呢。 说那些压力根本不必要? 顾易甚至都不会有这类评判的想法。 他好像总是在尊重任何一个独立个体…… 解逸也将这番话坦然讲出。 “为什么不尊重他们呢?”顾易以反问作答。 解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突然心底生出了一股勇气。 “如果你日后要进入内修仙界,那能带上我吗?” “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解逸有些羞于开口,但最后还是说出,“我只觉得,如果我不开口说出这番话,那今后我应该只会像梦柔那样,根本没有机会与你再见一面了。” “瑞庐的事情已经结束,我没有理由继续赖在容家,你顾易又是个不被任何外物牵扯的自由人,我甚至连以友人的名义想要与你一同行动也都是做不到的。毕竟你我之间的关系,即便是截至现在,我也不认为有多么友好。” “我想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不是那种道听途说后得出的结论,而是由我的这双眼睛亲眼去见证。” “我也想追逐你的步伐……你知道道标吗?也许在之前,我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你放在那样一个位置上了……现在将这样一番心里话说出,也还真是有些羞耻。” “但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自己就没有必要了。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去以我的名义,说出追逐仙途这类的话。” “但如果你在前面,我可能就能厚着脸皮说上一句,我在追逐你的步伐,在脚踏实地的走你走过的路。而假如你能得道升仙,那我这条追逐之路也就会随之成为登天之途。假如没有——你也已是元婴,寿命足有千年,我也亦能追逐千年不停!”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里多了些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豁达,“我以往根本看不见未来。” “但把自己的人生压在别人身上并不算是什么好事。”顾易以陈述的口吻说出。 “所以这是委婉的拒绝吗?”解逸有些苦涩。 说心里话总是有一种坦诚相待的感觉,而坦诚对于解逸这类人来说,也许一辈子就只有这样一次。 仅仅一次还被辜负…… 解逸其实很明白,这可不叫辜负,因为这只是他自顾自的主观想法而已,根本不能强加在顾易身上。 “不。”顾易摇了摇头。 “你同意了?”解逸心脏砰砰直跳。 “我可以担负你的命运,但你也需仍旧去履行那个截止现在都还未完成的契约。” “‘若你遇上无法对抗之敌,难以避开之战,不便应对之事,就将我丢过去?’” 顾易点了点头。 解逸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契约,只是截止现在都没能用得上的东西而已。也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那就让这个契约持续你的一生。”顾易淡淡的说道。 “但这份契约在你看来只是你一生中的一件小事吧。” “给我一个可以没有任何压力跟着你的理由……做人这么良善,真的好吗?” “但某种程度上,你的‘父亲’是死在我的手中的。”顾易可还记得伏元嘉被挫骨扬灰的场面。 他如果真是良善的人,是圣母形象,大概只会嘴上叫着原谅什么的吧。 但显然他不是。 解逸被噎住了,“那就当我实在正义,帮理不帮亲。” 很多年以后,弥留之际,一辈子都未曾登上仙途的解逸回忆起这一天,仍然觉得,顾易或许在这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他解逸的最后。 但他不后悔。 选择跟随顾易的脚步,是他解逸在一生中做过最正确也最自由的选择。 就像是史官,那类存在往往会舍命记录一段正史。而他解逸也只是选择以自己一生,去记录了他之信仰的一段过去。 . 半天过后,容乐来了,同时传达了梦柔拒绝到来的说法。 那姑娘可不觉得自己到来瑞庐是庆祝,而非给顾易添堵。 曾经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梦柔这会儿更不可能有什么不必要的想法。 容乐帮忙传话:“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不会妄图加入顾易的世界,也再也不会产生掌控他的想法。 就当是曾经侥幸有所交汇的河流,然后又各自奔向不同的道路。 顾易的未来是不是星辰大海我不知道,但我的未来就算是一段注定被烈日照耀致使干涸的溪流,我也会继续往前走。 瑞庐之行我就不去了,只祝顾易未来坦荡顺遂。’” “我明白了。”顾易点头,并回以祝福,“那我就祝她能一生清醒,不被迷惑,不被诱导,不被算计,做一个符合她自己意愿的清醒理智的女子。” 容乐点头:“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话,我会传达的。” “要逛逛瑞庐吗?”顾易问。 容乐点头,“我想去看看你和那邪王战斗的地方,无灵空间什么的,以往从未听说过。而且那块地方目前没有人烟,我也可以将麂鹿放出来让它跑一跑。” 契约兽这种存在还是很少见的,此地总归不是那西境的妖域。 麂鹿要是没他这个主人牵绳管着,私下里敢东跑西窜,就只会被人逮了。 “那走吧。” …… 容乐最后在无灵空间的范围内盯着一个大坑陷入沉思。 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大坑,内里没有任何绿植,只有一片焦黑。 “此为邪王葬身之地。”顾易短暂介绍了一句。 他或许是脑子里在跑马,突然跳脱似的说着,“自那日战斗过后,我对流涂掣雷圣法又有了新的想法。” “譬如我新想到了一招,我将其命名为雷霆万载,使出后将在超大范围内的每个角落都填满雷霆,持续时间也很长,算是一个主动将外部环境改造成适合我作战主场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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