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疏淡着陆清则,偏又维护着陆清则,叫人摸不着头脑。 众人再度揣摩圣意,一致觉得,陛下这是在捧杀。 故意维护着陆清则,等他飘飘然了,再有理有据地摔下来,也不会落得个杀师的恶名。 真是好计策哇! 宁倦从未觉得他和陆清则之间的事,干下面那群多嘴的朝臣什么事,那日谈过后,他和陆清则的气氛再度冷了下来,陆清则不喝药了,他也不好去找陆清则。 他倒是愿意纡尊降贵去讨陆清则欢心,但陆清则只会给他冷脸,几句话就戳得他肺管子生疼,自个儿还能毫无障碍地睡下去。 之前一个月,每晚都能看看陆清则,现在骤然见不到了,宁倦的焦躁在与日俱增。 那座宫殿正在修缮,大概新年的时候就能修好,里面的一切,正在一点点地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陆清则的生辰也是在那时候。 这是他给陆清则准备的生辰礼物。 所以他最多等到陆清则的生辰。 如果陆清则不答应,他就只能让陆清则被迫答应了。 陆清则丝毫不知道自己头顶顶着个进度条,时间过得很快,秋意更浓,万物萧杀,清算过满身罪状的卫鹤荣后,择日处斩的时间也要到了。 左右现在身上也不缺风浪了,陆清则思索良久后,还是在卫鹤荣处斩的前一晚,去了趟诏狱大牢。 郑垚最近不是忙着抓人,就是忙着审人,要么就是忙着砍人,刚回来板凳还没坐热,听到下面人来报陆大人来了,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忙晕头了,产生了幻听。 自从上次在陛下的寝宫里,朦胧见到陛下紧抱着陆清则的场景后,郑垚就隐约发现,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难怪陛下对陆大人有着股格外偏执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跟护食的头狼似的,谁来撕碎谁。 堂堂天子,怎么会容许旁人觊觎自己的禁脔。 但陛下和陆大人,可是师生啊! 这导致郑垚之前去探病时,丢下补药就忙不迭跑了,实在不知道见到陆清则后,眼睛该往哪儿看。 兀自纠结了一阵,郑垚衰衰地摆摆手:“请陆大人进来吧。” 陆清则走进来,就看郑垚一脸要死不活的,好奇道:“北镇抚司最近风光得很,百官听到锦衣卫的名头,无不闻风丧胆,郑指挥使的愿景这不是实现了,怎么一脸衰样?” 郑垚更郁悴了。 在他看来,男人可比女人善妒多了,陆清则好久没进宫去见陛下了,这会儿来找他,要是陛下知道了,喝个干醋,他不得倒大霉? 郑垚赶紧一退三尺远,不敢提那些事:“陆老弟……不,陆太傅,怎么忽然来我这儿了?” 陆清则有些疑惑他的态度,不过正事要紧:“我想见见卫鹤荣。” 郑垚嘎了声:“啥?你见他做什么。” 陆清则沉吟了下:“就当是送他一程吧。” 郑垚不太理解:“你和他什么时候还有这交情了?” 但陆清则要见人,郑垚也不会阻止,亲自带着陆清则走进森寒的牢狱中。 一踏进诏狱,视线便是一暗,混着血腥气的冷风扑到了脸上,阴森森的。 陆清则怕冷,将身上的披风又裹得紧了紧,不想再生病。 卫鹤荣被单独关押在死刑犯的牢狱中。 他被收押之后,配合得郑垚怀疑他是演的,供词就像提前准备过,每日不紧不慢地抛出个新的秘密,分明是被审讯的那个,却将审讯的节奏把控了起来,郑垚气得不行,又拿这老狐狸没办法。 走到牢狱深处,卫鹤荣静坐在漆黑的大牢中,昔日众星捧月的卫首辅风光不再,穿着的白色囚服上,还渗着斑斑的血迹,不免叫人唏嘘。 明日就是死期,他的脸色倒依旧平静。 听到脚步声,卫鹤荣睁开眼,看到提着灯的陆清则,也没怎么意外,笑看了眼郑垚,没有开口。 陆清则转头道:“我和他说两句话,说完就出去,郑兄不必陪我。” 郑垚顿时有点犯难:“这……” “难不成我还会撬开锁带卫首辅走不成?”陆清则笑了笑,“放心,就是闲聊两句。” 郑垚哪儿会怀疑这个,迟疑了下,点头:“成,我去外边等着你。” 等郑垚转身离开了,附近只剩俩人,卫鹤荣才开口道:“樊炜也死了吗?” 陆清则望向他:“卫首辅倒是猜得很准。” 卫鹤荣:“怎么死的?” 陆清则淡淡道:“我杀的。” 卫鹤荣这回就有些惊讶了,抬了抬眉:“他对你下手了?倒是稀奇,怎么会想到你的。” 陆清则:“……” 提起来就火大,因为向志明那蠢货写的奏本! 对那么忠诚于自己的人,卫鹤荣面上倒是不见可惜,悠悠道:“就算不对你下手,他也是必死无疑的下场,对你下手了,陛下更不会放过他,死在你手里,倒是爽快一些,胜过求死不得。” 话毕,他看了陆清则两眼:“看你的神色,我的话应验了?” 陆清则沉默了一瞬,没有接话:“都到这个时候了,何必再谈论旁人的事,我今日来,是给你送行的。卫大人,一路好走。” 卫鹤荣喟叹一声,脸上带了点微笑:“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来给我送行。” 陆清则来送行,没有带话,也没有带酒,说完这句话,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身后落来两个字:“多谢。” 陆清则摆摆手,提着灯往外走。 过了这处监牢,前面又出现了其他的死刑犯,还未到死期,却都已惶惶不已,精神失措,望着提灯而过的陆清则,眼神麻木。 路过一间牢房时,陆清则的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探了过去,落在一个死囚犯身上,眯了眯眼。 那是个看起来被关押了许久的囚犯,瘦弱单薄得不成样子,侧身靠在铁栏上,侧影让陆清则感到了几许熟悉。 隔了半晌,他方才发觉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个死囚犯的身形,竟然与他极为肖似。 比之前去江右时,找的那个替身还要肖似。 若是这个死囚犯穿上他的衣裳,一动不动坐着,不是像宁倦那样熟悉他一言一行的人,恐怕都分辨不出来。 陆清则脑中突然闪过个想法。 若要脱身,何必非要正途。 卫鹤荣不就给他示范过了? 就像京城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在刑部走水那日,被烧死在牢中的罪人徐圆,还好端端地活着。 脑中闪过宁倦偏执的眼神,以及在前些日子,被宁倦亲口断掉的某种联系。 他思忖片晌,慢慢走了过去,垂眸看着那人,玉白的指节轻轻敲了下铁栏:“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谈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则:让我看看我们俩到底谁是变态……果然是你! 宁倦:(+v+) 第六十七章 隔日,卫鹤荣处斩,围观者众多。 不过陆清则没去围观,悠哉哉地领着陈小刀去了武国公府。 往日里健健朗朗,总是在院子外跟唐庆吵架,拉着林溪要比划的史老爷子病了。 倒不如说他一直病着,只是没表现出来,现在天气愈寒,史容风满身的暗伤一起作祟,便倒下了。 林溪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陆清则摸摸他的脑袋,让陈小刀去安慰安慰林溪,掀开厚厚的挡风垂帘,跨进了屋里。 史容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紧,上一个月还精神焕发的老爷子,这个月似乎一下瘦了好几圈,见陆清则来了,左看右看:“没给我偷偷带点酒来?” 陆清则一阵无言:“大将军,还想着那一口呢?” 史容风百无聊赖地躺回去,颇多不满:“我征战沙场一辈子,现在要这么窝囊地死在病床上了,喝点怎么了。” 陆清则啼笑皆非,从大氅里掏出个捂着的圆鼓鼓的小瓶子:“那您喝点。” 史容风眼睛一亮,接过来往嘴里一倒,瞳孔一震,差点喷出来:“这什么!” “米酒也就是酒,”陆清则笑道,“都是粮食做的,还嫌弃什么,有得喝就不错了。” 史容风:“……” 史容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咕咚咕咚把甜滋滋的米酒喝了:“看你这样子,像是有心事,怎么?” 陆清则的笑意淡了淡,望了眼外头:“大将军觉得小刀怎么样?” 史容风眉峰一动,满脸的不忿收了起来:“决定了?” 陆清则敛眸:“这些日子,朝中关于我的争斗甚多。” 起初陆清则并不在意,也让手下的人别去与人争斗,但天天挨骂谁受得住,尤其陆清则递上一条条有损王公贵族利益的新法之后,已经有人对他暗暗动了杀意。 陆清则和史容风交好,自然与朝中的武将也交好,兼之受他恩惠的人本来就多,于是朝中就他的问题,分成了两派,每天吵个不停,这倒叫言官更有话说了,直言“陆党”初具雏形,陆清则其心可诛。 现在已经不是针对陆清则在吵了,而是新派与旧派的对立。 陆清则在朝野里的生存空间,俨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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