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在床头,见她走近,他声音克制道,“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周妩目光平静,顿了顿,开门见山问道:“我来只是想问你,你给我的药粉,到底是何物?” 沈牧叹息一声,低低回说:“是烈性蒙汗药,起初交给你时我便忐忑,后面更是后悔叫你单独去犯险,妩妹,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 周妩根本没耐心听他说完,她开口打断,口吻凛冽,“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实话?”沈牧面显困疑怔忡,声音却依旧温柔,“妩妹,你究竟想我回答什么?” “好,既然你到现在还嘴硬,我便帮你回想起来。你给的那包药粉,实际名为五噬散,是十足十的凶恶之物,若那日我不小心加大用药剂量,容与哥哥现在怕是已被我害掉性命!你为达目的,如此不足手段,实在叫人不耻。我生平最恨旁人骗我,而你不仅欺瞒,还心肠歹毒地对我加以利用,沈牧,若不是想问清楚此药来源,我根本不会再来见你。” 沈牧摇头,焦急想去拉握周妩的手,却被其抗拒甩开。 他面色沉重,终于显出些急切,“妩妹,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五噬散,我根本连这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那药粉的确是我从黑市上寻买来的蒙汗药,可药贩只说此药药效很强,提醒我匀量使用,我怕你手下有失,伤到自己,便提前掺入□□做过稀释,确保安全。此药用之,只是会叫容公子暂时陷入昏迷,绝不至于伤及他性命。” 周妩听他狡辩,更加忿忿:“那药粉是你亲手交给我,物证在前,你岂能抵赖?” 沈牧却坚持说法,“妩妹,因对你爱慕至深,无可自控,我不惜败坏道德也想尝试争抢。临婚之际欲将你带走,我心里对容公子已然深深怀愧,又岂会丧心病狂再下杀手?” “那你说,普通蒙汗药为何转手就变成了杀人的毒药?” “我不知。”沈牧蹙眉,回得没有犹豫。 见他嘴硬至此,周妩深觉没有再和他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 她冷冷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头也不回地漠然离开。 身后,沈牧撑起身子欲要挽留,却因腿脚受伤不便,没走几步便狠狠跌坠在地。 他隐忍痛哼一声,周妩听清,却心硬没有停留。 出门叫上霜露,两人刚刚出院,迎面就撞见沈昉神色有异地匆忙而进。 目光对上,沈昉立刻恢复面色如常,明显有所掩饰。 周妩没兴趣问他发生了何事,只冷静告知沈牧在里面摔了跤,要他最好快些进去帮忙。 沈昉闻言一惊,没有心思送她们出院,赶紧焦急奔向寝屋。 见状,周妩摇摇头,不再拖沓地径直往前走。 前后耽搁如此之久,她想,容与哥哥应在客栈已经等得着急了。 …… 房间内,气氛凝沉。 沈家两兄弟面对面,良久静默不语,直至沈昉按捺不住,率先试探问出了口。 “阿兄,你和小妩姐姐是吵架了吗?” 沈牧闭了闭眼,声音几分疲惫,“我们只是有些误会。” “那就尽快将误会解开,阿兄,你们有话一定要好好说,不要意气用事。” 沈牧失笑:“你教育我?” “哪敢。”沈昉小声嘟囔着,“反正大麻烦我都帮你解决了,之后如何做就看你的了。” “大麻烦?” “……没什么。” 见沈昉人小鬼大地故意卖弄关子,沈牧摇摇头,没精力再去和一个半大的孩子猜迷语。 他当下心事重重,一边揣摩着周妩的质问,一边又反复回忆着拿药那天具体发生的一切,最后他叹息一声,抬手摁揉住眉心,深觉一股无力感侵身。 沈昉不知兄长在愁思什么,可他此刻却难掩内心的小小得意。 就在方才,小妩姐姐刚进屋没多久,院门被人围住,见来者不善,他出去拦挡,映目就看到一蓝杉男子高高骑坐马上,向下睥睨目光,透着几分凶威。 在其之后,还有另外一位,一身黑衣气质不俗,只是目缠丝布,可惜为残缺之人。 “我们是丞相府的人,看到马车徽记特意寻来,不知是哪位主子在内?”那蓝杉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沈昉向来聪明,一听便知对方是在刻意套话,目的就是想从他口中确认,方才进门的人究竟是谁。 他心有防备,自然不准备如实回答,可当他注意到那盲目男子身上佩戴的那块双子玉佩时,他忽的想起小妩姐姐似乎也有相似的一块。 沈昉这才开始暗暗揣磨两人身份,然后很快,他心头便有了猜想。 于是他故意回道:“我兄长受了伤,未来嫂嫂正在里面贴身照顾,现在不方便见外人,你们自称是丞相府的人,可有自证身份的名帖?” 果然,此话一落,对面两人脸色瞬间沉到了极致,好像是亲自证实了什么一般。 蓝杉男子明显表现地更为冲动,他手握剑鞘,攥握得指骨发白,像是随时会拔剑发作而出。 只是明显,那眼盲男子才有真正的决定权,他不发话,前面的蓝杉男子根本不难擅动。 即便看不到其人眼目,沈昉依旧从他紧绷的下颚和抿紧的唇线察觉,此刻他定是怒极,就当沈昉以为对方隐忍不住定会闯门时,那人却只是用力握拳,之后单手勒握缰绳,默然策马而离。 他没有选择生闯。 目送两人离开,沈昉心有余悸的心跳震鼓不停。 尤其最后那蓝杉男子眼神所带的煞意,实在叫人难免生怵。 不过好在,周家的车夫早早被他请进院门去喝茶,方才的对峙一幕,不会再有多余人知晓。 沈昉心想,神不知鬼不觉之间,他或许已经帮阿兄将眼前最棘手的情敌解决掉。 …… 幽篁客栈。 容与进入前堂,绕过几桌热闹酒桌,手扶竹木栏杆,平静迈步上楼。 他全程没有显露暴躁,更没有失控吼声,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向塬紧跟在后,后面跟着叶儿。 直至进入房门,容与才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沉哑,带着无法掩饰的苦意。 “收拾行囊,赶在宵禁鸣锣前,我们出城。” “师兄……” 向塬突然有点后悔,他做这一切并不是想看师兄成这副模样。 “我说,收拾行李。”容与声音冷下几分,要比方才威厉得多。 向塬硬着头皮,“就这么走了吗,你不想找周千金质问清……” 他这话还没说完,却被身侧的叶儿出声打断,“向塬师兄,京城是是非地,我们早些回青淮山,门主也能早些安心养伤了,眼下还有什么比门主的眼伤恢复更要紧的呢?” 向塬迟疑思忖,叶儿说的话有道理,可他总觉就这样离开,实在太过憋屈了些。 纠结半响,眼见师兄脸色愈发阴沉,向塬只好叹气妥协。 “我现在去准备马匹,叶儿,辛苦你去城西的华浦医馆跑一趟,从傅大夫那里按药方提前取药备用,我们之后客栈回合,争取赶在黄昏前出发。” 叶儿表现得十分积极,“好,向师兄,我现在就去。” …… 两人离开。 房间重新回归宁静,容与孤影临窗,如石像一般默然久久矗立,身形显得格外萧凉寂寥。 他无法思考,内心杂乱如麻,而麻团在烧,将要把他的心也灼透。 早不该,再抱有期待的…… 不久,房门再次被敲响。 容与当是向塬回来,于是在听闻开门声时并未回头。 直至,背后忽的绕伸过来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臂,环腰将他轻轻搂住。 他身僵的瞬间,熟悉气味萦绕在鼻。 “容与哥哥,抱歉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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