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丢脸。”许朵朵五指张开欣赏黄黄红红的指甲盖。 我耳朵开始发烫,把指甲尖使劲按到指肚里才好受些,那天的场景、人物,走马灯似地旋转。这怎么治得好,要怎么证明我变好了。 “不去上学了。”我小声说。 在家里带小孩,烧饭,许朵朵好几次说我做的饭不好吃。 这样压抑而又仿佛无止境的生活成就细菌的培养皿,离开的欲望滋生,冲动信号发酵。 《完全失踪》——失踪声明,携带必需物品,拒绝太多行李。 失踪声明不必要。情书是为了分手,绝交信是为了和好,它们和失踪声明一样多此一举,才不要。应该挑个平凡天,不是节假日,当然也应该在姜为民出差回来前。接着我趴在桌子前写我的必需物品,原以为我会写书、毯子之类的,可最后拢共下来只有两样:身份证和钱。我没多少钱了,之前的积蓄都用来给晁鸣买钢笔。有个坏想法在我心里跳了跳,我在纸上写下“BP机=”,等于多少钱呢。 我预备把许朵朵手里的呼机抢回来。 午后明媚,我轻轻拍着姜卓的后背,确定他已经睡着了,尿布是新的,奶粉冲好放在他枕头边。临走前我从姜为民口袋里顺走十元钱,穿了件好看的衣服,裤口袋里插身份证,然后沿着小路走,和路边熟悉的花花草草告别。许朵朵在发廊,街口往南第四家店,我看见彩带环绕的灯柱,深吸一口气跑过去。 许朵朵正给客人剃头,呼机别在她腰上。我就躲在门口灯柱后面,伺机准备,趁她给客人吹头,我立刻冲进去,精准地扯下呼机。 她开始尖叫,大喊抢劫。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不要脸。 是有人追我的,可我不知道当时的那股劲儿哪里来,全身精力都给了两条腿。期间被人扒了胳膊肚子,被人堵前面拦,我把他们推开、撞开。横闯马路的时候有车子擦过我的大腿过去,我没躲,就像是个疯子,心里觉得如果真能被车撞死也是上帝福泽、佛祖庇佑。 原来上城很大,凭借肉身是走不完的。 我停止行走时,双腿犹如灌铅,上城进入墨绿色的浓稠夏夜,我就蹲在一棵树下休息。“没人追我了。”我喃喃自语,头顶好像有碗盛着亮晶晶的孟婆汤,谁在过桥,打翻了。 身份证还在、十元钱还在、手机紧紧攥着的呼机当然也还在。 我靠在树干上,喘了好一会儿气,呼机上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夜晚很容易想起晚安。晚安,晚上安好,祝你睡的好,做一个梦,最好能梦到我。 我发了会儿呆,拨出电台号码——喂您好工号8为您服务,请说传呼号码。68。现在请您留言。请帮我留言:祝你晚上做噩梦。就这些?就这些。 等些时间,我没收到任何回复。 那天我倚在树下睡的,蚊虫凶狠,叮我好几个包。我想起有次在青年宫北广场把校服包在晁鸣手臂上,记忆是点线面,所以我又想起来那道题的答案是正负二又三分之根号十五,我做错了。 第二天我找了家便宜诊所,用一块钱卸掉牙套。医生打开手术灯,“咣”的一下,我只感觉整个太阳压在自己脸上,我侧头看,空荡荡的。 这是我生命里意义非凡的一个夏天。空气稀释,西瓜破碎,无辜的蚂蚁被溺死于甜浆水,陈尸窨井盖。我的秘密与爱意从衬衫领口和头发间溜出来,正要膨胀成朵快活的云彩,就被雨后彗星结实地砸个稀巴烂。只剩下牙科诊所的消毒水味、沉在湖底的黑石头、糟糕透顶的日子与糟糕透顶的姜亮点。 企鹅群/ 488 /制作?--6 :8:4 “来一根吗。” 晁鸣起身拿烟。刚才突然下雨了,雨丝穿过未合拢的窗隙扫进来,姜亮点说冷,于是他把窗户关好。 姜亮点斜靠于床屏,没穿衣服,只是上身盖着一件衬衣。额头包着块纱布。他眼睛有点大,垂下来不看别人的时候,眼尾就往太阳穴的方向翘,像只漂亮小猫。没说话,姜亮点右手狠狠地抓了把床单,但很快松开。晁鸣叼着烟,没点着的,坐到床边,把另一支烟递给姜亮点。开始姜亮点不张嘴,晁鸣捏他腮给他塞了进去,姜亮点就老实地含着没再反抗。 “在满天星看着我抽得那么起劲,现在又不要了。”晁鸣给姜亮点点火。 烟挂在姜亮点嘴角,烟灰撑着将掉不掉,他取下来夹着,说:“你好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 “我骂你打你就是有意思,做你喜欢的渴望的就是没意思,”晁鸣将烟灰荡在姜亮点的肚皮上,“挺贱。” “是,我不光贱,我还恶心。”姜亮点终于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嘴唇,烟身上印的宝蓝色小字,KENT。 晁鸣只觉得心中快意爆炸,他对上姜亮点的眼睛,喉结上下滑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让你走,”晁鸣笑,“让你走了后好坏我名声?” 不欢而散…晁鸣离开的时候又给姜亮点脖子上的铁环锁住。这次他没放长链子,姜亮点去不到床以外的地方,连厕所都不行。 “别尿床了。”晁鸣合上门。 秋雨有另一种说法是寒蝉,夏秋、秋冬交接,还能叫出微弱声音的蝉,在雨里垂死的蝉。窗户闭得很严实,可窗帘还未完全拉紧,姜亮点得以看到外面的一些湿漉漉的光景。他把目光放在厕所门上,曾经他两次从那里爬进来,两次自以为聪明绝顶。摄像头被拆掉了。姜亮点接着又把头在枕头上蹭了下,他两次躲在床下,两次躺在床上。 他做的鱼汤,晁鸣还没喝。 那时候姜亮点转头看到晁鸣,打了一个幅度很大的抖,两片瘦肩膀像刚海钓上来的鲽鱼。房间的灯还没开,视频还在播着,白荧荧的光,姜亮点觉的所有血液皆倒流回心脏,僵硬,好似一张嘴就能听见上下牙齿连接处咯吱响。他站起来想跑想逃,可刚迈一步就被晁鸣再次推倒在椅子上,晁鸣把椅子转回去,接着整个人笼在姜亮点身后,两只手臂撑于扶手。 “解释解释。”晁鸣在姜亮点耳畔说话,声音不大,缝着他声线的一道气儿。 姜亮点咽口水,眼睛不坚定地眨,像在整理思路。从晁鸣的角度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你一早就知道。”姜亮点开口,第一个字跑了音,于是咳嗽两声。 晁鸣没说话,这根本不用回答。 “所以酒吧里的是你,你是老板,”姜亮点向内扣着肩膀,脖子崩得很紧,“你安排的。”他一瞬间想到施奥,甚至怀疑起施奥。 “那次倒不是,是巧合。”晁鸣笑了下,小兔子姜亮点的确是意外收获。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酒?”姜亮点又问,他指的是第二次潜入晁鸣家。 “喝了,”晁鸣回答,“不然你弄我我再受不了。” 姜亮点想起短讯息,在干坏事吗,通了,一切都说通了。他觉得自己愚蠢,像马戏团的猴子,被耍得团团转。 “你不怕我下毒药?” “不怕。”晁鸣怎么会怕这个,姜亮点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姜亮点总以为自己摸得清晁鸣的脉络,摸得清他的脾性,现在他怔怔盯显示屏,“所以你约我出来,去你家。”他想说晁鸣胆子真大,可细想自己的胆子也不小,索性就没说。 “你自己装的监控连看都不看。” 晁鸣原本计划让姜亮点自己发现,却没想到头来还要自己动手。 “我不明白你,”姜亮点低头,余光能看见晁鸣的手,因为撑着,手腕的骨头很明显,“我对你,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他有点委屈了,往事涌起,写了好几遍的告白信和一个巴掌。人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会刻意淡化一些痛苦的经历,却时不时把被时间磨洗冲刷的美好拿出来欣赏,安慰、欺骗自己。姜亮点发现,再想起那件事已经没有从前那样苦,他更像是站在上帝视角去看待,胸腔一阵酥麻后会再恢复正常。但今天他不一样了,刀子站在他身后,药也站在他身后,当年又开始鲜活起来。 姜亮点在晁鸣怀里转身,他们挨得很近,呼吸清浅交错。这时候姜亮点眼里是有点光的,他说:“你要喜欢我,你要上我,你要怎么做,我都心甘情愿,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你根本不需要骗我,不需要设计圈套玩我,你把绳子放在我面前,我就乖乖走过去。” 姜亮点的“阴谋诡计”,报复晁鸣是过程,结果却还想和他在一起。他把姿态摆到最低,几乎是伏在晁鸣脚下。 晁鸣皱眉,直起身倚在桌子旁,睨着姜亮点。 “高中就小心翼翼。长在你身上的小尾巴。”姜亮点接着说。 晁鸣心松了下,又很快恢复,开口:“别说了。” 姜亮点没听他的,也站起来,“我就一个问题问你。”他们保持刚好的距离。好像漆黑房间的墙皮剥落,长出砖头纹理、青苔和一只往上爬的金龟子;学生笑闹,愉悦脚步声,这是很久之前的夏日夜晚。 所以姜亮点勇敢地走向晁鸣,他说:“高中的时候你喜欢我吗?” 晁鸣有一瞬间想要点头。说他不喜欢姜亮点,这是不可能。他慌,受不住收不住。答应高美妮的求爱,高美妮在酒里下药,晁鸣怎么不知道,他正气着和施奥跳舞的姜亮点。药劲儿酒劲儿,听到姜亮点喊“施奥”的名字,他只想弄死姜亮点。却接了吻。 他们碰着嘴唇的时候,晁鸣不想把姜亮点和以往亲过的任何女孩比较。 射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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