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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翻落下的样子像鱼贩摊案板上被刀刮的鲫鱼鳞,几张正面朝上,肉色的,有我和晁鸣亲密的脸。 晁鸣弯腰捡起张照片,那是我抱着晁鸣亲他的脸。晁鸣把照片正面对我,然后用他夹着的烟从背面开始烫。 那是我顶喜欢的一张,我觉得很自然,就像再普通又再恩爱不过的爱侣。我们会在深夜做爱,事后借薄月光照一张这样的照片,早晨我会先刷牙再和他接早安吻,为他系领带,和他一起上班。 焦圈出现在我们挨着的脸颊上,黑、黄,带着点绝望的红。 晁鸣把照片和烟都扔到垃圾桶里。 “姜亮点你很本事,”他走之前和我说,“但也蠢得要命。” 我把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捡回来。 回家的时候天又放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黑色的蝴蝶,被晁鸣捏住翅膀。鳞粉黏在他的指头肚上,越来越多,直到翅膀破了个洞。能缝山的针都再补不好。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收到SS的短信。 出来做爱吗,小处男。 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小会儿,回他:什么时候。 企鹅群/ 488 /制作?--6 :8:4 我站在电线杆后面吃雪糕,旁边的婴儿车里躺着一直伸手问我要雪糕的姜卓。我咬掉一小块,喂到他嘴里。 “好吃不,小傻子?”我问他。 反正他什么也听不懂,只会吧唧嘴。 姜为民和我说,一会儿那幢大楼门口传来吵闹声就抱着姜卓过去找他,原因他只讲个大概,说是自己在公司犯了错,现在要去央求大老板保住工作。这就是昨天他在饭桌上和我说的“帮爸爸个忙”。 不远处传来许朵朵的喊叫声,夹杂一些哭腔。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今天我和姜卓过来的目的是何,管他呢,爱咋咋吧。 我把木棍上残余的雪糕唆进嘴里,然后按计划抱着姜卓向那栋大楼快步走去。玻璃大门,我能清楚看见里面发生的事。 许朵朵展臂,挡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面前,姜为民双手合十,一边讨好地对男人说话一边揖拜。有路人驻足,也有前来帮忙的公司员工,但都被母老虎般的许朵朵挡了回去。我心生不屑,姜为民家里家外完全两个做派,冲我喊骂、捋袖子打我的的时候可没现在这样软膝盖没骨气,许朵朵倒还是原来那副泼辣发廊妹的样儿,市井且泼皮。丢死人了。 我把姜卓的眼睛捂住,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窝囊的父母。 许朵朵边拦人边张望,发现站在大门口的我。 “点点——”她抹了把脸,向我招手,“点点,姜亮点,过来啊!” 就像大年三十点的长鞭炮,燃线烧烬,所有人追着劈啪作响的火光,许朵朵把焦点抛给我,所有人就都看向我。 包括姜为民,包括穿西装的男人。 直到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爸和后妈为什么要给我做红烧肉和油焖大虾,为什么硬要我带着姜卓来帮他“工作”上的事,为什么他们脸上带着近乎释然与安心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成为救世主。 还记得有次我和刘好上历史课说小话,她和我讲她人生经历过最尴尬的事情就是月经初潮。她穿白裙子去给她小姑打酱油,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看她,等她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屁股后面血呼啦的,那时她恨不得钻地里。 如果刘好现在站在我身边,那我肯定和她说,我比你尴尬一万倍。 因为穿西装的人是晁挥,晁鸣的哥哥。 我不想留意陌生人的眼光,这往往很没意思,因为他们对我印象是好是坏对我伤不了我一分毫;得到他们的爱我不会变好,得到他们的恨我也不会更差。 可在乎、喜欢的人不一样。他的亲戚朋友,甚至是家里的保姆和清洁工都都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常常想留下一个好些的印象给他们,阳光正直,亲和明朗…而不是倒胃口的家中琐事和阴暗暴躁的臭情绪。 我和晁挥对视,这让我似乎回到年前在晁家洗澡没热水的那晚。 姜为民又在喊我:“点点,点点,过来,到爸爸这儿来!” 我想逃,真的。 姜为民离我不近,却好比就站在我跟前捏着我的腮帮把我的脸展示给全世界看,我不明白了,姜为民好歹念过书,怎么就一副乡野村夫的作态呢。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嗓子哽住,发声困难。 姜为民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冲过来就要抓我。就在这时我身后冲过一个极快的身影,我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什么,姜为民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轻松制服,许朵朵不知好歹地跑过来要拨开他,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倒在地。 是个模样嫩涩的青年,身手极好。 “我们这儿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青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你们是怎么保护晁总的?”他又把话抛给刚刚从厕所回来的保安。 许朵朵躺在地上撒泼,姜为民仍在向晁挥说谄媚的话,我怀里的姜卓更是嚎啕大哭。 乱套了,没王法了,警察呢,打死他们吧。我脑袋里就只剩这几句话。 “姜亮点!”许朵朵嘶吼,“你还管不管?” 管什么?他们凭什么有这种盲目的自信认为我有本事可以管,凭年前我提了一句“晁鸣哥哥开车送我回来”吗,可笑至极。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哥…”我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一步,看着晁挥说,“哥…” 护在晁挥身边的青年见我要过来,气势汹汹挥起拳头,“卢宋,”晁挥伸手制止他,“这是小鸣同学,我们认识。” 名唤卢宋的青年便如被主人叫回的斗犬藏獒,温顺地收敛尖牙,退回晁挥身边用胳膊拦在他腰腹处保护。 听到这句话的姜为民简直双眼发光,不住地点头,嘴里喃喃“认识…认识…” 姜卓整个人往我身外拱,我快要抱不住。晁挥上前帮我扶了把,而后递给我张手绢。 “擦擦吧。”他对我说。 我一摸,满脸的泪。 晁挥是个顶成熟的男人,双商奇高,晁鸣在有些方面和他很相像,只是情商比他哥差远了。晁挥带我去了家咖啡厅,又给我点了份巧克力口味的蛋糕。蛋糕很好吃,比我生日吃的好吃许多,冰冰的,口感绵密。 十分夸张的是,卢宋背对我们站在桌侧,因为不远处坐着殷切看向我和晁挥的姜为民许朵朵。 “你爸就和你说了这些?”晁挥问我。 “如果知道哥哥就是他说的 ‘大老板’,我今天绝不来。” “为什么,”晁挥敲了两下桌子,“你是晁鸣的同学,又和他那么要好,我应该会帮你的不是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 “知道你爸爸做了什么吗?” 我又抬起头,“不知道。” 晁挥正色,坐直,眼珠往姜为民的方向轻转,“他胆子很大,一个小小的财务主管就敢搞假账,偷公司的钱。” 我的脸开始发烫,蛋糕突然难吃起来。 “空越来越大,”晁挥接着说,“你爸爸就拆了东墙补西墙。” “对不…”我嗫嚅。 “和你没关系。公司预备通知警方,前提是姜为民还不上钱。我们给他机会了,他倒是有个好儿子,想这么一招。” “所以我,所以我说如果我知道,绝不会来。” “你不来的后果就是,你爸爸妈妈被我直接送到警察局去,刚那么一出,再加上将来的起诉,有他好受的。” “就该这么做。”我小声说。 “什么?” “就该这么做。”我重复一遍。 晁挥咧嘴,往椅子上靠,那双和晁鸣百分之八十相似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你挺狠啊。” “不徇私情。大义灭亲。”我说。 晁挥有好一会只是在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吧,你是晁鸣的朋友,我就一直把你当做弟弟看。如果你想让我既往不咎也没关系。” “我没把他们当我父母,所以也不想让他们因为我得什么好处。”我跟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似的。 “……” “他能去做这种违法的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如给他长记性呢。”这句话真假参半,真实原因是我就不想让姜为民好过。人没了爸妈也能活,人没了谁都能活。 不对,我没了晁鸣不能活。 “我就这么和你爸说?”晁挥继续问我。 “也…别吧。”我怂了,怕姜为民进局子前先打我一顿。 “还以为你和你爸一样胆大包天,原来只是个小老鼠。”晁挥干脆笑出声,我不理解,我的话哪里好笑。 他突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向我示意。 “啊?”我也摸自己的鼻子。 晁挥伸手勾我的鼻子尖,“粘上奶油了。” “哦,”我把最后一口蛋糕裹到嘴里,“哥,这事你别和晁鸣说。” “为什么?” “怪丢脸的。” 晁挥让我先回家,他留下和姜为民说话。临走前我看了眼晁挥的保镖,他目不斜视,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有晁挥一人。 走出咖啡厅我如释重负,给晁鸣发了条在哪儿。过了三分钟他回过来,说他在现在在《犹大的苹果》。 企鹅群/ 488 /制作?--6 :8: 4 他说周六。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拥有剧烈的勇气。因为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恨不得他说的是“现在”,我就披上衣服出来。在哪儿,任何地方都可以。 冲动之余还会有些不起眼的怯意,撒在揉好的面团里,裹上保鲜薄膜,静静膨胀。 果不其然,周六那天我后悔了。 我喝光服务生送上来的茶水,给SS发消息:你别来了。 茶壶的滤网没能过滤到一片褐色茶叶,让它就停在白瓷杯底。劣等普洱,被摘下,被制干,被丢进热水,被舒展。我又想起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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