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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自小便知,我将来是要嫁入皇家的。 可当我知晓我的赐婚对象是二皇子睿王时,我却皱了眉。 因为满京都皆知,他府中有且只有一位放在心尖上的侧妃,独宠多年。 无妨,我是要做正妃的,自然有这容人的雅量。 但是我这人,自小样样争先,那我夫君心里的第一位,自然也必须是我。 …… 1 新房内一片红艳艳的华丽,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红色纱幔在无风时静静垂落,锦盖下的新娘却一脸平静,毫无新娘子的紧张与娇羞。 我爹是当朝太傅,少时是天子伴读,朝中门生众多。我外祖家盛极时,外祖已官至骠骑大将军,我的舅舅们至今仍手握兵权,镇守边关。 从我记事起,便听身边的人说,将来我是要嫁入皇家的。自小,我也是比着宫中的规矩教养长大,琴棋书画,无有不精。 可我没想到,我要嫁的居然是睿王云泽。都说皇家无情,可是云泽却是个少有的情种。他开府多年,府中无一通房侍妾,只有一位侧妃。 听说他原是想娶那女子为正妃的,奈何那女子是街头杂耍出身,行为粗蛮,不知礼数,且目不识丁。云泽又是最得宠的皇子,他的生母更是已逝的元后,太后的亲侄女。作为嫡子,怎能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妃呢。别说皇上不愿,太后更是万般不愿。云泽顶着压力,跪了三天三夜才为她求来了侧妃之位。 他俩感情甚笃,可侧妃却五年无所出。太后怎么能容许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无后呢。云泽也迫于压力,为了那女子不被苛责,答应了太后的指婚。 于是,我成了棒打鸳鸯里的那根棒子。时也命也,既是我的命,自当由我不由天。 此刻,我坐在新房里,月上中天,龙凤喜烛燃至过半,侍女秋石弱弱的声音响起“小姐,已经亥时三刻了。” “无妨,再等等。” “可是……”秋石的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片刻后,一阵开门声传来,夺门而入的冷风中夹带着一股酒气。一双镶绣金线祥云的皂靴由远及近,停在了离我一步之遥处。 “都下去吧。”清朗的男声夹杂着一丝沙哑的醉意。 “是。”丫鬟们应声而出,不一会儿,房内便安静了。 半晌后,那皂靴向我靠近,喜帕被掀起,入眼的先是劲腰,再是宽阔的肩,一双明明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冷淡地看着我。 “本王……” “王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吧。” 我起身先行一礼,“妾身知道王爷心中只有侧妃,妾身今后只会待在自己的院中安稳度日,但今夜,恳求王爷忍耐一二,莫要让我失了体面。” 说完,我抬起眼,忍着泪意,望着云泽。 他皱眉,似有话说却难以开口一般,“罢了,你先起来吧,本王等天明再走。” “多谢王爷。”我起身,往榻上走去,拿起床上那张洁白的元帕,取下头上的金钗,扎破手指,元帕上瞬间开出了几朵红梅。 “你不必如此,此事该我来做。”略带愧疚的声音响起,连王爷的自称也省去了。 我转身,冲他展颜一笑,“王爷千金之躯,怎可有损。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吧。” “好。” 我唤来秋石摆好棋盘,本是随口一言,谁知我俩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时间下得难舍难分,未分胜负。 天光微亮时,门外传来小厮的禀报,说是侧妃梦魇不安,一直唤着王爷。 云泽几乎是立刻起身出门,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我,半句话也未留下。 “小姐,王爷这也太……”秋石替我打抱不平。 “住口,不得妄议王爷。”我及时止住她的话。“替我更衣就寝吧,王爷今夜不会回来了。” 2 自从那日云泽离去后,我已有半个月未见他。按理在新婚第二天该来给我敬茶的侧妃也迟迟不曾出现。倒是管家权,第二日就交到了我手中。 虽然见不到他们的人影,府中却不乏他们的事迹。昨日王爷带侧妃去郊外踏青,今日王爷陪侧妃在花园扑蝶,明日王爷要带侧妃去未名湖泛舟。诸如此类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入我耳中。 他传任他传,我自岿然不动。我恪守新婚夜的承诺,绝不破坏他们俩的感情。 要知道,果子要从内部烂起,才能烂个彻底。 能够兵不血刃的胜利,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秋石,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王妃放心,已安排妥当。” 一个月的时光悄然而过,我每天处理完府中内务,就在小院里品品茶,作作画,写写字。我能坐得住,有的人却坐不住了。 这一日,天光正好,我正在屋中临摹字帖。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的风筝掉在树上了,快去给我捡来。” 话毕,院门被人推开,两三个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女子闯了进来。在我的院子里吵吵嚷嚷,使唤我的丫鬟给她取风筝。 “大胆!何人……?”秋石皱眉冷斥。 “秋石。”我出声阻止秋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我搁下笔,抚平裙上褶皱,缓步而出。 红衣女子见到我,并不行礼,反倒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就是江画屏?” 身边的秋石皱眉想替我训斥,我抬手拦住她。微微一笑,“正是,想必这位就是雀儿吧。” 云泽喜欢她的不守规矩,不受拘束,我自然不能逆他的意。 我抬眼看看树上的风筝,吩咐秋石派人去取。 雀儿似乎惊讶于我的态度,直到我将风筝递给她,她都未吭声。 直到她接过风筝,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满意,微抬下颚,睨着我说“云泽是我的,他说他的心里只有我,就算娶了你,也只把你当作个管家。” 我微笑不语,她等了片刻,见我没有反应,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满院肃静,下人们没有一人敢言语,敢动作。 我瞧着秋石担心的神色,以及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下人们,并不在意。 不急,我自会送她一份大礼。 即便她对我无礼,即便她逾矩穿了正妃才能穿的正红,即便她对我恶言相向,这都没关系。我是个贤良淑德的正妃,自然不能做坏我形象的事。 人是不能比较的,一旦有了对比,就有了参差。 我不谦和,如何突显她的张狂。 “秋石,该收网了。” “是,王妃。” 有了这一出,府里人人皆知睿王妃不得宠,且懦弱无能。一时间,府中各人闻风而动,巴结讨好侧妃的大有人在。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趁着这一遭,我趁热打铁,清理了院里府里不安分的人。与我不是一条心的,当然是不能留的。 一个月后,天气渐凉,初秋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在最好的天气里当然要有好消息,才更应景。 这一日,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点名让侧妃进宫侍疾。我送她们至府门口,嬷嬷转身对我行礼,“王妃娘娘不必相送,快请回吧。” 侧妃冲我勾起一抹挑衅的笑,仿佛赢了我良多,我同样回她一记浅笑,这才哪到哪,居然就得意上了。 侧妃一去就是三日,听说王爷每日去求见,太后都不见。 这日傍晚,府里突然热闹起来了,侧妃院里灯火通明,听说王爷是抱着晕倒的侧妃回来的。一晚上又是哭啼声,又是叫骂声,又是杯盏碎裂声,好不热闹。 我紧闭房门,全当听不到。 第二日晚,我正穿着寝衣在妆镜前卸钗环。 “王爷。”身后响起了丫鬟们的请安声。 “都退下吧。” 这是新婚夜后,我第二次见到云泽,此时的他面色微白,眼底微泛着点青,眉头紧紧皱起。 “王爷。”我起身行礼,微微低头躬身,宽大的寝衣领口下滑,露出心口前一小片莹白。 我慢条斯理起身,纱质寝衣修身却不贴身,灯火明灭下,若隐若现。 3 云泽眼中有一瞬的恍惚。毕竟我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我主动上前,牵过他的手,贴在脸上,“王爷不必说,我都明白,能为王爷解忧,画屏做什么都愿意。” “画屏……对不起。” 我摇摇头,主动解下他的腰带,吹熄了红烛。 翌日清晨,身旁已空无一人,半边被褥也早已凉透,“秋石,替我更衣。” 我不感失落,有一总会有二,来日方长。 我坐得住,有人却坐不住。我刚用完早膳,下面人就来禀报说侧妃来了。这一次她倒是学乖了,不敢擅自进入我院里。 我让人请她进来,一进门,就对上她一双红了的眼。她也不坐,只攥紧了手,冲我道,“你别得意,若不是为了救我哥哥,云泽才不会碰你。” 我适时地睁大双眼,眼泪迅速盈满眼眶,我忙拿出手帕挡住脸,我怕挡慢了,我嘴边的笑意就要遮掩不住了。 见我这副模样,雀儿似乎很满意,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我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随手将帕子一丢。坐到妆镜前,细细检查有没有弄坏今天的妆容。 太后身边的嬷嬷前日就已传信给我,所以我早就知道昨夜云泽会来。何况这一切本就是我设计的,我怎么会不知呢。 雀儿无父无母,但有个哥哥,是她们李家唯一的香火。她哥哥李鸽是个被宠得不学无术的二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从前家贫倒只在家里混吃混喝,父母和妹妹赚钱养他。父母去后,靠妹妹街头卖艺养活他。 谁知一朝飞黄腾达,他妹妹被云泽看中,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云泽不仅给他买了宅子,知他是个不成事的,还送了他三间最赚钱的铺子,只需要他坐着数钱,这辈子就能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4 可是人一旦变得有钱,就会有很多所谓的朋友主动地贴上来。今天约你去花楼,明天约你去赌坊。自此吃喝嫖赌,李鸽是样样不落。 小赌怡情,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赌坊里多得是使人沉迷的手段,端看人家想不想宰你了。 我哥哥是户部侍郎,分管贡赋、税租之政令。可以说满京城的商户,没人不想和他打好交道的。 开赌坊的都是人精,只需哥哥稍稍暗示,那老板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鸽原先进赌坊也是输赢各半,因此并无多大兴趣。可是近日来,他却已经连赢半个月了。人一旦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想得到更多。 于是李鸽越堵越大,越赢越多,渐渐地,他有些飘飘然起来了。真以为自己是逢赌必赢的赌圣。最后竟然敢压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想赢把大的。 结果可想而知,他输了,输的倾家荡产,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堵债。 赌坊的人上门逼债,他散光家财,卖光地产,才还清欠债。 如果事情到了这里,他能收手,也不算太晚。 可是亏了那么多钱,谁能甘心呢?李鸽总想着有一天要东山再起,可是无奈没有本钱。 于是他身边的狐朋狗友给他出了主意,“你的妹夫不是睿王爷吗?听说睿王爷独宠你妹妹多年,连新娶的正妃,都不瞧一眼。” “那是,睿王爷对我妹妹的宠爱,全京都谁不知道。” “那不就简单了吗?谁不知道睿王爷是元后嫡子,陛下最喜欢的儿子。他的面子谁敢不给。王爷的面子不也就是你的面子吗?” “你的意思是?” “哎哟,只要我们李大爷一句话,赏个小官做做,那钱不就……”那朋友搓搓手指头,朝李鸽眨眨眼。 李鸽一听,眼睛都亮了,他怎么没想到这主意呢,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年的时间。 于是打着睿王的名号,李鸽还真给有钱却考不上官的几个富家子弟安排了几个小官位。 卖官鬻爵,自古向来有之,但聪明的世家大多做得隐蔽,且官官相护,谁也不会出卖谁。 可是李鸽除了与睿王有些瓜葛,在朝中根本无人相识。 而我等收网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日早朝上,御史弹劾睿王纵容侧妃亲眷卖官鬻爵。皇上震怒,当朝斥责云泽御下不严,命人捉拿了李鸽,关进天牢,秋后问斩。 随即侧妃也被太后宣进宫,那一次她以为她赢了我。谁知一进宫就被太后关在了暗室里。太后的贴身嬷嬷告诉了她,她哥哥的事。听完嬷嬷的话,李雀儿瘫软在地,连说自己并不知情,求太后放了自己,求太后免了她哥哥的死罪。 可是无论李雀儿怎么求,无论云泽在殿外怎么求见,太后都充耳不闻。 直到云泽跪在太后殿外一日一夜,开口,“求皇祖母放了雀儿,绕过李鸽一命,有什么要求,孙儿都答应。” 直到听到此话,太后才将李雀儿从暗室里放出来。 5 被关在暗室里三天三夜的李雀儿此时鬓发凌乱,面无血色,可她依旧硬挺着规规矩矩地低头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闭着眼睛,轻捻佛珠,“要救你哥哥,哀家只有一个条件。” 李雀儿闻言,立马砰砰砰地磕头,“无论什么条件,只要能救哥哥,妾身都答应。” “等王妃生下嫡子,便饶了你哥哥性命。” 李雀儿震惊地抬头,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咬咬唇,流着泪低下了头,“妾身遵命。” “云泽在殿外,你自己去与他说吧。” “是。” 李雀儿走出殿外,看到云泽笔直跪着的身影,眼泪立马就控制不住,她扑进云泽的怀里。“云泽……” 云泽紧紧抱住她,“雀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怀里的哭声渐止,原来是李雀儿哭晕了过去。云泽急忙抱起她往府里赶。于是便有了前几日人仰马翻那一幕。事后,也不知道李雀儿是怎么说服云泽的。 而我呢,不争不抢,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李雀儿亲手把云泽推到我的床上。 我既达成了心愿,还收获了云泽的愧疚,我有何可失落的呢? 在他心里,我本无欲无求,却被他和李雀儿无端拉进这风波里。这番是他亏欠了我。 而李雀儿想救哥哥,也别无他法,只能一次次地把云泽劝进我房里。 许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云泽对我的态度也渐渐缓和。 也许是李雀儿最近总是哭哭啼啼,时不时与他闹脾气,也影响了他的心情。 毕竟谁都不愿意每天面对一个愁眉苦脸的怨妇的。 何况云泽每日上职辛苦,回来还要花费个把时辰哄李雀儿。 时日一久,谁都会感到疲惫,何况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皇子呢。 偶尔云泽也会来陪我用膳。我善绘画,他善诗书。有时我作了画,等他来时,请他为我题词一首,他也欣然同意。有时我会摆出书中难解的棋谱,与他一同商讨破解之法。有时看他心烦,我会静静弹琴,为他烹茶,相视一笑时 也仿若一对神仙眷侣。 但我知道,这样还不够,我还不是他心里的第一。 而我江画屏,只能做第一。 两个月后,太医又一次来请平安脉。 这一次的时间似乎格外久,我不禁有些着急,问“太医,可是本王妃的身体有何不妥?” 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后,起身拱手道,“王妃娘娘身体康健,且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闻言,屋内的大小仆从纷纷下跪贺喜,“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 “起来吧,确实是大喜事,秋石,派人去给王爷和宫里送信,今日院内,人人有赏。”我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朝心愿得偿和将为人母的双重喜悦让我心潮澎湃。 晌午,宫里的赏赐流水般地到了我院里。 晚间,云泽来我院里。一见到他,我高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云泽愣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推开我,拍了拍我的后背。 “王爷要当爹爹了。” 6 我想他定也是喜悦的,同龄的男子,孩儿都已有一手之数。而他如今二十有二,却才得第一个孩子。 从今以后,我们就有共同的孩儿了,我们是亲人。 “画屏,辛苦你了。” “王爷,今晚陪陪我和孩子好吗?”迎着他愧疚的目光,我适时地提出一个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小要求。 这一夜,他抱着我,手轻抚着我的小腹,没有中途离开。 府里只有我和李雀儿两人,如今她还指望着我的孩儿平安降世,来救她哥哥的性命,自然不敢对我做什么。 可是太后和皇上却格外小心,太后特地派了贴身的嬷嬷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我是知道的,这个孩子是太后和皇上的多年期盼。 云泽是元后所生,可是元后在生云泽时难产而逝。她与皇上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元后去后,皇上再未立后,而是把云泽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云泽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和元后的第一个孙子。自是与众不同的。 而对于太后来说,元后是她母家侄女,云泽的孩子,才是她最亲近的曾孙。 怀胎的日子对我来说格外舒心,而舒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第二年的中秋夜,宫宴后,我们三人共乘一车回府。云泽坐在正中主位,闭目养神。我与李雀儿对面而坐,迎着她打量的目光,我轻抚肚子。 “雀儿妹妹,可要来摸摸我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他最近可闹腾了,常常用脚踢我呢。”说着,我牵过李雀儿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她挣扎着想抽离。 我顺着她的力道,倒了下去,捂着肚子,“我的肚子……好疼……王爷……救救我” 云泽紧张地睁开眼,忙把我搂在怀里,“画屏,没事,没事,别怕,我在。” “王爷……王爷别怪雀儿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我没有……我没有推你”李雀儿苍白了脸,连连摇手。 “李雀儿,你变了,你变得和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画屏为了救你哥哥,才要吃这些苦,我因为你,冷落她许久,我们都对她有愧。” “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足月,你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一口气吼完这些,云泽闭了闭眼,似是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 “王爷……王爷……我的肚子……肚子好痛……”我的裙摆染上了点点血迹,云泽看着满手的鲜血,慌张得不行。 “快,加快速度回府!”云泽冲着外面的车夫怒吼。 幸好府里是一早就备好了产房和稳婆的。马车一停稳,云泽抱着我快步冲向产房。第一次不管李雀儿,李雀儿缓过神来,紧紧跟在我们后面。 产房内,我痛得满头是汗,长时间的阵痛,让我浑身无力,嘴里无意识的痛呼。 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担这结果。提前服下的催产药,此刻已发挥效用。即便早已料到会有这一遭,也已经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这生子之痛依旧让我几近崩溃。 7 不知道痛了多久,我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我的痛,当然要让孩子的爹感同身受才行,这样他才会怜惜我。 “王爷……王爷……我怕是熬不过去了……”我轻轻地唤着云泽。 “画屏,你别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云泽着急的声音透过屏风传到我耳中。 “云泽,你别担心,没事的。像我们村子里的妇人,有生孩子生了两天两夜的,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李雀儿也在安慰云泽。 “画屏她不是你们村子里的妇人,而且她已经这样痛了一个时辰了。”云泽冲李雀儿大吼。 “她本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的,她现在所受的这些都是因为谁!”云泽继续大吼。 “王爷……啊……我好痛……我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听到我的又一次痛呼,云泽终于不顾下人的劝阻,冲进产房,他拉着我的手贴在脸上,“画屏,你撑住,以后我们天天都可以见,我们还会有很久很久的以后。” “王爷……如果还有以后,以后……我可以叫你夫君吗?”我虚弱地问。 “可以,当然可以,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云泽急切地回答。 “夫君……”虚弱地喊出这一声,我闭上了眼。 云泽紧紧握着我的手,“画屏,你醒醒啊,我要你活着,我希望你活着,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补偿你!” 这时,太后带着太医院首来了,请云泽出去,。 云泽摇摇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着她,她是我的妻子,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我要陪着他们!” 外间的李雀儿听到这些话,几乎快要站不稳,她紧紧地抓在椅背上,才不至于摔倒。 可是此时此刻,谁也顾不得她了。 太医为我把脉施针后,我终于悠悠转醒,嬷嬷拿来参片,让我含着。 稳婆在一旁为我鼓劲,“王妃,加油,坚持住,能看到头了。” 我咬咬牙,“啊……”云泽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稳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王妃,使劲啊……快了快了……再使点劲……” “啊……” “啊……” 一道响亮的儿啼伴着我的痛呼响起。我终于从这撕裂般的疼痛中解脱了。 “王妃,是个小王爷!”听到秋石的话,我缓了口气,回握住云泽的手。 “夫君,我们的孩子,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乳娘抱来孩子放在我手边,看着孩子皱巴巴的脸,我忍不住流泪。 云泽帮我擦去眼泪,“都当母妃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哭。” 他把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拦着我,轻拍我的背,“乖,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乳娘带孩子去清洗一下。等你睡醒有精神了,再看孩子。” 我被他拍着背,眼皮再也撑不住地合上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一睁眼,我就看到窗前的小榻上,云泽抱着孩子,轻轻地摇着。看到我醒了,他抱着孩子来到我跟前,他伸出一只手扶住我,“你别起,我抱给你看。” 8 看着孩子安稳的睡颜,我不禁眼眶一热,把头轻轻靠在云泽的肩膀上,“夫君,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和孩子。” “傻瓜,坐月子不能流眼泪的。我们不都在你身边吗?你还哭什么。”他摸摸我的发顶。 我忙伸手擦掉眼泪,“我是高兴的哭,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么幸福。” 低头时,我正好瞥见门边一抹大红裙摆。在这个府里,除了那位,还有谁会明目张胆地穿正红呢。 我伸出双臂搂住云泽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间,从门口的角度看过来,就像是云泽低下头在吻我。 不过一会儿,那抹红就从门边消失不见了。 三日后,是孩子的洗三礼。 皇上的孙子辈从木旁,洗三日,圣旨亲赐我儿名“杭”,杭,取“薪火相传”之意,一时间,朝中人人都在猜测陛下的言外之意。 孩子的洗三礼后,李雀儿的哥哥也终于从天牢里被放了出去。只是被逐回原籍,这辈子再也不能进京都一步。 不过他有李雀儿的接济,日子自然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因为了了这一桩事,李雀儿倒是恢复了以往活泼好动的性子。整日里在府里整出动静,爬树摘果子,在花园里练鞭子,她总有玩不完的稀奇事。 因为杭儿是早产,我也因此耗费不少精气,比起寻常妇人,我多坐了半个月的月子。 这一个半月里,云泽虽常常来看我和杭儿,但更多的时间却是给了李雀儿。 他们两个虽然看着和好如初,但是我知道,生产那一晚的事,就如一根针,已经扎进了李雀儿的心头,令她如鲠在喉。 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根针扎得更深一点,扎入肺腑,扎进心脏,才好。 有了杭儿以后,我一改往常深居简出的习惯,常常在温暖的午后,带着杭儿在府里溜达。 偶尔也会遇见李雀儿。初时,我们互不搭理。 杭儿也还小,每日睡着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并不显得多有趣。李雀儿从来不瞧我的杭儿一眼。 慢慢地,杭儿的眉眼长开了,七分像云泽,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和云泽如出一辙。看着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小脸,云泽的脸色总是不经意变得柔软。 他来我院子里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遇上杭儿在睡觉,他也总是从乳娘手里接过杭儿,抱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后来杭儿会翻身了,口中开始咿咿呀呀地会出声了,就更有趣了。 再在院子里和李雀儿相遇时,我的身边总是热热闹闹,一群人围着杭儿逗他笑。 李雀儿远远地见了,总是生气地离开。 是啊,谁能不生气呢?自己的爱人和别人有了孩子。 云泽每日下职回来,总是带着些新鲜的小玩意送来给杭儿玩。 一日我特地挑了云泽回府的时间,带着杭儿在花园里玩。 云泽抱着杭儿爱不释手,拿着今天的新玩意儿逗杭儿笑。周围不少下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我知道,就算李雀儿没看见,也能听见的。 云泽走后,乳娘抱着杭儿,对我说道。 “王爷可真疼小王爷,日日都来看小王爷,还总是带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王爷定是心中爱重王妃,爱屋及乌呢!” 她是刚入府不久的新人,不知道府中还有一位独得恩宠的李侧妃。 她本以为说这些话,可讨我的欢心。 听到她这话,我微微一笑,并不反驳。我冲秋石使了个眼色。 “乳娘说得对,王爷疼爱咱们小王爷,就是疼爱咱们王妃。”秋石回道。 都说三人成虎,本是下人们的奉承之言。可是传着传着,整个府里的下人们也这么说。 他们暗地里讨论王爷看重子嗣,定是因为李侧妃入府六年不曾有孕,王爷厌弃了。 也有说小王爷聪明伶俐,王妃人美心善,谁能不喜欢京都第一美人呢。 流言猛于虎,我不出手干预,下人们更是讨论得起劲。 而我,就是要让这流言满府皆知,包括李雀儿。 9 李雀儿近日一反常态,府里再也不见她上蹿下跳的影子,听闻她让云泽给她请了许多御医诊脉。 汤汤水水的喝了不少,可是御医只说侧妃身体康健,没有子嗣,应是缘分未到。 我让秋石给她院里的小丫鬟传口信,给李雀儿吹吹耳边风,宫中的御医没办法,可民间有不少妇科圣手,生子偏方,定能帮她解忧。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听说侧妃院里请了城东赫赫有名的张大夫,无数不孕妇人经他诊治,不日就能怀孕。 张大夫切脉问诊,“侧妃娘娘身体积寒已久,经血不畅,难以有孕。可我观娘娘脉象,身体其他方面并无不妥,敢问娘娘,是否常食寒凉之物?” “并无,我从不食寒凉之物。” “这就奇怪了,按说娘娘身体底子强健,不该是宫寒血虚之相。”张大夫皱眉沉思,收起问诊之物。“草民先为娘娘开些暖宫温经的药物,慢慢调理看看。” “好,有劳大夫了。”李雀儿抬手喊来贴身婢女,将早已备好的诊金递给张大夫。 袖子上滑,露出腕间的红玉珠串。张大夫接过诊金的双手一顿,皱紧了眉头,鼻尖似流过一抹异香。 “张大夫可还有事?”见张大夫如此神色,李雀儿也跟着紧张起来。 “劳烦娘娘将手上的珠串拿给草民一看。” “这……”李雀儿犹豫地取下手上的珠串递给张大夫,“这珠串可是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寻常红玉并无气味,此珠却散发幽香,恐怕不是寻常珠串,怕是……” “怕是什么?张大夫你快说!”李雀儿急道。 “敢问娘娘,这珠串从何而来?” “是我入王府时,太后所赐。”李雀儿紧紧盯着张大夫脸上的神色。 张大夫一听,顿时汗如雨下,他拱手道,“今日娘娘便当草民没有来过这处。” 说完,竟是连礼也没行,就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越是遮掩,越是可疑。 李雀儿当即摘下手上的红玉珠串,“去,找家不起眼的铺子,就说要典当,让人瞧瞧,这红玉究竟有何不同。” “是,娘娘。” “速去速回。”丫鬟疾步而出。 当晚,便听说侧妃病倒了。云泽去瞧她,反倒两人大吵了一架。 室内,红玉珠串被李雀儿扯断,红玉珠簌簌而落,“太后这个老妖婆,竟然如此害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红玉!而是致人不孕的红麝珠!” “雀儿!慎言!”云泽紧紧捂住李雀儿的嘴。 李雀儿狠狠咬了云泽一口,云泽吃痛放开。 “云泽,你爱不爱我?”李雀儿紧紧抓住云泽胸前的衣襟。 “雀儿,我当然爱你。” “那你帮我报仇!我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我要老妖婆偿命!” 听闻此话,云泽一把推开李雀儿,“李雀儿!你疯了!那是我的皇祖母!从小最疼爱我的皇祖母!” “她害了我,我才不管她是谁!”李雀儿双眼通红,满目凄厉。 “孩子会有的,只要好好调养,会好的。”云泽耐下心,想重新拥她入怀。 谁知李雀儿突然一把推开云泽,“你滚!你不帮我!你滚出去!” 云泽没有料到会如此,不慎踉跄几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 “你这个疯妇!简直不可理喻!” 云泽撑着起身,一甩袖子,夺门而出。 太后不想要一个如此出身的女子,生出嫡子的血脉,从一开始就算计了李雀儿。她从始至终只送过李雀儿这一件宝贝,而李雀儿也以为这代表了太后对她的接纳。,更是时时把这红麝香珠串戴在手上。 她以为这是彰显太后对她的认可,殊不知却是截断了自己的生育路。 往日请平安脉的太医,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太后所赐之物,自然明白太后意思,谁也不敢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而我,偏要让李雀儿知道,让她心头的这根针,再扎得深一点。 10 云泽和李雀儿冷战了。 从前他们也会争吵,往往一天不到就和好了。后来慢慢地变成了三日,十日,一个月。而这一回,云泽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去过李雀儿的院子了。李雀儿也没有去找他。 小孩子总是长得飞快,过了周岁生辰的杭儿,已经能迈着小腿儿自个儿晃悠悠地走路了。 这日,我和云泽带着他去藕花池边散步。 “杭儿,你慢点,小心前面的滑坡。” 杭儿的小腿迈得飞快,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就怕他摔倒。云泽远远地落在后面,笑看着我们俩一大一小的身影。 转过一丛小树林,杭儿忽的停下来脚步,原来是前面李雀儿在耍鞭子。 小家伙从未见过这样的,乐得咿咿呀呀个不停。 李雀儿见到我们,原想转身离去。 我唤住她,“雀儿妹妹” 李雀儿停住脚步,回身看我。 我走到她身前,在她耳边轻语,“你的哥哥还好吗?乡下无趣,要不要我让赌坊老板再去陪他玩两把?” 李雀儿目眦尽裂,“是你!是你害我哥哥!” “是我”我轻蔑一笑,“是我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李雀儿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将鞭子朝着我甩来。 我侧转过身,让背迎着鞭子而上,顺势将杭儿搂在怀里。幸而天气已立冬,我穿的袄子很厚,鞭子抽到我背上,只是甩破了外衫。 “快来人呐!救救我儿!”我大声叫喊。 云泽闻声快步而来,“李雀儿,快住手!”云泽大喝一声。 李雀儿却似听不见话一般,边大叫“我打死你这个贱人!”边将鞭子往我身上抽。 云泽上前搂住我和杭儿,鞭子抽偏了一些,抽在了他的手背上,瞬时,就皮开肉绽,流出了血。 见了血,李雀儿才突然冷静了下来。婆子上前架住了她。 可是云泽却晕倒在了地上,手背上的血渐渐转黑。 “快传御医!”我急忙喊道。 “把侧妃押回自己的院子,等王爷醒了再发落。” 御医到来的同时,太后也跟着来了。 “睿王究竟如何了!”太后着急问道。 “回太后,王爷这是中毒了!好在王爷的伤口小,所中之毒的药量不大,性命无碍,待服下解药后,不久便能醒转” “那快去吧,睿王的身体要紧。”太后缓了口气,坐下。“那个女人,不能留了。” “皇祖母,侧妃毕竟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还是等王爷醒来再处置吧”我抚了抚太后的背,“您先回宫休息,别担心,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须臾,太后点点头,终是松了口,让嬷嬷掺着她,起身回去了。 云泽是第二天天明才醒来的。 我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放开,他一醒,我也就醒了。 “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你和杭儿没事吧?” 我摇摇头,握紧了云泽的手,“我们都很好,是你中毒了,我真担心你……”我哽咽了一下。 “中毒?哪来的毒?” “是雀儿的鞭子。”说着,我又流下泪来,“夫君,雀儿定不是故意的,她那么爱你,怎么会想害你呢。” 11 云泽沉默良久,“她哪里是想害我,她分明是冲着你和杭儿……” 说着,云泽似是不可置信地闭上了眼,“我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夫君,皇祖母已经知道此事。我虽暂时安抚了她,可是总该要有个交代的。” “送她去乡下庄子上吧。” “好,我去安排,夫君你先休息。”我帮云泽掖好被角,静静退了出去。 李雀儿的院里。 我让下人捆了她,连日送去庄子上。 她到死也不会知道,鞭子上的毒是我让她院子里的洒扫婢女下的。 解药也是早已备下的,即使计划失败,我和云泽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那日我的香囊中更是放了迷人神志的药粉,对心平气和的人无碍,可一旦发怒的人闻了,就会更加狂怒不可控。 那日我是故意引她动怒,所以云泽呵止她的时候,李雀儿却充耳不闻。 可是如今那个洒扫婢女已经带着我给她的金银出府了,所有的证据也已经在云泽昏迷的时候处理干净了。 无知、恶毒、善妒、不孝,云泽心中的李雀儿早已面目全非了。 这根针已经扎到底了,从此以后在云泽的心里,她再也不会与众不同了。 一个月后,云泽的身体终于恢复如初。 庄子上的管事来报,李雀儿日日咒骂太后与王妃。 云泽皱皱眉,“管好她的嘴,别让她再说以下犯上的话。” “是。”管事得了吩咐退下了。 又一个月后,庄上管事循例报告,“侧妃娘娘不再咒骂太后,这一个月日日都在说……说……” “说什么?你如实以报就是。”云泽不耐道。 “说……说王爷您是负心汉……还说……还说……您和王府是奸夫淫妇”说完,管事直接跪在了地上。 云泽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毕现,他重重的一拳砸在书桌上。 “别再让她开口说话了。” “王爷的意思是……” “就按你想的去做。” 其实李雀儿在庄子上究竟说了什么,云泽又怎么会知道呢。自然是管事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日后,听说李雀儿被灌了哑药,被灌了药的她不吃不喝绝食了几日。 云泽只说,“随她,她撑不下去了自然会吃。” 几个月后的一日,我端着参汤送去云泽的书房,又见到庄子上的管家在向他汇报。 我冲门口的小厮做手势,示意不用惊动云泽。我站在廊下,听管事说,“侧妃娘娘前几日,爬上树,想攀上墙头逃出去,被守门的发现后,惊慌之下,摔了下来,大夫说……说……恐怕这辈子都要卧榻了。” 云泽伸手按按眉心,“以后她的事,不必来报吧。” 闻言,我装作刚来的样子往屋里走,朗声喊道,“夫君。” 管事超我们行礼退下,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把参茶放在云泽面前。绕到他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头上,为他轻按太阳穴。 “夫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凑近云泽的耳边,轻轻说,“你又要当爹爹了。” 闻言,云泽一把将我抱坐在他的腿上,“真的?”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嗯!太医说已经两个月了。” “画屏,以后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夫君,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缓缓勾起嘴角。 我说过,我夫君心里的第一位,只能是我。 第1章 应拭雪一直以为自己是和霍砚行谈了三年恋爱。 后来才知道,在那个圈子里,她这叫“跟”。 是上不得台面、只能玩玩、不可能结婚的。 …… 十二月,上海,初雪。 应拭雪提着礼物站在霍家别墅门外,浑身冰冷。 里面传出她男友霍砚行和他好友季桁的谈话声—— 好友问:“三哥,你当初和应拭雪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说玩够了就甩吗?这都几年了,你不会真爱上她了,打算娶她吧?” “她?”霍砚行低笑了声,充满讽刺。 “季桁,所谓的明星跟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你觉得我会和一条狗结婚吗?” 好友像是松了一口气地笑起来:“那就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分手?分了手,能不能给我玩玩啊?” 霍砚行没有犹豫:“可以。” 最后两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插在了应拭雪的心上。 今天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她知道身为京圈商业大佬的霍砚行什么也不缺,所以提前半年定制了一枚价值不菲的袖扣。 她从意大利赶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在机场拨通霍砚行的电话,希望他能来去接她。 结果他却冷淡道:“我很忙,你自己打车回去,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打扰我。” 刚恋爱时霍砚行会在雪天站在她大学宿舍的楼下等两个小时,会搂着她说:“雪天路滑,我不在怕你摔了。” 现在这些事,都已变成了‘小事’。 等她打车自己找来,就听到这些对话。 屋内,季桁突然又问:“对了三哥,听说你最近又捧了个小明星,是哪方面入了你的眼?” 那促狭的笑声意味深长。 应拭雪突然想到,今天刷到霍砚行助理发的朋友圈。 照片上,霍砚行坐在办公室内低头看文件,面前却摆着一杯粉红色的奶茶。 可霍砚行从不喝奶茶,谁又能将奶茶放进他的办公室? 当时她想点开大图,却显示这条朋友圈已经被删除了,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就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果然是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应拭雪颤抖着手,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霍砚行和季桁瞬间止住了声,视线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走上前,把手里装着袖扣的礼盒放在了桌子上:“三哥,三周年快乐……既然你已经得了新人,那咱俩就到此为止。” 说完,她又看向季桁:“不好意思季先生,我是人不是物品,不能被人赠予,也不可以被随便玩玩。” 一时间,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应拭雪说完便走。 可刚走出别墅没几步,霍砚行的助理就上前拦下她。 “应小姐,请留步。” 应拭雪回过头,就见霍砚行穿着驼色的毛衣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他目光清冷,眸色里倒是有几分复杂:“小雪,我没有要和你分手,你继续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而且圈里都知道你跟过我,离开我,你找不到更好的。” 应拭雪呼吸蓦地一滞,眼中都是震惊。 紧接着霍砚行又递来一份剧本。 “三周年礼物,冯导的片子,你去演个女二号。” 冯导是娱乐圈中最德高望重的导演,每个出演过他电影的演员都红了。 如果是之前,应拭雪一定会很高兴地接过,当作他宠她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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