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意识到的。自从那一天被裴渡赶出去后,青柳就连半片衣角都没有出现过了。 桑洱不禁有点儿纳闷,某日,私下问了楼里的少年几句。大家的神色都有点闪躲,说他们都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青柳了。老鸨也气得不行,叨念着青柳肯定是逃跑了。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就是有点儿奇怪。 过了半个月,桑洱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解答。 那一天,桑洱独自出门。裴渡难得没有当她的尾巴。 不是他不想跟,而是因为,这两天,裴渡的身体不舒服,生病了。烧得稀里糊涂。还嫌药难喝,还变得比平时粘人。桑洱有点无奈,等他睡着了,才出了一趟门。 这一趟,她只是出去买点东西。不是去花楼的。毕竟唯一的观众缺席了,她演花心大萝卜也没有意义。回程时,想起裴渡喝药时皱起的眉,桑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转了个方向,打算去河边一家卖蜜饯、陈皮等物的商铺里,买点零嘴回去。 平日里寂静少人的河边,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闹哄哄地围了许多人。人声嘈杂,沸反盈天。 发生什么事了? 桑洱不解地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便闻到了河水的方向,飘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几个船夫用白布勒着鼻子,从河水里慢慢地勾出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首。尸首的相貌已被鱼虾啄食得面目全非了,唯有身上残存的艳丽衣着,可以让人推测出他的身份。 河堤上围观的人都捏着鼻子,退了几步,露出了好奇又恐惧的神色。 “这、这死了多久了?” “谁知道,肯定有一段时间了,你看,骨头都出来了。” “掉进河里淹死的吧,太倒霉了。” 桑洱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这具尸首的衣裳,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轰地炸开了。 她没认错的话,这件衣裳,是青柳那天见她时穿过的。 就连手腕上的一个镯子,也一模一样。 青柳死了。 回府后,桑洱将蜜饯装进了小瓷碟里。端着它和煎好的药,来到了裴渡的房间。 正好差不多到平时喝药的时间了,一进去,裴渡果然已经醒了。 发烧的滋味不好受,裴渡满脸恹恹。但看见桑洱出现,他一愣后,还是笑了起来:“姐姐。” 因为生病,他的脸颊比之前清瘦了一点,唇色苍白,披着微卷的头发,看起来,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天真稚气。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副明俊姣美的皮囊下,藏了一个多么令人胆寒的灵魂。 桑洱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将盘子放下了。 裴渡瞄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了小瓷碟里的蜜饯:“这是什么?蜜饯?给我的?” 桑洱淡淡地说:“你不是说药苦么?这是给你送药的。” “谢谢姐姐。” 桑洱没有多说什么,走到窗边的一张矮塌上坐下。在河边看见的画面,仿佛还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桑洱知道,这些NPC都是纸上的角色。可当她和他们置身在同一个维度的世界里,能看见他们的一颦一笑、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体温是很难将他们当成没有血肉、纯粹的纸片人的。 如今,并没有证据表明青柳的死亡和裴渡有关。可裴渡的性格,桑洱很清楚。真的很难不怀疑。 或许,迄今为止,她所见到的“恶”,还不及裴渡真正的狠毒的一半。 裴渡每一次作恶,桑洱都会阻止。但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如果这事儿真的是裴渡下的手,那么,青柳的死,她也是有一点责任的。 那厢,裴渡这次难得没有耍赖,很快就喝光了药。一手放下空碗,一手拎起蜜饯,不动声色地看了桑洱一眼。 从进房间开始,桑洱就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但裴渡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来自于她的冷漠,抿了抿唇,忽然,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 桑洱听见动静,起身走了过来:“还生病呢,下地干什么?” “我不舒服,就想离你近一点。” “这样还不够近吗?”桑洱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手立刻就被抓住了。 桑洱没有抽手,任由裴渡握着。可心里还是有点儿过不去青柳死亡的疑团,她没有说话。 片刻后,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哼歌声。旋律动听而悠扬,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很陌生,像是异族的语言。 桑洱一怔,低头。 处于病中,裴渡的嗓音有点沙哑。等他小声地唱完,桑洱才问:“这是什么歌?” “不知道,我娘教我的。”裴渡侧躺着,在下方看着她,微微弯起眼睛:“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生病的时候还喜欢哭。我娘就会唱这首歌来哄我。我只记得一些片段了。这几天,想了好久,记起一段,写下一段,才想起了这些。” 桑洱低声道:“生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为什么要对我唱?” 裴渡将她的手抓得更紧,贴在了他滚烫的颊边,嘟哝道:“你不是喜欢去听小曲儿吗?我也会唱的。” 秦桑栀想要的,他都能给。那么她能不能就不要看别人?能不能只对他一个好? 裴渡不知道自己这想法是从何而起的。但独占她的心思,却是那么地浓烈。 桑洱听了,许久没说话。片刻后,她抬手,摸了摸裴渡的额头。 她的手很小,在黥字处停了停,再下落,捂住了裴渡的眼,感觉到他的睫毛轻轻划了划她的手心。 “嗓子不舒服就别唱了。老实点睡觉。” 她的声音,仿佛有了一点儿软化。裴渡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来,不知不觉,被她捂着眼,沉进了梦乡。 到底还是年轻,过了几日,裴渡的病,渐渐地好了起来。 在这期间,桑洱也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再去东街那边了。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尽量不想用会死人的法子达成目的。 讲道理,她和青柳那些人,其实都是这本书的炮灰。炮灰又何苦为难炮灰呢? 闲来无事,桑洱就窝在秋阳下逗狗,也是存了一点躲避裴渡的心思。 自从生病后,裴渡粘人的指数大涨。她则恰好反过来,出于种种原因,对裴渡没有之前那么主动了。 裴渡介意外人,但总不会连一条狗都介意,还硬要挤进来吧? 松松的年纪大了。天气越冷,就越是不爱动,经常趴在桑洱的怀里,被她抚摸着后背,晒着阳光打盹。 裴渡病好之后,经常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就会看一眼她怀里的狗被她温柔搂着,占据了她所有心神的那条蠢狗。 以前觉得,秦桑栀少点出门,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但现在,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觉得,她离自己还是很远。时间都留给了这条狗。 裴渡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也会嫉妒一条狗所得到的优待。 这天,在阳光下,桑洱给松松梳好了毛。它抖了抖尾巴,从她腿上跳了下去,爪子前爬,伸了个懒腰,走了。 怀里少了个小暖炉,桑洱露出了一点儿遗憾的神色,就听见旁边的裴渡幽幽道:“狗就那么好玩?” 这语气似乎有点委屈。 桑洱靠回椅背,捡着梳子上的狗毛,随口道:“好玩啊,松松这么听话。” “” 裴渡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神差鬼使地道:“汪。” 这个字轻得人耳几乎捕捉不到。桑洱却听见了,梳子差点没拿稳:“你,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裴渡霍地起了身,别开头,道:“你听不到就算了。” 桑洱正要说话,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忠叔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小姐、小姐!外面有客。” 桑洱一愣:“客人?谁啊?” “是,是一个姓宫的小公子,带着他的家仆和一大堆礼物来了。” 第75章 姓宫的? 谁? 不怪桑洱记性差。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早就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忘得差不多了。 带着疑惑,走到正厅,桑洱就被摆满地面的礼物给惊了一下。亮晶晶的灵石、修炼器具、灵芝鹿茸等补品从门外一直延伸至鞋尖前,她都快没地方站了。 礼物堆的后方,站着几个身影。为首之人是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一看见桑洱,他就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秦小姐!” 桑洱:“” 这张脸、这声音,好像都有点熟悉。 卧槽,她想起来了!这位兄弟,不就是在青雷谷里那个被毒蜂蜇成了猪头、吃了她的解毒药粉才脱险的宫少爷吗? 当时他那张惨不忍睹的红肿面孔还深深印在桑洱脑海里。如今消了肿,脸皮恢复了光滑白皙,反倒认不出来了。 奇怪了,桑洱记得自己没有留下姓名,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宫少爷走上前来自我介绍,称他来自于颍安堡的宫家,名叫宫岫,随后道明了来意:“上回在青雷谷里,我太狼狈了,让秦小姐见笑了。也没有亲自谢过秦小姐的救命之恩。” 桑洱顿时了然。颍安堡的宫家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修仙世家。在有线索、有范围的情况下,这位小少爷想在进入青雷谷的修士里打听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说这些话时,宫岫的双眸一直亮晶晶的,黏在桑洱的脸上。 前段时间,由于毒蜂的蜇伤未消,他一直在家养病。等恢复了英俊才敢找上门来。 裴渡站在桑洱的身后,暗暗捏紧了拳头,陡然涌出了一股子警惕和危机感。 这段时间,秦桑栀开始对他变得冷淡。怎么偏偏在这时候,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姓宫的? 桑洱倒没有想那么多,来者就是客。宫岫诚心登门道谢,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桑洱就抱着结交朋友的心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了宫岫一番。 孰料,这位宫少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泸曲落脚之后,他就经常来秦府做客,摆出了一副主动又热烈的追求态度。 在修仙世界里,因为桑洱这具马甲的养父母都过世了,已经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流程了,有意中人了就能定终生。如果讲究一点,还可以请个媒婆上门走走流程。所以,宫岫追求桑洱的行为,并不算孟浪。 桑洱有点意外。毕竟这位兄弟来到泸曲后,肯定多多少少都有听说过她的那些救风尘、养美少年的事迹,他却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看来,这位小少爷也只是头脑一时发热而已。和他打几下太极、让他知难而退足矣。 裴渡本来是极其不爽宫岫的。但他很快发现,桑洱只当宫岫是小孩儿,压根没有把对方当成是正儿八经的追求者。裴渡浑身的尖刺才缓缓收回。 就这样,宫岫满怀热切,冲锋陷阵了快一个月。桑洱对他始终是笑眯眯的,实则却油盐不进,无须多言,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态度。 宫岫终究是年纪小,新鲜劲儿一过,开始有点气馁了。再加上前不久,宫岫瞒着家里带人进青雷谷,因缺乏经验,险些死在里面,已经被家里人教训过一顿了。若非有“拜访恩人”的借口,他都来不了泸曲。现在,停留的时间已经严重超过了他和家里约定的回家时间了。宫家发信催促了几次,宫岫只得无奈又不甘心地收拾好了行装,来和桑洱道别。 从会客厅里走出来,宫岫一脸郁闷,耷拉着头,穿过了院子。恰好碰见了裴渡迎面走来。 裴渡的左手晃悠悠地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袋,里头装满了硕大多汁的水果。右手则拎着一个苹果在吃。 打量了宫岫一眼,裴渡挑了挑眉,显然看出这个碍眼的家伙马上要滚蛋了,心情相当不错,唇角也微微扬起,与之擦肩而过了。 宫岫捏拳,他还沉浸在平生第一次失恋的伤心里,看裴渡的反应,不难猜出他在幸灾乐祸。 再加上,这些日子,裴渡总是在他和桑洱相处的时候出来搅和,不让他们二人好好说话、培养感情。宫岫难免对他产生了一点怨气,忍不住道:“你很得意吧,我马上就要走了。” 裴渡站定,“咔嚓”地咬了一口苹果,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准备看他要说什么。 “但你也不会得意多久的。秦小姐这么好的人,即使今天走了一个我,明天也会有新的人来求娶,我就不信你能防着别人一辈子。”宫岫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和我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秦小姐是不喜欢我,可她更不可能选择你。” 败家之犬说的话,裴渡压根不放在心上,懒洋洋道:“你又知道了?反正你” “这还用说吗?”宫岫打断了他的话:“瞧你这副一穷二白的模样,连份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后半辈子还不是要秦小姐养着,依附她生存。她才不可能嫁给你这种人呢,不然跟着你天天喝凉水吃馒头吗?走着瞧吧,和她门当户对、她又喜欢的人,迟早会出现的!” 裴渡的笑容淡了几分。 放完了狠话,宫岫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昂头挺胸,转身离开。只留下了裴渡一人,若有所思地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 这段时间,宫岫隔三差五就送礼物给桑洱。要不是他家底丰厚、钱袋鼓胀,如此不节制的送法,也是够呛的。 桑洱一开始的应对方式是回礼。后来发现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只能和宫岫直说,家里库房要爆满了,这才叫停了他送礼的步伐。 在此之前,宫岫送来的礼物,已经堆积成了小山。桑洱看得头疼,就让仆人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把大件的礼物放入库房。细软、零散的东西,则收在桑洱的房间。 桑洱收拾这些东西时,在杂乱无章的柜子深处,看见了一个沙漏状的法器。 这古朴而冰冷的法器,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血红的流沙在里面静止着。 桑洱停顿了一下,双手捧起了它,坐在床边。抽了张软布,擦了擦表面的灰尘,陷入了沉思里。 这玩意儿,就是三年前,桑洱在聚宝魔鼎里意外得到的魔修法器。在特定的条件下喂它指尖血,就可以看见身边人的一些本不该被她看见的画面,类似于开天眼。 第一次无意触发它时,桑洱就看见了尉迟兰廷抱着冯桑尸体的模样。 但在那之后,不管桑洱怎么去用指尖血喂它,摸它,敲它,这法器都没有再起过作用了,像是一个电量耗尽的摆件。 桑洱有点儿失望,觉得它作为装饰品放在桌子上太大了,就将这沙漏塞进了柜子深处,一放就是三年。 说来也是巧合,桑洱难得将它拿出来,指腹擦过它的顶端,摩擦出了一滴血珠,滚入其中,耳膜深处,就久违地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强烈的眩晕瞬间就攫住了她的神智。 桑洱幽幽地睁开眼,看见黄昏的夕照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泛着淡金的碎芒。 她已经进入沙漏展示的幻境里了吗? 她附身的是谁的身体?看到的又是谁的记忆画面? 桑洱疑惑地垂下视线。正好,她附身的这个人走路也是低着头的。可以看到,这人的胸口是平坦的。衣服虽然花哨艳丽,却是男子的款式。桑洱觉得有些眼熟,辨认了一下,便是一惊这不就是之前那具从河里捞出来、疑似是青柳的腐尸穿的衣服吗? 难道这是青柳的记忆? 青柳低头,拐进了一条冷巷里。走到中段,似乎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他不安地回头,几乎是瞬间,衣领就被人揪住了,推到了墙壁上。 在沙漏的幻境里,桑洱与她附身的人的感觉并不相通。但光听骨头的“咔”声,就知道这一下撞得不轻。 青柳惊恐地一缩,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果然是裴渡。 桑洱的视角和青柳的融为了一体,心里也是一紧。 难不成她要用第一角度来看裴渡杀人的画面? 裴渡俯视青柳,五指缓慢地收紧:“青柳是吧?” 衣领勒紧了脖子,青柳气息发闷,脸渐渐憋红了。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见秦桑栀。”裴渡逼近了他,恶言恶语,威胁了几句:“秦桑栀是我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再对她献殷勤哪只手碰了她,我就剁了你哪只手,听见没有?” 青柳仿佛看到了阎王,轻微发着抖,忙不迭点头保证。 裴渡眯眼,审视了他一会儿,才松开手,冷冷道:“滚。” 青柳吓跑了。一路冲出巷口,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才敢回头。 巷子里,已经看不到裴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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