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车深处一滚,反手挥出符篆。然而,因为刚才一刹那的凝滞,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只挡住了一支箭矢,另一支射穿了竹帘,堪堪擦过了他的左臂,划破了衣袖,留下了一道血痕。 桑洱被护着,毫发无损,一低头,她就看到裴渡的手臂染了红,急切道:“你受伤了!” 裴渡愣了一刹。她这反应 难道说,她并没有因为秦跃的出现而想起以前的事? 仿佛一个被逼至绝境、要引颈受戮的人看到了扭转乾坤的希冀,裴渡捂着手臂,浑身的劲儿,仿佛又涌了回来,翻身而起。 此时,外面传来了秦跃冰冷刺骨的声音:“裴渡,你还想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一辆破马车,还能挡住几下攻击?” 这回,是灵力化成的流箭冲向马车,裴渡就势迎战,翻身跃出,同时,在马车外面被布了一层结界。 一看到裴渡这个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秦跃就冷笑了一声。 他自然也看到了马车里还有一个女人,但目前,他只想集齐全部力量,先杀了裴渡。 在秦跃的一声令之下,“锵锵”的尽数划声,秦家门生同时抽剑,一涌而上,刀光剑影,全都朝着裴渡而去。 桑洱脸色一白,趴在结界上,本还担心裴渡寡不敌众,会血溅当场。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裴渡收起了他平日的剑,换上了韩非衣留给他的那柄折扇,眼珠幽绿,身法鬼魅,锋利的扇子成了武器,裹挟灵力,刁钻地袭击旁人,所至之处,血沫飞溅。秦家的门生分明都是身手不凡的修士,可在裴渡面前却仿佛每一招都慢了半拍! 当然,裴渡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但这些皮肉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血腥气还反而刺激了他的狂性。 然而,随着秦跃加入战局,天平就倏然朝着不利裴渡的方向倾斜对秦家那些异姓的门生,裴渡半点都不手软,招招入肉。然而,在与秦跃交战时,他却仿佛在顾忌什么,有好几次,分明有机会下杀手,可他还是避开了秦跃的要害,脸色极其难看地和他周旋了起来。 秦跃的眼光何其毒辣,一下子就发现了裴渡一直收着对他的攻击,像是在给他放水。秦跃一怒,但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肆无忌惮地逼了上去。同时让其他门生配合。 倏地,两簇力量相撞,裴渡咳出了一口闷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稳住了身体。 秦跃也往后退了数米,被几个门生扶住,他的脸色闪过了几分阴冷之色,忽然一振袖子,从里头甩出了一道银白电光似的长索! 那长索仿佛有灵性一样,飞速冲向了裴渡。裴渡反手去斩,却发现这玩意儿是一道光,压根斩不断,仙气凌人,力量强大,显然不是普通法宝。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裴渡的脖子。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半,裴渡闷哼一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长索的另一端,就连在了秦跃的腕上。 秦跃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门生,喘着气,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看着终于变得毫无反击之力的裴渡,大仇得报的辛酸和狂喜,让他的面容出现了几分扭曲。 半个月前,秦家收到了厉家新家主的邀请,前来归休城。 在秦桑栀死后,对这些所谓的盛宴,秦跃早已意兴阑珊,漫漫余生,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事,就是找出裴渡,活剐了他。 不过,这一次,厉家的邀请是一个例外。两家在当年曾经一度交好,而且,听说溯回莲境里有不少法宝,说不定有助于他的复仇。所以,秦跃就带着门生奔赴归休城了。 这个牵制裴渡的法器,就是他从溯回莲境里得到的,对付魔修最有效果。 本来,秦跃明日就要带队离开归休城了。没想到深夜突然有门生来禀报,说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 “很像我的人?”秦跃瞬间放下瓷杯,坐直身子,紧紧盯着前方的门生:“他年岁如何,相貌有何特征,在何处出现?!” 门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但还是回忆道:“就方才,在南附城的街上!那人约莫比我高大半个头,相貌和家主您的轮廓极像,但可能是异域之人,发眸颜色都很浅。对了,他的额头上还戴了抹额,上面穿了一片玉。” 秦跃肝胆欲裂,双目血红,杯子被掌力捏成了碎末。 不用再说了。 他已经能肯定,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他要找的裴渡。这次,绝不能再让他逃掉了! 十几年过去了,看到这个终于像条狗一样趴在他面前的仇人,若要一剑杀了他,秦跃还觉得不解恨。为了泄愤,他蓦地收紧了银索,裴渡的脖子,一瞬间就被勒出了数道血痕。 “家主,您的剑。” 一旁的门生送上了出鞘的银剑,秦跃接了过来,正要走向裴渡,一剑刺死他,却忽地,听见了一个阻止他的声音: “秦跃!够了!” 那是一道清晰而熟悉的喝声,刺穿了漫空的刀光剑影。 秦跃的动作一凝,仿佛被点了穴一样,看向了马车的方向。 因裴渡被人控制住了,马车外的结界早已变弱。桑洱跳了下地,狂奔而来,张开手,挡在了裴渡前方,一双眼眸亮光熠熠,隔着数米,和秦跃对峙着。 周遭空气仿佛随着她的现身而凝滞了。 “桑桑桑?”秦跃呆呆地盯着这张他梦魂萦绕的面孔,身子忽然一晃:“桑桑,你没死?你还活着?!” 桑洱抿紧了唇。 “你还活着”秦跃的眼睛变得通红,声音沙哑,激动地说:“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都是和秦桑栀有关的。 因为他的懦弱和优柔寡断,他错过了唯一一个与秦桑栀厮守的机会。因为他的自尊、好面子和控制欲,他选择了按部就班地娶妻。秦桑栀大闹喜堂后,他便彻底冷落了她。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漫长的斗气,和少年时一样,看谁先服软。结果,事情开始失控,他们开始渐行渐远。他沉溺在过去,而她再也没有回头。直到彼此阴阳相隔,他们也没有把话说开。 但现在,仿佛是上天为了弥补他们的遗憾,他发现她还活着! 只是,她的态度,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居然护着裴渡。 秦跃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事关她的安危,他连忙先收起了旁的情绪,对桑洱道:“桑桑,你快点过来我这里!离你后面那个人远一点,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 秦跃嘶声道:“他是裴渡,是与我们有血海深仇的卑鄙小人!他杀了爹,还有我们家的许多修士,之后,还刻意蒙骗你,住到你的府上,欺你心善,让你照顾他!十年前,你离奇死亡后,他也失踪了,怕是与你的死也有莫大关系!你不要再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小子蒙骗了!” 裴渡低着头,趴在地上,脖子上那圈伤口,让他看起来如同断了头,血珠不断溢出,眼前一片昏花,偏偏,还能清晰地听见秦跃的话。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撕下他的真面目。每一个字,都是一锤,敲在粗钉上,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将他钉在了痛苦的刑场上。 裴渡半睁着眼,失神地盯着前方这一方土地,以及她的裙摆。 终于结束了。 十年前,他靠着骗和偷,得到了一生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十年后,他又一次偷到了一场美梦。现在,这场梦也该结束了。 裴渡闭上了眼,只是,等了片刻,却没等来任何责骂。 那片阴影还在。 她依然拦在他的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望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只能听见,她那很轻,也很清晰的声音:“我知道。” “我知道他是裴渡。” “一开始就知道。” 裴渡的脑海,出现了一段长久的空白。 秦跃的气息陡然变得急促,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知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害了你、害了爹,你还护着他?” 桑洱不言不语。 虽然她很想破罐子破摔地说一句“我不是秦桑栀”,但偏偏,只有利用秦桑栀的身份,才能牵制秦跃。 秦跃死死地看着丝毫不动的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桑桑,我不知道你复生后还记得多少事情。但我想,你的记忆应当有些缺失,你只是被他迷惑了。你先回来我这里,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秦跃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了,裴渡捂着喉咙,痛哼了一声。 桑洱目光一沉:“秦跃,你先把这个法器收了!” “我可以收,但你先过来我这里!”秦跃嫌恶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裴渡:“桑桑,你不知道他的本性,若我一收,他怕是会把你当成人质,挟持着你离开!” 桑洱没有上当:“我一走开的话,你就会立刻让他们杀了他吧?” 秦跃还欲说什么,忽然,周遭的空气传来了一阵铮鸣。 一道熟悉而美丽的银白剑光,自远处疾驰而来,闯入了绞杀阵中,打掉了数道指着桑洱的剑。 桑洱火速蹲下,扶住了裴渡,一边错愕地抬头。 寒风萧索,远方城楼,那翘飞的屋檐一角,凄色血月之前,出现了一道挺拔修长的剪影。 那是谢持风。 第143章 谢持风怎么会在归休城?! 雪亮的银光,如飒沓流星,破开幽邃的夜色,快得让人的双目只来得及捕捉剑刃上的灵力残影! 秦家弟子见势不好,纷纷提剑迎战。但他们手里的剑,在月落剑面前,就像是烛焰照见了明月,霎时,变得黯然失色,接二连三地遭到当胸重击,横飞了出去! 一名年纪尚轻的少年,看到自己的同门一个个都倒下了,愤恨地一瞪眸,竟高喝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迎头而上。只是,在剑刃的灵力相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血肉,仿佛轰地一下,一股暴裂无声的剧痛感,从指尖传到了四肢百骸,佩剑应声碎裂,在虎口皮肉也震得开裂:“啊” 桑洱的左手抓住裴渡的手臂,右手护在他背上,在包围阵的中心,目睹了一场结局毫无悬念的鏖战。 本来已经被自己一方控制住的局面,突然来了一个搅局的人,秦跃怒极冷笑,推开了一个挡在他前面的门生,掠了上去。身为家主,秦跃的修为和身法,都比普通弟子要强得多。但要对上谢持风,还是有些勉强。 那条牵系着裴渡脖子的银索,在这种时候,反倒成了影响他的身法的枷锁。秦跃不得不恨恨地松了手,全力应对谢持风。 桑洱:“!!!” 秦跃松了手,但银索却还是紧紧地缠着裴渡的脖子。裴渡的脖颈鲜血直流,气息奄奄,桑洱着急,左右一看,发现周围没几个人在注意到,连忙探身,往前一爬,抓住这条银索。 秦跃刚才挥出它时,它是一道摸不着的光。但失去了操控者后,这玩意儿就现出了实体,冰冷柔滑,桑洱趁乱将它扯了过来,发现银索尽头,是一个漂亮的银圈。 桑洱福至心灵,将它套到手腕上。 果然,这玩意儿会听戴着它的人的话,突然就松开了裴渡的脖颈。裴渡痛苦地咳嗽了起来,桑洱凑近一看,才发现这银索上竟然有尖刺,浅浅地刺进了裴渡的脖子里,汲着他的血。此时,这些尖刺一见空气,就仿佛有生命力一样,蠕动着缩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未免也太邪性了。 不等桑洱反应,忽然,银索就迅速地缩短,绕着桑洱的手腕转了几圈,亮光一闪,它竟整个融进了她的皮肤里。 下一秒,她白皙的手腕上,就浮现出了一圈尾指粗细、如同纹身的图腾,仿佛用精细的画笔勾勒的一样,神秘妖异。淡淡的血红妃色,让人想到了它身上那些贪婪汲血的尖刺。 桑洱:“?!”她抓了抓手腕,触到的只有光滑的肌肤,这东西拿不下来了。 不是吧,居然还玩强买强卖! 那厢,秦跃和谢持风在空旷的街上,踏着倾斜的屋瓦,周旋了几个回合,终于还是不敌对方,喷出一口鲜血,急退数步,勉强地才用剑撑住了身体。 被这么一通搅弄,所有人的站位都变了。密不透风的九连环锁阵,也不攻自破。 四周旋转的绞杀暗光,也倏然熄灭。 空气中有冷风掠起,桑洱的眼梢一抬,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拂动的衣袍。 压在地上的手指微微一蜷,桑洱深吸口气,仰起了下巴。 谢持风如疾风般,冲破了绞杀阵,来到了她跟前。 已经走到那么近了,他却仿佛还是十分难以置信,死死盯着桑洱:“秦小姐,真的是你吗?” 其实,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实属偶然。 深夜经过城门,察觉到附近有人交战,他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没想到,目光不过随意一掠,他就在包围圈的中心,看见了已经失踪了十年、生死未卜的秦桑栀! 她似乎遇到了麻烦,护着身后一个人,被一群修士用剑指着。 谢持风本要出手相助,走到屋檐上,恰好听见了她和别人的对话,才得知,秦桑栀护着的那人,竟是裴渡。 而她周围的人,则是秦家的其他修士,为首之人甚至是她兄长秦跃。 但看得出来,秦桑栀对自家的人有很强的敌意,并不想被秦跃带回去。 所以,谢持风还是毫不犹豫地出了剑,给她解了困。 顾及到这些都是秦家的人,他到底没有下杀手,只点到即止地用月落剑的剑背去攻击、破阵。要不然,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就不是单纯的内伤,而是身体直接被切成两截了。 “是我!”桑洱用力地点头,急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谢持风肯定是认出了她是白月光才会帮忙的。纵然心头有千言万语,现在也绝对不是叙旧和解释的好时机。 二选一的话,她铁定要跟谢持风走啊! 忽然肩上一沉,裴渡面容苍白,竟已失去意识。 桑洱撑着昏迷的他,站了起来。 谢持风看了一眼她搀着的裴渡,眼底闪过了几分厌恶和冷意,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 月落剑在夜空下飞快几转,听从召唤,回到了他的手里。 谢持风踩到剑上,将桑洱和裴渡拉到了他身后。 “慢着!给我站住!”身后的秦跃摇晃了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谢道友!若我没有记错,你与我秦家无冤无仇,甚至连一点交集和关系也没有,为何你今晚要插手我秦家的家事?!” 谢持风没有自报家门,但他的月落剑,又有谁不认识? 谢持风顿了顿,低声留下了一句:“不是毫无交集。” 秦家门生如今的状况,已拦不住任何人了。秦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落剑载着他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眼中的阴鸷,浓得化也化不开。 谢持风带着桑洱离开了归休的附城。直到已经看不清天空被城池照亮的光芒了,他们在路边的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 谢持风找到了榆木神像前的烛台,吹开了灰尘,点亮了烛火。旁边有蒲团,裴渡枕在了蒲团上。 一团温暖的昏光靠近了她,谢持风将点燃的烛台放到了一旁。 “已经那么远了,秦跃应该追不上来了。”桑洱主动开了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说:“你也坐下吧。” “好。” 谢持风撩开衣摆,坐了下来。和桑洱之间,有一个自然而守礼、恰到好处的距离。 昏光中,桑洱跪坐在一旁,给裴渡的脖子止血,用的还是她准备给自己跑路用的包袱里的药方才趁乱离开时,她不甘心丢掉这个包袱,就硬是背走了它。 万幸,那些伤口的血痕很浅,裴渡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但他的力量,应当没那么快恢复。 在桑洱做这些时,谢持风就迎着烛光,他的双目有几分晦涩和迷茫地看着她。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秦桑栀,是在十年前的渡口旁,那时候她的岁数是二十出头。 但现在的秦桑栀,看着却只有十七岁左右。 除了年纪,她别的地方倒是和他记忆里一样。 耳垂上的小红痣,秀丽柔和的面容 十二三岁时,他也曾经这样坐在秦桑栀的旁边,看着她写药方、贴春联、给他夹饺子、送他小老虎钱袋。 那时候,正值他对男女之情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对眼前的大姐姐,他确实曾经萌生过朦胧的好感。后来,因为恶人的
相关推荐:
快穿之男配不哭本宫疼你
发芽
掌中偏宠
穿越之掉崇祯面前
情欲的背叛
情满四合院之我是贾爸
种植达人在古代
有种
直上青云:从高考落榜开始
偏偏宠爱